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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魑立时醒来,抬头望着瓢泼而下的妖艳光雨,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烦躁低吼。
“是无量天火。”石颂霜鬓角的阿耨多罗花光晕流转,在她和杨恒的身外张开一蓬九色奇葩凝成的光罩。她手抚小黄魑的背脊以示安慰,低声道:“小魑,别怕。”
杨恒在回返黄山的路上,曾听石凤阳说起过许多有关无量天照的典故,其中就包括眼下正从云空中洒落的无量天火。
它的外形酷似翡翠色的珍珠,能够穿透金石直入地底,端是教人无处藏身。可即使落在干柴上,它也不会引发半点火星,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雨滴没什么两样,对寻常百姓人家而言可谓毫无损害。
然而它却是所有炼气修道之士的命中魔星——只要渗入肌肤,哪怕接触到一丝一毫的真气,这外形晶莹动人的翡翠色小珠便会立刻爆裂,化作阴火焚燃五内,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日便即一命呜呼,能够侥幸存活的十不余一。一旦遭劫者运气抵抗,更如同火上浇油,往往在顷刻间被天火烧成一具焦尸。
倘若仙林高手自恃神勇,先以掌风拳劲劈击,试图震散天火珠求得自身安全,那便等若引火烧身只能死得更快更惨。所以历次无量天照莅临以来,丧生在天火劫下的仙林人物多如恒河沙粒,甚而较之声势浩大的天雷劫更具杀伤力。
“劈啪劈啪”天火珠犹如雨滴般飘落在阿耨多罗花焕发出的光罩上,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响,然后化作丝丝缕缕的轻烟随风飘散。
杨恒和石颂霜面对面席地坐在光罩里,看着天空中飘飘洒洒的翠绿光雨,将四周的景物变得朦胧飘渺,却不知它还要下多久?
“厉青原已经醒了,”在雨声的宁谧中,杨恒缓缓开口道:“他回了楼兰。”
他的目光移向雨幕,将凤凰岛之行种种惊心动魄的所见所闻几无保留地叙说出来,仅仅隐瞒了有关厉青原身世的一节。
外面的光雨还在飘落,石颂霜静静地听着,心里也下起了雨。
杨恒的九死一生,厉青原的命运多舛,外婆的身后变故,还有吴道祖的倒行逆施,外公的心身两伤……无论其中的任何一桩,都深深震撼着她的内心。
虽然杨恒正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可差一点儿在凤凰岛上她就失去了他。
她不敢去想象,他为救醒厉青原送药而去,却不意撞破吴道祖的秘密招来疯狂追杀,又为救护厉青原母子和匡柏灵逃出凤凰岛,他几乎送了性命;她惊骇地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假如他果真回不来……自己此后这一生会如何在歉疚中煎熬度过?
不,没有此后。她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他,就是她的“此后”。
于是没有一句言语,她缓缓地将自己柔软的身躯靠入杨恒的怀中,将俏脸枕住的肩头,嗅着那熟悉的气息泪流满面。
从相识到相恋,从误会到分离,一路走来何其坎坷。好在他和她未曾错过,如同画过一个圆,最终交汇在出发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天空中的光雨小了,停了。一道绚丽的虹霓在黄山的雾气里若隐若现,越过幽谷翠林,悬跨在他们的头顶上。
石颂霜慢慢仰起脸,让风吹干颊边的泪痕,将那支珍藏多时的银钗插入发髻间。
杨恒身子一震,呆呆看着石颂霜唇角逸出的那一抹浅浅吟笑,不由痴了。
第四集 舍我其谁 第三章 闷棍
当日下午杨恒和石颂霜一起回返小村与石凤阳、司马病夫妇汇合。因记挂灭照宫的灾情,杨恒未作停留,连夜兼程赶往东昆仑。
他一路所见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凄惨景象,哭声不绝直达云天。
他无法闭起眼睛,也无法塞住耳朵,更不知道此刻的东昆仑又是怎样的情形。
这日中午杨恒来到雄远峰前,灭照宫群雄得到禀报当即迎出太素阁。
看到巍峨矗立的太素阁和出迎的灭照宫群雄,杨恒悬起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
盛西来、尤顾东、鹧鸪天、尹自奇、澜沧双雄、赫连杰……当他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时,却发现还是少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不见了……凌红颐。
除非她此际不在东昆仑,否则杨恒相信第一个前来迎他的,一定会是这位亦母亦友的凌姨。于是,他刚刚放落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坠。
“三天前东昆仑遭遇到一场无量天火侵袭,红颐他们不幸遭劫正在休养之中,”看到杨恒唇边的笑容凝固,眉宇重新泛起忧色,盛西来猜出其中缘由,低声解释道:“所以只好留在昆仑阁中守候。”
杨恒吃了惊,一边快步赶往昆仑阁,一边问道:“宫中兄弟的伤亡情况如何?”
