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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等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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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再度松开明宏的手,独自往前走,白色拐杖探索着脚底周围,不时地确认道路右侧建筑物的位置,她在没有光影的世界中就必须这样才能确认自己是走在路边的吗?

穿过住宅拥挤的地区,视野突然开阔,一条河川横切而过,河川不是很大,然而水流速度却很急,两人独自越过战前就建盖在河川上头的桥,扶手只到膝盖的高度,所以只要她走错一步,就有跌落河川的危险。当看见她平安地渡过桥梁时,明宏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鸟儿栖息在电线上啼叫,那是随处可见的鸟儿,然而她却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想确认鸟鸣声从何而来。她好像第一次听到鸟叫声一样,脸上的表情是那般天真无邪,好像现在才想到,外头有鸟这种生物存在似的。

当阿满再度迈开步伐往前走时,可能是没靠拐杖摸索出来吧?她似乎没有发现到前面是转角,明宏也忘了她是看不到的。

一辆脚踏车从转角冲出来,一个看起来像国中生的男孩子,因看着旁边而没有注意到阿满的存在……明宏一把抓住正要撞到脚踏车的阿满。脚踏车顿时穿过她的面前,骑车的男孩子也在这个时候发现到阿满,边紧急刹车边回头看了一下,随即离去。

她紧抓着明宏的手臂,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也许是听到刹车的声音,知道刚刚有脚踏车从她面前经过吧?

「谢谢……」她发出颤抖的细小声音说道。

「谢谢你。」她再度清清楚楚地说了一次。

不知道要走多久才会到她朋友家,明宏跟在再度独自前行的阿满後方,思索着目的地的远近,应该是在不用搭电车也不用搭巴士就可以走到的距离吧?方向和地图可能都在她脑海中,也许她们在阿满眼睛还看得到的时候就经常来往了。

来到车辆比较多的十字路口,听到引擎发出轰隆声,从前面的路上飞驰而过,於是两人停下来等红绿灯,她站在像点字一样凸起的黄色导路砖上,用鞋底一次又一次地确认凸起的触感,以免搞错方向,仔细一看,黄色的导路砖有两种凸起排列在一起,有一种是细长棒状的凸起往同一个方向排列。只要清楚配置的方法,就可以看出其分别代表的意义。

灯号变绿,到处都可听到绿灯的旋律声响起,阿满听听着旋律,开始穿越人行道。她以小急促的步伐走着,明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从红绿灯中流泻出来的音乐那麽感激过。

走过小学旁边,从围墙之间往里面看见宽广的运动场,对面是白色的校舍该是放寒假的时候吧?校园里没什麽人,一片静寂。

小朋友在路上跑着,也许是还不了解阿满手中拿着的白色拐杖代表的意义吧?紧贴着阿满跑过她身边,她因为有什麽东西越过脚边而吓了一跳。「刚刚那是……」「是小朋友。」明宏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阿满点点头又开始往前走,感觉上他们并不像第一次交谈,就好像之前就一直这样那般自然,路沿着小学校舍往前延伸,两人在路上走着,校舍耸立在道路的右手边,形成的阴影让人感觉格外寒冷。」

白色的小点缓缓地落在眼前,原本以为是灰尘,随即发现原来下雪了,明宏抬头看着正上方,右手边的小学校舍几乎将白色的天空占去大半边,电线杆整齐地排列在路边,黑色的电线架挂在牛空中,时而有白色的东西掠过黑色的电线前面,像小昆虫大小的雪花轻轻落在巨大的校舍墙上,轻飘飘地安静落下来,雪势不至於形成积雪,顶多只是有飘浮在视野当中的小雪花:雪花从空中出现,然後在半空中飘荡。

感觉到脸颊上有冰冷的感觉吧?她才发现下雪了,她停下脚步,将没有拿拐杖的左手手套拿掉,手掌心朝上等着雪花落在她手中,似乎以这种方式去感受、享受着雪;一片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中,瞬间消失形成透明的水滴。

明宏觉得重要的时间就这样流逝了,他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然而看着没有重量的雪花缓缓地飘落地面,被吸进土中的模样,他警觉到时间是会流逝的。

将她带到外头来时,他想过很可能会被警察撞个正着,然而他不再恐惧了,就算被看到,遭到逮捕也无所谓,因为他不打算再回她的家了。

阿满将没有戴手套的左手伸向半空中,轻轻地甩动,可能是在找明宏吧?

