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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摇动飞叉拂尘等诸般法器,闹哄哄的走近。一时夷语蛮腔纷迭,峨嵋弟子多半听不懂,但目睹众人气急败坏的情状,也可看出其意非善。
桃夭夭回头询问:“东海三十六岛仙家是何来历?我当正派只有道宗,仙宗,峨嵋三方呢。”
何九宫答道:“正派主要是三方构成,三十六家远居海外岛屿,算是仙宗的旁系枝叶。”桃夭夭道:“仙宗?”何九宫道:“早先蓬莱,昆仑两派广纳门徒,后来派中首领隐修避世。低等弟子寻不到师门,便即自立门户,逐步形成三十六岛仙家。”略停了停,继续讲解:“他们的势力曾兴盛千年,数次协助讨伐妖皇。直到上次东海一战,三十六岛折损殆尽,到今天只剩这么点人手了。”
桃夭夭道:“这就对了,我搜遍东海,也没见几个岛上有人住。”
喧闹半晌,何兆基双掌下按,示意众仙客暂停评议,转脸看着兰世海道:“三十六岛道友因何激愤,兰兄应该清楚吧?魔道害人无数,仙道志士苦思报仇,因此追随峨嵋派麾下。而今峨嵋变节改辙,众仙家自然弃而远之!”人群中走出个瘦长文士,向兰世海稽首:“自东海大战至今,三十六岛凋零待灭,我等遗老本来不足与论。蒙乱尘大师这些年多方召请,才又重新聚起残部。如果新师尊苛待同仁,行邪作恶,那可真教天下正道寒心丧气了。”口音怪异,但言辞流利,严正而不失气度。
何九宫小声解释:“前几年乱尘大师对外宣称闭关,实则暗中联络各处仙家,准备再次合力讨伐妖皇。”桃夭夭指着镜子里道:“那瘦子是谁?”何九宫道:“他叫端木神公,三十六岛的头面人物,炼就一身千眼封神通,法力相当可观。”桃夭夭定睛端详,看他举手时胸肋宝光隐闪,似有千百双眼睛眨动,点点头称赞:“确然不凡。”
兰世海还了个礼,道:“尚请端木前辈赐示,峨嵋新师尊几时行的邪,几时作的恶?只凭道宗几派一面之词么?前辈莫要轻信旁人……”话还没说完,有人叫喊:“峨嵋新师尊作恶多端!我可以证明!”大步走出个矮胖道士,双睛瞪圆,胡子根根怒张。兰世海道:“这位是……”
矮胖道士大叫:“葛仙山黄龙观张鹤年!”
第二十三回正邪莫辨嚣已甚8
一听他报名,龙百灵轻轻“啊”了声。桃夭夭道:“怎么?”百灵笑道:“不好了,红袖姐和蚕娘子偷东西,人家失主找上门问罪来啦!”葛仙山虽离峨嵋山不远,但黄龙观名气太小,只为红袖等巴蜀妖类熟知。兰世海不识张鹤年身份,眼看区区小派都敢直叱峨嵋派,不由心下暗惊,拱手致敬:“高邻少拜,有何见教?”张鹤年道:“少说废话,还来!”手往前一伸。兰世海愕然:“什么还来?”
张鹤年道:“流珥瓠,烟浪瓯啊,我黄龙观藏金丹盛琼液的宝贝,代代相传未离观门半步,不想被你们峨嵋派的两个妖精窃取了!”兰世海道:“哪来的妖精?”张鹤年怒吼:“还想抵赖么?一个叫红袖的狐狸精,一个叫苏中玉的妖怪。数月前那红袖偷走流珥瓠,留下几行字说‘峨嵋高手桃夭夭座下女使红袖,借贵观宝物一用,哪天用坏再归还’,刻于本观门首,还嵌入狐狸的妖气,到现在都无法清除干净!”
龙百灵轻声道:“小红姐可没跟我讲这一节。”桃夭夭暗叹“小红调皮啊,做贼留真名,太过张狂了。”思量那时她和自己主仆投契,又靠上峨嵋派这棵大树,两件事称心如意,恨不得把消息传的天下尽人皆知。
张鹤年嘶声控诉:“偷了流珥瓠不算,前些天又跑来个蚕妖,盗取烟浪瓯后刻下留言‘峨嵋新师尊管家苏中玉,借贵观宝物一用,本管家历来有借不还,尔等无须再行惦记。’就刻在狐妖的字迹旁边。”桃夭夭又叹“蚕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跟红袖较劲比嚣张。”
张鹤年胸中悲愤至极,捻袖子边拭泪边叙说:“小小黄龙观名微势弱,怎敢怀疑高高在上的峨嵋派,只当是妖精借名作怪罢了。可近来传闻峨嵋首领易位,新师尊就叫桃夭夭,纵容妖孽多行不义。经五台派何掌门亲口证实,我们才敢上山来讨公道。眼下各派仙家都在,大伙儿评评这个理,势力小的门派就好欺负么?”二三十个汉子附和哄嚷,都是黄龙观的门人弟子。兰世海心想“要不是何兆基撑腰,谅你们也不敢上山来非难。”又念桃夭夭率性胡为,几件事未必是空穴来风,当下低了头沉吟。何兆基冷笑道:“包藏妖邪纵恶抑善,致令众叛亲离,难道还是假的么?”
