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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仲屏附耳低语道:“为何凤郡主尚不现身?”
于冰鼻中冷哼一声道:“少侠真要为凤郡主引来无穷祸患么?”接着高声道:“那么阁下意欲如何?”
“两位速转返客栈,三天之内不得轻举妄动!”
韩仲屏突身形腾起向语声传来方向疾如电射扑去,大喝道:“口吐狂言,饶你不得!”
瓦面上窗冒起一具身影,双掌并吐厉喝道:“回去!”
韩仲屏冷笑道:“未必!”
两股奇猛无比的指劲掠了一个正着,卷起一片狂刮,屋瓦发出连珠碎裂破音。
二人一击之后,这时展开了一片凶猛激搏,兔起鹘落,渐渐移向镇外旷地。
那四具有形无质的幽灵魅影亦纷纷扑向阴司秀才于冰而去。
于冰却倏地避开,扑向韩仲屏身后,堕落在郊外。
四具幽魅如影随形而至,于冰忽旋身扬腕打出一团暗器,在四具幽魅之前突爆裂眩目火焰,呱呱发出惊叫,飘闪疾退无踪。
韩仲屏正与那面目难辨黑袍老叟打得难分难解,奇招迭出,韩仲屏有金剑为助,似立于不败之地,却感老叟举手投足,威力强猛,而且攻向意想不到之处,神奇难测,不禁暗感骇异。
天际边处忽传来一声尖锐长啸,黑袍老叟突潜龙升空冲霄而起,半空中厉声道:“你们两人如不信守三天诺言,莫怨老夫手辣心黑!”
语声中人却穿空如电掠去,瞬眼消失在苍茫月色远处,余音仍自袅袅。
黑袍老叟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似为啸声吸引而去。
于冰韩仲屏不禁呆得一呆,忽闻夜风中送来苹儿娇脆语声道:“韩少侠,凤郡主深感气忿少侠居心叵测,几乎为她引来祸患,如今虽施展调虎离山之计将老贼引开,伹老贼决不死心。”
韩仲屏听得苹儿语声,不禁朗声道:“苹姑娘,此乃天大冤枉,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情急求援而已,请苹姑娘在郡主之前善加美言,平熄怒忿容在下一见。”
苹儿道:“郡主当然要见少侠,于堂主认得路,请二位多加小心,避免撄触郡主之怒。”
韩仲屏忙道:“苹姑娘……”
于冰急摇掌制止,道:“少侠,苹姑娘离去了,你我速去晤见凤郡主。”伸手一拉韩仲屏,双双跃起……
两人身形落在一角花木扶疏小园中,其中不知开满了白色小花朵的数株高与天齐的花树随风摇曳,弥漫了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韩仲屏不禁赞道:“好香!”却发现阴司秀才于冰哭丧着一张脸忧形於色,诧道:“于堂主你这是怎么了?”
于冰苦笑道:“稍时自有罪受,少侠尚好整以暇,似若无事!”
韩仲屏暗道:“怎么于冰好似吓破了胆似的,我就不信这里头有什么好怕的?”
只听厢房传来苹儿语声道:“两位请进!”
一扇雕花长门忽呀地悠悠开启。
房内已掌着灯火,却不甚明亮,幽暗如豆。
于冰领着韩仲屏屏息先后跨入房内,只见幽暗如晦烛光下狄云凤面覆薄纱端坐在一张胡床上,身旁俏立着冷若冰霜的苹姑娘。
左列下首排放着两张太师椅,狄云凤却未立起相迎,只轻声道:“两位请坐!”
韩仲屏于冰两人同声道:“谢郡主!”
狄云凤轻轻叹息一声道:“韩少侠,我忖思多日,终於想出少侠奉命出来原因,如猜测无差,不外两个原因,一是想杀害我狄云凤,再是心怀不轨,意欲离叛梁丘院主自立门户!”
韩仲屏闻言面色大变,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恐,心神一阵战慄,忙道:“郡主这话不是要置在下于死地不可么,在下如有此存心,日后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狄云凤道:“少侠无须起此重誓,我决非含血喷人,无的放矢,从家严谕函内知少侠另有重任,但经多日来观察少侠一直在追踪我狄云凤,处处诱使江湖魑魅魍魉对我不利,难道这不是事实么?”
韩仲屏额角渐冒出冷汗,赧颜笑道:“事出有因,在下决无此用心!”
