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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看四周,没有理会他们俩惊讶的表情。
“我正在小屋外边坐着欣赏日落,这个东西就从水里出来了,一路狂吼,把我吞了进去。”他说,“我觉得这东西可真够怪的。这儿是哪儿?”
“克鲁尔。”灵思风说。他紧紧盯着已经合上箱盖的箱子,箱子正努力摆出一副自鸣得意的神情。一直以来,吞咽活人是它的家常便饭,可每当它再次张开盖子,里面仍旧只有双花的换洗衣服。他猛地掀开盖子,果然,里面除了双花的换洗衣服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衣服都很干燥。
“哇。”蒂锡思说。灵思风抬头看他。
“嘿,”他说,“这不就是他们想扔出世界边缘的那艘船么?是吧?肯定错不了。”
“嗖”的一声,一支箭穿过他的胸膛,激起阵阵水波。他却似乎没注意到。然而灵思风注意到了,他还注意到士兵已经爬上了剧场边缘,入口处已经聚起了一大群。又一支箭射中双花身后的发射塔,弹开了。目前距离太远,弓矢还发挥不出威力,但只要再过一会儿……
“快跑!”双花说,“进船里面去!他们不敢朝船开火!”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灵思风呜咽着,“我就知道!”
他朝箱子踢了一脚,箱子往后退了几寸,示威般地张开了盖子。
一根长矛从空中划过,颤抖着插在巫师耳畔的木塔上。他尖叫一声,赶紧跟着那两个人爬上梯子。
他们下了梯子,小心翼翼地在通往“强力穿梭号”的极窄的踏板上走,身边是尖声飞过的箭矢。双花领头,一路小跑,灵思风觉得他简直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
船上部的中央部分是一个又大又圆的铜舱门,门边有铁扣。
巨怪和观光客跪了下来,开始摆弄那些铁扣。
在“强力穿梭号”内部的中心部位,细沙正慢慢地往一个精心设计的杯子里流,已经流了几个小时了。这会儿,杯子里的沙恰好达到需要的重量,只要杯子往下一坠,便会打翻一个小心放置在那里的砝码。砝码一晃荡,从一架精密的机械上拔起一枚钉子。一条锁链于是开始移动。接着,“咔啷”一声响……
“那是什么?”灵思风急急地问。他低头往下看去。
箭雨停止。一群神甫和士兵纹丝不动地站着,注视着那艘船。一位矮个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开始大叫大嚷。
“那是什么东西?”双花问,手里摆弄着一个碟形螺母。
“我好像听见有动静。”灵思风说,“这么着,”他说,“要是他们不放咱们,咱们就毁掉这东西——就这么威胁他们,好吧?就这么干,怎么样?”
“好吧。”双花含含糊糊地说。他蹲了下去,“成了,”他说,“这东西应该快要起飞了。”
几个魁梧的男人冲到梯子底下,灵思风认出那两个龟航员也在里面。他们还拿着剑。
“我……”他刚要说话。
船突然摇晃起来,随后开始非常缓慢地沿着轨道移动。在极度的恐惧中,灵思风看到双花和巨怪已经设法打开了舱盖。一架金属梯子伸进舱里。巨怪消失了。
“咱们不能进去。”灵思风小声说。双花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怪笑。
“那么多星星,”观光客说,“那么多世界。
满天都是不一样的世界,都是没人能去的地方!除了我!”说完,他沿顺着梯子向下爬去。
“你彻底疯了!”灵思风的嗓子都哑了,船在加速,他在顶子上很难保持平衡。他转过身,只见一个龟航员正从塔顶往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穿梭号”上跳。他落在弧形的船体上,一阵乱抓想扒住个扶手,然而什么也没抓住,尖叫一声掉了下去。
“穿梭号”这时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越过双花的头顶,灵思风可以看见阳光照亮的云海,还有飘动在云海之上的美丽得不可思议的边缘虹,像在召唤那些不要命的傻瓜们……
他还看见,一堆人正拼命地往发射坡道较低的地方爬,把一大块木头路障推上轨道,极力想使船在飞出边缘之前出轨。船的轮子撞到路障上,船身只是晃动了几下,双花没抓住梯子,掉进了船舱里。舱门“砰”地撞上了,一声恐怖的巨响,十几个高精度的小门闩一起扣死。灵思风一跃而起,抽泣着,双手在舱门边乱抠一气。
云海越来越近。世界边缘,仿佛是环形剧场的一道石壁,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
灵思风站起身来。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好做,他做了。这就是惊慌失措。就在这时,船的负重轮撞上高起来的那段轨道。飞船一弹,像大马哈鱼似的一跃,随后一飞冲天,越过世界边缘。
几秒钟后,传来一片跺击地面的“砰砰”声,箱子一路飞奔,跃出世界边缘,那些小腿儿在空中还坚持不懈地踏着步,随后坠入了宇宙的深渊。
第七章 结局
灵思风醒了,浑身发抖。他觉得自己要被冻僵了。
就是这么回事儿,他想,人一死,就到了一个寒冷、潮湿、雾气蒙蒙的地方。这便是冥府,哀怨的亡魂在悲痛沼泽上永久地徘徊着,偶尔有鬼火闪动,绕着……等等……
冥府会这么不舒服吗?他这会儿感觉实在很不舒服。他的后背疼痛,好像有根树枝硌在底下;他的胳膊和腿都被树杈划破了,疼得不轻;还有,他根据脑袋上的感觉判断,一定有什么东西刚刚砸过他。这里哪儿是冥府,简直是地狱嘛……再等等……
