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依依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这一代人的怕和爱-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问题是,我们能自信这场必将到来的文化聚生肯定会是我们的文化精神新生吗?能肯定它会像英法、日耳曼、俄罗斯民族那样,为世界文化贡献出“永远也不会成为必将朽烂的什物”的精神吗?
  
  我不抱希望。文化精神运动也有失败的先例,起码文明古国自身就有过不少。文化精神的创造有赖于文化精神创造者的品质。对我们来说,精神品质则有待于脱胎换骨。不管怎么说,怕和爱的生活本身我们尚未学成,晚祷的钟尚未响彻华土,理想与受难的奇妙关系我们尚未寻到。就此而言,重温《金蔷薇》恐怕仍为一门功课。
  
                                    一九八八年三月
                                         深圳
 


苦难记忆
——为奥斯维辛集中营解放四十五周年而作 
  
  “当无辜者在一方,而罪人们在另一方时,这叫作什么?”
  
  “我不知道,小姐。”
  
  “动动脑筋,傻瓜。”
  
  “我不知道,小姐。”
  
  “如果人们将一切毁灭,一切都已失去,但太阳还在升起,空气仍旧清新……”
  
  法国电影艺术家戈达尔在其故事新编《芳名卡门》的结尾处写下的这段对白,使我无法释然。
  
  卡门小姐——一位美丽、热情、任性、富有女性特有生命直觉的女孩子,身饮冲锋枪弹,躺在血泊中,以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提出了两个在我解答不了的问题。人类的历史、个人的生存都受到度两个问题的严峻拷问。然而,死者毕竟已经死去,活着的人在死者的问题中活着,而且,太阳还在升起,空气仍旧清新……
  
  今年一月,我第一次看电影《芳名卡门》,正值十世纪的苦难标志之一——奥斯维辛集中营解放四十五周年之际。卡门小姐的临终提问,使我想到在奥斯维辛惨遭不幸的成千上万死者。“解放”一词的意义已显得苍白无力,它毕竟无法让死者复活,亦不能保偿无辜者遭受的折磨。在奥斯维辛死去的无辜者中,不知有多少年轻美丽的少男少女。
  
  奥斯维辛的罪恶不仅是西方人的耻辱,也是中国人的耻辱;奥斯维辛的不幸,不仅是西方人的不幸,也是中国人的不幸。因为,它是人类犯下的罪恶;而且是有知识的人犯下的罪恶;亦是人类所遭受的不幸,因而是属所有人的不幸。只要是生存着的人,都无法摆脱它的阴影。中国人同样处身于卡门式的带有绝对普遍性的问题之中。我们与奥斯维辛苦难的关系,绝非所谓国际主义的问题,而是一个生存论(existenzial)的问题。
  
  奥斯维辛事件以后,西方思想通过哲学。神学和各种文艺形式,一直在沉痛地反思奥斯维辛的罪恶和不幸。卡门式的问题尽管是至今无法回答的,却也是不可搁置的。活着的人当与无辜死者同在,难道我们与奥斯维辛以后的苦难反思无关吗?
  
  一、奥斯维辛以后
  
  在西方的思想著作中,“奥斯维辛以后”(After Auschwitz)已成为一个专门术语。以此为题的专著,就我所见,不下十余种。如法国哲学家利科(P。Ricoeur)所言,当今哲学面临恶的决定性挑战。
  
  德国哲学家阿多尔诺(T。W。Adorno)是最早将“奥斯维辛以后”作为一项哲学课题提出来,也是在这种苦难反思中最富有深度的哲学家之一。阿多尔诺的名言:Nach Auschwitz gibt es keine Gedichte mehr(奥斯维辛以后诗已不复存在),至今仍未失去鸣声悲切的分量。
  
  阿多尔诺感到,奥斯维辛对他首先是个人自身的主体性痛苦,尽管阿多尔诺在纳粹时代流亡美国,末曾尝过集中营之苦,他仍然感到奥斯维辛关涉自己个人生存的理由。他对自己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奥斯维辛以后是否还有理由让自己活下去?在奥斯维辛以后继续活下去,已多少使冷漠成为一种主体性原则,怀疑意识作为对野蛮经验的必然反应,也具有了正当性。然而,当人们由生命所迫继续活着时,就必须负起一种责任,使奥斯维辛不再重复。
  
