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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榆头惹祸,人家大人找上门来算帐,都是大哥堵在门前挨骂。人家嘲笑我过年没新衣穿,是大哥把娘以前的衣服拆了,改给我做衣裙。
「小榆头贪吃,吃了毒果,喉咙口肿得连糙米饭都不能咽下,是大哥把饭嚼烂了一口口喂他,才把他的小命从阎王那拖回来。
「我问你,那些时候你在哪里!」
染花说著说著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大哥,但是她心中向来只有一个大哥,不是这个偶尔才会出现、脾气暴躁、不会在家里待上三天的向午大哥,而是那个一心一意把她和小榆头疼在心坎里、捧在手心里的傻大哥。
「俺……俺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俺都不知道……」狂人被妹子说的手足无措。
本王也不知道。雳王开始认真考虑起昨晚傻牛的提议来,是取美人?还是舍天下美人,独留那一根筋?
「因为你病了。」小榆头憋不住,还是插口了。
「你说什麽?」在场三人一起看向小榆头。
「李伯说大哥生了一场大病,才会变成两个大哥。一个是有著大哥的头脑、有著大哥的武功、很厉害但脾气很坏的大哥;一个是留著以前大哥的性子,本事没了却不再计较什麽的傻大哥。李伯说,大哥会变成这样,都因为一个坏女人!」
「小榆头,你在说些什麽?」铁向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说的,是李伯说的!」小榆头噘嘴,「李伯还说,他想请他的好友治好大哥,但他的好朋友却说治不好,然後就为大哥找神医去了,找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已经在外面跷辫子了。」
「不要胡说!」染花抹抹眼泪训斥小弟道。这些事情她大概也听李伯说过一点,但因为一开始就无法接受,就把它遗忘在记忆深处。
「咳,现在事情已经七七八八大概都弄清楚了,不过,染花呀,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大哥啊?」
放下茶碗,某人懒洋洋的提醒三兄妹道。
听了染花对自己大哥的一番陈述,雳王在心中盘算,今年过年的新衣要不要让铁牛帮他缝一件,他正好很想要一件狐皮坎肩,也正好拥有一块很好的火狐狸皮,现在就差一个手工好的针线师傅。
「什麽事?啊!」染花捂住了嘴,现在换全场三个人一起看向她。
过了一会後,放下手掌,染花挺起胸膛,面对北岳狂人像是报复一般地,用铁牛的方式说道:「大哥喜欢上一个人,还嫁给她作了媳妇。」
「你说什麽?」狂人身子一晃,往後倒退一步,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小榆头同情的对大哥点点头,告诉他这确实是板凳上钉了钉子的铁打事实。
「你已经过门了。」染花又补充一句。
「还已经和人家拜堂成亲,又入了洞房。」小榆头在旁又加上一棒。
「已经入了洞房?」铁向午扶住身边的椅子,吃力地坐下。
「对!我听悠大哥说你还和他去游玩了小半个天下,你们去了岳阳,去了洞庭,还去了江南。大哥你都不记得了吗?」
怪不得俺会在洞庭醒来。
洞庭……湖水荡漾,碧波万里,就在他美滋滋的品尝洞庭野鸭时,来了个大姑娘似的白面书生……
狂人在小弟的提醒下,再度回忆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难道他真的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
「不─」狂人大吼一声冲出了大厅。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苦笑一声,知道这件事没有这麽容易摆平,悠随口安慰这双姐弟两句,很快就告辞离去。为了防止狂牛回头把弟妹劫走,让他失去谈判的筹码,当即悠就让人把铁家两姐弟转移了住处。
当天下午,朝廷发下海捕公文,捉拿叛贼郑长则及大将军的女儿欧阳月琴。
欧阳老将军在追查期间暂时保留品级隔离关押,岳阳太守被疑监守自盗,当即罢官收押,押赴京城审问。岳阳太守的妻子如虹也被列入海捕名单。
诚王因为查办失银有功,皇上另为封赏,不在朝记。
当夜,雳王坐在卧室的内厅里,阅读刚被人送来的诚王手书。
