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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百姓疑神疑鬼,跑来府衙报官的。郭业对此哭笑不得,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出榜安民,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和尚们受了无枉之灾,无非也就是过上几年苦日子,这些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大规模的死人,郭业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就有几十名女子悬梁自尽,至于有孩子被父母活活打死的传闻,郭业也听说了几桩。
这些女子和孩子都是无辜之人,她们之所以死于非命,一方面要怪大德寺的淫僧,令一方面,就要怪此事的泄密之人!
换句话说,郭业自己在这里边也不是全然没有责任!
他有时候会扪心自问,当时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谨慎一些,是否就能保守秘密?那些女人和孩子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行事不谨死于非命?
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一件事让他非常不爽,那就马元举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淡了。
长安城内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当然要问责长安令。郭业刚刚上任就查办了此案,当然是有功无过。不过马元举可是当了好几年的长安令了,这事他岂能没有责任?
一时之间,御史台群情汹汹,纷纷弹劾马元举!最后还是李二陛下出面力保,马元举才险险过关。
尽管如此,本来官声甚好的马元举,声望一落千丈。
按照道理上这事儿不怪郭业,他秉公办案查办淫僧,严格来说,那是给马元举擦屁股。
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人都是感情动物,马元举本来就和郭业有些心结,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相当于是郭业把他的错处公告于天下,见到郭业就愈发的冷淡了!
这一日乃是休沐之日,郭业在家中一个人喝闷酒,忽然孙子善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道:“老师,大事不好!您的冤家对头来了!”
“冤家对头?我得罪的人多了,此人到底是谁?”
“就是老丞相王圭王叔玠!”
第1743章王圭刷下限
王圭是郭业的死对头,这件事在长安城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不是和王圭有仇,郭业为何有那么大的胆子搜查王圭的家庙?
不是和王圭有仇,郭业为何不官官相护,把这个案子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是报告给了大唐天子?
不是和王圭有仇,郭业为何在陛下要求保密的情况下抗旨不遵,把这个案子泄漏了出去?
当然仔细一思量,这些怀疑都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尤其是第三条,更是完全子虚乌有之事。不过,在反郭业联盟的推动之下,这三条传言越传越广,绝大部分人都信以为真,孙子善也不例外。
郭业一听是王圭来了,心里也是暗叫了一声不好。这老爷子现在已经辞官不做,名声也已经臭了大街。他老人家不会是一时想不开,要找我拼命吧?
他说道:“你就说我不在府内,出城行猎去了,让他老人家改日再来!”
“是!”
过了一会儿,孙子善哭丧着脸就回来了,道:“老师,弟子无能,把差事办砸了!”
郭业道:“这么点小事你都干不好!你怎么跟王圭说的?”
“我就说您出城行猎去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我转告。要是不方便告诉我的话,那就只能请他老人家先回去。您回来之后,一定登门拜访。”
“行啊,这话说得挺好的,比我想象的好得多。那怎么还把差事办砸了?王圭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他既然来了,没见到您的面就不回去了!”
“这老家伙这是耍无赖啊,行,他年老体弱,我就不信我还耗不过他了!你把他让进客厅,好吃好喝好招待。看他能怎么着。”
孙子善道:“我说了呀,我说您老人家要是非等不可,那就请入内奉茶。可是他呢……”
“怎么样?”
“他不仅不同意进来,还……还……还跪在了地上,说要是见不着您的面,就跪死于此!”
“我日!你怎么不早说!”郭业这可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来,整理衣冠,快步走向府外!
郭业一边走着,一边骂了无数声卧槽。一是骂孙子善不知道轻重缓急,绕了这么多圈子才说到了事情的关键之处。另一方面,也是骂老王圭太无赖!
尼玛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不自重身份?不说你曾官居宰相之职吧,单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该干出这种事呀!简直太无赖了!
