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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慢慢朝着皇后的宫殿走去,每走一步就感觉血涌到脸上,耳朵里有什么在嗡嗡作响。阳光照在身上却毫无温度,想说话却梗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目光看过去却眼前一片迷蒙,就是这样一种两世为人的荒诞感觉。在那个女人面前,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是!
到了,凤仪殿。这是有关以前回忆的,唯一没有被拆掉的宫殿——这座宫殿上一个主人是林夕皇帝的母后。他特意将这座宫殿重新修葺,为新皇后留出来。
他一步一步踏上宫殿的台阶,汉白玉的台阶上雕着一只风雅的凤凰神鸟。可他的脚步突然想凝固住了,怎么也无法在往上前进分毫,他看到那个天神一样的女人就站在台阶最高处的宫殿前,低头看着他。那双珊瑚红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就那样将锋利的目光投在他身上。
皇帝站在那里,目光只在她完美精致的面庞上停留了片刻就落了下去,那天神一样的容颜多看一眼都是冒犯。太过完美的东西,人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喜欢,而是害怕。皇帝此时就是这样的害怕,怕她悄悄走掉,怕她离开自己,尽管皇后的宫殿周围满是禁卫武士,还有修罗布置下的禁术。
“你想来看我,所以我出来了。”那个女人说道,声音高旷冷漠,像九天之上冰冷的盈月。
她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么?皇帝心中默默想到。不管怎么样,能看她一眼就够了,他知道不可能让这个女人一下子就属于自己。虽然很想很想见到她,可真的站在她眼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抬头看着站在台阶最高处的皇后,看着他苍白俏媚的脸庞,看着她狭长明亮的眼睛,那双珊瑚红色的瞳孔尖锐锋利,看着她朱红饱满的嘴唇,看着她三千青黛色发丝在冬日的风中飘摇……华丽的宫阙凝结着冰冷的冰棱,透明璀璨,她的容颜似锦,明晰温软,却带不来半点温存。
皇帝的目光最终也慢慢黯淡下来了。相见不如不见。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皇后嘴角突然浮出一丝戏谑的笑,就是戏谑。那种轻浮厌世,满是不屑的微笑,和喜好杀戮的修罗一模一样的笑……
皇帝震颤了一下,魅惑的女人,不可捉摸的女人。他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是晶莹剔透的琉璃,亦或是冰冷的铁石。
他离她只有几个台阶那么远,只是她在高处冷漠的俯视,他在仰视着她。他想说自己是有多么想看她一会儿,心里没有一丝顾虑,没有一丝害怕的看着她弹琴,看着她的温软的笑,或者静静的很平和的对她说自己心里有多么喜欢她,对她说自己心里有多么疲惫,支撑这个庞大帝国有多么累……然后她会温柔得对自己笑么?他不知道。
可迎上她双眼那锋利冰冷的目光,皇帝的心顿然冷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冷硬的说道:“没什么话要说的!”接着转身走开了。奇怪的是,他转身离去的步子比来的时候果决了很多,没有半分犹豫……
转身离去,那个女人嘴角的笑容冰冷如同整个冬天的寒冷。
第28章 劫持
草原上的雪已经下了半个月了,整个草原都是一片纯白。阴霾的天空似乎都因为地上的雪变得亮了些,反正看起来不让人觉得沉重,觉得压抑了。不时地天空掠过一只趁着雪停捕食的鹰,发出一声凄厉的戾叫,寂静的草原就满是鹰的声音,有时候西边的山里会传来几声如同和音般的狼嚎。
雪很厚,足足有一尺多深。不过君王已经下令让清理出各个营盘间的道路,不至于阻碍战马奔驰,要不然马腿都会被别在雪中,甚至会崴伤马腿。夜星辰默默骑在战马上,抬眼看着周围清亮纯白的雪,这是他在南方梦阳从没见过的景色。他刚从扎儿花将军那里学完今天的刀法,正在武士的护送下往自己的帐篷走。一直以来,都是这个百人队在护送自己,时间长了,都和他们熟络起来了。
扎儿花将军大风帐的营盘距离夜星辰的帐篷并不太远,骑马狂奔只要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前一段日子大雪伴随着北风一直在下,武士们都是极力催动战马狂奔,不愿意在风雪中多呆片刻。夜星辰依旧不怎么会骑马,他能做的只是双腿夹。紧马肚子,胳膊抱着马脖,头低下来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缠在马上,任凭战马在百人队中狂奔。只要不被颠下来就好,刚才是这些护送的武士嘲笑他蹩脚的骑马方式时,他就是这样说的。不管自己骑马好不好看,不被从马背上颠下来就好,一直以来他都对这种跑起来像风一样,能把南方的马比的像一头骡子的战马心存畏惧。