信上除了半嘲笑半讽刺的对王弟身体的慰问之言,大多都是对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王弟的抱怨之词,直到信最後才出现一句:多谢。
笑笑,随手把信放在烛上点燃。
扔掉手中馀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门。
「宾临窗下,主不迎之,视为失礼。主不邀客,客至窗下,是为不速之客。二位属何?」
语音朗朗,神态昂然。夜风吹拂下,一身淡紫长衣随风飞起,站在新月窗下,远看疑似仙人。
「雳王?还是登霄楼主?」随著声音响起,月光无法照射到的暗影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人。
「原来是天道教主大驾至此,未能远迎,失礼失礼。同行的可是欧阳老将军的千金月琴小姐?」
如果天道教主就是郑长则,也难怪他会猜出他的另一重身分。当时,登霄楼藉口让天道教还个叫铁牛的人,可是闹得天下皆知。
「王爷如此客气,不敢当。妾身所做事情和妾身老父无丝毫关联,妾身不想连累於他,请勿再把妾身当做大将军的女儿。」矮个子施了女子的万福。
「哦,那本王该如何称呼欧阳小姐?」雳王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讥讽之意。
像是没有听见雳王所言,欧阳月琴落落大方的回道:「请唤妾身郑月琴即可。」
「郑月琴?你的夫家何时改姓了郑?」雳王似惊讶万分。
「不知王爷为何作此言?妾身夫家一直姓郑,未曾改过。」
「哦,是吗。本王还以为你嫁的人姓铁呢!」讽刺已经不再隐藏。
「够了!皇甫悠,我前来此处是跟你做个了断来的。我郑长则经营二十载,万万没想到会栽在你这黄口|乳儿手中。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朝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竟在江湖暗中建了自己的势力!更没有想到你竟和北岳狂人连为一气!」高个子男人从阴暗处走出,一向文弱不显人前的脸盘却在此时显得极为强势。
「所以你带了天道教所剩全班兵马,来对付我皇甫悠?」耳中聆听院墙外传来的隐隐打杀声,知道雳王府已经陷入杀戮。
虽然知道郑长则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他会孤注一掷,宁愿自毁根基,也要铲除一个皇帝的儿子。
「我就怕这些还不够放在登霄楼主的眼中。」
郑长则缓缓走动,和刚才起就一声未吭的妻子形成夹攻之势。
懒洋洋的一笑,悠飘出窗外,负手走到院落正中,准备对付平生之大敌。
虽然不知道郑的功力如何,但瞧他曾经打伤铁牛的掌劲,不难想像此人的功力恐不会泛泛。而欧阳月琴,这个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铁山农亲手调教出的女人,想必不会比郑弱到哪里去。二人合击,他的胜算并不多。
院中陷入寂静。
三个人成为一个不匀称的三角形立在院落中。
院墙外是隐隐喊杀声。从声音听来,敌人大概只攻进了周边院落,并没能顺利切入王府心脏,再过半个时辰,护城军大概就会得讯赶至。
不知道天道教还剩下多少高手,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来了多少,如果天道教倾巢而出,不管他还剩下多少高手,都不是府中一般家将可以应付。
现在外面抵挡敌人的大概是飞龙双卫和蔡小薇,及吴郑天率领的一般王府侍卫,短时间内还可以勉强应付,但时间一长……
望望天空,飞龙双卫发出的烟花弹还没有从空中完全消失,散布在京城附近的登霄楼精锐人马大约会陆续赶至王府,但能否来得及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皇甫悠仰首望天的一刹那,郑及欧阳二人发动了进攻。
不是掌攻不是飞刃,两位堂堂人物竟一上来就撒出了一把毒粉!
「卑鄙!」悠大怒。自己敬他们是个人物,却没想到对方已经连脸面都不再顾及,做出此等小人以下的行径。
闭住呼吸,不让毒粉入鼻。可是这也只能维持一时,对付两名高手,他怎麽能一直闭住呼吸不换气?
因为过於相信对方二人的江湖及社会地位,悠也未能及时服下解毒丹。怎麽办?
很快地,皇甫悠完全陷入了只能防不能攻的局面。
向来不擅於处在被动地位的悠,又怎能忍受一直处於挨打的状况?
