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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衔山,倦鸟投林,一条小道上现出九条迅快人影,望三岔路口奔来。
为首者系一秃眉蛇目短装怪人率领八个劲装捷服汉子,均面色惨白,目光阴森。
短装怪人发现客栈不禁呲牙一笑,率先大剌剌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吆喝道:“有人么?”
一个庄稼青年汉子闻声在客栈内奔出,笑脸哈腰询问住店还是要酒食。
秃眉蛇目短装汉子冷笑道:“大爷当然要住店,咱们跑了一整天尚未进食,有什么现成的酒菜快点送上!”
庄稼汉子连声道有退下。
这平安客栈祖孙三代均是以稼农为生,兼营客栈酒食都是自家酿造种养,片刻全家忙碌着送上酒菜。
忽见一蓝袍老叟步向一张木桌坐下,左手撑着一块白布招,上书:“储大仙”三个大字,右手握着一只串铃,慢条厮理地将布招串铃放在一旁长凳上。
蓝袍老叟想是这家平安客栈熟客,庄稼青年汉子招呼了秃眉蛇眼短装汉子等九人酒菜后疾赶过来笑道:“储老爷子刚从衡阳回来?”
蓝袍老叟捋须微笑道:“不错,老汉见距黑还有一段时候,路经此处酒虫勾肠,想饮上两盅!”
突然从客栈内跑出一个小童,扑入蓝袍老叟怀中,道:“储爷爷变一套戏法给春儿看看。”
庄稼汉子面色一沉,喝道:“春儿,不许胡闹。”
蓝袍老叟右掌抚弄小童短发,笑道:“不妨事,有劳打上一斤酒和两样佐酒卤菜。”
庄稼汉子笑道:“这就送来。”转身快步走去。
蓝袍老叟向小童微笑道:“春儿要瞧戏法,那有什么不可,你去拿一顶竹笠和一张白纸来。”
小童闻言欣喜不胜,转身连跳带蹦冲往平安客栈内面。
秃眉蛇眼短装汉子正是羊高,带领八名人手奉命赶来相助韩仲屏,此处距洞庭分堂二百余里,尚有一日途程,择径偏僻,途中严命不得惹事生非,他们九人狼吞虎咽,对蓝袍老叟之来似若无睹。
那蓝袍老叟却是巧手翻天卫童,羊高九人启程之前梁丘皇即飞讯谕知韩仲屏带遣羊高九人赶来,并携带书函。
当然,巧手翻天卫童已在阴司秀才于冰处获知,先行赶来安排就绪,可笑羊高九人尚蒙在鼓中。
且说小童很快地拿着一顶竹笠及一张白纸奔来。
卫童笑道:“春儿,你把白纸撕成一条条,放在竹笠里面盖着,储爷爷变戏法给你瞧。”
小童喜孜孜的如言将白纸撕成一条一条盖在竹笠下。
卫童道:“好,就是这样。”
春儿两眼睁得又圆又大,一瞬不瞬瞪着木桌上那顶竹笠。
巧手翻天卫童两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卫童两眼复睁。
庄稼壮汉已端上酒菜,卫童谢了一声,酙酒举着饮酌,可是那顶竹笠尚毫无动静。
小童嘟着一张嘴道:“储爷爷,怎么还没变吗?”
卫童哈哈大笑道:“春儿,你仔细瞧瞧,竹笠不是在动么?”
果然——
竹笠微微在颤动着。
小童两眼圆睁,面现惊异之色。
羊高九人虽然为此怪异所吸引,十八道目光同投在竹笠上。
卫童含笑自酌自饮,只见竹笠颤动加快,好像笠下藏着活物似地。
突然——
从笠下钻出一只白鸽在桌上来回巡走,但那顶竹笠依旧颤动不已。
接着,连续钻出十数只白鸽,同地振翼翔空飞起。
伹飞得不高,仅距头顶丈余高下噗噗翔飞盘旋。
巧手翻天卫童酒食用罄,振衣立起,丢下一块散碎银两,笑道:“春儿,储爷爷要回家了。”提起布招串铃飘然走去。
暮瞑入眼,山野苍茫。
小童只仰首注视白鸽盘旋翔飞,还看巧手卫童离去。须臾,十数只白鸽似是飞倦纷纷投下,一只白鸽却落在羊高桌上。
羊高伸手一捉,俨如一头活生生的白鸽,触手绵软软,双翅挣扎欲逃出手外,不禁大感骇然。
但——
白鸽渐身躯缩小,终于恢复原状,不过是一条白纸而已,其余十数头白鸽早就散落在各处,暮色苍茫中恢复原状,随风吹得无影无踪。
庄稼汉走来敦请羊高等九人入店安歇。
羊高即询问卫童来历,答言不甚清楚,只知此人隐居距此数十里外深山中,每月必经客栈其处歇足,以星相占卜戏法为生,不知是何来历。
羊高见店家答得干脆俐落,没有一点支吾其词,不似谎言,而且与自己等人毫无关系,也未再问即随店家纷纷入店安歇。
殊不知羊高身怀信函名物均被卫童空空妙手窃去,天未亮又物归原主。
□□□
韩仲屏在洞庭分堂养伤,飞讯禀知梁丘皇未见回信,正焦燥不已,忽见洞庭分堂巴定海领着豹叟卜春樵五煞走了入来。
卜春樵抱拳行礼,笑道:“想不到韩少侠也在此处,少侠别来无恙!”
