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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前天。”盛思颜留神看着郑老夫人的脸色。“怎么?您这里也出了事?”
郑老夫人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她站起来道:“你们给我来。”说着,带着盛思颜和周怀轩去了晚晴轩。
其实这晚晴轩已经不是上一次盛思颜来的时候见过的样子了。
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保持着郑想容生前的样子。
这一次,她看得出来,明显已经重新布置过了,将郑想容以前的痕迹都抹去了。
不过院子四角的青花瓷缸还在那边。
郑老夫人带着他们来到一口青花瓷缸前面,叹息道:“也就是在前天,这缸里头的锦鲤突然都死了,然后这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这紫琉璃,也萎死了。”
盛思颜看了周怀轩一眼。
周怀轩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只是瞥了一眼那青花瓷缸。再看了看里面的紫琉璃睡莲,对盛思颜摇了摇头。
“就算换水也不行吗?”盛思颜好奇地问道。
“以前可以的。从前天之后,就不行了。”郑老夫人叹口气,“也许是因为昭王迎了想容的牌位进夏家,所以她不在这里了。”
但是昭王迎郑想容的牌位,是十几天前的事。
而晚晴轩的紫琉璃枯萎,是跟吴家庄的火灾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明显跟郑想容没有关系。
盛思颜暗暗想着,对郑素馨的疑虑更甚。
周怀轩想了想。道:“外面都在传,郑大奶奶因为心悦昭王。才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这谣言,你们觉得可不可信?”
郑老夫人一怔。“有这个说法?”
她平日里不爱出门,一直待在深宅大院里,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很少。
她的几个儿子和郑老爷子倒是知道,但是并没有告诉她。
周怀轩点点头,“千真万确。”
郑老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盛思颜忙道:“郑大奶奶病得很重,如今已经从吴家庄接回来到吴国公府了。也是奇怪,郑大奶奶做什么一生病,就爱去庄子上养病,又不是什么过人的病。”
郑老夫人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喃喃地道:“看来过完年我还是要去吴国公府走一遭了。”
盛思颜极想跟去看热闹,但是周怀轩看了她一眼,她马上闭口不言。
从郑国公府告辞出去,周怀轩见盛思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淡淡地道:“……让显白去,然后说给你听。”
这是让周显白去听墙角,然后回来转述了。
盛思颜大喜,在车里抱着周怀轩的胳膊甜甜笑道:“谢谢怀轩!”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回去再谢。”
盛思颜:“……”。
……
很快就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这是夏启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除了准备年节,还要准备为先帝脱孝。
先帝过世,全大夏皇朝的人都要服丧一年,庶民禁止嫁娶。
不过一般来说,这个所谓的“服丧一年”,是只要过了年,就算是过了一年。
所以周怀轩和盛思颜的婚期可以定在来年。
过年的时候,周怀轩总算是没有来盛国公府了。
只有盛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快快活活的新年。
到了正月初十,是王氏要出月子的日子。
等王氏出了月子,周怀轩就要来送剩下的三百八十八抬聘礼,还有,要跟王氏商议嫁妆的事。
第235章 慈心 (6K,求保底粉红票)
刚过了初一,盛思颜就跟盛七爷说了盛宁柏的愿望,想去松山书院念书。
盛七爷应了,初五就派人送盛宁柏去了松山书院。
正月初十,就是王氏出月子的日子。
随着这一天的临近,盛思颜焦虑了。
周怀轩到底要怎样跟王氏说嫁妆的事呢?
以她对王氏的了解,让男家出了聘礼再出嫁妆,是极度让她羞耻的事。
盛思颜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王氏有任何的伤心、委屈甚至是耻辱……
盛思颜惴惴不安的样子,连一向比较大意的盛七爷都察觉到了。
正月初九这天吃完晚饭,盛七爷让下人带着小枸杞去洗漱,自己对盛思颜道:“思颜,陪爹出去走走?”
盛思颜连着好几天没有好生吃饭了,刚刚养起来的一点肉又下去了,尖尖的下颌,瘦削的双颊,瘦的一张脸上只看见一双愈发黑沉晶亮的凤眸。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笑了笑,温顺地站起来道:“嗯,爹,您想去哪里走走?”
