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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望著床上的他,彷佛还能联想到当时席上李世民与李建成的对话。那时灯光火明,佳肴满席,建成笑容可掬,举起酒杯,就如每个弟弟的大哥般以温情洋溢的声线说,二弟,敬你一杯。
世民垂首凝视带著异色的杯中物,稍稍迟疑,建成却打趣问他为什麽不喝?难不成怕酒里下了毒?
世民听罢豁然一笑,举头就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只要是大哥要我喝的,就算明知是穿肠毒药,我也定当照乾无误。』
也真的,如他所说。
之後的事谁都再清楚不过。
那杯毒酒彻底杀死了那个叫李世民的孩子,最後存活的人已不叫世民,而是奉天成运的大唐准天子。
正正是所谓的死而复生。
他在玄武门,拉开那把曾说过要用以为大哥遮风挡雨的弓,射出了为大哥冲锋陷阵的箭,讽刺地将这个他在暗地里宠自心头的大哥的生命夺去。
一箭去了,兄弟情断。李世民眼睁睁地看著他大哥的尸首从马背上倒下。他目无表情,就连眉头也没皱过一下,反倒是如释重担般舒了口气。
一切结终。却奈何如斯?
因为对权力抱著盼望,因为不够狠就活不下去?
李世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著李建成的尸首,一时间说不出话。见他喉结轻颤,勉强是听到他自言自语曰:「我是否太残忍了?」
我答道:「自古君王必是恩威并施方能震压四方。陛下没有错。你是必须要残忍的。」
「……所以,残酷不仁这污名就由我独力承担好了。」
说罢,他勒马回身,举起右手向部众宣布胜利,从此天下号令於掌。
(李建成篇。完)
後记:
李家的手段,就是在酒里下药!(爆,详看子陵篇後记)
其实对於史书中贬抑建成元吉的段落只是半信半疑,自然对世民的善行也不完全尽信。。。李家貌似专出淫虫,你真的信唯独世民一人正直不啊?(爆)
对於民成,其实偶是较偏向成民。。。XDDDD
至於文中一句”大哥要我死我就死”,是以前从某网看见的,都忘了出处。。。该文作者大看见本篇的话请告诉偶哦~!
风醉夜唐。明镜魏徵篇
风醉夜唐
明镜。魏徵
唐初,魏徵本属李建成的太子洗马,事源於李渊嫌魏徵这人过於直肠直肚,谏得他不自在,便贬给李建成命魏徵为其洗去颓风。李世民听了就当如笑话。然而魏徵的能耐,李世民早就从宫中人的閒话家常间听说过,自此心里就为他留了个位子。直到玄门兵变後,李世民便特地把归隐田园的他请回来,谁知魏徵见著他跪也不跪,二话不说就骂个他狗血淋头。他就这样面色不变地骂他卑鄙、冷血、攻心。天下间,恐怕只有魏徵有如斯气焰。
我看著李世民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众人正在等他喊人把魏徵拖出去斩了之际,想不到,李世民居然从极怒中反为极喜,一拍案头,就长笑起来。
「说得好!说得好!」
殿下臣子纷纷发出倒抽空气的声音,连魏徵也有点呆著。李世民雀跃得彷佛听到极好的美言,事实是他从未遇上如斯特别的人,魏徵,就此成了他的第一个、第一次。
自此,当魏徵刻薄地上谏时就总能看见李世民脸上泛著那初春的惬意。天子像个初嚐情味的少年般,彷佛被骂被赞也好,都如蜜甜。两人有时又却如风雷,吵个天崩地裂。这时我会看见失去自持的太宗,气得撩起下摆猛跺脚,指著大殿的方向暴叫道:「去!喊人来把那个田夫给砍了,砍成十块八块,扔去山间喂野狗!」话说到尽头,却像个顽皮的孩子为自己的小恶作剧而自豪似的笑个不可开交。
魏徵总喜欢作弄李世民,当众不留情面地责骂他已只是小事,然而就连他弄死了天子的爱鹞,李世民也丝毫没生他气。某程度上,李世民甚至是喜欢被这样对待。
李世民像个乖学生,事实也是他在魏徵面前,就永远只能当个听教听话的乖学生。永远用那种崇敬的目光去仰望他,被责备,就是被关怀、被恩赐。
「魏徵,你看怎办?」
「魏徵,你说。」
