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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进禅堂分宾主坐下,一心大师道:「两日前在无名高冈一战,施主重创正魔两道百多高手,引得天陆轰动一时,老衲远在云林却也有所耳闻。不过听说施主亦在此战中受了重伤,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苏真笑道:「一心大师,你是在探苏某的老底么?我身负重伤的确不假,但还不至於教苏某不能爬上云林禅寺。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后,稍后你我一战若是因此,你便小觑了苏某,只怕一样要吃苦头。」
他话尽管说的豪气,可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俱是修行百多年的高僧,一眼就能瞧出苏真实是外强中干,不过是借着雄厚的功底和各种灵丹硬生生的把伤势暂时压制下去。但只要稍一强运真元必会牵动旧伤,进而气血散乱,经脉爆裂,动辄有性命之忧。
故此,苏真此来云林禅寺约战一心大师,无疑有败无胜。他本大可以偕着水轻盈归隐聚云峰,全不理会当日高山茶庄的允诺,从此双宿双飞逍遥自在。
然而明知如此,苏真却还是来了,更将水轻盈这等强大的助力留在山下,以示孤身应约的坦荡胸襟,不由座前两大高僧从心中生出佩服。
一心大师蔼然笑道:「施主修为已臻超凡入圣之境,老衲早已景仰在心。难得你又能勘破红尘,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焉敢对施主存丝毫的小觑之念?」
苏真听一心大师称赞自己,大感舒畅,嘿嘿笑道:「素闻大师从不轻易许人,今日能得此一赞苏某足慰平生。但苏某只是封剑,可没说要放下屠刀,至於立地成佛我更无此念,不然却将轻盈如何是好?」
一愚大师笑嘻嘻道:「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非要剔了光头遁入空门,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尼姑和尚,却让我们这些吃斋念佛之人到哪里去化缘果腹?」
听他说的有趣,连一心大师都禁不住莞尔。
苏真说道:「一心大师,有一个问题困惑苏某数日,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一心大师道:「施主何必如此客套,但有老衲所知,无不可奉告。」
苏真道:「苏某当日夜闯云林禅寺,乃是因为贵寺亦有人出山截杀苏某,当面要求苏某交出《晓寒春山图》。言谈之间神态举止也诸多傲慢,更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苏某这才以为偌大云林禅寺不过徒有其名,一般的虚伪贪婪,於是方有闯寺之举。」
一愚大师看了方丈一眼,低声道:「下山参与夺图的人里,便以一正师弟为首,他的脾气方丈您也是知道,对上苏施主自然会有些难堪。」
苏真一怔道:「怎么,一心大师对此事并不完全知情么?」
一愚大师苦笑道:「若不是苏施主闯上云林,方丈他现今仍该在后山菩提岩清修佛法。最近十年,敝寺的俗务早已全部托付与一恸师兄,方丈为参悟‘般若无藏心经’隐居菩提岩,几乎不再问事。」
苏真恍然道:「难怪当晚苏某未曾见到一心大师,还只当方丈自恃身分尊崇不屑露面与我一见。原来另有原因,倒是我误会了。」
一心大师道:「老衲对苏施主闯寺的原因也已有所了解,更告戒了一恸师弟不得再遣派众僧下山争夺《晓寒春山图》。不过施主金佛题诗毕竟影响太大,老衲也不得不对全寺有一交代,这才无奈下山寻访施主,其中苦衷也请苏施主体谅一二。」
苏真隐约觉得内情只怕没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说的那么简单,里面说不定牵涉到了云林禅寺内部的权力派系之争。不然纵是一心大师隐居菩提岩参悟心经,也不会事先对此事一无所闻,更不可能发生自己在山门外与一正大师动手的一幕。
不过他素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微微一扬眉毛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师你划下道来,无论比剑斗掌,又或其它,苏某无不奉陪。」
一心大师微笑道:「佛门清净所在,焉可妄动刀兵,那岂不成了老衲莫大的罪过?」
苏真打了个哈哈,说道:「难不成苏某千里迢迢重上云林,就只和大师说上这么几句就可拍拍手下山了?正是求之不得。」
