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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靖杰与温近南寻找方湛侯之时,他已经远离边境前线,到了四川境内。
那是一处华丽的大宅,虽不如他在京的王府恢弘,倒也十分阔大,显然是豪富之家。
方湛侯被软禁在此,生活也算舒适。
他独自住在一个精致的小院子里,有两个小丫头和几个粗使丫头服侍,连厨房都是单伺候他一个人,要汤要茶都十分便捷。
院子里有许多罕见花草,便是凭方湛侯的见识也有许多没见过的,他每日里研究那些花草,日子倒还是过的很快。
也是疑惑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夜离开林靖杰回营之时遭遇突袭,待得醒来已经在路上颠簸,过了几日便到了此地。
不过直到此刻,他还没见到主使人。
也不太明白是什么缘故。
有些想不通。
在前线被虏,开始他以为是敌国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好歹他王爵已被废,此事明载邸报,天下皆知,敌国应不该知道他与皇上的私下协议才对。
待方湛侯一连颠簸数日,便明白自己必是往内地去了,离前线越来越远,这次事件必然与战事无关。
不由得苦笑,倒真是凑巧,他对林靖杰说了要走,果然便走了,还走的这般远,若不是阿南还在当地,只怕林靖杰会以为他真的已经走了。
阿南不见了他,不知要怎么和林靖杰闹呢,他一向为他不平,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此事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宅子里高手众多,便是一路上在马车里服侍他的那个小丫头也是会武的,这么多人看着他,他怎么跑得掉。
不过奇怪的是,他在这里住了有好些天了,还未曾见到首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只是虽是被虏,一路上却也没有吃苦,衣食都是上乘的,还有两个精乖的小丫头服侍他,对方显然不是要虐待他。
方湛侯十分担心林靖杰,这个时候被虏,想必他会以为是敌国所为,也不知他要怎么做。
可是担心也只能担心,方湛侯无计可施。
真是气闷,也就只有在边关的时候自己的暗中护卫队因在军营,无法靠的太近,又想到军营里守卫都应十分森严,不会有事,加上身边还有个温近南是高手,没想到偏偏在这里出事。
对方应是武林中人吧,且定是好手。
看这排场不小,自然是有势力的。
住了好些天,直到某日早晨,他用过早饭,正在房间里胡乱拣本书看,服侍他的小丫头琉璃儿突然进来笑道:「方先生,我们爷请您去大厅呢。」
方湛侯抬起头来,竟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不管如何,到底要见正主儿了,事情好歹有点发展,比这些天这么不明不白的好得多。
他连忙放下书,随琉璃儿去大厅。
方湛侯十分有自觉,在这里这么些日子,除了待在自己住的那房间,竟哪里也没有去过,虽从窗子里看出去,能见到后面有一片花园,满园红香绿玉,他却也从没有提出要去看过,竟是最安分守己的。
此时随着琉璃儿出去,一路上不免多看了几眼,倒觉得这宅子十分富丽堂皇,又透着一种舒朗之气,果然是武林中人所建。
一时到了正厅,厅里有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他,正在看墙上的字画。
方湛侯站在门口不动。
琉璃儿道:「四爷,方先生来了。」
那人连忙转身,满面堆笑:「方先生,请坐请坐。」
又叫人:「把我带回来的好茶泡了来给方先生尝尝。」
非常的客气,完全不像是他绑了他来,倒是请来的贵客一般。
方湛侯不语,只是打量他。
见此人容貌也算清俊,身材颐长,英气勃发,显然武功极好,且似乎是个性子十分爽朗之人,此时见方湛侯打量他,也觉有点尴尬,只一迭声请他坐下。
方湛侯七窍玲珑,此时已经明白的八分,便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端了茶尝一口,赞道:「好茶!」
那人笑道:「特别为孝敬方先生的,我是粗人,也不怎么讲究。」
方湛侯微笑,这个人有点意思,怪不得阿南为他费尽心思。
那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十分犹豫。
方湛侯不知为何,心情十分好,便笑道:「这么些天了,不知阿南可要赶到了吗?」
那人差点跳起来,瞪着方湛侯:「你……」
方湛侯笑道:「在下与阿南相交数载,他的事情到底还是了解些,阁下不必惊慌。」
那人僵硬了一阵,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方湛侯一揖:「冒犯之处,还请方先生体谅在下迫不得已。」
方湛侯连忙扶他起来,只说不要紧。
心里却是为温近南高兴的。
温近南的运气实在比他好得多了。
不过此时心中倒也放了心,既然是因为这样,阿南想必是知道前因后果了,林靖杰也就不必为他担心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方湛侯才能相信林靖杰会担心他,若是在往日……
方湛侯苦笑,能担心他已经是个奇迹了。
还能要求什么呢。
两人十分客气的交谈,方湛侯原对只是略有所闻,温近南只有在心情极好或是极差的时候才会偶尔说上两句,到了此时,他才知道此人姓楚名逍晴,是明教教主宝公子座下七大堂主之一。
方湛侯微笑:「贵教教主可好?」
楚逍晴有些奇怪的答:「宝公子一切安好。」
方湛侯笑道:「宝公子仍是在京?」
楚逍晴道:「宝公子在江南,暂时还不能回京。」
咦,这倒是奇怪呢,方湛侯深知廷宝不肯离开他的皇帝哥哥,连忙问缘由。
楚逍晴见他追问,便道:「在下也不知道缘故。」
方湛侯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廷宝虽为明教教主,到底是暗地里的,江湖中人只知明教有一位神秘教主,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教主竟是天子幼弟,朝廷中最为天子恩宠的宝亲王。
此时楚逍晴不肯说明缘由,自然是碍着他这身份,那便是说他在朝廷中出事了?
