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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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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为大明中枢重地,墙高城阔,守备森严,大街上走动的官差、甲士、厂卫多如牛毛,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豪杰几乎销声匿迹,更不要说惹是生非了。叶家在城内置有宅院,平日里由忠心于叶家的老仆看守,古色古香,占地甚广,既不过分奢华亦不显得寒酸。待车马货物安顿妥当,胡笑天留下章国荣单独议事。

章国荣算得上是地头蛇,也熟知商行的规矩,提醒说道:“按资料记载,叶锦荣抵达金陵后,通常会设宴邀请有生意来往的商家。一来联络感情,打探朝中风向;二来便于尽快出手货物。胡大哥,你既然顶替了叶锦荣的身份,接下来就得按套路办事交友,不能忽然性情大变,引人起疑。”

胡笑天皱眉道:“你记着,任何时候都要称我为‘老爷’!”

章国荣心底一凛,躬身道:“是,老爷。”

胡笑天沉声道:“传闻锦衣卫无孔不入,耳目遍布京城,你我的一言一行皆不可大意!”顿了一顿,又道:“金陵你是极熟悉的,今晚该在哪里宴客,要请哪些人出席,你斟酌着办好了。”

章国荣道:“老爷往日请客会友,十次有九次选在秦淮河附近,这一回也同样安排吧?”

胡笑天无奈点头道:“好吧。但有一条,宁可多花钱,也不要弄一些庸脂俗粉来恶心人。”

章国荣咧嘴笑道:“老爷您多虑了,天下佳丽云集秦淮,岂会有滥竽充数的货色?”他这话倒不是吹牛,秦淮河两岸青楼林立,河中画舫如织,共同构成了大明朝最著名、最高档的销魂窟。无数文人骚客,高官勋贵,甚至是皇亲国戚出没其间,只为求得一夕之欢。秦淮女子不仅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大都精擅歌舞曲艺,佼佼者还会吟诗作画,境界堪比当世才子。尤其那等被称为“花魁”的绝世尤物,名动京城,已非黄白俗物可以打动,缠头之资近乎天价。

胡笑天素来不喜青楼寻欢,又见惯了李玄儿这等绝色,哪里会把迎来送往的艳妓放在眼中?轻轻一笔把话题带过,正色道:“请客是小,你要借此机会掩护,联络旧部,尽快替我收集信息。否则,我如盲人骑瞎马,无所是从了。”

章国荣肃容道:“小的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天下会虽被驱逐出城,但毕竟树大根深,离开前已在各行各业埋有通风报信的“钉子”,形成一张无形而隐秘的大网。只要和他们取得联络,京城内的风吹草动便了如指掌。

胡笑天道:“我欲了解哪方面的信息,在来之前已说过,不再重复。最迟明日午时,你要向我禀报相关情况。”

章国荣恭声答应,转身出门忙碌不提。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朦胧的细雨为京师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胡笑天在章国荣的陪伴下,提前来到醉香楼。

这座酒楼依河而建,高有三层,雕梁画栋,奢华精美,楼内楼外灯火通明,远观辉煌如炬。临窗而眺,活泼动人的船娘摇船穿梭,时而清唱问答,时而笑声连连,宛如一道养眼的风景。偶有画舫经过,船上红烛高燃,美人如玉,半遮半掩中引人无限遐想。

胡笑天方坐定,便有两名娇嫩清纯的少女依在左右,服侍他擦手、饮茶、捶背、打扇,软语轻笑,撩人心扉。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胡笑天见她们温柔恭敬中略带暧昧,若即若离拿捏得恰到好处,心中啧啧称奇,仅是侍女之流便如此训练有素,秦淮烟花果然名不虚传。

等了盏茶工夫,耳听脚步声响,章国荣陪着一位金光灿灿的大胖子走进门来。胡笑天事先可是做足了功课,忙起身迎上道:“徐老板,叶某有失远迎,您大人大量,切莫怪罪呀。”这大胖子姓徐名鼎发,是城南颇有实力的大商家,八面玲珑,人脉极广,眯着眼笑道:“叶老板,咱们是老朋友了,但上次在太白楼你中途开溜,结果害我大醉一场,这笔账该怎么算?”胡笑天笑道:“徐老板,上次的事错在我,待会我先自罚三杯好不好?另外,我今晚安排了一对孪生姐妹花陪酒,徐老板千万莫要推辞。”徐鼎发眼睛一亮,喜道:“果真是孪生姐妹花?叶老板,你太会琢磨人了。”胡笑天道:“哪里哪里。今后叶某还指望靠着徐老板发财呢。”徐鼎发哈哈大笑,忽然间愣了一愣,奇道:“叶老板,你今天瞅着极为精神,莫不是吃了什么大补的玩意?”胡笑天微笑道:“不瞒徐老板,叶某侥幸得了几坛虎鞭墨蛇酒,每日饮上一杯,滋阴壮阳,精力百倍。若徐老板感兴趣,改日我派人送到府上”徐鼎发兴奋地道:“一言为定!”