一心大师笑道:「施主说笑了,老衲已为施主特意出了一道题目。施主若能解开,你我之战便不需再履行。老衲当亲送施主下山,更要衷心遥祝施主与水仙子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苏真冷冷问道:「若是苏某解不了此题呢?」
一心大师道:「那便请施主在敝寺逗留三年,三年后再作解答也是不迟。」
苏真颔首道:「我明白了,却不晓得大师你出的是什么题目?」
一心大师回答道:「在敝寺后山有一色空崖,乃历代方丈继任前的试炼之所。崖上有一佛阵想来施主也曾听说过它的名字。」
苏真目中寒光一闪道:「便是那古往今来困住过无数高手,与翠霞派伏魔大阵齐名的十八罗汉阵?」
一心大师道:「正是,罗汉阵共有十八座小阵连结而成,首位呼应阵阵相通。但每一座小阵都暗蕴不同的禅机佛理。老衲知道施主精通奇门遁甲,可倘若不能克制心魔体悟佛心,只怕这出阵也难。」
苏真哼道:「少说废话,你给我多少时辰?」
一心大师伸出三个指头道:「到天明时若不见施主出阵,老衲便关闭阵眼。到时候只好委屈施主再在这里住上三年。」
苏真哈哈道:「大师你可真高看苏某,居然只给了三个时辰。」
一愚大师插嘴道:「苏施主,你有所不知。以方丈的法力也只能掌控这罗汉大阵三个时辰,过了这段期间便无法保证施主在里面的安全了。况且,三个时辰破阵并非没有先例,方丈当年就是以两时辰多三刻破阵而出。」
一心大师脸上无喜无忧,望向苏真道:「不知施主还有何问题?」
苏真起身道:「我若再多问什么便显得小家子气了。既然大师能在两个多时辰里破阵,苏某自信也能办到。这就请两位领苏某入阵吧。」
一心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豪情,老衲着实钦佩。恕再多嘴一句,罗汉大阵内并无敝寺弟子驻守,所靠的乃是佛门法力与诸般大千变化。故此苏施主切莫一味用强,惟有心生灵性感悟到阵中真谛,才能事半功倍。」
苏真道了声:「多谢大师指点。」走出了禅堂。天上月明星稀,青云浮动。恍惚中,仿佛见到那天幕中有水轻盈的身影浮现,深情而温柔的笑容直暖到他的心底。
苏真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默念道:「轻盈,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那么多的波折坎坷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你我。罗汉大阵不成,云林禅寺不成,正魔两道的千百高手,乃至这天地岁月都不能阻拦我归来!」
忽然听见一愚大师的声音说道:「苏施主,这边请。」
苏真点点头,悄然向着山下的方向望去一眼,转身迈着沉稳坚定的脚步朝着后山走去,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了茫茫黑暗中,更不回头。
※※※※
夜色深深,朔风轻动,溪边垂柳已发几棵新芽。
在云林禅寺山脚下的一座凉亭中,水轻盈静静伫立。黑夜里星辰般柔和明亮的眼眸遥遥眺望着禅寺方向,几个时辰都未曾动上一动。
晶莹的夜露悄悄打湿了她的秀发,她却浑然不觉,手中紧紧捧着苏真临别时送与自己的文定之物。
那是一个细长的黑色布衣包裹,只用一根丝绳栓上。苏真在交付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深深望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竟包容了千言万语。
见他缓缓踏上山道,见他徐徐消失在云岚深处,水轻盈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我回来,然后我们便回返聚云峰,从此再不分离。」这是苏真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亦是一生中最重的承诺。
尽管光阴在无情的流逝,明月自树梢而升上中天,那空荡寂寥的山道上依旧没有出现苏真的身影,但水轻盈的心中却无一丝的动摇。
这一辈子,苏真从没有食言过,更没有欺骗过她半句话!所以,水轻盈相信,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归来,而后若无其事的向自己淡淡一笑,携己之手,与子偕老。
也许,就是下一刻,在她默数到第一千朵霜花之时;也许,会是在晨曦微露里,他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霞向自己走来。
也许,还要等上一天,一旬,一月,一年──
但不论这守侯会是多久,她都会这么动也不动的静静伫立在这里,满怀憧憬的等待他的归来。
天若有情,亦会垂怜。
在历经多少回生死,多少回的悲欢离合后,当自己终於冲破所有的心魔枷锁与他走到一起时,上天又怎忍再将他们分离?