今天雪晴了,也没那么凛冽的风,他们这一队人才得以走慢点。这也是夜星辰特意提出来的,他想骑在马上静静的看一看草原上的雪,看看与故乡的雪有什么不同。虽然周围一片纯白,白的没有一丝瑕疵,而远处的荒合山脉铁青色的山脊像波浪一样荡漾在白色的雪上,总算不让世界白的这么生硬了。而天空依旧乌云密布,临近天黑,可地上的雪却让黄昏比平时明亮了些。
“辰公子的故乡没有这样的雪天么?”护送小队的百夫长问道,他骑着马与夜星辰并排走在一起,扭头问道。
夜星辰眺望远处迷蒙的眼睛一下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这名憨厚的蛮族汉子,温和得笑了笑,说道:“没有,我的故乡虽然也有雪天,可没这么大。冬天的时候偶尔会下一点而,也可能整个冬天都不下雪。”
“呵呵,在这里这样的雪没日没夜能下到明年开春,最大的时候,雪能把人连马都埋住。要是雪晴了,就可以牵着家里的狗,在马蹄上绑着破羊皮踏过还日拉娜河去北边撵黄羊,抓狍子。嘿嘿,冬天总在帐篷里吃牛羊肉会感到腻味,换这样的野味也很不错。估计等下一次雪晴的时候,各家贵族就要组织大家一起去北边抓黄羊了……”百夫长的话似乎很多,宽阔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他是一个武士而已,平日都呆在军帐中,没有家人,说话的机会很少很少。如今捞到了护送这个小孩的任务,轻松不说还直接受命于扎儿花将军,有时候还能见到大萨满,这已经让他心情大好了。
夜星辰笑了笑,示意百夫长继续说下去,他其实很喜欢听这些草原人将关于草原上的东西。极北草原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全新的,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他只想尽量用这些新奇的事情冲散梗在心中的往事,可又怕自己真的把那些事情忘记……就是这样一种矛盾的感觉。
百夫长原以为这样贵族家的孩子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可这个孩子又与别的贵族家孩子不太一样,总是那么谦和有礼。听说这个孩子是个南方人,可由于他们见过的那些肚大脑圆腰缠肥膘的南方商人不一样。孩子纯净的珊瑚红的眼睛没有那些商人小眼睛中的贪婪精明,整个人都温和礼貌,从不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这样就够了,对于出身卑贱的武士来说,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他们好的主子,就足以让他们付出自己全部的忠心了。
“到时候贵族会组织他们名下的牧民去抓黄羊,嘿嘿,那时候最热闹了。几百号人,带着弓,牵着猎狗,连夜摸到黄羊睡觉的地方,大家都趴在雪地上,慢慢围上去。嘿嘿,最有意思的就是这里了,几百号都不敢说话,屏着气趴在雪里打灯语调整自己的位置,看哪一面包围快一些,哪一面慢一些。大家都不敢说话,黄羊耳朵尖,它们都是七八十只一群,白天找雪壳子薄的的放扒开雪下的草吃了,晚上就找一个背风的地方睡觉。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一只羊醒来一叫,整群羊都炸了窝的跑了。几百号人就白忙活一宿,所以大家傍晚出去时都把狗喂得饱饱得,不让它们叫。”武士笑呵呵的说道。
“听起来很有意思啊!”夜星辰笑眯眯的说道。
“最有意思的还不是这个。有时候会有别的人和我们看上同一群羊,我们举着火折子打灯语时候,小小的火光在夜里一闪一闪的。可有时候会有绿色的光闪,那就是有人和我们看上一群羊了!”武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别有深意的卖了一个关子,等着夜星辰发问。
“那是什么人呢?”夜星辰看出武士的心意了,也笑了笑问道。
武士显然很满足的样子,他就喜欢有人陪他聊天。
“那就不是人啊!那是狼群,狼群和我们看上同一群羊了。这时候就是在赌,就是在比耐心,看谁耐心大能等到天明,还有,赌对方的力量不如自己!”武士特意压低声音说道,他看到孩子珊瑚红的瞳孔缩紧了,这就达到了他的目的。“一般人比狼的耐心差大,因为人都是往天明等,毕竟人眼睛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到,狼不同,狼等他们的包围圈完成就就会动手,头狼一嚎,周围全都是绿森森的狼眼睛,你都想不到原来有这么多狼埋伏着。要是狼群先动手,那人就没办法了,这群羊只能归狼了!”
