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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暗暗吃惊,尽管最后总免不了被父皇呵斥一番,指出他观点中的种种漏洞,永铭只是垂着头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
到那时细心的永炎发现,父皇总会在事后采纳永铭的观点,他们所有人中只有永铭的课程总是不断变化,连师父也比众人多。他最大的软肋就是骑射,也许是后来课程太重。
与在批评中成长的永铭相比,康安是在父皇的表扬声中长大的。无论他做什么,他得到的总是父皇的赞扬与封赏,当然,无论做什么他和永铭的漫不经心相比,他总是很努力,甚至是会付出超出众人想象的努力,他的骑射堪称一绝,他的文采在众人之中也属上乘,他几乎是完美的代表,不过,福恒一生注定只能是臣。
如果他没记错,每次众人从父皇宫里跪安时,康安很小的时候会悄悄的递一块帕子,像女孩子一样羞答答地偷偷地帮永铭抹眼泪,永铭的反应总是瞅着康安,一双大眼睛满是不解。现在康安不会在帮永铭擦眼泪,永铭也不会抹眼泪了。
那时温柔美丽、又倨傲的康安几乎是大家的梦想,但似乎这份温柔总是属于皮糙肉厚的永铭。不过也只有当时不太懂事的永铭会厚着脸皮被康安上一刻打趴在地上,下一刻又死皮赖脸爬到康安肩上,说打是亲、骂是爱,好兄弟要相亲相爱。
第十六章
14
那日雨过天晴的天,已经开始炎热了。
郁郁葱葱的树,隐隐可以听见鸟语婉转,倒是个好天气。永炎加快了脚步,康安不会有怨言,他小时候就很文静,默默地。不过渐渐长大后就变得颇有城府,漆黑的眼睛里藏着一些他也看不明白的东西,这是皇城,再简单的人也会变吧。何况他朝夕相伴的人是看似天真,实则无人看明白的永铭呢?
安静的阿哥所想沉睡了一般,没有喧嚣,似乎都在睡梦中感受这个难得的假日,永炎轻轻地推开院门,宝婵上前请安,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九爷睡着了——”
永炎点头,永铭本来就是个睡神,上书房一日难得一两次休息都让他睡过去了,何况今天,永炎拉住宝婵说;“去吧,不用通报了,你也去休息,我自己过去。”
永炎蹑手蹑脚地绕过前院,直奔后院,拨开花影,想看看康安在做什么,正想逗逗他们,却被眼前的画面吓住了:
只见他手中的书在一边,眼睛却看着靠在他肩上睡得死猪一样的永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接着他把头半是缓慢、半是迟疑地凑了过去——
永炎立刻躲到花荫后,慌乱的无法收拾,却又忍不住探头去看。
康安先蜻蜓点水似地把唇压了上去,然后迅速停了一下,退了一寸,永炎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原来有一张红艳艳的唇,饱满而诱人。忍不住又换个方向仔细看。
永铭自然没有反应,还睡的甜甜的,撅着一张红艳艳的唇……康安第二次似乎得到了什么鼓励,又缓缓地凑了过去,压在永铭唇上细细舔了舔,接着小心的咬了咬……第三次胆子就更大了,就连手也没闲着,一手扶在永铭的腰上,另一只手竟然把永铭的下颌上轻轻地抬起,以便自己能更准确地渐渐吻深……
那旖旎的画面真是美,只是酸,永炎在身后心跳不稳,脸色由红变白,然后变青,沉沉下落的心,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留。
终于睡得好似死猪的永铭终于不适地动了一下,康安立刻拾起书,端坐在一边看书,只有微微发红的脸与有些许慌乱的眸光,并着那艳艳的红唇流露着未曾淡去地暧昧。。
永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花荫,又是如何面对那日满脸□的康安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日的康安美得令人心动,即使知道他喜欢的不是自己,但是那样异样的妖娆是谁也不会忽视的吧,以至于后来永铭醒了,一面睡眼惺忪责怪他来得太慢,然后永铭也迟钝地望着福恒,匪夷所思的困惑地凑近福恒端详,然后很肯定地问:“康安,你今天是不是遇到心上人了?”
福恒的脸当时就是一沉,不语。
永炎记得自己笑问:“你梦见的?”