不久,其他客人陆陆续续赶到。胡笑天笑脸相迎,寒暄问候,倒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待众人一一落座,自有美少女贴身侍候,一时间莺声燕语,粉香甜腻,其乐融融。

一声吩咐下去,酒菜汤水很快上齐。酒过三巡,一位苟姓商人印帕车溃骸耙独习澹辛嗣谰萍央龋辛嗣廊嗽诨常膊荒苋鄙俑栉柚搜健!焙μ彀蛋当墒恿怂谎郏Φ溃骸岸远裕铱鞴独习逭桃逄嵝眩赌痴饩腿萌税才拧!绷硪晃幻┬丈倘舜杖さ溃骸疤抛硐懵ダ戳思肝恍氯耍饔心檬志迹蝗缛盟且灰徽故尽F渲屑家兆松钗鲋诘模刂赜猩停 敝谌朔追捉械溃骸昂茫 薄昂弥饕猓 �

在青楼妓馆,有钱的便是大爷。不消一刻钟,一位黄衣霓裳,肤色白皙的丽人袅袅婷婷地步入房中,腰肢如柳,柔若无骨。她怀抱着一把琵琶,露出粉白若藕的手臂,十指纤细,顾盼间气质清幽,又似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郁,真是我见犹怜。她微微一福,轻声道:“奴家幽莲,今日有幸献曲,还望诸位爷怜惜。”

那苟姓商人眼冒绿光,淫笑道:“苟爷今晚定要好好怜惜你!”

幽莲含羞带嗔地飞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勾魂摄魄。当下坐在窗台边,调好音色,左手按弦,右手一划,清亮高亢的曲声骤然流淌而出,盖过了一切喧闹杂音,时缓时疾,扣人心弦。只见她面容沉静,双目微阖,弹、滚、双弹、双挑、剔、飞等指法变化万端,衔接无隙,浑身散发出纯净无暇的美感。或许在这一刻,她才会忘记所有苦难和龌龊,把自己视为未染尘泥的莲花。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苟姓商人笑着团团作揖道:“大家卖我个面子,让我一回罢。”随即将幽莲招至身边,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第二位进来的是舞姬飞燕,青丝如瀑,肤白若雪,曲线凹凸起伏,双腿紧致修长,赤着一双洁白纤巧的玉足,脚趾俏若花瓣,足踝上系着金色的铃铛,略一移动便发出清脆的铃声。她额头高洁,鼻梁秀挺,一双水汪汪的杏花眼清澈无底,让人只想沉溺其中。

胡笑天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对飞燕泛起亲切之感,似曾相识。

徐鼎发侧身低笑道:“叶老弟是不是动心了?此女出身名门,诗词歌舞样样精通,乃是醉香楼悉心栽培的摇钱树之一,据说是天生媚骨,妙不可言!”

胡笑天心念电闪,好奇地道:“听徐老板言下之意,似乎对她的来历颇为了解?不知其中有何隐情?”

徐鼎发撇了撇嘴,低声道:“飞燕之父乃国子监四门馆博士郭敬之,正七品的文官,前年因故得罪了延安侯唐胜宗,被人诬告下狱,结果病死狱中……”

胡笑天如被一道霹雳当头劈中,耳廓嗡嗡作响,再听不见徐鼎发的声音,酸甜苦辣齐涌心头——郭敬之的女儿?!她居然是一别十载、青梅竹马的郭月!

第十七章玉璧蒙尘

炎炎夏日,柳树青翠,学堂内书声琅琅。紫漆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水绿色绣花长裙的小姑娘跳了出来,目如点漆,天真可爱。她瞪着身前的少年,嘟起小嘴装出生气的模样,唇角却流露出一缕笑意……深埋在记忆中的画面闪电般划过脑海,对比眼前巧笑倩兮的佳人,胡笑天只觉心痛如绞,沸腾的杀意几乎控制不住,嘶吼着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乐声忽起,飞燕抬臂扬腿,踏着节拍翩翩起舞,灯光透过那薄如蚕翼的衣裙,勾勒出一具曼妙绝伦的胴体。

一众商人挤眉弄眼的啧啧赞叹,个个食指大动。

胡笑天总算记起自己假冒的身份,勉强笑道:“各位老板,今晚我就点她作陪了,谁也别跟我争!”说罢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正尽情舒展舞姿的飞燕,不顾她的尖叫抗议,直接出门而去。