  作为哲学家,阿多尔诺把这种责任引入其形而上学的思考,并把奥斯维辛作为其哲学的基本经验来看待。《否定辩证法》一书中,“形而上学的沉思”一章的开章标题即是“奥斯维辛以后”。阿多尔诺认定:奥斯维辛既是惶然失措、深受伤害的世界过程之密码,是从深渊中发出声响的一个苦涩的词,也是历史哲学和认识论的密码。在这一密码中,生活世界接近了预知的恐怖。哲学理应认清这种恐怖,但它却显得那么软弱乏力。奥斯维辛既无法通过推理逻辑从概念上来把握,人们也无法为之找到哲学的安慰。
  
  不仅如此,在阿多尔诺看来,奥斯维辛也是近代文明失败的公开证明,是一切致力于完美世界的构想彻底失败的标志,奥斯维辛对历史的成就和理想的未来都投下了永不消退的阴影。在此阴影之下,哲学的思辨理性只能处于绝望与痛苦之中,它已明显不能把握人类的苦难和不幸,而被迫只能把社会和历史中的苦难和不幸客观地描述出来,由此才能表达出渴求拯救的主体冲动。只有记忆的力量和由悲哀与痛苦构成的情状,才是希望的超验之光的酵素。
  
  奥斯维辛不仅迫使哲学不能从表面现象理解历史材料,而是要摸清历史发生的深隐结构,而且迫使哲学之思禀具一种绝对必要的品质:以苦难记忆为基础的主体意志。唯有如此,哲学才能在已被践乱了的存在踪迹中寻到自己的生存位置。
  
  二、无辜负疚
  
  奥斯维辛以后,活着的和将要活着的人的生存是负疚的。这是生存论意义上的负疚,而非心理学意义上的负疚,正如奥斯维辛是生存论上的苦难和耻辱记号,而非一种地域性或民族性的苦难和耻辱记号。这一具有普遍意义的记号意味着,二十世纪的罪恶和野蛮是独特的。以世界理想和人类未来为口实制造的苦难和不幸,已抹去了人的存在基础。一旦我们记起那些无辜的死者,那些被毁灭了的年轻美丽的生命在一方,而罪恶的人们在另一方,我们暗遣年华的生存就受到质询。  以纳粹集中营为题材的电影作品,我看过不少。《索菲的抉择》提出了令我至今困思的一个问题:无辜负疚。尽管这部作品在描写集中营中不堪卒睹的折磨方面,远不如《为时间演奏》(Piaying for Time)更为凌挫折挽,甚至也不是以描写集中营为主题,但它提出的问题相当尖锐:人的无辜负罪及其对迟来幸福的影响。
  
  在被送往集中营的路上,纳粹强令索菲将自己的孩子——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交出,要把他们送往死亡营。索菲竭力想说明自己的出身清白,甚至以自己的美貌去诱惑纳粹军官,以图能留下自己的儿女。纳粹军官告诉她,两个孩子可以留下一个,至于留哪一个,让索菲自己选择。索菲几乎要疯了,她喊叫着,她根本不能作出这种选择。纳粹军官的回答是:那么两个孩子都死。在最后的瞬间,索菲终于喊出:把儿子留下。
  
  索菲的抉择使我对萨特先生的自由的抉择说感到抑止不住的厌恶。索菲的抉择表明这种学说至少在生存论上是不真实的。当存在的结构因某些人的作恶而在本体论上带有罪恶性时,自由的抉择是不存在的。卡夫卡很懂得这一点,甚至即便从存在结构的自然本体论性质来看,自由抉择也是不存在的。人的生存必须抉择,而入又置身于生存的裂伤之中,抉择必然是负罪的,尽管是一种无辜的负罪。索菲的抉择应从隐喻形态来理解,其涵义远远超逾了事件本身。
  
  深深爱着索菲的那位青年作家,希望与索菲远奔他乡,圆成幸福。人毕竟只能活过一次,任何幸福的机会都暗催残岁。索菲知道这一点,但她忆述了这段苦难记忆,拒绝了幸福。
  
  体现在索菲这次抉择中的负疚感,源于对无辜不幸的苦难记忆。令人震慑的是,它是无辜的负疚!尽管索菲是苦难的蒙受者,是无辜不幸者,她仍然要主动担起苦难中罪的漫溢。索菲觉得,她已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已失去了获得幸福的权利。
  
  在汉语语境中,生存品质已被败坏,以人类的解被者自居,以历史的推动者自居,以新世界的制造者自居,连罪责应负的负疚都没有,谈何无辜的负疚!负疚感的缺失,显明了精神质素中最基本的惜感之丧失,这正是罪恶产生的根源之一。我们能说无辜负疚作为一种精神品质与我们毫不相干吗?
  
