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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铁涵双眼眨了眨,道:“我看田非吾来此实藏深意,恐与小友有关,退除追踪我俩身后匪徒,再不让黑袍老鬼容纳白骨教恶徒。”接着放声大笑,心中着实钦佩那位小友。
薛海涛笑道:“看来我俩年逾九旬,才算真正交了一个小友。”
辛铁涵哈哈大笑,腾身拔起,薛海涛如影随形跟着,去如流星奔空,眨眼无际……
□ □ □
叶一苇正与一美婢对奕,落子丁丁,另一婢女则左旁指指点点,嫣然笑语。
忽见叶一苇目光一招,仰首望着窗外,含笑道:“两位老前辈何不请进!”说着离座而起。
窗外传来两声宏浑大笑,天地双丐疾逾飞鸟掠了入来。
薛海涛瞪眼一翻,道:“小友,你把我这两个老不死的骗得好苦。”
叶一苇故作惊愕道:“晚辈没有哇!”
薛海涛笑道:“还说没有骗,黑袍老怪囊中的狻猊令符分明不是原物,显然为小友偷来,你为何不说,害得我这两个老叫化去前提心吊胆。”
叶一苇道:“晚辈说过令符是假的。”
“你小友并未说已盗来。”
叶一苇笑笑不言。
这时一双佳婢业已设席相待。
辛铁涵呵呵笑道:“小友,快坐下,咱们好好谈。”
叶一苇微笑道:“二位老前辈请入席,胸头忧烦尽释,何不开怀痛饮。”
天地二丐坐下,薛海涛鼻中轻哼一声道:“谁知道你心中存下什么诡计!”
叶一苇道:“二位老前辈仅请放心,晚辈并无所求,来回跋涉,恐必腹中饥饿,请用菜。”
天地双丐闻得叶一苇言说并无所求,不禁相视一呆。
叶一苇满面春风,殷勤送菜。
双丐心头暗暗纳罕不已,索兴开怀畅饮。
叶一苇尽说些菜肴如何烹调,选料要佳,火候要够,才能做到适口味。
两丐也是老饕,虽是隐逸,但对吃食亦格外讲究。
饮到中途,薛海涛忽放下酒碗,翻眼问道:“小友,你真无所求么?”
叶一苇道:“晚辈如有所求,尽可出示狻猊令,谅二位不敢不遵。”
薛海涛不禁语塞。
辛铁涵呵呵大笑道:“小友真是快人快语,就是没有狻猊令,老叫化既已出山,也要对小友略尽棉薄,不知小友用什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便将狻猊令盗来?”
叶一苇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说出有污尊耳,不说也罢!”
薛海涛道:“小友不妨说出,老叫化当洗耳恭听。”
叶一聋面有难色,摇摇首道:“殊难启齿,不过……”
“不过什么……”
“晚辈身旁尚有一些零星什物,让两位老前辈观看,”叶一苇道:“两位请不要动怒!”
天地双丐不禁莫明其妙,只觉叶一苇之言似牛头不对马嘴,两人相互张目愕然。
立在叶一苇身后一双侍婢却掩口吃吃娇笑,花枝乱颤,天地双丐更感如坠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薛海涛大声道:“小友别打哑谜了,老叫化与辛老大绝不发怒就是。”
“那就好。”只见叶一苇伸手入怀一样一样取出,摆在桌上,五只细头小瓷瓶,两绽元宝及一些散碎银两,两本线装小笈,及两个草囊……
两个老叫化双眼睁得又圆又大,自己身怀之物哪有不认得之理。
一双侍婢却又笑得弯腰娇喊呵唷,双眸流泪,但见叶一苇拿出两条布带。
天地双丐忽感腰后宽松,原来裤腰带竟被叶一苇偷去了,不禁老脸通红。
薛海涛两手抱着裤腰,大叫道:“小友,薛老叫化算是服了你啦,总不能让我这两个老化子丢人出丑。”
一双侍婢一溜烟似地转入后厢去了。
辛铁涵抓起两条裤带,一人一条赶紧束好,嘻嘻赞道:“真乃神手奇技,老叫化虽出丑露乖,却大大开了眼界,据老叫化所知,武林之内仅巧手翻天卫童卫老偷儿会此空空神偷绝技,但老叫化却未目睹……”说时忽面色一变,诧道:“莫非小友就是卫老偷儿衣钵传人?”
叶一苇尚未作答,忽闻外廊上传来一声大笑道:“只猜中了一半,两位今日可算是丢人丢到家啦!”语声未落,巧手翻天卫童已飘然走入,抱拳施礼道:“两位别来无恙?”
