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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江湖 by: 阿偷 中-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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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天呼吸顿了顿,心道,今晚之后我便再不用理你,永远不用。李宣仍在继续道,「……现在居然觉得能这么跟你说个话也是不错了,被你给冷怕了。」说完笑了笑。 



  慕容天凝视他,突然道:「你……强迫我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还期望我像娼妓那样婉语承欢?」李宣怔了怔,看着他,无言以对。 



  慕容天轻轻合上窗子,那窗纸早给李宣撕破,关不关其实都一样,可慕容天依然郑重其事的把它合上,那层隔膜其实一直存在,两个人都知道。 











第十三章 



  至夜,慕容天带着剑,从暗道与章天奇会合,到那囚人的暗室,打晕了守卫,将两人救出。山庄门口是守了人的,这四人却从慕容天小时侯最爱的那棵树上爬了出去。 



  「师娘在哪里?」章天奇和慕容天一手抱了一个,提气飞驰。 



  「在两里外的小村子里,她住不惯这山庄,曹老贼又仗着抓了小忆和小绯,我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也没动她。」两人至山下时,慕容天回头望,满山黑影绰绰,哪里还看得清那山庄所在。 



  到了章夫人所在土屋,那里早有人备下骏马,收好行囊。多年不见,当初美貌如花,笑语嫣然的师娘却也白了鬓角,多了皱纹,慕容天拜倒,章夫人将他扶起,轻道多谢,声至呜咽。 



  几人上了马,因小绯之前受人侮辱,他小小年纪经历这些,惊吓过度,曾大病了一场,一直未痊愈,大家只能降低了速度。章天奇见状,坚持要众人分路逃走,慕容天知这一分开,章氏父女必然难逃敌手,心中也是踌躇不定。 



  正犹豫间,身后已隐约传来重重马蹄声响,慕容天一惊,追兵到得如此之快。与师傅对望一眼,慕容天道,「师傅,你带着人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章天奇微微叹息,知这是众人唯一一条活路,「天儿……你自己保重,我在老家等你。」 



  章天奇老家慕容天当年也曾去过,江南水秀,是个好地方,当下点头。 



  两厢分路来行,小忆转头叫了一声「哥」,久久不肯回头。慕容天勒紧缰绳,扬了扬手,看他们走入黑暗中。 



  看了看身后,慕容天顺手用剑劈下一棵树枝,取下腰带,把树枝绑在马尾上,用剑鞘一拍马腿,「走!」那树枝惊起无数扬尘。 



  奔了一阵,身后越来越亮,人声马蹄也听得越来越清晰,他转头,已经能看清身后那一群人,火把一团团照着,渐渐近了。身下的马不过是平常货色,哪里比得上山庄里千里挑一精心喂养的骏骑,很快,那火把便慢慢拉开,如同在水中拉网一样,前端已经赶到了慕容天之前,鱼儿已在网中。 



  慕容天拉紧笼头,知已无退路,速度反慢了下来。 



  那光圈合上,收拢。 



  慕容天在那圈中,端坐马上,静静看着那些人走近。有一处的人退开了,露出一个入口,有人缓缓策马而入。来人一身华贵,袍袖谨然,俊俏英挺。两人遥遥相望,那许多的往事在两人间一一晃过,曾经缠绵,曾经相伴,曾经反目,如今却只能是兵戎相见。 



  「抓!」有人道,是曹子劲。他自然也在,这原都是他的人。 



  人们纷纷冲了上去。这已是瓮中之鳖。只听一声龙吟,慕容天利刃出鞘,雪白的剑缝反射的火光在空中划了个圈,便有人惨呼着倒下。慕容天纵身,立于马上,弹剑一笑,捏个剑诀,飞翻而下,沉下心在人群中将那家传剑法从头一一使来。 



  剑气严霜森寒如冰,他衣袍未系,眼神凛冽,行动间衣袂飘扬,仿如大鸟飞翔,所指处血光四溅,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涌上。慕容天成心要拖到底,一招一式无不到位,将那剑法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比平日更多了一份沉稳和潇洒出来。那兵士或退开或倒下,一群人却奈何不了这一人。 