房中诸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徐鼎发抚掌笑道:“叶老弟真乃妙人,这一招霸王硬上弓常人难及。”另一人笑道:“叶老板莫非家有河东狮,已经久未开荤了?想来自今夜之后,秦淮河上又有一桩风流韵事流传了。”众商人相视大笑,继续饮酒作乐。

飞燕经过初始的慌乱后安静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霸道的男人,柔声道:“奴家的闺房下至一楼往左走,穿过长廊,沿墙边小径直行便到了。”胡笑天既痛且怒,硬邦邦地问道:“你不知自爱卖身有多久了?”飞燕娇躯轻颤,脸色转白,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握紧:“飞燕堕落风尘,情非得已,望大爷垂怜。”话音方落,一位中年熟妇嗖地闪身过来,娇笑道:“叶老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我这女儿是卖艺不卖身的……”胡笑天双目一瞪,沉声道:“霍妈妈,废话少说!”随手扔出几张银票,抱着人噔噔噔下楼去了。那霍妈妈暗啐了一口,忙不迭地捡起散落的银票,喜笑颜开。

飞燕的住处极为干净整洁,幽香弥漫,粉帐低垂,墙上挂了几幅临摹的字画,窗外竹影摩挲。当两人独处,飞燕心底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粉面羞红,挣扎着落地站稳,轻咬贝齿道:“叶老板,长夜漫漫,且让奴家服侍你沐浴更衣如何?”

一路走来,胡笑天心中激荡的情绪已逐渐平息,瞧着她任君采撷的娇媚神情,忍不住叹息一声,悠悠问道:“你还记得南山学堂吗?”当年他家贫而好学,便是到南山学堂偷听郭敬之授课。后来郭敬之被他求学之志打动,破例收录他为弟子,算是他的启蒙恩师。

飞燕浑身一震,面若死灰,失声道:“你是南山学堂的弟子?不,不可能!霍妈妈说你是扬州富商啊!”眼中涌起羞恼戒备之色,颤声道:“莫非你与我爹爹有仇,今日故意来羞辱我折磨我?”

胡笑天苦笑道:“月儿你听清楚了,我是胡小毛!”

“你是小毛哥?”飞燕满眼的不可思议,仿佛见到了传说的妖怪,指着他叫道:“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是小毛哥呢?你的年龄、相貌、身份来历统统不符。我不信,我绝不相信!”

胡笑天柔声道:“月儿,你别激动。只因我要躲避仇家,不得不施展异术改变了相貌,借着扬州富商的身份掩盖行迹。我记得你从前爱偷抹师母的胭脂水粉,爱吃烤鱼,爱捉弄人,不喜欢枯坐练字,不喜欢穿红色衣裳,最怕的却是水蛇和蜘蛛,对吗?”

郭月香肩颤抖,眼中噙满了泪水,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扑进他的怀中粉拳乱捶,泣不成声道:“是你,真的是你!你这大坏蛋,为什么狠心一别十年?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我爹死了,我娘病重在床,人家孤苦无依,求助无门,纵然想一死以保清白都做不到,你明白我的难处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我恨你,我恨你!”

胡笑天鼻尖发酸,百感交集,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月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冷静回想一下,老师为何得罪了延安侯,又是被谁害死狱中?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原来郭月天生丽质,活泼开朗,常去参加诸如踏青、赏灯、游园等活动。有一回去何园赏菊,意外碰见唐胜宗之子唐骢,遭其骚扰调戏,后来全赖友人维护方得以脱身。谁知唐骢贼心不死,第二天便派了媒婆追至郭家,许下厚礼,要将她娶回府做第十二房小妾。郭敬之外和内刚,自有文人风骨,岂会卖女求荣?当下把媒婆痛斥一番,将其扫地出门。那媒婆因此怀恨在心,在唐骢面前煽风点火,指桑骂槐。唐骢乃是眼高于顶的纨绔公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恼怒下带人直闯郭家,企图把郭月强行架走。郭敬之怒发冲冠,混乱中操起一方砚台砸去,恰好击中唐大公子的额头,血流如注。唐骢毫无父辈的血勇,竟被吓得当场昏迷,不得不黯然退走。

又过了数日,御史郑霄忽然上奏,指责郭敬之在授课时“胡言妄语,擅自揣摩上意,”且评论诗词时,“对前朝多有溢美之词,疑似旧主难忘。”朱元璋勃然大怒,诏令锦衣卫擒拿郭敬之入狱,严加拷问。这下祸从天降,郭氏母女惊慌失措,尽起积蓄打点疏通门路,结果却是石沉大海。仅过了三日,郭敬之就在狱中“暴病身亡”。当死讯传来,郭夫人终日以泪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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