尤顾东答道:“根据四坛五堂和其他各支部众的汇总报告,共有二十七位兄弟不幸遇难,受伤的也有八十多人,目下他们正在全力救治。”
鹧鸪天道:“所幸凌烟阁有道符禁制庇护未受袭扰,老宫主亦安然无恙。”
杨恒点点头,却知杨惟俨的修为已臻至炼神还虚的化境,天火劫虽是来势汹汹但也不能伤得毫发。倒是凌红颐等人身受阴火荼毒,无法用寻常丹药化解,更不可运气驱除,三五天内即有性命之忧。
不一刻众人来到昆仑阁议事厅中,就见凌红颐、司徒照、赫连豪等人神情萎靡面色灰暗,靠坐在软椅里。看到杨恒步入厅中,只能依靠部下的搀扶才勉强站起身。
杨恒上前将凌红颐扶回软椅中,黯然道:“凌姨,要是你能早两日回来就好了。”
凌红颐往日晶莹如雪的肌肤上蒙起一层暗绿色的荧光,却是阴火蔓延全身渗透肺腑的征兆。她听杨恒自责,从容一笑道:“生死由天。阿恒,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杨恒用手搭住凌红颐右腕脉搏,只觉滚烫的肌肤下透出丝丝彻骨寒意,体内阴息郁结沉屙难返,不由心中更加的难受。
盛西来安慰道:“阿恒,天无绝人之路。相信红颐吉人天相,自能渡过劫难。”
听到“天无绝人之路”这几个字,杨恒的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记起自己当年身中龙卷丹剧毒被封冻在冰川里旧事。他兴奋想道:“既然惊仙令的灵力能够化解我和青天良体内龙卷药毒,说不定也能祛除天火阴息!”
但这毕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设想,效果如何犹未可知。万一解不开天火阴息,反倒激起症变,累得凌红颐原有的一线生机也断落在自己手中,岂不遗恨终身?
凌红颐察觉到杨恒神色阴晴不定,似有难以决断之事,问道:“你在想什么?”
杨恒一省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凌红颐淡定含笑道:“我至多不过十余日的性命,你又何须顾虑?不妨死马当做活马医,若能成功大伙儿便都有救了。”
赫连豪叫道:“阿恒,不如先把我当成那匹‘死马’试试吧!反正咱家兄弟两个,死了老大还有老二,不怕没人传宗接代。”
凌红颐暗暗感动,却是脸色一凝道:“阿恒,凌姨信得过你,莫非你信不过凌姨?”
杨恒缓缓点头,说道:“凌姨,我要发功了。”脑海去念存思,灵台渐转空明,再不去想失败后果,默默凝聚一缕神息策动起惊仙令的灵力,小心翼翼地透过指尖渡入凌红颐的右腕经脉中。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连众人的呼吸声也不知不觉地停顿了下来。数十双眼睛须臾不离地注视着杨恒和凌红颐,不敢放过两人脸上一丝的神色变化。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见杨恒微蹙的剑眉慢慢舒展,不经意地露出一缕笑意。
再看凌红颐右手上暗绿色的荧光开始逐渐褪淡,头顶升起一蓬若隐若现的绿烟。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长吐了口气,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以免惊扰杨恒运功。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凌红颐全身的暗绿荧光终于褪尽。杨恒几近虚脱收了神息,疲惫脸上尽是欢愉笑意,说道:“凌姨,你试着运气,看看还有哪里不适?”