狄云凤语声一寒道:“就拿年少丰而言,少侠为何*命年少丰交出信物,意欲攘为已有,尚欲萌念杀害,更明目昭彰为令师引来强敌祸患,应允绘出五行院确址,存心背叛,至为明显,还用得着狡辩。”
韩仲屏心神猛凛,道:“在下奉命而为,身不由主,至于家师为何要索问信物,在下也不明白,那绘出五行院确址,不过是拖延之计,不然何至於须等候三日之后。”
苹儿突冷笑道:“听来似合情合理已极,其实却是掩饰己非,年少丰已向郡主陈明信物来历,梁丘院主并无理由命韩少侠向年少丰索回,因此郡主疑韩少侠心怀叵测,因传讯向狄院主禀明详情。”
韩仲屏不禁面红耳赤道:“在下并未谎言,郡主不信尽可问于堂主。”
苹儿冷笑道:“当然要问,谁人不知两位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阴司秀才于冰慌忙立起,躬身道:“苹姑娘,梁丘院主命韩少侠索取那枚信物,老朽在旁耳闻。”
狄云凤轻叹一声道:“此事真假,终有水落石出之日,眼前那不明来历黑袍老人虽为诡计诱开,伹稍时必卷土重来,我确信他必来这座小庵窥察,是以两位最好藏身避不露面,苹儿,你领少侠前往东厢房,于堂主请暂留商议如何退敌之计。”
话落,苹儿即道:“韩少侠,请随我来。”
韩仲屏心内委实不愿,却不愿狄云凤对自己厌恶加深,起身离座,向狄云凤长施一揖道:“在下遵命!”迳随着苹儿身后走出门外。
廊庑之下已雁翅般肃立着七个抱剑蒙面女婢,目睹两人先后走出,倏地鱼贯前导。
韩仲屏干咳一声道:“苹姑娘,在下久闻姑娘与七婢经郡主调教得一身绝学武功,不知在下有幸能否见识一下。”
苹儿面罩秋霜,冷笑道:“少侠话中用意是否欲与我较量高下,我也久闻少侠乃人中之龙,也要见识见识!”
“真的么?”话出人旋,五指疾拂如电,指锋所及,苹儿胸腹重穴无不在韩仲屏指式笼罩之下。
韩仲屏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已失去踪影,忽闻身后苹儿娇笑道:“少侠若全力施为,我未免能闪避得了,身手确是不同凡俗。”
韩仲屏暗中一惊,忖道:“自己虽施展了四成手法,伹能避开这一击之人却寥寥无几,由此可见凤郡主武功高深莫测。”
只闻苹儿语声道:“少侠走吧!”
韩仲屏笑道:“苹姑娘好高的武功,在下自愧不如。”
苹儿身形前导,笑道:“那是少侠自谦之词。”
到达东厢房内,只见桌上灯光如豆,昏黄火焰映照下已摆设了四盘菜肴,一壶酒及两付杯筷,显然是为自己及于冰所设。
苹儿道:“于堂主片刻即至,恕不奉陪。”宛如惊鸿般一闪即杳。
韩仲屏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在面前斟满了一杯酒,暗叹一声道:“堂堂七尺之躯,怎能向妇人女子低头,韩仲屏呀!你也太无志气了。”执杯就唇浅饮,脑中却不由自主泛出狄云凤那绝代风华,倾国倾城姿容,后又轻叹一声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韩仲屏人间俗夫,岂能忘怀!”
他城府极深,与梁丘皇可称得一脉相承,枭雄机智,无不狠毒阴谲,他默默臆忖方才面见狄云凤情景,深思对策,绝不容走错半步,落了败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度,阴司秀才于冰忽推门进入,掩好房门,倾听了片刻,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丫头!”
韩仲屏诧道:“于堂主指的是谁?”
“当然是凤郡主!”于冰道:“亏得老朽舌灿莲花,才算骗过了凤郡主,但不知可骗多久。”
韩仲屏道:“凤郡主问了于堂主什么?”
阴司秀才于冰缓缓坐下,鲸饮了一杯酒后,发出一声漫长的叹息……
邻室中悄然飘入两条黑影,席地而坐。
只听于冰道:“少侠似隐瞒许多内情,老朽原不便过问,但时至如今,少侠与老朽已是同命,生则共生,死则共死,隐瞒下去只对少侠有害无益,年少丰已吐出那信物来历?”
韩仲屏冷笑道:“那年少丰更必死无疑,目前年少丰何在?”
“去寻找龚不平的下落!”
“他无信物,就算找到龚不平也是无用!”
“少侠不知龚不平已失踪了么?”于冰正色道:“显然五行院内藏有内奸,不然何至於有人竟知内情隐秘,先一步下手掳去龚不平,那黑袍老鬼大有可疑!”