韩仲屏道:“原来是五位老英雄,驾临本门分堂,不知有何见教?”
豹叟卜春樵道:“不敢,老朽等奉祖师爷之命前往昔年旧友处讨回借物,路经此处,老朽与巴分堂主乃多年知交,闻得少侠亦在,特来拜见。”
韩仲屏客套了几句,知卜春樵五煞当年均是穷凶极恶,互不相让,终被紫虚祖师收伏,讨回借物不过是一句江湖俗语,其实恐系大动干戈,道:“五位替紫虚祖师讨回什么借物,不知可否见告?”
左臂刀居崇仁道:“老朽等亦不知是何物,祖师爷仅告知此人隐在九华舍身崖周近,形貌特徵等,近来三湘地面极不平靖,黑白两道高手频现,恐难免节外生枝,少侠可否指点一二。”
韩仲屏听出居崇仁话中涵意,万一他们五煞所找的人涉及六合门朋友,请予劝止,正欲作答,阴司秀才于冰恰匆匆走了一来,递交一封书信。
在韩仲屏展阅书信时,阴司秀才于冰与卜春樵五煞寒喧互语,闻知五煞要去九华舍身崖不禁面现惊容,摇首道:“并非于某危言恫吓,眼前九华风云毕集,恐与衡岳金府老主金万森失踪有关,五位此去恐有阻拦,本门已派出多人察访,一俟信息到来即行奉告,请稍安毋燥。”立传命在宾舍设宴。
五煞老来成精,知于冰与韩仲屏有话商议,互望了一眼,起身告辞。
送走了五煞后,韩仲屏道:“恩师谕示武林谣传谓燕云三枭之事已引起滔天骇浪,命我等照第二道计策行事,转移视听,平息风波!”
于冰颔首道:“于某原本有如此想法,不知院主有否请狄院主书函给凤郡主?”
韩仲屏笑道:“狄院主写了,恩师交由羊高带来两封密函,明晚即可赶至。”说着嘴角泛出愉悦的笑容,接道:“幸亏恩师及时改变了心意,在下也可与凤郡主相见。”
阴司秀才于冰似对卜春樵五煞之来疑虑,低声道:“少侠,主子催逼甚急,梁丘院主却心有顾忌,不敢轻举妄动,紫虚即是其中之一,卜春樵等人神情闪烁,必有异谋或内中不可告人隐秘。”
韩仲屏不禁心神暗震,道:“于堂主莫非瞧出了什么破绽?”
于冰略一沉吟,附耳密语良久。
韩仲屏神色一变,道:“倘真如于堂主所料,紫虚牛鼻子也忒可恶,卜春樵五人死不为过,于堂主,你去办吧!”
□□□
一宿无语,豹叟卜春樵,千手判官屠霄,左臂刀居祟仁,火焰掌屈明,病瘟神同安平在洞庭分堂极受礼遇,边定海亲自相陪至各处观赏,分堂濒临洞庭,湖山如画,浩瀚汪洋,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羊高率领八名高手亦从三岔口平安客栈赶至晋见韩仲屏及于冰。
韩仲屏展读了其师梁丘皇论示后,即向于冰道:“在下伤势已不碍事,你我何不立即前往宁静庵求见凤郡主?”
“且慢。”阴司秀才于冰摇首道:“少侠,凤郡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孤芳自赏,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又不是仅对少侠如此,不如于某先派人去宁静庵瞧瞧凤郡主在否,听听凤郡主语气?”
韩仲屏立即应允。
于冰立即走出。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阴司秀才匆匆进入道:“凤郡主已去九华,据守庵人答称三两天内必回。”
韩仲屏大感失望,他自命英俊潇洒,非凤郡主莫娶,但狄云凤却不假颜色,冷若冰霜,不禁长叹了一声。
于冰道:“少侠不必如此,有志者事竟成,岂可迷恋丧志,但凤郡主去九华为了何故,莫非与卜春樵等有关连。”
韩仲屏一愕,道:“于堂主是说凤郡主与卜春樵等人有勾结?”