他们今日吃晚饭,是在王氏的燕誉堂。
“我送你回卧梅轩,一起走走吧。”盛七爷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地方。
盛思颜知道盛七爷这样子,是有话要跟她说,点点头,笑着起身跟他去了。
父女俩走上往卧梅轩去的抄手游廊。
游廊上挂着的盏盏灯笼,如同雪白的花苞一样开在漆黑的夜里,有种宁静端庄的美。
盛思颜看着这样的景色,轻轻吁了口气。
盛七爷背着手走在她身边,下人们远远地落在后头,并没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思颜。你这几天是怎么啦?”盛七爷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轻声问道。
“呃,没怎么啊。”盛思颜有些慌乱地掩饰道。又加了一句,“我挺好的。娘明天就要出月子了……”
盛七爷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生吃饭。连小枸杞都注意到了,你还说你没事?”
盛思颜静了一瞬,强笑道:“……这么明显?”连不到三岁的小枸杞都察觉到她的焦躁不安了?
盛七爷微笑着看着她,静静地没有说话,很是慈祥宽容的样子。
也许是这样的夜色太过安宁美好,盛思颜忍不住向盛七爷倾吐心事。
“爹,我在想嫁妆的事……”
“嫁妆?”盛七爷愕然。“你就在担心这个?真是个傻孩子!爹娘怎么会亏待你呢?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也是我们盛国公府的嫡长女,库房里大把的好东西,全给你陪了去爹娘都开心。”
盛思颜苦笑。盛七爷果然不懂这些事情……
就算把盛家库房里的东西全给她陪送了,都比不过神将府那五百抬聘礼。
光最后一抬里面的金矿和银矿,就秒杀盛家的库房了。
更别说盛思颜也不可能让盛七爷把整个盛家都给她陪嫁。
就算他们肯,她也是一定不会肯的。
“爹,我知道您和娘都不会不管我。问题是,神将府的聘礼,实在是……太多了。”盛思颜喃喃地道。“而嫁妆,一般都要跟聘礼差不多的。”
盛七爷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摸了摸头。惊讶地“啊”了一声,“还要跟聘礼差不多?这可难办了……确实是把咱们整个盛家陪送了,也抵不过别人的一抬聘礼啊!”
盛七爷终于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
盛思颜松了一口气。
“这可怎么办?”这一次轮到盛七爷愁眉不展了,“都怪周怀轩!他是不是故意的?下这么多聘礼,不是要我们好看吗?!这是打你的脸啊!”
盛思颜被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道:“也不能这么说。”
想了想,她低声道:“这就是我为难的地方。怀轩他说,嫁妆他出……”
“什么?!”盛七爷高声叫了起来。宏亮的嗓门儿在夜空里分外响亮。
“爹!您小声点儿!”盛思颜大急,恨不得捂住盛七爷的嘴。
盛七爷忙捂住自己的嘴。嘟哝道:“哦,我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您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为难了吧?”盛思颜坐到抄手游廊的横栏上,捶了捶自己僵直的腿。——这个年节,可是把她累得够呛……
盛七爷也坐到她身边,和她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的愁眉苦脸,点头道:“嗯,我是之前没有想到,如果我早想到了,比你还愁。”
盛思颜看着游廊外深蓝色天幕上的月色,轻声道:“我记得小时候在王家村的时候,有一年村东头的村长家嫁孙女,家家户户都要随份子。那时候我和娘很穷,娘挖的药材卖了只买一点点黍米,剩下都拿去换了别的药材给我治眼睛。我们家出不起份子钱,隔壁王二哥家就帮我们垫上了。他们怜惜我和娘过得不容易,不让娘还钱。娘却不肯,大冬天天天上山挖药材,回家又自己熬药治药,天天只睡一两个时辰,熬了一个月,终于把份子钱挣出来还给隔壁的王家。”
盛七爷听得眼里有些湿润,道:“真是苦了你们娘儿俩了。”
“我不苦,是娘苦。”盛思颜微笑着道,“爹,您一定要对娘好一些。现在娘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您一定不能再纳妾了。”
这话说得盛七爷有些讪讪地,摇着头道:“当然不会再纳妾了。”顿了顿,又道:“就算是没儿子,我也不会再纳妾了。”
