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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马周与褚遂良谈罢,马周突然站起身来告辞道:“褚司业,若没其他事,马某就先行告辞了。今日中书省还有几份政令要草拟,马某还得赶回去。”
“啊?”
褚遂良听闻也站起身来,本想着张罗马周吃顿饭啥的,但一听人家都说要有公务要忙,就不再挽留。
笑意满满地说道:“那好,既然马舍人要赶回中书省,那自然是公事为先,褚某就不多做挽留了。好走,好走……”
说着,就要放下从五品国子监司业的架子,送马周这个皇帝跟前小红人出小院。
马周谦恭地拒绝褚遂良相送,阻拦道:“褚司业请留步,马某人知道回去的路,留步,留步。”
转身间,马周又冲郭业挤了两下眉毛,眨巴了三下眼睛,看似做鬼脸,实则在示意着郭业什么。
郭业立马醒悟,径直站起身来,冲褚遂良喊道:“司业大人,学生正要回书学班去。要不,就由我替司业大人送马舍人吧。”
褚遂良一见郭业如此机警会来事儿,自然很是满意地颔首赞道:“如此甚好,那你就替褚某送马舍人出院吧,哈哈哈……”
话音落罢,马周在前,郭业在后,相继离开茅庐,绕过院中几垄地出了褚遂良的农家小院。
出了院后,两人很是默契地缄口不言,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
约莫走了好长一段路,将褚遂良的住处甩得远远,郭业张望着脑袋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之后。
突然,
停住了脚步,一把将马周的衣袖拉扯住,跳脚数落道:“好你个马元举,现在春风得意了,就不认旧友了,是吧?要知道,咱俩当年可是一起扛过枪,一起杀过敌,更是一起嫖过娼,咋的?翻脸不认人了是不?”
“扯淡!”
马周马元举听着郭业嗷嗷乱叫,亦是立马停驻脚步,呵斥郭业道:“少满嘴喷粪,我马元举何时跟你嫖过娼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哈哈哈……”
郭业被马元举一脸正经地模样逗乐,不由畅笑道:“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哈?你这个老犟驴,不给你下点猛料,估摸着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吧?”
“哼。”马元举将攥在郭业手心的衣襟拉扯了回来,捋了捋,啐道,“时隔三年,你怎得还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儿?真不知道你这六品的监察御史是怎么升上来的,唉……”
郭业一听马元举最后一句话,心里没来由的一热,讶异道:“咦,你咋知道我已经是六品监察御史了?莫非你这头老犟驴一直关注着我?”
“呸,谁关注你了?”
马元举嘴硬如石,将郭业的臭美击碎到底,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脸上已然浮现出了几分时隔多年,老友重聚的喜悦与激动。
这一切,郭业尽收眼底,自顾嘟囔了一句:“你个嘴硬心软的老犟驴,这么多年还这样,你既然时刻都关注我,咋不来找我呢?哪怕给我来封书信也成啊。死要面子活受罪!”
按照史书记载,马元举当年来到长安赴考,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名列进士三榜,最后名落孙山。很长一段时间,落魄至极,到了连三餐都不继的地步。
若非他家娘子患了重病没钱医治,马元举也不可能放低心中那股傲气,屈就给中郎将常何当门客。
纵是马元举在常何家中当门客,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李二陛下的视线,得了李二陛下的宠信与重用,青云直上。
但是,马元举这些年遭的罪受的苦,绝非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郭业自然知道马元举这些的苦,不由有些气闷地呵斥道:“你个老犟驴,就是不拿我郭业当朋友。朋友是干嘛使得?就是你过得好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过得不好的时候,我偏偏出现在你的身边。这就叫朋友。哼~!”
马元举听着郭业的话,亦是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浮上心头,鼻头有些发酸,叹道:“我不是抹不开面儿来找你吗?当年你让秀秀给我娘子送银子,我也是出了蜀中后才知道的。谁知来到长安后,居然发现盘缠银子被人趁夜摸了。我还有啥脸面来找你救济啊?罢了,罢了,总算是苦尽甘来,一切都好了。”
盘缠丢了?
