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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张璐微微一笑,在这一个瞬间,依旧能从她的身上看出百乐门的影子,风情万种。她站在那里,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胳膊,笑道:“我是地下党。这些年来,都是孟先生庇佑着我。可他庇佑我,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个原因,而是因为我的丈夫。他是孟先生的义兄。”
张璐见周若琦依旧面带疑惑,便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孟先生刚到上海的时候,是在浒帮的吴承浩门下谋生的。那时我的丈夫李俊杰与孟先生一起在吴承浩的赌场里做打手,两个人因此成了朋友,结拜为兄弟。后来,日本人查出我的丈夫是地下党,把他关在地牢里,活活地打死了。孟先生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便一直照料着我们的生活。有了孟先生的帮助,我的工作也变得便利了许多。只是,如今日本人跟政府联手,要除掉我们这批人。上一次他们的袁潇因为我们而死,他的恋人叶梦岑便发誓要报仇。我几次从她手里逃脱,这一次,也是想要向孟先生借路费,离开上海。”
“既然有他照顾你们,为什么你还要做那些危险的事?”周若琦有些不耐烦,觉得张璐实在是愚蠢至极。张璐亦察觉到周若琦的情绪,但她依旧微笑道:“的确,我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一不小心暴露了,随时会死。可是,死了我一个人,还会有千千万万人站起来,继续我未完成的工作。就像我的丈夫一样,他死了,我就顶上。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我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们会建立一个新的中国。”
周若琦想了想,问道:“柏衡派阿锋潜入渡边介府邸偷得的那份名单,是不是为了你?”张璐点头道:“是。那份名单上有我的名字,孟先生是为了保护我。”周若琦哼了一声,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和阿锋都差点死在日本人的手里。”张璐道:“对于这个,我一直很抱歉,希望你不要怪罪孟先生。”
“不怪罪他?”周若琦冷笑道,“他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去救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我凭什么不怪罪他。”张璐看了周若琦一眼,淡淡道:“其实孟先生是真的爱你。”周若琦立即打断张璐的话,摆了摆手,道:“他不是因为爱我才跟我结婚的,他是怕麻烦,所以娶了我,因为我不会给他添麻烦。”
张璐笑了笑,道:“你并不知道,当你第一次来百乐门的时候,孟先生便见到了你。那天我正送他走出百乐门,看见你站住经理身边,女学生的打扮,带着紧张和不安。孟先生看了你一眼,待走到汽车旁,他对我说,要我好好照顾这个女孩。”周若琦冷笑一声,道:“他让你照顾我?无非是要培养我,当他的提线木偶,替他做事罢了。”张璐摇头道:“他原先的确是想要把你培养成他的棋
子,可与你接触得久了,便有万般不舍。他对我说过,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偏偏对于你,他要半途而废,不舍得让你再踏险境。全上海想嫁给孟柏衡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娶了你?其实他是真的爱你,只是你一直都未曾察觉。”
周若琦心里热了一下,脸上也渐渐烫起来。她站起身,从房间里取出一叠钞票和一盒金条,推到张璐面前,冷冷道:“这些钱和黄金,够你用很久了。你的那些鬼话,拿去骗男人吧,我可不信。你还是快到离开上海,省得在我面前晃悠,惹得我心烦。”
张璐把钞票和金条收起来,唤来老妈子,从她手里抱过女儿,然后向周若琦告辞。周若琦站在门厅里,不耐烦地朝张璐挥了挥手。张璐走了几步,回转头来,对周若琦道:“孟太太,孟先生是真心爱你的,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
周若琦有些不以为然。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坐在镜子前,打开首饰盒,选了一副耳环。她的目光停留在抽屉里的另一个盒子上,戴上耳环后,她取出那个盒子,打开来,只见一盒钻戒。钻石虽不是上好的,远远比不上她手上所戴的,可她的心却暖了一下。