一声长长的龙吟,淡紫色的身影跃入半空,气行丹田,功行全身,一道惊鸿划破黑夜的幕帘直劈敌人。
「哈哈!皇甫悠,我看你吸入散功粉还能支撑多久!」郑长则得意大笑。
今日就算不能得到大亚天下,但能毁掉大亚未来的真命天子,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你说呢?」诡异的身形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吸入散功粉的皇甫悠竟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身形流畅。
转瞬间对手已过十数招,气息一顿,悠暗道一声不妙。
高手过招岂容疏忽,一个微顿已经给敌人看出破绽。夫妻俩配合巧妙,一左一右,一牵制一攻击,想要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毁了皇甫悠。
千般思索如光电在悠脑中迅速闪过,在功力将散的情况下,今日想要制敌生还,就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口气没有跟上,一个趔趄,悠向欧阳月琴的方向倒去。
眼看欧阳之剑就在胸前,身後就是郑的毒掌。悠强忍散功之痛,凝聚全身功力至右手,原地生生一个大拧身,噗刺一声,利剑刺入腰肋。
郑见皇甫悠中剑,扑上的身形略微缓了一缓。
说时迟那时快,悠等的就是这一缓!机会不容人转瞬即逝,不容悠再多作思考,後背空门大开,背水一战挥出凝聚了全身功力的一剑!
剑过惊鸿,鬼神难挡,血沫飞起,一声不甘不愿的吼叫在半途沉沉落下!
「长则─」欧阳月琴眼看丈夫胸前重伤摔於地面,凄叫一声想要扑过去。
「杀……了他!」郑手捂胸口,鲜血如泉般从他的胸前和口中涌出。
欧阳月琴停住身影,转头看向单剑撑地,面色苍白,腰间血流如注却仍倔强得不肯倒地的男人。
利剑举起,欧阳一步步向悠逼近,脸上尽是愤恨怨毒之色。
悠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的想到:没想到我皇甫悠最後竟是死在妇人手中。
眼看欧阳已经走到最佳发动攻势的距离,悠突发奇想到:如果铁牛知道他娘杀了我,他会为我复仇麽?呵呵。
利剑扬起,欧阳一声厉叫:「皇甫悠,你受死吧!」
当!沉闷的利器相撞声响起。
「是你!」欧阳惊叫。
悠这次是真正露出了笑脸。
「俺没来迟吧。看你小子像是受了不少罪。」铁向午手拿大刀,站在悠身前转头嘲笑道。
「呵呵,丈母娘的教训……做女婿的怎敢不受?」
悠单手握剑支地,左手摸入怀中,掏出皇爷爷给他的救命药,一古脑儿塞进嘴里。
嘿嘿,皇爷爷疼他一向要比疼智小子多,因为他小时候听说长得几乎就跟皇爷爷小时候一模一样,而且他小时候又很会……撒娇。
「你这个臭小子这时候还敢贫嘴!早知老子就在前面多杀一会儿!」要不是看皇甫悠连站都站不稳,狂人早就一脚踹过去。
握著刀尖尚在滴血的大刀,铁向午满心不是滋味。他本来根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当他找到雳王府想跟皇甫悠要人时,却发现有人在攻打雳王府。
管还是不管?
狂人发现自己还在犹豫的时候,人已经不受他控制的跳进了打斗圈。
「奶奶的!」狂人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
「向午,你怎敢跟我动手!」欧阳怒叱。「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毁了你娘的一切!向午,你给我让开!」
铁向午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似乎痛苦似乎嘲笑。
「你怎麽好意思……你走吧,俺不想杀你,但也别再让俺看见你。」
「月琴……」低沉的呻吟传来。
欧阳转头看向丈夫,再看看如门神一般立在皇甫悠前面的铁向午,银牙一咬,走到丈夫面前把他扶起。
狂人见她暂时退开,也转身看向後面……正对他微笑的男人。
眼角抽搐一下,「你不用疗伤的是不是!」
「阿牛,你知道……如果你愿意过来……扶我一把,我会很高兴得躺在你怀里……给自己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