“那你们就白辛苦一晚上了么?冰天雪地趴在那里一晚上肯定不好受吧……”夜星辰问道。
“不会,人才是草原上最精明的动物。狼杀羊,是为了吃肉,人杀羊,是为了卖钱。一群黄羊七八十只上百只,一群狼能吃一小半就不错了,剩下的黄羊啊,狼群会咬死,然后拖到一个雪坑里埋起来,等饿了再摸回来吃。嘿嘿,人就打剩下的死羊的主意。等狼群走远了,人们就把狼埋在雪坑里的黄羊起出来,放在牛车上拖走。黄羊弄回来后剥了皮,肉分给各家,但羊皮要交给贵族,贵族要用那些羊皮和南方来的商人换黄金,茶叶,丝绸这些东西呢!”武士说道。
“有时候狼群想起那些死羊了,找回去发现羊没了,气的叫一晚上,最后只能走开。”武士狡黠得笑了笑,说道:“最后还是人赚了!”
“那狼群没有东西吃,冬天这么冷,不可怜么?”夜星辰歪着头问道。
“可怜?哎呦我的主子诶!你可怜狼群都不可怜一下牧民,牧民一年要被狼群吃掉多少牛羊啊?一群马驹子春天生下来,一个夏天后到秋天,能活下来两三成就不错了,剩下的都让狼吃了。在草原上,若不是人多,人其实才是最可怜的!”武士显然没遇到过夜星辰这样的同情狼的逻辑,感到分外可笑。“有时候狼群和人看上同一群羊了,头狼胆子要是大的话,就会派一条打探情报的狼,就像我们人的军队里的斥候,就会派一匹斥候狼回去再叫狼来,把人和黄羊群一起围住。要是遇到那种几百匹的大狼群,恐怕这些围黄羊的人都要被狼围了咬死吃掉,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这时候就不觉得狼可怜了吧?”
夜星辰歪着头想了一下,想起最开始在草原上救了自己的老贵木一家那位心善的人常说的一句话:“谁活着都不容易。”他对百夫长武士说道:“人和狼都可怜,都不容易……”
武士倒是愣住了,接着他又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小主子真是心善啊!对,这草原上谁活着都不容易,不管是人还是狼……”
武士细细念着孩子的话,嘴边不由得露出笑来,这是当了这么多年武士,他听到的最窝心的一句话。这单调的雪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像此时的心情。
“主子和将军学刀学的怎么样了?”武士问道,他看了看孩子挂在腰间的纹云刀,笑呵呵说道:“主子的刀这么好,估计刀学的很厉害吧?”
夜星辰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刀,他伸手抚了抚刀柄上裹着的鲨皮,手不小心碰到了刀镡,冰冷的金属一下子将他拉到残酷的现实中。他缩回手,握成了拳头——这双手的触感都不像是自己的手了,已经长了厚厚的茧子,硬硬的,可握着刀再也没磨伤过手。他轻声说道:“不,我学的很差。将军说我不是学刀的料,可我就是要学,非学好不可!”
“哦?”武士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就冲主子这份决心,我都相信主子将来能学好刀!我那时候也很差劲,最后练着练着就成百夫长了。嘿嘿,我成百夫长就满足了,帐篷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能养活得了,这就够了!少主子是贵族出身吧?那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只要主子将来腾达了,别忘了我巴尔干还有我手下这些弟兄就行!不求你到时候给我们赏赐,只要您别嫌我们丢人装的不认识就行!”
这是夜星辰第一次听到这个武士的名字,巴尔干,却不知道这个武士到底是姓巴尔干,还是名字是巴尔干,这是一个太普通不过的蛮族名字。他也没有细细问,只记得这个武士笑起来时候露出的牙齿很整齐很整齐。可武士说的话让他很虐心很难受。将来自己腾达了不要忘记他们,不要什么赏赐,只要不装着不认识他们就行……这就是这群决心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他的武士们的心愿……
夜星辰多么想对着他们说自己将来要成为整个南方的主人,到时候给他们很多很多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