转过头去,看见一旁的日历,周若琦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孟柏衡的生日。她记得去年的那一天,自己空着手去参加孟柏衡的生日宴会,而今年,她不能再如此吝啬。取了钱,提着手提包,走下楼梯。老太太和徐冰洁正准备吃午饭,周若琦便对她们道:“我出门一趟。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司机不再是周锋,倒让周若琦有些不习惯。一上车,关了车门,司机便问:“孟太太,去哪里?”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周若琦觉得烦,这才明白周锋的清净也是好的。
周若琦并不擅长挑选礼物。这些年来,因为经济拮据,她从未送给别人什么礼物。如今要给孟柏衡买生日礼物,便让她为难了。烈日当空,她撑着阳伞,在马路边看了许久的橱窗,忽然想到孟柏衡平日喜爱雪茄。寻了一家雪茄店,挑了许久,却不知挑哪一种。她发现自己虽然与孟柏衡做了将近一年的夫妻,可她连孟柏衡抽哪种雪茄都不知道。最后选择了一种名为“基督山伯爵”的雪茄,仅仅因为这个名字的独特。
走出雪茄店,见一旁的商店橱窗里,几只珐琅表格外引人注目。周若琦站在橱窗前,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去,指着其中一块,对店主说:“帮我把这块表包起来。”价格不菲,但她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像自己了。那么爱钱的她,却为了孟柏衡,花了那么一大笔钱。
回家的路上,她想着该把这些礼物藏起来,等到孟柏衡
生辰那一天,给他一个惊喜。她能想象他的笑,有点得意的,带着戏诌,是他惯常的笑。想着想着,她也不免笑了起来。司机问道:“孟太太,什么东西这么好笑呀?”周若琦把头转向车窗外,并不理睬。
回到孟公馆,老妈子替周若琦开了门,一脸焦急道:“太太,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小姐吧,她不舒服呢。”周若琦心想,这女孩子也太娇弱了,不就是身体不适而已,大惊小怪的。她“哦”了一声,想要上楼,却见老太太和徐冰洁都在饭厅里,便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走开,便把给孟柏衡买的礼物放在楼梯旁的柜子上,然后往饭厅走去。
徐冰洁脸色苍白,面前放在一个脸盆,是用来让她呕吐的。老太太站在一旁,拍着徐冰洁的背,一副焦急的模样。周若琦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徐冰洁抬起头,勉强笑道:“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所以觉得恶心,嫂嫂放心,我没事……”话未说完,又是一阵作呕。老太太急道:“都这么一副不舒服的样子了,还说没事。一会儿你哥哥回来,肯定又要担心。”周若琦听了,便扶着徐冰洁道:“妈,你别急,我送冰洁去医院,让沈医生给她瞧瞧。”
午后的医院,有小孩打针哭闹的声音,周若琦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等着徐冰洁的检查结果。天色渐渐地暗下来,风夹带着热气,贴着地面刮着,她抬起头,看见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孩子,从周若琦的面前走过。孩子趴在母亲的肩头,圆鼓鼓的小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呆呆地咬着手指。周若琦看着他,忽然想起去年她怀的那个孩子,若是没有流产,那到现在也该生下来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她还是像孟柏衡,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因为生活的富足,渐渐变得丰腴。
他是爱她的。她怎么会没有发觉呢。她只觉得他对她好,事事顺着她,她要什么便给什么,她习惯了,便觉得是理所当然。若不是爱,他怎会忍受她的怪脾气,替她料理一切事宜,还宠着她顺着她呢。
周若琦明白,自己能过上好日子,都是靠孟柏衡的缘故。她欠他的。只是她一直都不敢承认,她怕了,怕自己再次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了,便会有期望,有了期望,便会有失望。她失望过一次,伤心过一次,她不愿意才承受那种疼痛。
可是,如今这个人是孟柏衡。或许,她应该相信他。
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沈晨亮。周若琦站起来,笑着问道:“沈医生,冰洁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呕得那样厉害。”沈晨亮一脸为难,摘下眼镜,用手擦了擦额头,欲言又止。
周若琦见他不语,不免有几分担心,生怕徐冰洁小小年纪得了什么重病,问道:“到底是什么病?严不严重?”沈晨亮依旧把眼镜戴上,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轻声道:“冰洁……不是病。”周若琦不解,问道:“不是病?那是什么?”沈晨亮低着头,喃喃道:“是喜。”
☆、第五十一章