郭业无奈地摇了摇头,历史轨迹就是历史轨迹啊,原来这才是导致马元举没有名列进士三榜的真正原因啊。
来到长安,兜里没银子,吃饭住宿都成问题了,还有什么银子孝敬座师?还考个屁的功名?
唉,时也命也!
不过马元举的这番机遇恰恰也应证了一句话,正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正如马元举所说,一切都已经结束,如今已是苦尽甘来。
就冲这个,郭业也为马元举感到开心。
随即,他再次拉起马元举的胳膊,雀跃道:“今天咱们老友重聚,值得浮上一大白。走着,去我府上,咱们今天来个一醉方休。”
不过任凭郭业如何生拉硬拽马元举,对方愣是不挪步,反而脸色严谨地低声问了一句郭业道:“你对国子监熟悉,这里有没有什么偏僻寂静的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郭业看着马元举神神秘秘,一副半夜摸进人家院里偷鸡贼的样子,不由奇道:“干啥?走着,去我家喝酒去。其他事情,今天统统放一边。”
马元举显然不想和郭业在这儿多做解释,又催促了一句:“喝酒以后有的是时间,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偏僻机密之地?”
郭业看着这老犟驴一脸严肃地样子,貌似不是闹着玩,只得点头应道:“有,你跟我来!”
说着,抬腿向前走了几步,而后拐了个弯朝着之前与虞世南会面的那片竹林走去。
整个国子监中,也就那个地方清静,没什么闲杂人。
第450章替陛下分忧而来
郭业领着马元举进了国子监的那片竹林中,不过没有去往小桥流水精竹舍的那片区域,而是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灌木丛旁。
因为没什么人来过,所以此处灌木丛生,杂草横生,倒也不失为一个隐蔽之地。
郭业在附近寻了一块空地,搬来两块大石充作石墩,与马元举两人先后坐了下来。
坐罢,郭业才急急催道:“神神叨叨的,你想说啥啊?还得挑这么一个鸟都不拉屎的偏僻之地?”
马元举也是颇为诧异,国子监中竟然还有这么大一片茂密的竹林,端得是个闲玩散心的好去处。
听着郭业催问,他整理思绪一番后,没好气地说道:“让你找偏僻的地方,自然是要跟你说一些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话。你倒是找了个好去处!”
郭业乍听,顿时来了精神,讶异喊道:“不能被外人所知道的话?”
立马,他又想到马元举如今乃是中书省负责草拟诏令和圣谕旨意的中书舍人,掌握着大唐权利核心的第一手消息与资料。
莫非……
随即,郭业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哇哇叫道:“快说,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要爆料?莫非是当今圣上又有什么大的政令要颁布来着?快,说来听听……”
不过,得到的只是马元举一个鄙夷眼神的回应。
继而马元举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啐道:“中书省何等的机密之地,圣上的旨意,朝廷的政令岂能容我随口瞎诌,岂能这般儿戏?好了,言归正传,你知道我此番来国子监是为何而来吗?”
郭业刚才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马元举的性子他怎会不了解?能说的,他肯定会说;不能说的,你纵是拿刀子架子他脖子上,拿铁锹撬开他的嘴巴,他都不会说一个字儿。
不然,也枉称老犟驴了。
听着马元举的问话,郭业亦是好笑,调侃道:“我年轻力壮耳朵也不背,当然知道你到国子监干嘛来得。褚司业不是说了吗?你乃奉陛下之命前来国子监暂时替代司马博士,督导书学班一干子弟。”
马元举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是,也不是。奉陛下旨意前来国子监暂代博士一职不假。不过,却不是陛下强逼着我来,而是我毛遂自荐来国子监中暂代博士一职的。”
“啥?”
郭业瞪大了眼珠子望着马元举,好像在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吧?放着正儿八经的中书舍人不好好干,放着好好的金光大道不去走,非来国子监这里耽误功夫瞎折腾。
马元举多少也猜出了郭业的心思,笑意盈盈地抬手一指郭业,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而且我毛遂自荐来国子监暂代博士一职,恰恰还是因为你小子就在国子监中。若非你不在国子监中,我马周还真不愿意出这个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郭业越听越是一脸茫然,摇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马元举哈哈一笑,奚落道:“也有你小子糊涂的时候啊?你不是鬼精鬼精的吗?”
