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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见状,赶紧吩咐道:“砒霜,你扶着她。”
“不用!”
塔吉娜扭头低声拒绝道:“我自己能走!”
好一个倔强的吐蕃女!
郭业暗赞一声,冲砒霜摇摇头,随塔吉娜自行前边走路。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三人出了城东富宅区,又拐了两条小巷子,折进一条黑漆漆且脏又乱的小胡同里,终见到些许亮光。
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酒馆就坐落在胡同里。
此时酒馆里早已没了酒客,便是有也只是醉猫三两只,趴在酒桌上呼呼打起了酒鼾。
郭业跟着塔吉娜进去之后,扫视一眼酒馆内,还真是小酒馆,还真是给贫民百姓喝酒的地方。入眼处,就那么几张残旧的酒桌,一股呛鼻子的劣等酒气扑面而来。柜台上的老板已经昏昏欲睡,若不是郭业他们进来,恐怕酒馆老板早已进入梦乡了。
塔吉娜貌似很熟悉这儿,找了酒馆里一张偏远的空桌之后坐了下来。然后用吐蕃话让那老板送上来酒壶好酒,顺便切点牦牛肉。
一会儿,酒肉上桌,知道塔吉娜此时囊中羞涩,砒霜赶紧先结了酒钱,示意那老板退下。
塔吉娜颇为豪爽地自顾喝了两碗酒,又用了一点牛肉之后,举起第三碗酒,冲郭业二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今天你们救了我,在这儿我先谢谢你们二位。先干为敬!”
咕咚~
又是一口焖!
郭业见状由衷赞道,真尼玛豪爽啊!难怪跟王伯当这个情场白痴能尿到一壶里。长着娇艳的容貌我见犹怜,骨子里却是一个豪爽的女汉子,正是王伯当的菜儿啊!
随即,他和砒霜亦是斟酒举碗,示意道:“好,塔吉娜姑娘豪爽,咱也不能矫情,干了!”
说罢,两人亦是一碗到底,满饮!
三人喝罢,塔吉娜一抹嘴角的酒渍,猛地站了起来,拱手问道:“三碗酒我喝了,感谢的话我也说了,现在你们可以说说,你们到底是谁了吗?我看你们不像高句丽人,但你们为什么会认识王伯当大哥?不然的话,我是不会随你们离开逻些城的。因为我有理由相信,你们是云容那个魔鬼派来试探我,想要从我手中得到那份军事机密的细作!”
郭业听完她这番话,不由脸上一怔,暗暗惊叹!
好家伙,到底是搞谍报工作的女人,这敢于怀疑一切的精神,完全就是符合东厂密谍的最高精神啊,这是一个优秀特工所具备的最佳质素嘛!
第1202章破酒馆
“好,塔吉娜姑娘,你先坐下!”
郭业生怕塔吉娜一冲动,闹出动静来引来事端,安抚道:“你坐下来,我慢慢和你说道,我会让你打消心中那点疑虑和猜忌的。”
“洗耳恭听!”塔吉娜很配合地坐了下来。
郭业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你怀疑我是云容的细作,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这是你的职业本能。但我却能说出一些云容所不知道的,却与你息息相关之事,那足以说明我不是云容的人了吧?”
塔吉娜伸伸手,请道:“你且说,真假如何我自能判断。”
“好,那我问你,我知道你在吐谷浑大草原与王伯当日久生情,且两人隐居在图尔兰山脚下的一处简易小院里。这个云容总归不知道吧?”
“那处小院是你跟王伯当两人一手搭建而成的,白天你们就在图尔兰山脚下牧羊放马,到了夜里你们就回到那处小院居住。如果夜里繁星闪烁天气正好的时候,你们还喜欢躺在院里的一处草坪上,仰望夜空数着星星玩,还聊着各自的开心事儿。这个云容总不知道吧?”
“你跟王伯当在图尔兰山脚下,一共养了十只羊羔子,还有二十只马驹儿。而且是跟吐谷浑草原山一个牧人买的。你们之所以信任那个牧人,不担心他泄密你们的住处,是因为王伯当曾经救过那个牧人一家的性命。这个云容总该不知道吧?”
“还有,王伯当使刀持剑用右手,但他喝酒习惯性用左手,这个应该是很秘密的事情了吧?云容再怎么消息灵通,这个她总不知道吧?”