七十岁的退休老丞相耍无赖,郭业可挡不住!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外边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等他气喘吁吁的走到门外的时候,就见王圭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一脸的谦恭之色。
郭业道:“王侍中,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个孙子善简直太不像话了,贪图红包,对您故意刁难,原来根本就没有跟我说您老人家的事儿。现在见纸包不住火了,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王圭扶起,继续说道:“我一定好好的责罚他。您老人家也是的,我郭业算什么东西呀,见不见有什么关系,值得您……值得您这样……”
王圭摆了摆手,道:“秦国公不必解释了,到底是孙子善的原因,还是你不想见老夫,咱们俩心照不宣。另外,也别叫我什么王侍中了,老夫已经辞官不做,现在就是一个平民百姓。”
“王侍中过谦了,只要您当过一天侍中,就能称得上王侍中!谁要是敢说三道四的,我郭业第一个不答应。”
“别,是老夫不乐意,与旁人无关。你高兴了呢,就叫我一声王老丈,不高兴了呢,叫我一声王老头也行!”
郭业满脸堆笑,道:“既然您不喜欢王侍中这个称呼,我就叫您王先生吧。王先生,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入内叙话!”
“头前带路!”
二人来到客厅之内,分宾主落座,孙子善献上了香茶。
郭业轻轻咳嗽一声,道:“王先生,您老人家今天一定要见到郭某人,不知所为何事?”
王圭微微一叹,道:“老夫这么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见到您,当然是有要事和您商量。不过在说这事之前,老夫想先解答秦国公的一个疑惑。”
郭业挠了挠脑袋,道:“疑惑?什么疑惑?”
“秦国公您还记不记得,想当初在大德庙,您问老夫,为何老夫家庙之内,只供奉了祖父、父亲和叔父,而没有供奉曾祖和高祖。当时老夫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话题岔开了。”
“确有此事。”
“现在老夫可以告诉您了。这是因为老夫所在的家族,已经把我们这一支开革出族了!”
“开革出族?”
“正是。那时候还是大隋朝,当时老夫的叔叔王頍因为犯了法,被贬到岭南,当上了汉王府的谘议参军。隋炀帝无道,歼娘戏妹弑父夺权,汉王杨谅起兵反隋。我那叔父也加入了叛军之中……”
“那后来呢?”
“后来他兵败自杀。为了避免朝廷的追究,老夫的家族,就把我们这一支尽数开革出族。老夫也成为了朝廷的钦犯,躲入终南山中达十年之久。”
说到这里王圭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个公子哥出身的人,能在终南山中活下来,还要多靠那里乡民的帮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后来老夫发迹之后,经常用自己的俸禄救济那些乡民。”
郭业道:“我明白了,您没钱修家庙,就是因为拿俸禄去报恩了。”
“正是。”
“那您后来把家庙出租给和尚,也是为了终南山的乡民?”
“那倒不是。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之前没钱修家庙,的确是因为老夫要拿俸禄来报恩。不过后来把家庙出租给和尚们,就完全是老夫的私心作祟了。”
王圭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老夫年龄渐长,自觉时日无多,就想给子孙后代留下点遗产,这才打起了家庙的主意。没想到,竟然酿成了大错。”
“原来如此!”郭业点了点头,道:“王老先生有恩必报,我郭业还是钦佩的。但不知您老人家和我说这些,与您今天要和郭某人商量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那当然有关系了。您可知道,老夫原来的家族是什么家族?”
“这个郭某人还真不知道。”
“给您提个醒,老夫是太原人。”
“太原……”郭业脸色一变,道:“难道说,您原来的家族就是五大氏族之一的太原王氏?”
“正是如此。本来,老夫这一支被开革出族,老夫早已对太原王氏心灰意冷,还曾经暗中发誓,以后要是出人头地了,太原王氏就算求老夫,老夫也不会重新认祖归宗。不过……唉!”
“怎么了?”
“现在老夫年纪大了,想法又有所改变!”
“改变?”