永铭贼贼地一笑说:“八哥,不觉得今天的康安一脸□,脸艳得跟桃似的发光?”
永炎抬眼看见福恒时,福恒神色已经回复了如常,收敛了笑容,恭敬地上前请安。一面看着永炎打趣永铭说:“是九爷做了什么好梦吧!唇那么红!”
永铭立刻红了脸,嬉笑说:“我梦见了一美女亲我,可惜没看见模样就醒了。”然后叹息一番,把福恒那张脸气得阴晴不定,却莫可奈何——仔细想想拿时的永铭日思夜想的始终美女,是何时变成了福恒呢?永炎问,是去岁那次木兰秋弥的酒醉?还是更早以前,就已经栽下的情愫?
少时端来棋盘,上来瓜果粽子,又开始说笑。
花园里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仿佛从来没发生过。
康安镇静的脸,从容不迫地沉着,仿佛已经融入了棋局之中。在那样的年纪,永炎第一次发现康安已经变得不再透明,让他琢磨不透,却莫可奈何被吸引着一步步接近,不舍离开,明明知道他是不能接近的人。
永铭执棋的手在棋盘上快速移动,他总是想得很快,却有遗漏,最后被康安掐住死穴,像一条把人拿住了七寸的竹叶青,目露凶光却无可奈何。
康安只是笑笑,但绝对寸步不让。他要赢,自始自终他都只喜欢赢!
换个角度而言,永炎不禁想,如果永铭因康安而有了什么,他这个八哥是不是才是始作俑者,明明知道康安对永铭的心思,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总是利用永铭来吸引福恒向着自己靠近……
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八哥?”
永铭的手在永炎的眼前一晃,然后又循着永炎眺望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番,狐疑的问:“八哥看见谁了?”
永炎笑道:“有些累了!”然后拿起筷子夹菜,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差点忘记恭喜康安了!”
福恒抬眼不解。
永铭把菜放入口中,嚼嚼嚼——颇不是滋味的说:“恭喜康安要当爹了!”
福恒低头,笑得尴尬又含蓄,与昨日那种惊吓状截然不同,脸上微微带上了喜色。看得一边的永铭更不是滋味,酸酸地冒泡,却要故作轻松。
永炎何尝不是。
淡淡地一笑,永炎客套的说:“明年就要做父亲了啊!”
福恒夹菜想了想说:“太医说年末吧?”
永炎的筷子差点落,“年末?”
永铭立刻拿着筷子掐指算日子,然后问:“年末?”
福恒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说:“大的十月,小的冬月……”
福恒话音未落,永炎的筷子“啪”落在了地上,而永铭被到口的汤几乎呛死,揪着胸口直咳嗽。康安只是看着被人捶着背的永铭,露出一双无辜又无措的眼来。
许久,永炎抖着声音,半日才回神问:“康安,你……你?说什么?”
康安有些吃惊,重复说:“太医说……我……我大概十月就要做父亲了——”。
永铭和永炎微微回神,永炎掩饰的接过另一双筷子,永铭趴在桌边顺气,眼睛在康安和永炎之间来回,半日不能言语。
永炎舒了一口气说:“后面那个……小的什么?”
福恒放下筷子,认真回忆了一遍说:“太医说,顺利的话,大的大约十月出世,小的要冬月以后!”
永炎瞪着福恒无语。
永铭有些不确定的比出两个指头问:“两个?”
福恒摇头说:“三个!”
永铭突然觉得头疼,不相信地问:“三?”
福恒点头说:“三个!大的十月末,小的两个冬月前后,太医说的。”
永铭拿起汤碗,忽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太医还说什么?没叮嘱你什么?”心里则恨:没叫你大补啊?死小子难怪没事往我哪里跑!
福恒拿着筷子细细一想,相当困惑又轻松地说:“好像说以后不许同房,也不知缘故得睡书房什么的!我倒是……”
“噗——”一口汤浇了福恒一身。
福恒连忙起身,剑眉倒竖,正要发火,却见永铭抱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蜷缩在凳子上,脸憋得通红。
第十七章
15
“永铭?”福恒吓白了脸,忙要让人喊大夫。却被永炎劝住,永炎似笑非笑的脸似乎像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憋不住的样子,总是侧过去镇定几分钟。
永铭则是摆摆手,一骨碌跑下楼,上来时神色如常,还微微有些冷淡。
让福恒更是摸不着头脑,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永铭揉揉肚子,镇定的说:“没什么。这种事,你应该问六哥啊?”