“还有,还有最后一个秘密可以力证我不是云容的人。”
郭业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塔吉娜,贱兮兮地笑道:“你跟王伯当两情相悦,日久生情,住在图尔兰山脚下这么久。却一直都没有同屋而住过,是不是?如果王伯当没跟我撒谎的话,你们应该只是结过吻,唔,而且就那么一次,就在图尔兰山上。呃……那一天,风和日丽,凉风送爽……”
“好了!”
“够了!”
“别说了!”
塔吉娜猛地整个人窜立起来,霞飞双颊酡红迷色,仿佛喝醉了酒一般,狠狠跺了一下脚,有些恼羞成怒地嗔骂道:“这个死人,怎么把这些事都跟你说?真是不知羞耻,混蛋,混蛋~”
“哈哈哈,小嫂子,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
郭业见塔吉娜这架势,俨然不再怀疑自己了,于是打趣道:“我王伯当大哥对小嫂子你可是一片痴心,到了长安之后仍是念念不忘小嫂子你啊。”
“他真去了长安……”
塔吉娜微微蹙眉,几分惆怅地说道:“他去长安无异于自投罗网,唉,是我害了他,是我了害了他啊。我本想着拿到七城布防图之后,利用这件东西来要挟云容和嘎巴思,让他们放还我爹娘,还有我的弟弟。最后与他双宿双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不再回来。没想到他还是去了长安。我不该隐瞒身份欺骗他啊。他,他现在还好吗?”
“好?怎么好?小嫂子你一声不响不辞而别,他担心朝廷会追查到底,所以替你去了长安顶罪。”
郭业说道:“他也是死脑筋犟驴子,说啥都要前去刑部衙门自首,替你赴死。幸亏拦得及时啊,不然的话,现在你们恐怕早就人鬼殊途,阴阳永隔了。”
塔吉娜神情紧张地追问道:“这么说,他现在还是安全的,对吗?”
郭业道:“那是,若不是我一力反对,将他强行拦住藏了起来。估摸着早就午门斩首,喀嚓一声,人头落地了!所以说,他暂时是安全的。”
“你?”
塔吉娜颇有些惊疑地看着郭业,几分不信地问道:“大唐长安,天子脚下,你有这个能耐保他?”
卧槽!
郭业撇撇嘴,哼道:“什么叫我有这个能耐?门缝里看人,小瞧人了吧?”
这时砒霜及时喊道:“你可听好了,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可是大唐礼部尚书,堂堂的平阳郡公,当今大唐陛下跟前的红人——陇西郭业郭子仪呢!你可莫要有眼不识泰山才是!”
“啊?你就是郭业郭郡公?”
塔吉娜听闻砒霜的介绍,顿时面色骤变,波澜大起地惊叫道:“原来你就是伯当大哥口中的郭业?我听说过你,我也知道你的事儿。当初云容训练我的时候,我要刺杀的最高目标就是大唐平阳郡公郭业。所以,你的名字已经列入西厂的必杀名单之中。”
“他奶奶的,云容这个贱女人!”
郭业一听云容竟然如此歹毒,还将自己设为西厂第一刺杀目标,不由骂咧咧道:“这贱女人还真对老子念念不忘地惦记着。靠,总有一天,老子要将她碎尸万段,让她千人骑万人草!”
塔吉娜缓缓离开位置,走到郭业跟前,盈盈一个欠身,拜道:“见过郭郡公,今日得郭郡公相救,塔吉娜铭感五内。之前郭郡公与这位姑娘打着高句丽人的名号,再加上云容那个女人屡次派人来跟我索要七城布防图,甚至不惜拿我父母和小弟的性命相威胁,所以塔吉娜一时分不清敌友,误会了郭郡公,还望恕罪才是。”
“小嫂子快快免礼!”
郭业赶紧将塔吉娜扶了起来,笑道:“这次我们过来就受了我王伯当大哥的委托,将你救回长安免遭毒手。而且只有你回去之后,才能解释此间背后的阴谋。不过小嫂子你放心,到了长安肯定不会让你去顶罪来证明王大哥的清白。我自有办法保你们无事。顶罪之人,我自会找到云容的团伙押往长安。”
“如果能让伯当大哥平安无事,塔吉娜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塔吉娜坚定地说道:“再说了,郭大人如果不能将云容缉拿回长安的话,根本不足以揭开此次事件的阴谋。毕竟我才是此次吐谷浑计划的执行者。”
郭业道:“小嫂子放心,我已经拿到了英国公李绩亲自手书一封,他在信中会证明此次吐谷浑盗宝和误杀段志德将军之事,并非你们是主谋。如果真要押解人犯的话,我回头想办法提溜一个吐蕃大官回去就行了。反正这件事儿不会祸及到王大哥和小嫂子你们二人。现在紧要之事就是小嫂子随我离开逻些城,离开吐蕃返回大唐,好让王大哥放心。不然的话,他还是决意替你赴死啊。这人,就是轴就是犟!”