  《索菲的抉择》末尾那段长时间的索菲特写镜头,我永生不会忘记:泪早已流尽了,干涩的双眼仍张得大大的,在盼望看什么。这是苦难记忆的标志。印在这张茹苦蒙辱、涩泪无端的脸上的无辜负疚,向已然被意识形态败坏了的人性品质提出了无声的挑战。
  
  三、爱与死
  
  描写苏比波集中营的电影,我看过两部。一部是写实性的,另一部是艺术性故事片。我更有感于后者,它提出了受苦中的爱的问题。
  
  苏比波集中营之闻名,不仅因它是仅次于奥斯维辛的大死亡集中营之一,更因在那里曾发生过一次真实的大逃亡事件。电影《逃离苏比波》就以这次逃亡事件为题材。
  
  整部电影从头至尾都让人颤栗。
  
  在死亡集中营里,异死不是未确定的偶然,它是已确定的现在必然;不是人将走向异死,而是异死已走向人。如果仅从生命的自然形态来看,一切已不复存在。以致正义、良善、爱在异死的阴影中更显得无凭无端。尽管正义、良善、爱已被历史罪恶和意识形态颠倒,以至于诸多现代主义者对它们的怀疑、解构和嘲弄不无理由,然而在死亡集中营里,却仍有人不忍抛掷正义、良善和爱。
  
  例如:在一个集中营里,十多位难友排成一行,站在其余难友面前,他们曾企图逃离,不幸没有成功。现在正等待现场枪决,当众难友之面,以“杀一儆百”。其中一位年轻的难友突然昏倒在地,他承受不了这种异死。这时,一位牧师走出难友群,申请代替年轻人被枪决。他被允许了。
  
  在爱面前,异死丧失了骇人的力量。
  
  还有另一种爱。
  
  犹太姑娘丽莎在集中营里爱上了一位俄国中尉,她热情大胆地向这位俄国战俘表示自己的爱情。俄国中尉总是回避这位姑娘,这不是因为在死亡集中营里谈恋爱显得荒唐,而是因为在遥远的俄土有他的妻子和儿女。直到策动逃离暴动发生的前一天夜里,俄国中尉才轻轻吻过犹太姑娘一次。
  
  第二天,犹太姑娘被枪弹打死了。她没有能越过集中营铁网与附近树林之间的那片开阔地。她毕竟是孱弱的姑娘,从背后射进她体内的机枪子弹,使她轻轻匍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俄国中尉活下来了。像许多其他有幸逃离的难友一样,他成了审判纳粹刽子手法庭的见证人。但他也是死亡集中营里爱的见证人。
  
  我不知道俄国中尉心里是否曾有过悔意,懊悔自己在集中营里不曾回答犹太姑娘的爱,懊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地爱她,感到对不起这位在异死的阴影中爱他的姑娘。
  
  爱是真实之发生,而非伦理的规则。伦理规则应以爱的宗教为基础。在爱的宗教中,被钉十字架的爱打破了一切由自然构成的法则,它在神性的死中战胜了自然性的死,在自然性的死中复活了真实的爱。在被钉十字架的爱之肯定和否定——对生命中之肯定的肯定和对生命中之否定的否定中,爱支撑着每一位活着的人无根无据的残身。
  
  人毕竟是人,他既非不死的,也非不朽的。爱应在生之中战胜死,补偿性的爱不在。
  
  四、走进无辜
  
  在电影《逃离苏比波》中,有一幅画面令人震慑:集中营焚尸炉的烟囱矗立在美丽的田野上,背景是绚丽的太阳,空气是那么透明清新……
  
  你觉得这不谐调吗?你觉得集中营的焚尸烟尘污染空气吗?可是,大自然没有提出抗议,它仍然以自己美丽的身躯为人间罪恶提供背景,不曾为人间苦难洒过一滴泪水。
  
  一切自然性的存在从来就对人间罪恶和人所遭受的无辜不幸默不作声,它们没有也无法对一切伤害提出指控,更不曾也不能抚慰不幸的悲惨,以至于罪恶和不幸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不仅大自然如此,历史也如此。如果人的生息最终是建立在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