明宏将右手臂伸过去让她触摸,於是她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继续往前走可能接近阿满朋友的家了,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最後在一栋房子前停下脚步那是一间西式建筑两层楼的房子,茶色的屋顶位於转角上,可能有风在屋顶的一边盘旋吧?因为有雪花在那一带飞舞着。

门牌上刻着「二叶」两个字,她用手去触摸嵌在门上的门牌,以手指头感觉凹凸感来判断是这里没错。

「这是我朋友的家……」这句话让明宏了解到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她将在此地和他分手,去见朋友,擅自闯进别人家中,窥视别人生活的明宏唯一可以报恩的机会就此结束了。

「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她知道自己触摸的对象是什麽人吗?她知道对方的身分吗?明宏无从判断起,但是也没有问。

她感到无限婉惜似地松开了手,接下来她必须穿过大门,按下装置在台阶上头的玄关门铃。原本转身要按门铃的她,想起什麽似地回头。

「对了,你那身衣服一定很冷吧?」说着,她将穿在身上的外套脱掉,递给明宏。

「我跟花末借衣服穿就可以了。花末就是住在这里的朋友。」明宏已经不打算回去了,也许无法将外套还给她;但是他觉得要是不拿,她可能会一直站在那边,於是便接下了外套。外套的设计款式是男女通用的,对她来说太大的尺寸,他似乎刚好合身。

「那件衣服的袖子触感跟我父亲以前穿过的毛衣很像。」她这样说道,好像早就知道明宏擅自借用衣服穿,靠着拐杖,一边确认通往玄关的台阶;一边一阶一阶地爬上去,看着慢慢远去的她,明宏觉得心头一紧。

站在门前,按下门铃之前,她带着一脸感激的表情,回头看向明宏的方向:「请你先回去,我没有上锁,花末大概会陪我回去,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是我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她按下了门铃,明宏退到远处窥探状况,一个可能是她朋友的年轻女性打开门走出来,看到阿满站在玄关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两人顶着严肃的表情谈了几句,随即一起走进屋里。

她一定可以和朋友重修旧好吧三明宏这样相信,披上外套离开二叶花末的家,心里想着要他先回家的她,他觉得自己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好像背叛了当时一脸开朗表情的她一样,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街角设置有地图,他找到了距离最近的派出所,面对着车流量庞大的道路,派出所昂然耸立着,大门是镶着玻璃的格子拉门。去跟警察说自己并没有杀松永年雄吧!他不知道能不能获得信任,但是如果老是待在她家中,一定会造成她的麻烦,他会经在印刷公司的更衣室里对若木提到自己心中有杀意,嫌疑应该很难洗刷吧——但是犯人不是他。

他站在派出所的门口前面,隔着玻璃看里面,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官和年纪较长的警官,灯管将里面照得亮晃晃的,在阴暗的天空下一路走来,派出所里面看起来像无菌室一样洁白。

正待去拉开拉门,他犹豫了-也许不用这麽急!一旦被拘留就不能对外通话了!

既然如此,先跟家人联络一下再去自首也不迟。

隔着大门的玻璃,明宏的视线和在里面的警官对望,没有发现明宏就是被通缉的男人。警官带着「有什麽事吗?」的视线看着他……他微微低下头,离开派出所-明天再来吧!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要睡哪儿呢,他不打算回阿满的家,也不想回自己住过的公寓,苦思一阵的结果,他开始往市中心走去。

花末的房间里有暖气风扇,脚边传来吹出温热风的声音,房间大小适中,就读高中时,房间整面墙都贴满花末喜欢的电影海报,现在如何就不得而知了,阿满被带进房间之後,就被花末带去坐到她的床上,花末则好像是坐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