凌红颐靠坐在软椅合目运功,真气流转诸处经脉毫无异样,喜慰道:“阿恒,我体内天火阴息已被全部拔除,只需休养几日就可复原。”
话音未落厅中群雄已是欢声雷动,释放出久抑在心头的激动与欣喜。连盛西来、尤顾东这般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灭照宫耆宿,亦禁不住愁云尽扫笑逐颜开。
杨恒稍事休憩,便道:“赫连大叔,我这就替你祛除体内的天火阴息吧。”
赫连豪忙道:“阿恒,你还是先好好休息一宿,我的伤留到明天也来得及。”
杨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救人要紧,我刚才小歇了片刻,已缓过劲来。等治好了这里的诸位叔伯,我还得赶紧救治其他的宫中弟兄。”
闻听此言,不仅是饱受天火劫荼毒的赫连豪、司徒照等人,包括盛西来、尤顾东在内议事厅中的每一个人都无不为杨恒的襟怀所感,虽然嘴里没说什么,却均在心中暗立誓诺,终其一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时杨恒又想起一事,说道:“鹧鸪大叔,我一路西来所见民间惨象难以言绘。咱们虽是修道之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浩劫当头亦不能置身世外。就请你安排宫中精干部众多带草药,前往东昆仑左近的村庄城镇救援。”
鹧鸪天慨然允诺道:“我立刻安排人手调拨草药,今晚就出发。”
盛西来插言道:“让他们把宫中所有魔禽尽皆带上,好多装些东西。”
凌红颐补充道:“别忘了备上粮食衣物,至于清水不妨就地掘井汲取。”
跟着又听尹自奇道:“最好再派人打探一下仙林各派的灾后情形,另派专人前往云岩宗向明灯大师和明水大师致以慰问。”
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不一会儿大伙儿便商议停当,由鹧鸪天负责统筹调度。而若非亲眼目睹,谁又能相信这些横行四海杀人如麻的魔道豪雄,此刻竟会为了解救天下苍生献计献策,身先士卒?杨恒越发相信,养父杨南泰他在天之灵如能看到今时今日的灭照宫和自己,也一定会由衷欢喜,快慰而笑。
此后数日杨恒废寝忘食,每天仅打坐运功两三个时辰,其他时间都用来祛除灭照宫部众体内的天火阴息。即使这样连轴转,每天能够救治的人至多也不足十个,而另一边依然有人由于等不及救治被天火阴息无情吞噬。
至于宫中事务他已无暇分身,尽数委托给盛西来等人照料,更没工夫去见杨惟俨。
有时杨恒着实累到极点,便忙里偷闲将元神渡入惊仙令中稍作小憩。不意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这种整日透支神息不得缓解的状况之下,修为进境竟是一日千里,远胜于平日里打坐参悟所得。
到了第五天头上,点苍剑派门下的南天双圣来访。盛西来接待过后,将他们引至昆仑阁面见杨恒。
杨恒忙得焦头烂额,也顾不得和这二老客套寒暄,开门见山道:“可是点苍剑派也遭遇浩劫,穆长门命两位前来求援?”
南天双圣里的老大荆恪守欠身答道:“有劳副宫主过问,敝派虽也遭受无量天照肆虐,所幸并未造成重大伤亡。只是前几日有弟子下山巡视灾情时,偶遇到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婆子。因她模样特异,故而那几个弟子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副宫主曾经提及的苍山魅姥,于即刻将她救回点苍山,交给了穆长门。”
杨恒一惊,问道:“她现在怎样,有没有带来东昆仑?”
南天双圣的老二荆恪亮见杨恒神情中隐露焦急,连忙回答道:“这老婆子身中天氲土气,穆长门也无力救治,便命我等日夜兼程送来灭照宫。”说到这里他扭头朝正在厅外候命的门下弟子挥手吩咐道:“抬进来!”
那两名弟子领命将担架抬进厅中。苍山魅姥的青色虚影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如烟似雾的身躯里泛动着一团团土灰色的异气,整个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人如其名,杨恒和厅中群雄虽不认识苍山魅姥,可看到她的形容也均已猜到。
苍山魅姥吃力睁眼,虚弱地招呼道:“小伙子,我见过你。没想到他居然是灭照宫的副宫主,杨惟俨的嫡亲孙子……”
杨恒点点头,问道:“婆婆,天妃娘娘是不是你杀的?”
苍山魅姥一愣,道:“天妃死了?我不知道……那日我和她试过一招未分胜负,便离山他去。她、她是怎么死的?”
杨恒回答道:“她遭人暗算,被洞穿胸背惨死在天妃宫后的崖顶上。”
苍山魅姥神情似悲似怅,叹息道:“不想又一个故人去了,老身我也快啦。”
荆恪亮喝道:“苍山魅姥,你少装模作样。天妃若不是你杀的,却又是谁?”
“我也想知道呢……”苍山魅姥戚然一笑道:“老身命不久矣,又何苦撒谎?”
杨恒想了想问盛西来道:“盛老,这天氲地气可有救治之方?”
盛西来皱眉道:“天氲地气与天火阴息所同属无量天照的劫难之一,成因却大不相同。它是积郁在地底的氤氲毒气受无量天照引动,突然从地下激发而出。这毒气迥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