周尚义跟着道:“失道寡助,目下情势昭然,峨嵋派已是孤家寡人,天下仙道都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意欲造起声势,左右两边张望,高声喊:“谁愿相助峨嵋派,有谁?”猛然四面呼声震天:“我们愿意!”“有我们!”几百人快步奔出,站到摄魂弟子两侧,为首者是方衡,陈元鼎等四掌门。
道宗四派移防试炼场,陈元鼎却叫徒众躲进场边房屋。此刻峨嵋弟子集结璇玑峰,房舍空了出来,四派暗伏其内,待敌势分明再行出动,一则保藏实力,二则出其不意,这正是临危应变的妥善之策。龙百灵见了称赞:“道宗掌门绝非泛泛之辈。”
各派眼看峨嵋忽增援军,加之本怀忌惮,不自禁的往里收缩。何兆基沉着脸道:“好啊,四位掌门不辞而别,却是跑来助纣为虐。”方衡怒喝:“你五台派布蛇鹰阵危害百姓,天大罪孽犹未清算,还敢跑到峨嵋山闹事。”他性子粗烈,适逢情势危急,当场撕破了道宗亲支的脸面。何兆基道:“五台派何时使用过蛇虫?临到山下时,我倒碰上几位放蛇的朋友,此时正好请出作证。”轻轻掩过蛇鹰阵的罪责,手掌拍了两拍,身后走出七八名白衣傣人,领头的瘦脸短须,一双老鼠眼骨碌乱转,大嚷:“峨嵋派强迫孔雀公主入派,绑架我们召猛少主,百花教与他们势不两立!”余人七嘴八舌,将玉南香遭难,召猛被掳等事讲出。兰世海寻思“这些纠葛牵涉甚繁,驭兽众徒又追捕金轮教余孽去了,没人知悉百花教内情,弄不好会牵累南方的召氏王族。若让召猛或玉南香出面对质,只恐更易节外生枝。”心中犹豫,面露难色。
那三十六岛仙家久居海外,不知百花教分南疆汉地两支。但闻峨嵋派强逼弱女叛祖改宗,又看兰世海闭口不应,只当他理屈默认了,愈感峨嵋派恶行属实。其余黄龙观等不入流的道派,也顺势添油加醋,只盼扳倒峨嵋派向何兆基邀功请赏。何兆基挥手令众议渐息,说道:“百花教同峨嵋派交情极深,居然连遭劫难,近者亲者反受其害,陈兄你几位要小心了。”
周尚义展开檄文道:“包藏妖邪,戕害盟友,是为第三条罪状。人证即在当面,峨嵋派休想推脱的掉。”方衡憋了一肚子火,连呼:“贼喊捉贼,好生卑鄙!”
陈元鼎揪准前事不放,只追问何兆基:“昨夜设蛇鹰阵攻山,何兄你道是也不是?你敢指天发誓么?”何兆基身旁一人接过话头:“陈掌门不要信口开河,五台派今晨才到山上,何来半夜攻山之说。”对答的是五台名宿何禹山,驯养鹞鹰是他一手督办,揭穿了难脱其咎,因此竭尽全力的狡辩。一时两边言来语去,渐成剑拔弩张之势。
三清掌门楚元君忽地出列,张口大呼:“仙道争执何须舌战,还当道法上见高下!”两声喊运足了气力,登将喧嚣压了下去。周尚义道:“正派中人只论天理公义,道法高强又怎样?莫不成学魔道以强压弱!”楚元君道:“各执一词终无分晓,我辈尊峨嵋为首,是因玄门久倡‘道,德’二字。既然德行方面争较难判,那就以道术决定曲直,这也符合仙道公允之理。”
楚元君盘算精细,估量己方人少力强,论理吃亏而斗法占优,况且桃夭夭神通无敌,有他作后盾何必跟对方纠缠不清。何兆基携众启衅,定是狂妄失察,小瞧了峨嵋新师尊的能耐。想到此处楚元君双手一分,道:“便由三清派打头场,输者即刻下山,那派道友先行接战?”微觉此话喧宾夺主,回看兰世海道:“未知玄门意向如何?”兰世海还没答话,摄魂弟子“呼啦啦”往后闪开大片,纷纷赞同:“斗法决胜!一场胜负判一场是非,早该这样啦!”峨嵋弟子憋闷已久,早盼赶走不速之客,更有人想“且让他们拼耗,咱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第二十三回正邪莫辨嚣已甚9
