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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躬身一礼,道:“倒要向文先生请教。”
“这说明,您犯的律法不是一条,而是两条!官员经商,不得入仕这是第一条。”
“那第二条呢?”
“严禁官员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经商!咱们大唐律法有规定,违反了这条,即便是买卖公平,也要笞五十。如果显失公平,就要按照贪赃枉法论处。”
还有这规定?
郭业闻言,心中不由得叫了一声佩服!制定大唐律法的长孙无忌等人,真乃人杰也。
这条规定有道理不?简直太有道理了。在职官员,在辖区内兼营商业,无私亦有私,无弊亦有弊。
你说你买卖公平,在商言商?谁信呀!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利用权势,巧取豪夺。
身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郭业,对这条简直太理解了。这不就是严禁领导干部以及配偶子女经商的规定吗?
没想到,这条律法,在千年之前的大唐,就已经诞生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佩服归佩服,理解归理解。这条规定虽好,但若是管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令当别论了。
郭业心里边委屈!
自己和李泉的交易,虽然不是没有瑕疵,但要说利用职权巧取豪夺,那也太不靠谱了。事实上,在这件事上,自己非但没有利用职权,相反还隐瞒了身份。
因为这事,自己就要承担贪赃枉法之罪,也太冤了一点。
再说了,这个罪过,就算自己想承担,也承担不起呀!五十六座玻璃工坊,不谈其中的技术含量,光建造成本就是五百六十万贯!
而自己花了多少钱?细算起来,不过是一万贯。
按照贪污五百多万贯钱财来惩罚,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郭业对着文四海躬身一礼,道:“此事到底应该如何了结,还望文先生教我!”
第1813章败局将定,世态炎凉
文四海连忙站起身来,道:“使不得,使不得!文某人怎敢当秦国公如此大礼!”
“当得的,当得的,能否为我郭业洗刷不白之冤,可就全靠您了!”
文四海苦笑道:“恐怕要让秦国公失望了,老夫对于此事,也无能为力。”
“不会吧。文先生不是自诩为长安府衙内刑名第一吗?不是说官断十条路吗?怎么可能对此事束手无策?”
“唉,要是别的案子。别说十条路了,就是二十条路,老夫也能帮您找出来。不过,这个案子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所谓的官断十条路。只能是说有十个断法,不违律令。但是要说服众的话,恐怕就仅仅有一条了。如今《长安晚报》一出,朝廷上下,军民人等,都眼睁睁地看着呢,根本就没有可操作的余地!”
说到这里,文思海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老朽无能,不能为秦国公排忧解难,实在是惭愧!”
郭业摆了摆手,道:“文先生不必自责,要不是您,郭某人还看不出其中的危机呢。现在有了防备,就能早作绸缪。文先生今日所为,功劳不小。”
“多谢秦国公的体谅。虽然老夫不能为您出谋划策,但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夫相信您终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郭业强笑道:“借你吉言!”
……
……
连文四海这种老油条都没办法,郭业知道,这次自己真的麻烦大了。
原来《长安晚报》,对自己和五大士族商战的报道,对于自己生平的介绍。不是为了帮自己扬名,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给自己致命一击!
现在,长安城的百姓,文武百官,都对自己和五大士族商战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换句话说,自己现在已经罪证确凿。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是王子?
近百万双眼睛在盯着李二陛下,只看他如何处置自己。这种情况下,李二陛下就是再宠爱自己,也不可能再对自己维护了。
恐怕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
……
事实证明,文四海并没有夸大其词,郭业的猜想也距离事实并不遥远。
到了第二天,《长安晚报》上,就对郭业应该被如何定罪,进行了详细的剖析。
它把大唐律例上,与此有关的法律条文全部刊出。最终的结论是,秦国公死有余辜,就算李二陛下法外施恩,也得夺去他的一切官职,遣回原籍,永不叙用。
百姓们看了这篇报道,大部分人是……拍手称快!
这倒不是大家和郭业有仇,也不是郭业官声不好。
造成这种状况的真正原因就是——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倒霉,实在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至于官场上,一股弹劾郭业的风潮,正在迅速的刮起。
弹劾郭业的人里面,有些人是受了五大士族所托,有些人是和郭业有仇,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趁火打劫。
秦国公郭业违法一事,证据确凿。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谁不愿意做?稳赚不亏呀!
至于帮郭业说话的?也不是没有。比如说郭业的老哥哥尉迟恭,比如说卫国公李靖,比如说未来的宰相接班人马周马元举……等等。
不过,这些人再怎么帮着郭业说话,也改变不了他的困局。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你郭业违法了,自己签名承认了,该怎么处罚,法令条文都定死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的详情,已经众人皆知了。
这种情况下,想扭转舆论,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
接下来的几天里,郭业的情况迅速恶化。
首先,顺公公偷偷来见他,宣布了李二陛下的口谕——命他主动辞去长安令一职。
对于长安令,郭业当然毫无留恋。要不是这个倒霉职位,自己今日何必如此狼狈?他马上就写了一份奏折,让顺公公转交给李二陛下。
在这份奏折里,郭业不仅请辞了长安令,还请辞了领军卫府大将军一职。
辞去这个职位,当然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领军卫府大将军负责长安城的治安。自己那些产业,主要分布在长安城。不把这个职位辞了,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辞去这两个职位,并没有让舆论平息。相反地,此举更加助长了那帮御史们的嚣张气焰!要求彻查秦国公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飞入了皇宫大内。
这可怎么办?继续退让,怕那些御史言官更加得寸进尺。可是不继续辞官的话,此事又该如何收场?