韩仲屏骇然惊讫道:“你是说黑袍老叟也是五行院中人?”
“少侠误会老朽的话了。”于冰摇首答道:“五行院潜伏内奸系黑袍老叟眼线,黑袍老人*令我们绘出五行院确址图形不过是障人眼目之计罢了,倘凤郡主疑心少侠生心背叛,诬指少侠就是黑袍老鬼的眼线,梁丘院主的性情少侠是知之甚深的,为了平息群愤,即是爱徒也不得不诛之以法。”
韩仲屏不禁机伶伶打一寒噤,面色大变道:“家师真能下此毒手么?”
于冰道:“老朽相随院主多年,怎么不知,少侠只当院主仅有你这一名心爱弟子么?”
“怎么?”韩仲屏诧道:“在下尚有师兄么?”
“有三位!”
“现在何处?”
“骨已成灰,无迹可寻!”
“他们是如何死的?”
“少侠不要多问,稍加思考老朽话中含意不言而知。”
韩仲屏骇然失色道:“难道是家师赐死的?于堂主可否请详细见告?”
“少侠最好不要问。”于冰面色一沉,厉声道:“当作没有听过这回事就是,否则稍洩露风声,为院主知情,不但少侠有非常之祸,即使老朽也将性命不保!”
韩仲屏从未见过于冰对他如此疾言厉色过,知此事隐秘严重,不禁又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只见于冰长叹一声道:“幸亏老朽在凤郡主面前苦苦哀求,才使凤郡主回心转意,飞讯狄院主暂不把少侠掠攫年少丰信物之事不告知令师,否则令师必深信不疑少侠生心离叛,杀身之祸害不旋踵而至。”
韩仲屏胆寒心惊道:“这如何可能?”
于冰冷笑道:“有什么不可能,老朽久已熟知信物来历,梁丘院主与年少丰先人乃刎颈之交,一次梁丘院主约斗江湖凶煞,不幸中伏,致遭围袭身负重伤垂危,得年少丰先人救助背负冲出重围,令师得以活命就是那位神医之赐!”
“年少丰先人可是与神医大有渊源?”
“有无渊源,老朽就不清楚了。”于冰答道:“但年少丰先人身怀三枚信物,为了令师用去一枚,后数年,一个深夜年少丰先人身罹绝毒暗器逃回五行院,已然无救,临终前托孤与梁丘院主,并取出两枚信物分赠梁丘院主与年少丰。”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乃前情不提,闻听那位神医乃世外高人,隐逸林泉从不过问武林之事,身怀旷绝奇学,胸罗渊博,令师曾有意拜在他门下,却为他婉拒,试想……”
“试想什么?”
“令师闻及少侠意欲杀害年少丰,将信物攫为已有,令师的想法将是如何?”
韩仲屏闻言面色大变。
于冰接道:“所以,老朽也坚信少侠另有图谋!”
韩仲屏叹息一声道:“不瞒于堂主,人生短暂,莫不是为名利所牵,在下并无他意,只欲藉机亲近,或蒙那神医垂爱,传授绝学武功扬名武林而已。”
于冰冷冷一笑道:“少侠认为令师就断了这念头么?数十年来明查暗访,却无法侦出神医隐迹之处。”
韩仲屏诧道:“家师不会利用那枚信物么?”
“谈何容易,龚不平不过是联络人罢了,辗转接引,也许龚不平从未见过神医其人,因此投鼠忌器,恐弄巧成拙。”于冰说此又道:“少侠请永别提此事,慎言慎行,以免招惹杀身之祸,今晚那黑袍老人定会侵入此庵搜觅你我,老朽坚信郡主自有退兵之策。”说着举杯相敬。
邻室两人突悄然掠出屋外,掠入一座长草侵膝的废园中,清朗月色映照之下,正是那叶一苇与一身着长袍老叟。
叶一苇含笑道:“老人家,你也听清楚了,目前合丰吉糕饼店不是安居之地,请暂避地为良!”
这老人正是龚不平,只见他深深望了叶一苇一眼,颔首微笑道:“小友,老朽年逾古稀,并不畏死,多承相救,有生之年当有以报德……”
叶一苇急道:“老人家休说报德之言,救危扶困乃理所应为。”
龚不平摇掌微笑道:“小友,老朽应允不回合丰吉糕饼店,伹七日之内绝不会离开夏口,老朽决心查明侵袭老朽的凶邪是何来历,所以七日之内老朽极愿与小友再见一面!”
叶一苇道:“请老人家指定时处,在下准时赶来恭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