“切,少来。你这番话,是个正经人都能被你绕糊涂了。”郭业稍稍反击了一嘴,催道,“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难道你来国子监暂代博士,教授书学班一事,远非事情表面那么简单?”
说到这儿,郭业仿佛摸到了几分头绪,试问道:“还是说,另有隐衷?”
话音一落,马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赞道:“不错,脑袋瓜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机灵,与在陇西一般无二。看来来到长安这个花花世界中,整日与书学班这群纨绔子弟的吃喝玩乐厮混一气,还没将你腐蚀烂透,还没让你的脑袋瓜生了锈,转不动轴。”
日,听着马周这番似赞似贬的话,郭业立马白眼相向,心道,你丫才脑袋瓜生了锈,转不动轴呢。老马这话说得怎么当日苏定方说得一样一样儿。
随即,有些不痛快地嚷嚷道:“马元举,这刚一见面你就奚落上了,不带你这样不仗义的啊?赶紧的,别云里雾里故弄玄虚,咱有事说事,成不?”
马元举见着郭业这小子的痞性又发作了,也不再调侃,略略点头之后,正襟危坐地说道:“确切地说,我毛遂自荐来国子监中,乃是替陛下分忧而来。”
替李二陛下分忧?
郭业就纳闷了,这是分的哪门子忧?他绝不相信李二陛下为因为国子监书学班没了授课的博士,而感到忧虑。
显然此忧非彼忧!
继而,他问道:“莫非陛下这个忧,还跟我们书学班扯上莫大的关系不成?”
“然也!”
马元举颔首肯定郭业的猜疑,继续说道:“你曾在西川做过小都护,你可知道咱们大唐的邻国吐蕃?”
吐蕃?郭业自然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继而连番点头继续听着马元举的后话。
马元举又问:“那你可知道如今吐蕃国的国主是谁?哦,按照吐蕃人的叫法,应该是吐蕃国的赞普乃是何人?”
郭业怎么可能不知道,大大咧咧地回道:“不就是松赞干布吗?”
“不错不错,看来你在坐镇西川的那些日子没有荒废。正是松赞干布。”马元举说道,“据说,此人年纪轻轻便接了他父亲的赞普之位,而且是一位精明能干,颇有远见卓识、雄才伟略的有为之君。此人继位不久便统一了吐蕃国内的各方势力,而且这些年励精图治,吐蕃国已然具备了强国的厚实基础,被吐蕃国内誉为吐蕃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听着马元举不吝溢美之词的评价松赞干布,郭业也是极为赞同,没错,松赞干布的确是雄才伟略,吐蕃国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不过他也暗暗补充了一句,这位年轻的吐蕃国主也是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狼子野心之辈,自打这小子继位赞普以来,就没少惦记过咱们大唐肥沃的疆土与富饶的物产。
不过郭业觉得马元举这貌似有点跑题了,吐蕃国王松赞干布再怎么牛逼闪闪带火花,跟他马元举来国子监任职博士有毛的关系?跟他郭业更是风牛马不相及也。
随即,他打岔提醒道:“咳咳……那啥,老马,你不是说你来国子监是替陛下分忧来的吗?咱们先说一说陛下的忧吧,成不?”
“别打岔,混账小子!”
马元举喝骂了一声郭业,继续说道:“我这不正说着的吗?松赞干布自任吐蕃国主以来,一直想与我大唐修好缔结盟约,一直想来长安拜见吾皇,可是因为吐蕃国内的诸多问题,他迟迟未能如愿。这不,半个月后,他派出的使者便会抵达长安,前来面见我大唐天可汗陛下。且代表吐蕃国主松赞干布,与我大唐缔结两国盟约,同气连枝,共修万世之好!”
昂?
郭业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吐蕃派遣使者来我大唐结盟?”
郭业总感觉吐蕃国这个举动有些怪怪的,但是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反正,就是觉着别扭。
突然,他又猛然想起正事儿来,急道:“我说马元举你也忒啰里吧嗦了吧?怎么扯着扯着,又跑题了?这吐蕃国派遣使者来我大唐,跟你来国子监任教有一文钱的关系吗?跟我郭业,跟我们书学班,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吧?”
“又打岔!!!”
马元举颇为怨恨地骂道:“你怎么就改不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