天地双丐立即相视大笑,辛铁涵道:“卫老偷,你真的没死?”
卫童道:“两位犹在人世,卫某何敢先亡。”
薛海涛怒道:“你永远不说好话。”
卫童笑笑道:“你们这位小友并非卫某衣钵传人,他另有师承,卫某只算得半个师傅!”
一双侍婢再度由后厢进入,其中一婢与叶一苇附耳密语数句。
叶一苇向天地双丐抱拳一揖道:“晚辈有事去去就来,有卫前辈在此作陪可解寂寥。”转身快步望后厢而去。
卫童延请天地双丐重新入席,笑道:“此子人品如何?”
薛海涛笑道:“人品奇佳,只是染上了与你老偷儿一双贼手,未免白璧有疵,美中不足!”
卫童怒道:“倘或你们天地双丐收了衣钵传人,那肮脏穷相一辈也无法洗掉了么?”
薛海涛道:“所以老叫化从未想到收一个衣钵传人。”
辛铁涵皱眉道:“别斗嘴磨牙了,卫老偷儿,你昔年便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如今再出江湖,一定事关重大。”
卫童长叹一声,屏退一双侍婢,说出一番原由。
天地双丐闻言大感骇震,昨晚叶一苇所言不详,今日听得卫童详述便知事关整个武林。
卫童叹息一声道:“卫某知天地二老乃古道热肠,至性明理之人,是以卫某敢不肺腑相陈。”
辛铁涵道:“卫老偷儿,我们两个老叫化徒弟一眼瞧见小友,就打从心底里喜欢他,假使狻猊令符尚在黑袍老怪手上,小友若需老叫化相助,我俩已决定不怕违忤狻猊令也要相助小友。”
“你说小友目前姓叶,而非双燕堡主叶楚雄亲生之子。”
“卫某有此心疑,两位绝莫走口,尚须证实。”卫童道:“梁丘皇心怀鬼蜮,武林各大门派均有奸细潜伏卧底,连你丐帮也不例外,但卫某断言他不是主谋者,而另有其人,就拿哒噶寺金环三佛而言,便足以证明,是以我等绝不可让其奸计得逞,不妨利用黑袍老叟,以毒制毒,釜底抽薪,消弭一场血腥大劫。”
辛铁涵道:“卫老偷儿何妨说得更明白点,老叫化如泄漏只字半句,日后必……”
卫童忙道:“卫童倘不信两位,焉能尽诉隐秘,何须盟誓。”说着低低谈论逐步绥请之策…
□ □ □
韩仲屏得于冰之助,藏入深山古庵内后院一间小室居住,不得外出一步。
他非但有隔绝人世而且有度日如年之感,每日午夜备受蚀魂缩筋之苦,恨不得自绝死去,却又不甘心情愿。
第二日,阴司秀才于冰自外走入,取出一只药瓶,倾出一颗大如龙眼,色泽鲜红,芳香扑鼻的药丸。
韩仲屏只当那是解药,不禁欣然色喜道:“于堂主,何处得来解药?”
于冰摇首答道:“这不是解药。”
韩仲屏大感失望,说道:“不是解药难道是毒药么?”
于冰怒道:“少侠委实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此乃凤郡主所赠,功能减轻痛苦,真元无损,每夜午夜之前服下一粒,三日一服,瓶内共是七颗,在此廿一天之期,未必不能求得苗疆解药,已经解开蚀魂之毒,截脉指法亦可迎刃而解。”
韩仲屏一听凤郡主所赐,不禁大喜,伸手道:“拿来。”
于冰却将药丸放回瓶内,收藏於怀。
韩仲屏面色大变道:“你这是何意?”
于冰淡淡一笑道:“奉凤郡主之命,每日午夜之前赐服一粒,不能多给,若令少侠自服,恐少侠异想天开,七粒丹药一齐吞服,必导致七孔流血而亡,引起梁丘院主误会,那时反为不美。”
韩仲屏显现沮丧之色道:“真的么?倘要在下在此困居廿一天,不闷死才怪。”
于冰冷冷答道:“既知如今,何必当初!”
韩仲屏大怒喝道:“你竟敢讥嘲在下!”
于冰摇首叹息道:“少侠难受,老朽何尝不难受,得自确讯,院主深信少侠背叛,已派出高手诛杀少侠,日内便可兼程赶至,老朽如惊弓之鸟般每日躲躲藏藏,恐藏处泄漏。”
韩仲屏闻言不禁心惊肉跳,摇首苦笑道:“在下不信家师不问明情由即予诛戮!”