郭业没发愁多久,就有人帮他做了决断。这个人正是李二陛下。
也不知张亮用了手段,趁着郭业焦头烂额之际,入宫见驾,重新获得了李二陛下的信任,命他官复原职。
这下,郭业真正的职司就只剩下礼部尚书了。再把这个职司辞去,他就只能以不到三十岁的“高龄”,回家养老了。
到了这时候,舆论的攻势总算消停了一些。那些打太平拳的人知道,再继续弹劾郭业,可就和秦国公结了死仇了。
这次把郭业斗倒了又能怎么样?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家郭业还年轻呢,足可以再等上个二三十年。
到时候自己的子孙后代,就要为今日之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至于被五大士族控制的人,以及郭业的仇人。他们暂时把拳头收回来,可不是为了放郭业一马,而是为了下一次打出去,更有力度!
正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李泉出现在了秦国公府中。
“呵呵,李家主屁股上的伤好的挺快的嘛,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郭业语含讥讽。
李泉道:“多谢秦国公的关心。当日在大街之上,您对在下的教诲,李某人终身不敢或忘。”
“呦呵,莫非李家主还想报复不成?”
“哪里,哪里。秦国公误会了。其实,李某人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向秦国公宣战,而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
“化干戈为玉帛?”郭业冷笑一声,道:“在下并不觉得,咱们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
李泉却摇了摇头,道:“秦国公此言差矣。不错,咱们以前是有不少的误会。但是,您好好想想,那么多次冲突里面,都是我们五大士族吃亏,您这边儿不仅毫发无损,还有不少进项啊!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的职司现在只剩下了礼部尚书一职,还叫毫发无损?”
“秦国公圣眷正隆,只要过得了这一关,您的那些职司,陛下早晚会还给您。谈不上真正的损失。”
“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是你们五大士族,损失了那么多钱财,还有一位家主因我而死,难道就会善罢甘休?”
李泉正色道:“李某人向您保证,只要您答应一件事,咱们之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们五大士族,还会帮助您渡过眼前的难关。”
“极西之地有句谚语,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恐怕您这个条件,不是那么简单吧?”
“不,这个条件非常简单。和想当初在板桥镇上,李乐咏长老对您提的要求一样。”
“还请李家主再详细解说一遍。”
“以后在某些事上,只要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波直流,就能获得我们五大士族的友谊。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第1814章谈判破裂,削职为民
如何才能除去大唐秦国公郭业?
简单的说,有三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郭业以军功起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李二陛下派上战场。如果能在战阵之上把他杀了,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战场之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先不说郭业出世以来,胜多败少。就是真的败了,他也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第二个办法,暗杀。这条随着郭业获得刀枪不入的异能,变得越来越不靠谱了。
最容易实现的,就是第三个办法了——借刀杀人,让李二陛下动手除了他。
郭业再牛逼,难道还能牛逼得过皇帝去?只要皇上对他起了杀心,郭业自然在劫难逃。
不过,这个办法看似简单,实行起来,也不大容易。
首先,李二陛下不好糊弄,其次,郭业圣眷正隆,甚至传言他是李二陛下的私生子。挑拨离间这种招数,在他们之间很难奏效。
既然不能用离间计,对付郭业就只能另辟蹊径了——抓到他的错处,逼得皇帝不得不处置他。
这个办法,五大士族已经用过了两回。
头一回,手握郭业赌博的证据,逼着李二陛下惩治郭业。结果呢,韦挺揣摩上意,李二陛下执意偏袒,最后竟然被他混过去了。
第二回,借助王圭之死,诬陷郭业。此次却是老天帮了他的大忙,李二陛下性情大变,郭业救驾有功。与这件事比起来,王圭之死也就不算什么了。秦国公再次涉嫌过关。
李泉总结前两次失败的原因,第一次是准备不足,影响太小。第二次则是证据不足,运气不好。
现在卷土重来的第三次,已经把前两次的缺点完全补足。
证据不足?
现在我们不仅仅有郭业亲手所签的文契,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最后,还拿到了他亲手写的一张纸,让此事板上钉钉。
影响太小?
《长安晚报》一出,秦国公干的那点破事,上至达官贵戚,下至贩夫走卒,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不得不说,李泉这一次的行动,真是深得了稳准狠这三个字的真意,直接把郭业打得没脾气。
长安令、领军卫府大将军以及不良人大统领的职司,相继被褫夺。只剩下了一个礼部尚书的职司来撑场面。
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李泉来到了郭业的面前。要和他签订一个城下之盟。而条件,则是无比的优厚——只要许下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能化解眼前的危机。
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郭业都应该答应。
不过,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郭业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您这个条件,郭某人不能答应!”
“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一样,郭某人和你们五大士族誓不两立。”
李泉冷笑道:“秦国公,你不会到了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吧?你信不信,只要咱们的谈判破裂,别说你之前的职司再也没办法找回来,就是礼部尚书一职,你也别想保住!”
郭业眉毛一挑,道:“郭某人本来就是出身赘婿,一无所有。别说是让我丢官罢职了,就是身败名裂,那又如何?几年之内,郭某人定能卷土重来!您这番恐吓,对别人好使,在郭某人面前,行不通!”
“这么说来,秦国公是死心塌地的要与我们五大士族为敌了?”
“完全正确!”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各凭手段罢!告辞!”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泉转身就要离去。
“慢!李家主慢走!”郭业伸手一拦。
“怎么?莫非秦国公改变主意了?”
“当然不是了,不过李家主既然来郭某人府上,如果我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是失了礼数?所以,我想请您吃点东西!”
“吃什么东西?”
“竹笋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