树。这个词从他的脑子里浮出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耳朵里嗡嗡响,眼前金星乱冒,想集中注意力实在很不容易。树。木头的东西。就是它。
树枝、树杈什么的。灵思风现在就在一棵树上躺着呢。树。湿漉漉的。四周是白云,脚下也是白云。
真奇怪。
他还活着,浑身是伤,躺在一棵有刺的小树上。这棵树长在岩石的缝隙里,岩石从一片白墙里探出来,而这白墙不是别的,正是那白浪滚滚的边缘瀑流。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仿佛被一把冰锤砸中脑袋。他哆嗦起来。树警告般地“嘎吱”响了一声。
一个模模糊糊的蓝色的东西从他面前闪过,稍微沾了一下奔腾的水面,又飞了回来,落在灵思风脑袋旁边的一根树枝上。这是一只长着蓝色和绿色羽毛的小鸟。它吞下一条从瀑布里叼来的小银鱼,随后好奇地看着灵思风。
灵思风发现四周有很多这样的鸟。
它们盘旋、俯冲、轻松地掠过水面,每从瀑布里叼出一小口吃食,便在水面上激起一点浪花。有好几只停在树上。它们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灵思风看得入了迷。
他也许是第一个看见边缘鱼莺的人。这些小生灵很早之前就养成了一种独特的生活习性,即便是在碟形世界也算得上别具一格。早在克鲁尔人修建边缘围栏之前,边缘鱼莺就已经设计出一套在世界边缘生存的有效办法。
它们看上去并不在乎灵思风的出现。灵思风眼前出现了一幅篇幅不长然而却令人胆寒的未来生活画卷——自己要在这棵树上度过余生,以生鸟和生鱼果腹——如果自己能从飞流直下的瀑布里面把鱼抓出来的话。
树猛地晃动了一下。灵思风觉得自己正向后面滑,他哭出了声,幸好及时抓住了一根树枝。要是他什么时候睡着了……
眼前的景致稍有改变,天空仿佛染上了淡淡的紫色。一个穿黑袍的高个子悬在树旁,手上拿着一把大镰刀,脸藏在兜帽底下的暗影里。
我为你而来。看不见的嘴里发出声音,沉重得仿佛鲸鱼的心跳。
树干又发出抗议般的“嘎吱”声响。岩石缝里的一部份树根已经松脱了,一粒石子砸到灵思风的头盔上,弹了出去。
死神总是亲自来采摘巫师们的灵魂。
“到时候,我怎么死?”灵思风问。
高个子似乎犹豫不决。
你说什么?他问。
“你看,我一根骨头都没折,也没淹死,所以我要问问我到底会怎么死。一个人不可能直接被死神杀掉,总得有个死因。”灵思风说。令他自己都惊奇的是,现在心里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他活了半辈子,头一次感觉无所畏惧。可惜的是,好景不长。
死神似乎要做总结发言了。
你是可以被吓死的。兜帽里传出来的声音仍然带着墓园的韵味,但是,里面竟也夹杂着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不可能!”灵思风得意地说。
不一定非得有死因,死神说,我能亲手杀了你。
“嘿,你不能这么干!这是谋杀!”
这个戴兜帽的身影叹了口气,拉开兜帽。出乎灵思风的意料,眼前并不是死神那咧着大嘴的脸。灵思风看见的是一张苍白的、稍微有点透明的妖怪面孔,看上去忧心忡忡。
“我演砸了,是不是?”这妖怪疲惫地说。
“你不是死神!你是谁?”灵思风大叫起来。
“淋巴结核病。”
“淋巴结核病?”
“死神自己来不了,”这个妖怪悲伤地说,“瑟尤多波利发生了一场瘟疫。他得上街巡查,所以派我来了。”
“淋巴结核病死不了人!我有权活着!我是个巫师!”
“好啦,好啦。这本来是我得到晋升的大好机会。”淋巴结核病说,“你换个角度想想:我拿这镰刀砍你,和死神拿镰刀砍你,你还不都是个死?有谁会知道呢?”
“我自己知道!”灵思风狠狠地说。
“你不会知道的。你已经死了。”淋巴结核病很有逻辑地推理。
“你给我闭嘴!”灵思风说。
“那好吧。”妖怪说,举起大镰刀,“你怎么就不能从我的角度考虑考虑呢?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啊。你自己也得承认,你这一辈子活得不那么好。对于你来说,只要投胎,就能改变现状……呃。”
他的手捂住嘴巴,但灵思风已经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定定地指住他。
“投胎!”他兴奋地说,“看来传说是真的!”
“我可什么都没说。”淋巴结核病暴躁起来,“说走嘴了。
行了,你是十分乐意地赴死呢,还是不乐意地赴死?”
“不乐意!”灵思风说。
“随你的便。”妖怪回答道。他挥起大镰刀,十分专业地砍过来,可是灵思风已经不在那里了。事实上,他在几米以下的地方,而且距离还在继续拉大。
因为树枝正巧选择这一刻折断,将他重新送上被意外打断的星际旅途。
“回来!”妖怪大喊。
灵思风没有回答。他肚子朝下飞在空中,俯视着越来越稀薄的云雾。
云雾消失了。
整个宇宙在灵思风眼前飘动。大阿图因就在下面,庞大、缓慢、身上星痕累累。碟形世界那个小小的月亮也在眼前。远方还有一个闪光的小点子,无疑就是“强力穿梭号”。还有那么多星星,活像一颗颗能够自己运动的钻石,撒在黑天鹅绒上,诱惑着那些勇敢的人向它们走去……
造物主创造的一切,正静候灵思风的光临。
他去了。
反正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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