是喜?周若琦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扶住墙,让自己站稳。怎么可能会怀孕?徐冰洁还是一个未嫁人的黄花闺女。沈晨亮一脸为难,讪讪道:“我没敢告诉她,怕吓着她。”周若琦点了点头,道:“就由我来告诉她吧。”
推门进去,见徐冰洁坐在椅子上,一脸纯真无辜。周若琦走到徐冰洁的面前,朝她笑了笑,道:“冰洁,嫂嫂有事要跟你讲。”徐冰洁抬起头,好奇地望着周若琦。周若琦淡淡道:“你怀孕了。”徐冰洁愣了愣,过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周若琦追问道:“是阿锋的孩子?对不对?”徐冰洁的眼泪噙着泪,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周若琦抚着她的肩,安慰道:“别怕。有什么事,你哥哥跟我,都会替你挡着的。”
周若琦扶着徐冰洁走出来,见沈晨亮站得远远的,目光满是关切,只顾望着她们。周若琦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带着徐冰洁走出去。走到医院门口,随着几声闷雷,大雨倾盆而下。司机把汽车开过来,两人匆匆上了车,便往家里去。
雨水冲刷着车窗,噼里啪啦的,夹带着细小的冰雹。徐冰洁坐在那里,低着头,整个人都缩成一团,无声地哭泣。周若琦觉得烦,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大雨之中的上海。行了数百米,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回过头来,对她们道:“雨太大了,看不清路,歇一会儿,等雨小了在走吧。”他见徐冰洁正在哭泣,便又道:“小姐,你怎么哭了?身体不好也不用哭呀。吃了药,自然就会好的。”徐冰洁原本是无声哭泣,听了这话,不由得哭出声来。周若琦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回到家,徐冰洁便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了房门,不肯出来。老太太等得心焦,问周若琦道:“冰洁她究竟哪里不舒服?”周若琦怕老太太担心,便笑道:“只是吃坏了肚子,没有大碍。”说着,顺着楼梯走上去,来到徐冰洁的房间外,敲了敲门。敲了许久,都不见徐冰洁开门。周若琦便道:“你再不开门,我便把这事跟妈说了。”
徐冰洁终于开了门,肿着眼睛,已是哭了许久。周若琦走进去,顺手把门关上,拉着徐冰洁的手,劝道:“你哭什么?不就是怀了孩子么,嫂嫂我想要怀孩子都怀不上呢。这是喜,应该高兴才对。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孩子,我立即让你哥替你们办婚礼。”徐冰洁哭道:“哥哥肯吗?”周若琦笑道:“他怎么不肯?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说,生米煮成熟饭。现在你怀了孩子,他还能反对?”徐冰洁擦了擦眼睛,轻声道:“我喜欢的人,自然是只有阿锋一个……”周若琦点头道:“这么说来,
这孩子是阿锋的。你且别着急,等你哥哥回来,我替你去说说。你哥哥那么疼你,肯定不会让你委屈伤心。”
好不容易劝好了徐冰洁,便要想该如何劝说孟柏衡。周若琦走下楼,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盘算着到底该如何开口向孟柏衡提起这件事。雨渐渐地停了,日光重现,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周若琦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张报纸,看到上面的一篇文章,讲的是吴承浩在自己家里被神秘男子割断喉咙的事。她的心里一紧,想到周锋闯入吴承浩的家,一刀断喉的场景,又是心悸。
可是,孟柏衡也杀过人。
她有些烦躁,不知为何,心跳得格外厉害,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喘不过气来。放下报纸,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把水喝完,又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缓和下来。
肚子咕咕地叫着,喝了冷水下去,更突显得难受。周若琦忽然想起自己到现在还未吃午饭,饿了这么久,难怪身体不适。唤了老妈子过来,吩咐她去熬粥,再配上几碟酱菜。
电话铃声响起。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的耳膜。空荡荡的客厅,电话铃声回响着,突兀而刺耳。她走过去,靠在墙上,一只脚贴着墙,懒懒地用手指勾起话题,“喂”了一声。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奇怪的笑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