「魏徵……」
什麽都是魏徵。魏徵二字,几乎成了依赖的代名词。
李世民喜欢魏徵,喜欢个不得了。閒时我试过质问他,曰:「这人曾唆摆先太子害你杀你。一个欲杀你之人,你为何还能如斯爱他?」
他洋洋得意地这样说:「当时他大哥是他主子。若他本就是朕的人,你道他不会处处围护我?」
是,魏徵就是那麽一面倒的好。
我再问:「若然他有一天背叛你,另投别主呢?」
他答得决断:「没有若然。魏徵不会这样做。」
「若然他离开你那你该怎办?」
李世民听罢像想躲过些什麽似的回身背著我,沉默半晌,才喃喃道:「听著,再无若然了。」他深吸口气,声小如耳语:「我不可一天没有魏徵……」
他是那麽一面好的倒,纵是被他骂、被他狠狠的伤,他也是天下无双的好。好得,连个「若然」的质疑也不能有。
但天下间没有若然,只有必然。
必然是魏徵必须离去,在他与李世民共事了十七年後。
十七年,够多了吧;十思,十渐,二百多谏,够多了吧。
後来殿上就出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如此云云说给人听的堂皇话儿。李世民失神地念著,嘴里每个开合都犹似嚼芒,一字,一痛。
我知他心里要说的不是这些。魏徵在李世民心里,何止一面镜子。而其实,他又岂是镜子。
我终於忍不住道:「陛下,你才是他的镜子、他镜中之人。」
李世民一怔,自知被道中。他才是镜子,他才是镜中之人,要不为何魏徵要他怎动,他都心甘情愿的随他所想去动?
李世民眼里带泪,目光变得比他当初看著魏徵时更为复杂。他苦笑一下,苦得像记起了当天那个他否认了的「若然」,哽咽著说:「我还以为天天看著他、守著他,他里就会有我。事实,似乎不然。」
於是李世民始终只是一代明君,魏徵到底只是著名谏臣。
什麽镜,什麽影,终归都只是片字留书。
(魏徵篇。完)
後记:
在首次认识李世民的同时认识的是房杜魏三人,其中以魏徵这名字老师说得最多、最深入我心。所以风醉夜唐系列不写他实在对不起自己!
关於老魏,应该算臣子中第一强人,不自残不以死犯谏(可能有不过偶不知XD),就这样指著皇帝老爷的鼻子就骂,不知该说他好运还是李世民犯贱兼被虐狂,总之就是正宗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文中李世民对他也没有说特别的恋恋风尘,就像写建成篇般似有若无的写了就是,希望没把世民写得太似情窦出开的少女吧(爆!)
另,比起上几回的主角魏徵基本上是一句对白都没有的,惨!
这个系列一直是我的最爱,写到这个系列就是代表人 家 的 生 日 快 到 了 啦~哇哈哈哈!不过今年恐怕比上年更孤独,还是乖乖躲著写文算了~~
话说,下篇写什麽好呢?(当初说过李渊X世民,如果以这隐诲的法子写应该不会太呕吧,爆)
风醉夜唐。炀帝杨广篇
风醉夜唐
炀帝。杨广
李世民其实从没想过当皇帝。做皇帝有什麽好?做得好是必然的,一不小心做错什麽,就要受尽天下人所唾骂。杨广就是个好例子。其实谁也不会愿意做昏君,每个昏君,都是逼不得已。商有纣恋妲己,周有幽王爱褒姒,但凡昏君统统为了红颜。反观杨广没错是荒淫无道、美女成群,他却从未试过把心思放在任何一人身上。寡人、寡人,这两字叫得特别贴切。
杨广何曾没做过好事。他本来就是精明聪慧,头脑比他那墨守成规的父亲还要好。只叹一句时运低。天下像一场赌局,输赢都靠运。赢了,自不然好;输了,只会更想继续,让输了的都赢回来。
所以杨广越踩越深,一次征服不了高丽,就两次、三次。搞得国库空虚,都只因一句不服输。杨广是个不折不扣的病态赌徒,每天他就捧著这壁江山,妄想把他输掉了的都赢回来。有人骂他昏君,就被拖去斩了。其实错不在他,天底下大概只有李世民一人知道他是的。他是在耍性子,因为好皇帝难做。做个昏君,不管好丑,总算是个名留千古。
算起来李世民和杨广是表叔侄关系,帝王的血其实早已深种,难怪後来李世民怎提点自己他还是改不了好胜的性子。
不过他先为将帅,又怎麽能不好胜。
李世民比杨广好一点的就是因为他比杨广更好胜。他不想输,所以他不愿意赌。又或许是他运气比杨广来得好,於是旗开得胜,搏得了後世的称颂。