  曹子劲气恼,有心要自己上。身边这王爷虽说是傀儡,到底也是上司,他不下命令,自己也不好妄自行动,转头看李宣。这位俊俏王爷一直凝目望着逃犯,看着那剑,那人,那脸,那目,在人群中间或消失,间或出现。浑不似来抓人的样子。 



  「王爷,该真正动手抓他了吧,这么下去损失就重了。」曹子劲道,心知两人纠葛不简单,这王爷弄不好会放水。 



  李宣似乎没听到,仍盯着战团,隔了片刻,才微微点头。 



  曹子劲率两名贴身侍卫纵身而上,这三人武功均不弱,一照面,慕容天的剑渐渐便慢了,备感吃力起来。 



  目光一扫,却见李宣远远在那马上,一直看着自己,也没甚表情,心中不知为何无端的一凉,手中剑也慢了一慢,却被人自旁一枪挑了发髻,头一低间,脚下也被人砍了一刀,收势不住,跪倒在地。 



  抬头时,已是数支刀剑架到了脖子上。 



  转眼一看,地上也躺了十来名士兵,这番打斗总有半个时辰,料来他们也走远了,才微微一笑,松手把剑扔下。 



  曹子劲劈面一拳,「好你个慕容天,一口气杀我这么多部下。」 



  血丝从他嘴边延绵滑下,慕容天也笑容不改,虽然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却是明朗非常。李宣在原地勒着马,静静看着这一切,看着他。 



  鞭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啪——」地在已经布满鞭痕皮肤上又拉出一道血印,承受的人却是一声不吭。 



  「他们去哪了?」曹子劲阴郁的脸逼到慕容天面前,轻声道。 



  慕容天四肢大开,被锁在一个木架上,因为吊得久了,头一直垂着,几缕散发掉在额前,满头大汗,却闭目不语。曹子劲见他毫无动静,嘿嘿冷笑,「看来你倒是个硬骨头,我喜欢这种人……,打起来痛快。」转头对侍卫道,「拿盐巴和水来。」 



  这是以前山庄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的地方。若是换了宫中刑房,按曹子劲的一贯风格,慕容天此刻早该脱了层皮了,此时少了那些刑具,曹子劲便只能就简想办法。 



  侍卫知他心意,取了盐巴,融了一桶盐水。 



  曹子劲面带微笑,走至慕容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背,慕容天的背部抽搐了一下。那身上已经鞭伤纵横,皮肉翻绽,血顺着身体往下流淌,腰部的布料都被染成了深红色。 



  曹子劲伸手,侍卫勺了一瓢盐水递到他手中,他接住了,「其实我想再问你也不会开口,不过还是问一次吧。他们到底去哪了?」 



  慕容天睁开眼,看着他手中清澈的水,突然笑了笑,「你知道还那么多废话。」 



  曹子劲也笑,举起那勺慢慢的翻动手腕,一股清流突然倾下,落到那血痕上,溅起一片血水。 



  慕容天猛然抖了一下,身子不由缩起,随着那水流的冲击往下矮去,却是铁链牵住了,跪也跪不下去。那水流击在伤口上,竟然比刀割还要痛,溅起的水花,落到伤处,便是一阵火烧火撩的钻心。无处躲也无处藏,那一瓢水缓缓倒着,背上一片火烧,那水的冲击却清晰的打到肉里,骨中。 



  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又咬牙。 



  这地狱无休无止。 



  终于那水流尽了,背上像是被人活揭了皮一样的痛着,烧着,慕容天眼皮也抬不起来,隐约听着有人道,「……公公他晕了……」声音忽远忽近,像个梦境。 



  李宣勒马,在远处淡淡看着他,看着自己倒下,毫不动容。 



  似乎两人素不相识…… 



  原来如此。 



  只听「哗」的一声,浑身一凉,却是一盆水扑头浇来,慕容天湿淋淋的微微抬头,曹子劲无甚表情的站在对面,摇着蒲扇。 



  「盐水还有大半桶呢,还是不说吗?」慕容天颓然垂头下去。 



  一个侍卫抓住他发把他的头拎了起来,他无力的从眼皮下看着曹子劲走近。颚下被什么东西顶出了,是那蒲扇的柄端。曹子劲左右仔细打量他一番,「这张脸果然俊俏,难怪九王爷喜欢……,不如,去了那玩意,跟我到宫里头去混?」 