于冰道:“少侠不信也是枉然,院主性情少侠是知道的,这藏处连凤郡主也不知道,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今天老朽只觉心神不宁,似有大祸临头。”
韩仲屏不由机伶伶打一寒噤,道:“于堂主知否家师派出什么高手诛杀在下?”
于冰摇首道:“这就不知道,老朽尚属五行院门下,并未背叛,传讯禀明院主少侠潜逃无踪,不知何往,老朽两面做人到头来恐将落一个不是处。”
韩仲屏冷笑道:“于堂主说话太轻松无事,那地图是谁献给黑袍老鬼的?怎可说是并未背叛?”
于冰暗道:“果然凤郡主说得不错,自己如不弃暗投明,与如此恶人共事日后必死无葬身之处。”逐淡然一笑道:“少侠的话一点不错,但地图所绘五行院隐秘少侠比老朽所知更多,如今黑袍老叟已将此图复绘甚多,派出高手分途探道,其中一人不幸大意失慎,形踪败露,被院主生擒,搜出此图,试问院主作何想法,难道老朽会知道这么许多的隐秘?”
韩仲屏闻言自知凶多吉少,一面愤怨盛气立平,改颜笑道:“在下实不知自处,与其苟延偷生,不如一死百了。”
于冰道:“少侠又不是没有生机,除了归附凤郡主外别无生路。”
韩仲屏默然不语。
于冰知他意动也不再言,道:“老朽须准备少侠饭食,此庙仅老道及小沙弥,然毫不知武功,少侠不要履出后院半步。”
韩仲屏点首不语。
于冰告辞而出。
片刻,于冰又匆匆走入后院,携来炉炭炊具食米半袋,并有一盘犹温馒首,一锅红烧牛肉,腌酱一坛及一肩腊肉,道:“这些是够少侠十天半月食用,坛酒尚有余存,老朽每天来此时也会带来一些。”说时目中不时露出忧虑之色。
韩仲屏诧道:“你为何神色不安。”
于冰欲言又止,似煞费踌躇,终於说道:“少侠可曾见过名叫查秋曹的人么?”
韩仲屏闻听查秋曹之名,不禁面色惨变,惊道:“查秋曹乃院主十七名杀手其中一人,这些杀手均居住在院主紧邻秘室内,消息机关密布,步步都是死亡陷阱。”
于冰道:“少侠进去过么?”
韩仲屏摇首道:“未有,在一次偶然机会中进入家师书室,不料巧遇家师正与查秋曹询问武功研磨得如何?家师为在下引见查秋曹,并说在下武功有逊查秋曹太多,在下不服,印证之下未及十招在下便已落败!”
于冰目露忧容道:“闻讯院主已遣出五路高手,奉令诛杀少侠,查秋曹就是其中之一,他又名活丧门是么?”
韩仲屏心神狂震道:“其他四路高手是何人物?”
于冰道:“不知,据闻五路高手已向夏口而来,说不定已到了,当然他们除了诛戮少侠外,还另有重任,先下手为强,猝袭黑袍老怪临身等等,老朽忧心的是万一查秋曹寻到少侠藏身之处恐无法抵敌。”
韩仲屏不禁忧形于色,强作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下如非身罹暗算,鹿死谁手,尚未不知。”
于冰忖思良久,道:“老朽此刻去见凤郡主求助,午夜之前老朽必至。”言毕匆匆离去。
韩仲屏不禁怔忡不安,食不甘味,长吁短叹。
阴司秀才一回到自己安椿立舵处,即见一名手下慌慌忙忙奔来禀道:“总舵来了查姓杀手率领多人已到多时了,追问堂主何去甚急!”
于冰猛然心惊下沉,道:“你如何回覆?”
那名手下答道:“属下答说堂主拜见凤郡主去了。”
于冰道:“答得好!”立命退下,略一沉吟,迈步走入堂屋,只见活丧门查秋曹率领七人踞坐一张八仙大桌,酒菜纷陈,已然进食过半。
舵中弟兄两人侍奉周到,目睹于冰走入,高声道:“于堂主回来了。”
阴司秀才于冰酒糟鼻子一耸,道:“哪位是查护法?”
查秋曹生就一副白渗渗的面孔,吊眉鸡目,鹰鼻深钩,海口无覆,生似一尊活死人般,令人一见不寒而慄,闻声缓缓立起,道:“查某便是!”语声尖锐破嘎。
于冰双眉微剔,冷然一笑道:“于某在五行院年久,却从未见过阁下。”
查秋曹目中暴射慑人寒芒,冷哼一声道:“于堂主不曾见过的人多得不胜枚举。”说时从怀中取出一支天蝎令,晃得一晃,接道:“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