说到底,其实一切都是赌局。
当时杨广是皇帝,李世民以为自己留意他是应该的。因为天子从来受万民憬仰,不论那种憬仰出自真心与否。总之李世民是留意到了,这位天子,虽大肉大酒,狂妄纵欲,脸上暴笑暴怒的表情却从来生硬,彷佛一笑一怒,都只是要做给别人看。
朕开心,赏。朕愤怒,斩。多麽的鲜明不含糊。
从此李世民仰望天子就像看戏般乐趣无穷。
我陪李世民在杨广的席上胡闹,看著杨广左拥右抱,在酒精的作用下赏赏杀杀说个不清不楚。反观李世民眼中的神色,没有一点鄙夷,反倒烁烁闪耀,像头好奇的小虎。
我对李世民说:「陛下,不要做像杨广这种昏君。你要做好皇帝。」
李世民机灵地反问道:「怎样才叫好皇帝?是对自己好,还是对百姓好?」
我无语,李世民像取笑我般轻笑一声,语重心长地续道:「杨广无疑不是好皇帝,但至少,他有身为皇帝的觉悟。」
何谓皇帝的觉悟,当时天下大概只有李世民一人知道。要说玄一点就是他天子的龙气让他的见地别有一番境界。说白一点,不过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还未及得上问他,就见著他就被杨广扯了起来。杨广醉醺醺的以晃得有如痉挛的食指指著他,劈头就问:「你,你告诉我。你想不想做皇帝,想不想取朕的江山?」
李世民谦逊地回了个敷衍的答案:「世民不敢。」
杨广眯起眼来:「你给朕再想想,欺君可是要杀头啊!」
李世民含笑道:「回皇上,世民不想。」
杨广听罢长笑一声:「你口里说不敢、不想,其实心里还不是想得要命?人来,给朕拖出去斩!」说得笑语吟吟,而席下群臣大都醉了,自然是没人理他。
但闻李世民云淡风清地答道:「做皇帝做得像皇上那麽痛苦,还是别了。」
杨广沉了沉默,不知是因为听了李世民的回答而沉思还是因不胜酒力而根本什麽都听不到。他突然笑了一声,一挥大袖,将杯中物都洒到地上,状若癫狂地叫道:「你们都在虎视眈眈著朕的帝位,朕怎会不知道!但朕不许,一天还没赢回来,朕也不许!」
席下有人跪了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杨广发过酒疯,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笑了笑,却又摇头轻叹,开口不知说给谁听:「这片天下朕劝你们就别争了。天下并不是一块赌注,而是个腥风血雨的赌局……你们输不起……没人输得起……」
而杨广又何尝输得起。
後来的事谁都知道。李世民接管了这场美名为「逐鹿山河」的赌局,成了那个威震四方的明君。而他为何不是变成一个病态赌徒,或许是因为他比杨广看得透切一点。
他并不执著做皇帝,不执著得到江山,於是他才能在最只有置身事外的位置上得到天下。他实在不想做皇帝,如若皇帝终要做到杨广这样日夜为著帝位而大喜大怒,那又有何乐。
我说:「没人说过做皇帝是乐事。」
他双眼望著我,就像那时望著杨广时的稚虎:「为何却那麽多人争著要做皇帝?」
我想也不想就道:「救万民於水火之中。」
李世民似乎不安於这样的回答,又似是想要考我般对照著自己与我的答案。他来来回回踱了几步,有些不肯定地低声说:「或许不过是一些执念而已。」
他根本毋须问我,显然答案早在他心中。
李世民也不是没由来就当上皇帝,他弑兄杀弟,威胁父亲,千辛万苦才爬到现在这位置。为的,也不过是为一个执念。
一个证明给杨广看自己终能取胜的执念。
然而他以为自己看得透,说到底谁都被蒙在鼓里。
杨广为好胜而输掉整个江山,李世民却因好胜而开创盛世。自古帝皇皆好胜,至於输赢,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杨广篇。完)
後记:
这篇无关BL,完全没有那样的成份!
比起李世民对杨广的感觉,这更是我对杨广的感觉。这篇主要写他和杨广的分别,老实说我总觉得李世民都是『死好运』而已,还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