  慕容天用力抬起头,虚弱咳了两声,突然一口血水唾到曹子劲脸上。 



  曹子劲急退,却还是没避开,举袖拭去,怒道,「给我阉了他。」 



  「你敢!!」突听门外一声暴喝,门「碰」的被人猛力给踹开,门页「砰」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两厢摇动了数下。 



  李宣怒目站在门口,气势逼人。曹子劲一怔,众人跪下,「九王爷。」 



  李宣看了看吊在木架上半死不活的慕容天,眼睛猛然眯起,针一样刺向曹子劲,曹子劲心悸,忙道,「九王爷,这可是王爷临走时下的命令。」 



  李宣怒极反笑,「是吗?他命你违反我的指令,私下审人,命你把我的人打成这样?」 



  曹子劲叩首,却也不畏惧,这里全是他的人,这个傀儡王爷又能如何,「王爷说这个男宠也是山庄中人,审一审用用刑也无妨。」 



  李宣冷了脸,盯他半晌,突然道:「来人,把这个阉人给我吊上去,慕容被打成什么样,就把他也打成什么样,一分也不许少。」 



  众人都不动,曹子劲笑了笑,「九王爷,这却不是你的同钦王……」府字还不及出口,却惊见李宣身后闪出数人,为首的是个书生模样,拥上来押了自己。曹子劲正要反抗,李宣淡然道:「这刑你不受也不行,你觉得二哥会相信你还是我呢?挨打和性命,哪个更重要?」 



  曹子敬怔住,心知自己此番逾越行刑,李宣若真闹到二王爷面前,二王爷未必会护着自己。暗中咬牙,却没想到这个傀儡王爷暗中居然调派了人手入庄,自己却是太大意了。 



  李宣走到慕容天面前,慕容天已经半昏半醒,从眼皮下看他一眼,便晕了过去。李宣解开锁链,伸臂接住慕容天倒下的身体,打横抱了起来,往外便走。 



  「红羽,」那书生跟上来,后头曹子劲已被锁上那个木架。 



  「找最好的大夫,骑最快的马去。」身后的人应声去了。李宣用脸触了触慕容天的额,心中不由愧疚,若不是你这里分了曹子劲的心,薛红羽怎么能这么快进来。我曾以为我会狠不下这个心,可其实我却能看着你受伤,看着你受刑,当然,这话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突然惊觉,自己原来也是如此冷血,跟二哥李绪其实没太多区别。之前那些婉转情长,只是自己的一部分而已。 



  他到底是李家之人。 



  慕容天因为背部伤势,只能趴着睡,每天醒来都见李宣在自己床头伏着,李宣原是个美貌的人,睡着的样子跟画上一样好看。慕容天看他片刻,便掉了头往里,心中只觉茫然,似乎也无话可说。 



  天亮后李宣便走了,次日夜间又来,也不多话,只守着他,也不知此举何意。 



  待伤势好些,某日傍晚,用过膳后,婢女扶了他在花园里头逛,却发觉另有一人也被人搀着在花园里头慢慢行走,步履蹒跚,仔细看过去那人原来是曹子劲,不禁怔了怔。 



  回来时边走边觉得此事着实好笑,只恨自己刚刚没去问声好什么的,当日施刑时,他可想到后来两人会一起养伤,正闷头乐着,竟然迎头撞上一人。一抬头,那双凤眼已在咫尺,那人长身而立,微微含笑,「你心情不错。」 



  慕容天凝目看他一会,避过视线,不答。 



  李宣稍有犹豫,便伸手来扶他,那婢女知趣退下。两人自见面以来,甚少这么平静相处,慕容天想起那晚夜探山庄,李宣来握自己,却被自己一剑挡住。只是自己的心情和当时,却哪里还能同日而语。 



  他瞥了瞥李宣,李宣也正望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李宣见他已经露出疲态,找了间亭子坐下,静了片刻,「那夜你真是要走?」 



  慕容天看他,「嗯。」 



  「那,你怪不怪我。」 



  怪什么,怪你不放,还是怪你不救?两人都未明言。慕容天想了想,一笑,「……不过是各有各的立场罢了。」 



  李宣看着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既如此,那,我此刻还有个立场。」慕容天闻言抬头,李宣背光而立,却难看清楚他面上表情。 



  「那藏宝图,你知道便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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