“现在想来,想当初族内要把老夫这一支开革出族,完全是无奈之举。而且就算不开革老夫这一支,老夫也依旧是一个钦犯,下场是一样的。所以,就在去年,老夫已经认祖归宗,重归太原王氏了。”
听到现在,郭业已经基本上猜出了王圭今日前来的目的,含混应道:“王老先生认祖归宗,实在是可喜可贺。”
王圭微微一笑,道:“既然秦国公也认为老夫应该认祖归宗,那今天这个忙您就非帮不可了!”
“什……什么忙?”
“就是您以赃物的名义扣留的那些琉璃器皿,那些都是五大氏族之物,和大德庙的和尚们毫不相干。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还请您高抬贵手,把它们物归原主吧。”
第1744章王圭的绝招
要说郭业在大德寺一案中有什么明显的收获,那就是这一地窖的琉璃器皿了。
五大氏族就算是发明了廉价琉璃的制取方法,那所谓的廉价,也是相对而言的。
尽管不知道五大士族制取这些琉璃器皿的成本究竟是多少,但是郭业估计,总成本最少也要一百万贯钱,四五百万贯钱也很有可能,就是一千万贯钱也说不定。
这么一大笔钱财的损失,即便对于五大士族来讲,也算是伤筋动骨了。敌人损失,就是自己得利。
从这个角度来讲,郭业的收获还真不小。
而且,郭业扣下这批琉璃器皿的理由,也是非常充分的。
大德寺内总共有两个地窖,一个地窖内关押了三十二名女子,另一个地窖内,就是这些琉璃器皿了。
既然关押那些女子的地窖是和尚们挖的,那有什么理由不能怀疑另一个地窖也是和尚们挖的?
有什么理由不怀疑这些琉璃器皿也是赃物?
所以说,郭业查封这些琉璃器皿完全是合理合法,即便是在李二陛下的面前,郭业也有话说。
更何况,李二陛下有旨,这个案子由郭业全权负责,不必经过刑部,也不必经过自己。
郭业干起这个假公济私的活来,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大德寺一案郭业已经基本审完,这批琉璃器皿的归属郭业也有了安排。
他准备把这些琉璃器皿按照赃物处理,全部没入宫中,献给李二陛下。
消息传出去之后,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五大士族找了无数人前来关说,没想到最后,竟然说动了老王圭出马。
郭业一脸的难色,道:“您老人家要是吩咐别的事情,郭某人一定照办。不过这件事么……这可完全是公事。您老人家一生清廉自守,刚正不阿,不会这老了老了,还要教我这个当晚辈的徇私枉法吧?”
“清廉自首?刚正不阿?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圭大笑出声,笑到最后,简直直不起腰来。
郭业被吓了个不轻,小心翼翼地问道:“王老先生,您……您没事吧……”
“老夫没事,只是秦国公说的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笑……笑话?什么笑话?”
“你说老夫清廉自守,刚直不阿,这就是笑话!”
“这怎么能算笑话?”
“哼哼,你这话要是在一个月之前说,老夫就当是你对老夫的赞美之词,但是现在,老夫就只能当一个笑话听!现在老夫的名声是什么?是要钱不要祖宗,是伪君子真小人!”
老王圭越说越气,道:“这些名声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人说老夫好色无度和那帮和尚们同流合污……你再说老夫什么清廉自守,刚直不阿,不是笑话是什么?”
“呃……那不过是一些无知百姓在以讹传讹罢了!您老人家的一世清名,岂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烟消云散?晚辈相信,只要再过些日子,这股风潮下去,您的名声应给会好转的!”
“秦国公,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相……相信!当然相信了!”
王圭叹了一口气,道:“秦国公,你昧着良心来宽慰老夫,老夫足感盛情。不过老夫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也活不了几天了,恐怕这个名号就是对老夫的盖棺定论!”
郭业还要安慰,王圭一摆手,道:“您别说话,听老夫把话说完。”
“晚辈洗耳恭听。”
“有时候老夫扪心自问,此事到底应该怪谁?怪秦国公?怪李侍郎?还是怪大德寺的和尚?最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