她家中还有一个读国中的弟弟和还在念小学的妹妹,虽然人在二楼的花木房间里,还是可以听到她家人喧闹的声音。

「真抱歉,我家这麽吵。」花末时而会打开门,朝着一楼大叫安静,喧闹声就收敛一些,但是过不了多久,声音又开始响起,不消多时,又恢复先前那般热闹。

「你是怎麽来的?」「走来的,但是也不完全是我自己走来的。」阿满告诉花末,最近认识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亲切朋友,花末想知道那是什麽人但是阿满不能明说,只说是附近的人。

「我想,靠我一个人要走到这里是很困难的。」她想起和大石明宏一路走来的路,心中若有所感,他现在是否朝着家的方向走回去呢?希望不要半路被警方逮到才好,如果披别人知道她竟然这样看待一个杀人犯的话,也许会遭到岐视,不过她还是不会更改初衷的。

「走到这里不容易吧?」「要是我自己走来的话,我应该已经死过三次了。」「没有迷路?」「如果我一个人走,可能会迷路。」「不觉得寂寞吗?」「一点都不,因为我不是独自一个人啊!」说着说着,情绪便逐渐高昂起来,原本被压抑在心头的东西欲冲到外头来,使得她的声音不停地颤抖。

「……可是从今天开始,我想慢慢地练习,让自己可以单独外出。」「这些话跟你之前说的有点不一样。」花末有点故意调侃说道。

「嗯,是啊!因为花末一再恳求我,没办法,我才会这样想。」想故意装出狂妄的语气顶回去,可是却失败了,她没有接受过声音和表情的演技训练,在花末眼中她一定像个哭泣的小孩一样难看吧?

一直过着独自在家中,享受着小小的快乐而孤独的生活,她也曾经想过往後仍然这样下去,在别人眼中这绝对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活方式;但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就只能这样做,而自己就是其中一个人;这种生活方式不是那麽糟糕,谨慎而简单可以给她些许的幸福感,她的幸福标准也许和常人相差太多,会显得有点悲哀,其实盆栽似的人生并不坏——不过她已经决定要走出门外了!

「花末,外头的世界好好玩啊——」如果不让她这样宣泄一下,她的胸口可能就要爆炸了,不管她再怎麽努力,都没办法说出比这句更像样的话了。***********************************

第四章

阿满这一次也在花末的陪伴下是往自己的家走回去,但不像以往从头到尾抓着花末的手走,她拄着拐杖勘查脚边的状况走着,只有遇到比较危险的时候,才仰赖花末的提醒,虽然还是感到危危颤颤,但是她明确地感受到:总有一天,自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在外面行走。

「对不起,还要你这样陪我。」「无所谓,是我自己喜欢的。」花末说阿满笨拙的走路方式跟在平坦的地方也经常跌倒的小狗一样可爱,还说那种惊悚感让她无法将目光移开,阿满跟她借了外套,太阳应该已经开始西斜,却可能被云层覆盖了,因为阿满连红点都看不到。

她想着借穿父亲的外套的大石明宏,从刚刚她就一直想着他现在在干什麽,现在他缩在客厅的角落吗?他大可以自行使用暖气,让房间温暖一点的,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擅自点上炉火或者钻进被炉,也许是不想让阿满感受到他的气息,而宁愿缩在冰冷的房间理忍受着刺骨的寒意吧?除非阿满点上炉火,否则他只能在天寒地冻里哆嗦着,其实他可以大胆一点的,只要不感冒就好了。

回去之後找些话跟他说吧,之前总感到不安,担心一旦跟他交谈,产生的冲击会让某种东西崩坏,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那种恐惧就像一只好不容易提起勇气靠上来的狗受到声音的惊吓而四处奔逃一样。但是现在她确定不会有问题了,在前往花末家的途中,两人已经交谈过了。

「阿满,你去哪里?那边是墙壁耶。」听到花末的提醒,阿满这才发现白色拐杖的前端触到了墙壁,可能是在不知不觉当中,前进的方向歪斜了,就像一艘坏舵的船一样循着弧线朝墙壁驶过去一样。

她收回思绪再度往前走,一定是因为想着他才会变成这样,什麽事情都没做时……甚至连在做某件事,脑海中都会被大石明宏占满,她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发现这个事实的瞬间,她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以前没有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伤过脑筋,而且也不会一想到屋子里没有他在就觉得心头一紧;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要不是他,自己大概也不会有踏出家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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