“于某并未如此说。”于冰摇首道:“少侠没听卜春樵说去九华讨回借物,究竟什么东西不得而知,或为了对本门有所不利之处。”说时似想起一事,面色倏地一变,急命羊高及巴定海一见。
羊高及巴定海两人快步走入,阴司秀才于冰即吩咐巴定海挑选数十名分堂弟子扮作白骨教匪徒随羊高前往九华,并吩咐羊高选出带来八人中三人扮作毒人如何行事。
俟羊高巴定海退出,韩仲屏诧道:“这是何故?”
于冰道:“于某料定卜春樵等来此志在探明洞庭分堂隐秘,此去九华未必是讨回什么遗物,所以命羊高前往一击搏杀,借祸东吴,可收一石二鸟之效。”
韩仲屏急道:“万一他们是与凤郡主晤面?”
于冰哈哈大笑道:“凤郡主怎能与他们同谋,必是同样狙杀卜春樵五煞以免祸害!”
韩仲屏道:“你我暗随羊高之后窥视究竟如何?”
于冰道:“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于某遣人前往宁静庵已说明少侠在洞庭分堂养伤,并谓狄院主带来亲笔手函,万一凤郡主赶回闻讯亲自分堂探望少侠,发现少侠不在,岂非弄巧成拙。”
韩仲屏闻言急揖相谢,自责道:“在下怎么如此胡涂。”
于冰淡淡一笑,道:“于某独自一人暗随羊高等之后探视!”转身匆匆疾掠了出去。
羊高等人均已结束妥当,忽见阴司秀才于冰赶来道:“羊老师,你我两人结伴同行,让他们先走,分成五拨,绝对不可暴露形踪!”
阴司秀才于冰神智半失,只听命行事,同行之际,于冰道:“羊老师,那三名毒人并非真正毒人,即使施展毒功,也难收效,不可使三人出手,立在远处使对方惊疑,或能吓阻对方。”
羊高奉命唯谨,赶至九华东崖发现田非吾等五人各立方位似在演练一宗奇异武功。
于冰立命隐身藏起,低声道:“在我等离开分堂之后,卜春樵等五人亦必辞别赶往九华,倘老朽猜测不错,不久五煞便可赶至。”
片刻,卜春樵等五人果然疾掠赶至。
于冰忽阴恻恻一笑道:“羊老师,果然不出老朽所料,他们并非讨回失物,而是应田非吾之约而来,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去将卜春樵五人及田非吾等悉数击毙,但不至必要你不可现身。”
羊高驱众现身扑出,田非吾等却奇快无比退去无踪,展开激烈凶搏……
这是前情,俟叶一苇现身之后,阴司秀才立即回身疾奔转回洞庭分堂而去。
巧手翻天卫童命黎环乌云飞将羊高先行带回宁静庵。
田非吾及川东二矮走出将卜春樵等五人一一救醒。
居崇仁首先睁目醒来。
田非吾道:“阁下等毒伤未愈,尚须静养数日!”
五煞先后立起,只觉宛如病后初愈感觉,绵软无力。
火焰掌屈明咬牙切齿骂道:“屈某与白骨教誓不两立。”
笑面如来邱浩东正色道:“我等也原认为来者是毒人与白骨教匪徒联手,所以劝五位暂避,其后发觉不是我等始敢现身抢救。”
居崇仁道:“田大侠三位也怕毒人么?”
铁笔震九洲田非吾捋须哈哈大笑道:“田某向不自傲,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避让并非示弱,若真是毒人,一百个田非吾也不是毒人敌手。”
居祟仁老脸一红,诧道:“他们不是毒人是何来历?”
田非吾道:“不但不是毒人,而且也不是什么白骨教匪徒,他们之中还有未死之人,何不去问个明白。”
千手判官屠霄抓起一具重伤匪徒剥开面罩,喝道:“你是何来路,快从实说出,不然休怪老夫心辣手黑。”
匪徒本就重伤垂危,实说与否对他并不重要,何况他也是奉命行事,一切隐秘均不知情,只说他乃洞庭分堂之人照韩仲屏行事。
五煞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屈明勃然大怒道:“我等向韩仲屏理论去!”
霍元揆冷笑道:“他来不找五位斩尽杀绝就算幸运,五位还要送上门去寻死,岂非天下至异,那秃眉蛇目短装怪人已然逃走,恐五位来日凶危重重,甚难逃过狙杀命运。”
卜春樵五煞本是自视甚高凶恶巨擘,经过此一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