“多谢郭郡公!”
塔吉娜又是道了个万福,随后摇头道:“不过暂时我不能跟你回去,因为我的父母还有弟弟都在嘎巴思手中。我若一走,他们肯定要遭了毒手。”
“呃……”
听到塔吉娜坚持不肯离去的理由,郭业顿时如鲠在喉,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她了。
第1203章噩耗
“那个,那个,那个塔吉娜姑娘……”
郭业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颇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意思。
旁边的砒霜看郭业这般纠结,索性将心一狠,说道:“塔吉娜姑娘,实不相瞒,你的家人已经全都不在了。”
塔吉娜浑身一颤,惊愕道:“砒霜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砒霜又要张嘴,却被郭业伸胳膊挡了下来。
只见郭业微微摇着头,叹息道:“小嫂子,很遗憾,你的家人悉数遇害,无一幸免!”
“不!!!”
塔吉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拼命地摇着头,激动叫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撒谎,你在撒谎!!!”
“是真的,小嫂子,加害他们的凶手就是嘎巴思。”
郭业残忍地说出了事实:“这也就是你一直想用七城布防图要挟嘎巴思放还你父母,而他迟迟做不到的真正原因。因为在那之前,令尊令堂还有令弟都已经全部遇难。”
“不,不,我不信~”
嘭~
塔吉娜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泪如涌泉般哗哗顺颊而下,双手不断捶打在地上,疯狂地哭喊道:“阿爸阿妈死了,我的弟弟孑也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也这么残忍,非要拆散我们一家人。我的弟弟孑也,只有八岁啊,嘎巴思这个畜生,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啊。”
呼~
塔吉娜突然从地上爬起,拔腿离开位置就要冲出酒馆。
不过还是被郭业强行拽了回来。
郭业喝道:“小嫂子,冷静!”
“不,你让开,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嘎巴思这个畜生。”
塔吉娜双眼赤红如血,无尽的煞气喷薄而出,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顿道:“我要为我爹我娘,还我那死去的弟弟孑也,报仇!”
“这仇你不用报了。”
郭业没有避开让路的意思,依旧挡在她跟前,摇头说道:“嘎巴思已于日前伏诛。令尊令堂,还有你弟弟孑也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
“什么?”塔吉娜动容,不可置信地望着郭业。
“我家大人没骗你。”砒霜说道,“我们在城西集市的康吉客栈,伏击刺杀了嘎巴思。如果嘎巴思不死,你觉得末叶鞨能轻易将你从嘎达儿府里讨要出来吗?”
噗通~
塔吉娜双膝跪地,声泪俱下,连连磕头泣声道:“塔吉娜谢过郭大人,感谢你们帮我手刃仇人,让我父母和我的弟弟孑也大仇得报。”
“小嫂子赶紧起来!”
郭业再次将塔吉娜扶了起来,安慰道:“小嫂子节哀,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且行且珍惜吧,唉……”
塔吉娜摇了摇头,执拗地说道:“不过我还不能离开吐蕃。我家人的血海深仇除了嘎巴思之外,还有云容这个贱女人。她才是始作俑者,嘎巴思皆是奉她之命行事。这个贱人贵为吐蕃一国王后,却与外邦勾结祸害本国百姓。当初若非是她将我从嘎达儿手中买来,我的父母怎会被押解来这逻些城中?吐蕃有多少的奴隶百姓是因这女人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贱女人,我要冲进布达拉王宫中,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贱女人!”
说到这儿,塔吉娜郑重地看了郭业一眼,歇斯底里喊道:“只有杀了云容这个贱女人,一切才能烟消云散。”
云容!
郭业心中再次将这个昔日的东厂叛徒念叨了一遍,随后摇头说道:“小嫂子,我不同意你去杀云容,无论你是为报家仇,还是为国为民,我都不会同意。因为你单枪匹马,无论你身手再好,胆识最佳,都没用。只要你一进了布达拉王宫,那就是陷入龙潭虎穴之中。别到时候碰不到云容一根毫毛,自己却失手被擒了。”
“纵是死,我也不在乎!”
塔吉娜坚持己见,执拗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试上一试,杀了这个魔头贱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