「当──当──当──」山上悠悠响起锺声,是禅寺熄灯的时候到了。
水轻盈的心弦一颤,垂下头轻轻解开包裹上的丝绳。里面摆着的是一轴收起的画卷,无数人梦寐以求,舍生忘死而苦苦争夺的《晓寒春山图》。
在画卷旁边,安静的放着一对银镯。水轻盈知道,它们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唤作「灵犀」。据说戴上一只灵犀镯,不管身在何处只要轻轻摇动镯上的小铃铛,就能够知道另一只镯子现在何方。
水轻盈的眸中悄然升起一层水雾,她徐徐伸出玉手,指尖抚在冰凉的灵犀镯上,回忆起苏真那冷漠孤傲的音容,直如就在眼前。
「当──当──当──」禅寺的锺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空旷的山野飘荡着悠扬飘渺的回声。
水轻盈抬眼朝着远方望去,漆黑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巍峨的山寺屹立,如见证了千年风雨沧桑的旁观者,默默打量着人间种种故事。
明月在天,古锺如诉,水轻盈握起一只灵犀镯拿到眼前,上面静静闪烁着银色的光华,朦胧里又是他的身影。
这一刻,不禁痴了──
《仙剑神曲》前传之《晓寒春山》完。
苏真与水轻盈的后续故事请见《仙剑神曲》正传。
《一剑惊仙》首部曲 作者:牛语者
第一集 拨草瞻风 第一章 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
“阿文,回来吃饭了,磨磨蹭蹭的看我怎么揍你!”
“阿宝,你个赔钱货,再不回家叫你没饭吃!”
青山隐隐夕阳西下,炊烟袅袅鸡犬相闻。刚才还在疯玩着的孩童们,听见从各自家中此起彼伏传出的呼唤,顿时嬉笑着一哄而散。
一个八九岁大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蹦着冲进自家的院子,推开屋门便叫道:“妈,我饿了!今晚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屋中一位容貌秀丽穿着素净的中年女子,正在摆放碗筷,听到儿子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阿恒,跪下!”
小男孩愣了愣,望望坐在桌边一声不吭饮着米酒的父亲,然后涎着脸求饶道:“妈,我真的快饿死了,先让我填饱肚子好不好?”
“跪下!”阿恒母亲关上屋门,沉脸说道:“今天你是不是偷偷跳上马三叔家的屋顶,把他家的烟囱给堵了?”
小男孩忍不住“噗嗤”一笑说:“你都知道啦,谁让马三叔说爹的坏话?”
“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么?”阿恒母亲瞥了瞥丈夫,道:“他随口一说也不见得有何恶意——牛粪有营养,比世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好多了。”
见儿子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她拿起桌上的筷子拢成一束喝道:“把手伸出来!”
小男孩见母亲要动真格,急忙转向父亲求助道:“爹——”
这是他屡试不爽的一招绝活。每次闯了祸母亲要动家法教训自己,只要父亲能开口,说一句“算了吧,孩子还小”,自己就算过关了。
可今天这招显然不灵验了。父亲低头喝酒,根本不瞅他一眼。
小男孩只好委委屈屈慢慢吞吞地伸出小手,低声央告道:“妈,轻点儿。”
“啪!”竹筷随着话音,重重落在了小男儿的手心上,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阿恒母亲警告道:“不准运功作弊,不然我加倍严惩!”
小男孩龇牙咧嘴地“哎哟”大叫,只盼母亲能心软饶自己一回。
谁知母亲全无歇手的意思,竹筷一下重似一下,一下狠过一下。
她硬起心肠教训道:“我告诫过你多少回,绝不可以在人前显露我教你的功夫。你一次次好了伤疤忘了疼,当真以为娘亲舍不得打你?”
足足打了十多下,小男孩的手已肿了起来,阿恒父亲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
阿恒母亲一言不发地丢下筷子,进里屋取了金创药递给儿子道:“自己抹上。”
小男孩接过膏药涂抹在高高肿起的手掌心上,看见母亲眼眸里流露出的痛惜,低声道:“妈,我保证往后再不敢了。”
父亲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对小男孩道:“阿恒,坐下吃饭吧。”
这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脸膛黝黑胡子拉碴,衣襟敞开着沾了不少田里的泥巴,看上去就像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农。
小男孩坐了下来,用没有挨揍的右手拿起筷子喜道:“今晚有红烧肉!可惜妈不喜欢吃,又便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