兰世海略加思索,随即点点头说:“今日是新岁元旦,以往都逢本派举办竞德道会。道高者必具厚德,玄门深信此理。比法印证真伪,也是自古正道的传统。但为同道义气所计,切莫相互乱斗。诸位若想赐教一二,都由在下奉陪好了。”楚元君道:“唉,摄魂首徒怎可轻易下场,兰兄先请观战罢!”抢步走到齐云派前面,朗声道:“那位道友来比试!”他明着挑战各派,实际是向范真泰叫阵,忽有一人斜刺里抢出,应道:“我来!”嗓音尖锐,是个异族美妇,遍身银鳞闪光,亮晃晃的耀人眼花。
桃夭夭瞧着乾坤镜道:“此人是谁?”何九宫,楚晴摇头不识,魔芋大夫却认得,说道:“她叫千叶枫,原属三十六岛里的翠虚派。那年战妖皇她全家齐上阵,老公,老爹,叔伯兄弟都战死了,身边仅剩未满月的独生女儿。她母女还是我治好的哩,从那后退隐闲居,没想到这会儿竟来跟峨嵋派作对。”
楚元君算计两边优劣,上得台盘的道派之中,大约齐云派实力最差,本想先从对方弱处着手,未料忽然冲出个古怪女将,当即喝道:“中原道家纷争,海外仙客且勿插手。”千叶枫道:“斗法便斗法,罗嗦什么!”她汉话不太灵光,两句说罢立时旋身拧腰,身上银鳞登即飞散,化作千万道纵横交错的劲风。楚元君轩眉道:“好!”挺身迎上。
各派人众连忙退向场边,闪开好大片空地。只见千叶枫赤膊裸足,如掣电般穿梭奔突,身法渐与劲风相应,蓦地驻足凝身,劲风又变回银鳞,一片片贴回身躯,动静之间锐音飕然,仿佛成排利箭穿空齐射。翠虚派原是蓬莱仙宗的分支,修炼战甲素为所长。多年前出了位绝顶聪明的高士,从风卷叶飘中悟出动静结合的妙意,创出这“飞花摘叶”的攻杀术,一改甲胄笨重难运的弊端,女子修炼更是相宜。就见千叶枫奔如脱兔,立如玄鹤,那银鳞散开就象撒开了巨网,回收时摧坚破固,一放一收影迹难觅,与遁甲门的刺杀法有几分相似。
楚元君脚踏八卦罡,身前冉冉青气蒸绕,隐约连成环环相套的样式。三清道术长于稳守,青气旋接称作“三环套月”,可将对方的凶暴之力化入环中。千叶枫跑停数回,逐渐缩小圈子,劲风围绕楚元君身形,仿佛千百条蚕丝盘成厚茧,陡然间止步叱喝,运劲向敌方要害发起最强攻势。便在此际青气连成的圆环膨胀变大,将劲风尽数收纳。三清道术外宽内紧,后势极其沉猛,千叶枫竟然站不住脚,也被三环套月拉向内层,急施本派法术“守宫脱甲”,以期脱掉外皮遁身逃脱。守宫即壁虎,陷入敌手往往断肢保命,因人体表面有层极薄的皮质,此术修成可以舍皮保身,看似壁虎技能,其实和遁甲门的“影遁术”理出同源,只是高下霄壤,境界有所区别而已。
当下千叶枫连番运功,自后颈裂开一条细纹,本来要从那里脱身遁走,忽感遍体要穴刺痛锁紧,皮肤象被钉在了身体上。楚元君脚下踏着罡斗,一面拨动青气化散劲风,一面暗施“棉里针”道术,锁定敌身令其无法逃遁,继而徐步渐进,加强棉里针效力。千叶枫痛入骨髓,禁不住大声惊叫起来。
桃夭夭眼观双方斗法,摇头轻叹:“两派道术的原理是极高深的,可惜流于世俗武艺,只能炼成些粗浅皮毛。”
千叶枫几声叫罢,身遭忽现数点银光,疾风暴雨般射向敌方。她的银甲内嵌七十二颗北海龙牙,原为固定甲片所用,此刻射出正是逼急了孤注一掷。但先前银鳞还没收回,系甲之物又已脱离,刹时衣甲松开,白乎乎的身子裸呈无余。楚元君是尚德之士,骤遇女人胸乳撞入眼帘,下意识的侧头避视,一走神法力减弱。千叶枫趁机跳出圈子,龙牙划面而过,将楚元君的鬓角刮出几道血痕。
三清弟子大怒,喝道:“蛮婆,下流,无耻!”三名女徒纵步拔剑,冲进场内围攻千叶枫。这三人容貌秀美,长得一模一样,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分别唤作虞思秋,虞思夏,虞思冬。年纪轻轻已深得师门真传。其时眼看师傅吃亏受伤,三姐妹情急援手,长剑挥动却无半点寒光,原来那剑刃竟是用厚纸制成的。
千叶枫暗觉纳罕,倒想瞧瞧纸剑如何伤人。岂知此乃三清绝技“玉符连环剑”,制剑的符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