今日看见康安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六哥那番话。
那样私密的事情,这家伙居然也问他六哥,细枝末节……他永铭自己都不知道,他六哥倒是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一清二楚,幸而没对上号,对上号,他永铭以后怎么立足在朝堂,容身于兄弟之间……床弟之事至于如此认真到穷根细求源吗?
但细想福恒如此认真,细下功夫,倒让人侧目,反观自己对福恒了解多少,除了如狼似虎,随性之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心烦,福恒毕竟也算是有家有事还有儿女之人,陪着自己这样一个不知未来的人,他身后背负的福家荣辱又当何去何从?
他刚才在楼下偷笑时,笑着笑着竟然觉得苦,为自己,也为永炎,还有福恒看似荣耀备至,实则如履薄冰的似锦前程……他们是不该交汇的人!
再看他八哥,清醒的脑子在福恒也是一片浆糊!
可怜的永炎一样的年纪结婚,四年多了,大老婆一个,小老婆四五个还没做父亲,而还像个孩子的康安一妻二妾,才结婚堪堪两三月……不是八哥不行,只是心心念念的人不在眼前,初婚那时的挣扎,永铭如今多少有几分懂。
但福恒不懂!不然怎么接二连三爆出喜讯。
但既然福恒能喜欢女子,又何必和他永铭这样混扯,认真计较什么“你死我亡”的混话?
永铭再回想自己,热孝距离婚期还有至少两年零十个月,也就是说那时康安的孩子都三岁零十个月(古时虚岁)了……康安不到三十就可以娶儿媳,三十时就可以做爷爷,不到五十就可以抱重孙子,七十以前就可以娶重孙媳妇抱重重孙子——永铭的脑子飞快的计算:如果康安的孩子和他爸爸一样厉害的话,四世同堂不在话下。
心中竟有些凄凉感——
担心自己不过是第二个八哥,沉在这难言之欲里,无力自拔!辜负了别人的痴意,也辜负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永炎欲言又止,永铭知道他很想问康安孩子真的确定是他康安自己的,来挽回那点点可怜的自尊,或者……
但不会有假的。他六哥什么人?康安可是六哥的得意弟子。
永铭微微地咬牙,一脸的不自在。
永炎笑说:“你小子行啊,我是服了你了——康安昨儿刚知道那会,跟我说时,像被雷劈了一样,脸惨白惨白的?最重礼数的他居然忘了请安,还把我那碗酸梅汤一口饮尽,瞪着两只大眼睛像只麋鹿。”
永铭脸色依旧淡淡,思绪颇有些乱,微微侧目不语。
福恒微微红了脸,说:“昨儿刚知道!”
康安和永炎说话,却拿眼瞧永铭,好像怕永铭会不高兴似地。
永铭的却有那么点不高兴,但是他八哥在,也不好沉脸使性子转身就走。只是不看康安,何况还有点不能接受的样子。
永炎笑得淡淡地,说:“当时你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我们又不是才认识,干嘛亲自来,来了站着也不赶快回去。不怕家里等着急?”
永铭想要是永炎知道妻子怀上了,是不知道兴奋成什么样?还是敲锣打鼓弄个人尽皆知不可?但如今看康安一脸镇定,心里的羡慕不是言语可描述的。
只是八哥心里的惆怅更比自己苦涩吧!
永炎说话间也悄悄的打量康安来,想知道这小子什么本事啊,想着拿眼看了看弟弟永铭,六哥言传厉害,永铭的身教只怕更占起手吧。他们两人那点子事,经他阻挡后,看似收敛了,但暗度陈仓的事情最是永铭的擅长,康安说话间,那双眼几乎就在他身上打转,必然是有所忌惮。
福恒收了喜色,淡笑道:“当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第一次知道这事大抵都是这样吧?”
永炎笑而不语,心里想,妻子怀孕惊吓的如此的,可能只有你康安了!
永铭从上来就闷闷地有些淡,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食不知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怔怔的不言语。
福恒看着永铭那模样,有些担心,皱眉说:“不喜欢就不吃,要么另外换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