盛思颜相信盛七爷的话,低声道:“那就好。”
盛七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和你娘在鹰愁涧隐居的时候,有一次,我上山采药,不小心摔了下来,在家养了好一阵子的伤。你娘又要照顾我。又要忙着采药的事,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隔壁邻居偶尔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帮我做顿饭,她回来之后。还要拎了自己舍不得吃的鸡和鱼,去谢谢邻居。连我自己想吃都不行。”盛七爷说着,砸吧砸吧嘴,像是在怀念那段日子一样,又道:“总之她这个人,是个极不愿意欠人情的人。如果让她欠一点人情,她过后一点会两倍三倍的补回来。别的事我劝劝还行,这种事简直不能提,一提就翻脸。让她欠人情。就跟要她命一样。”
说完爷儿俩一齐苦笑。
一般的人情,王氏能够两倍三倍的偿还,哪怕自己是累着点儿,也不是还不起。
可是这周怀轩帮盛思颜出嫁妆的人情,别说是王氏,就是整个盛家加在一起,两辈子都还不起。
“这可怎么办呢?”一向内敛温软的盛思颜都忍不住了,站起来在抄手游廊里来回踱步。
盛七爷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道:“……一定要跟聘礼相当吗?要不,咱们把聘礼送点儿回去?”
盛思颜:“……”算了。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盛七爷在这方面简直只会添乱。
“这样不行啊?”盛七爷打量盛思颜的神情,将脖子一缩。捶了捶栏杆柱子,“是不行。你娘那么好强,怎会做出把聘礼退回去的事?况且那样让你没脸的事,你娘更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这一瞬间,盛思颜真正心乱如麻,根本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顺得哥情失嫂意。
难道她一开始就要在夫家和娘家之间挣扎吗?
爷儿俩在抄手游廊上为难了半宿,都没有想出合适的法子,眼看夜很深了,盛七爷才道:“算了。别想了,回去睡吧。明儿怀轩来了。我先跟他说说。”
也只能这样了。
盛思颜点点头,“爹好生跟他说。他的性子。也是吃软不吃硬……”
“行了行了……我知道,还用你说!来,我送你回去吧。在外面耽搁半宿,明儿你娘见了,又要问我了。”盛七爷一边说,一边送她回去。
这一晚,盛七爷和盛思颜都没怎么睡好觉,夜间走困的结果,是爷儿俩第二天都起晚了。
周怀轩带着三百八十八抬嫁妆来到盛国公府门前的时候,盛思颜和盛七爷还在高卧,还是王氏亲自接待的。
周怀轩见是王氏出来,心里有一点惊讶,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拱了拱手,“伯母。”
王氏刚出月子,一大早就起来用热水沐浴过,穿了件大红遍地金的通袖大袄,系着棕黑色镶红边的长裙,整个人神清气爽,十分干练明媚。
王氏披着深棕色貂绒大氅,头上戴着观音兜,手里捧着手炉,笑着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正门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对周怀轩点点头,“怀轩来了,这是给思颜送的?”
“这是下剩的三百八十八抬聘礼,我亲自送过来了。”周怀轩往旁边让了让。
周显白忙小跑着上前,将扎着大红绸的聘礼册子双手捧着,呈给王氏。
王氏只探头看了看,也不亲自接,只让旁边的丫鬟接了过去,矜持地笑了笑,“有心了。”也往旁边让了让,让神将府的人能把聘礼一抬抬送进去。
周显白看着盛国公夫人这般毫不在意地态度,惊讶地张大嘴。
他可是知道这些聘礼的份量的,比先前的五百抬,价值上只多不少。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大公子塞进去的“私房”,是给盛家做嫁妆的。
大公子这一趟在西北三年,攒的“私房”丰厚得让人咂舌。
但是大公子居然毫不犹豫地全数拿了出来,要给盛大姑娘做嫁妆。
周显白虽然早就知道盛大姑娘在大公子心里不一般,但还是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地位……
不过,他对盛国公夫人的态度初初惊讶过后,很快也明白过来。
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