方湛侯手下有一个五人小队受命一直暗中跟随廷宝,每月向他汇报,只他到了前线方才收不到线报,廷宝偏偏就在此时出事了吗?
方湛侯略觉不安,连忙道:「贵教教主与在下也算旧识,有些事情在下倒也知道,这次难道是朝廷的缘故他才滞留江南?」
楚逍晴明显地露出惊讶神色,廷宝双重身份秘密之极,此人竟能知道,自然是有极深的渊源,言语神态不由得便更客气了,道:「是宝公子冒犯了朝廷,被流放到江南。」
方湛侯一震,流放?
皇帝对廷宝的宠爱毋庸置疑,竟将他流放,不知廷宝闹出了多大的事来,皇上真不知会有多伤心。
不过流放到江南这富庶之处倒是前所未闻的,想来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再是怎么,皇上也不肯要廷宝吃半点苦头的。
方湛侯笑道:「宝公子是如何惹恼皇上的?」
楚逍晴也笑,显然没有将此事看作多大的事情:「先生当时正在前线,想必是不知道了,上月皇上选定正宫娘娘,将要大婚……」
「啊……」方湛侯失声道,他立时便明白了。
这个小家伙,亏他还在出京前和他说得这么明白,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抬头见楚逍晴不解神情,忙笑道:「楚兄请继续讲。」
楚逍晴道:「宝公子不知为何,竟当场大闹朝廷,皇上大为震怒,便将他流放了。如今在江南已经一月有余了。」
方湛侯点头:「他也太胡闹了,幸而皇上爱护,不然可怎么得了。」
楚逍晴微笑,显然不打算接着说这个话题。
此时他已经明白,这个清俊贵气的男人显然身份贵重,不是寻常之人。
他绑他前来也不过是为了引阿南过来,如今只需客气便行,实在不必与他深交。
两人说了一阵,又去花园赏看繁花,两人都不愿涉及人情世故,话题一直在花草上。
方湛侯道:「在下见府中许多奇花,有些似乎很难培植,却长势极好,真是难得。」
楚逍晴道:「这也不是我的房子,是我七弟的,在这里落脚借来用用罢了,他精通药理,培植这许多奇花倒也不难。」
方湛侯笑道:「那今后若有机会倒要请教一下,我也是爱花爱树的人,对养倒是一无所知,且这里这许多花草,竟泰半不认识,真要令弟指教呢。」
楚逍晴客气的说:「方先生客气了,今后回京了自然令他拜望方先生。」
两人说话一直部十分客气,反正话题也是无关紧要的。
直到晌午,楚逍晴命人摆了酒席,十分客气的陪他吃了午饭,便体体面面的送他回房休息了。
方湛侯此时心中疑问已消,便安安心心的待在此地等温近南。
算算脚程,也等不了两天了。
漂泊日久,偶尔这样停下来,仿佛当年初下江南的时候,静谧无事,每日赏花读书,心境愈加平和,人也更显悠闲。
而且在此地衣食供奉也是上乘,毫无值得抱怨之处。
只除了偶尔会想起在前线征战的林靖杰,方湛侯便会怔怔的在树下站许久。
林靖杰英姿猎猎,比那俊美容颜更令人难忘。
当年方湛侯一见倾心,不能自拔,是以痛苦至今不得解脱。
一生情爱,却只见前途黑暗无光。
方湛侯一世心机,却无力回天。
【第六章】
只是些时间来,方湛侯没有什么改变,林靖杰却似乎变了。
只有在如此平静安宁的时刻,方湛侯才能静下心来寻思,不由苦笑,在林靖杰身边,言行思绪都不由得随着他而动,竟没有考虑自己的时刻。
方湛侯靠在一棵高大的相思树上,看落花悠悠,随风飘舞。
在边关遇到他开始似乎就在不停的惊异之中吧。
方湛侯皱着眉头想,把那一日的种种想个清楚,心里才得安稳。
虽才短短一日,如今想起来倒也足够看得明白。
林靖杰虽仍旧动作粗鲁,语气也不见得十分好,但时时流露出呵护之意,尤其解释纳妾一事更为明显。方湛侯当时虽未曾领会,事后倒也渐渐明白了他的心意。
是以当晚提出离开之时才着意用心体察他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惊喜是真的。
林靖杰竟然能够以他的想法来思考,虽然不赞同却答应他的要求,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个惊喜。
与已往的时候实在是天坏之别。
只是,当时惊喜一过,方湛侯到此时,却仍觉一片茫然,林靖杰对他虽有情意,却定不会深刻,他或许是如湖水微略,起了涟漪。
可是林靖杰与他心结如此之深,些微情意又有何用?
岁月茫茫,历经种种之后,方湛侯已经灰心,或有惊喜或有悸动,却是如此轻微,很快归于平静。
方湛侯幷非无所期盼,只是一想到自己所期盼的那么遥远那么不可或及便觉得挫败,只想唉气。
倒不如不期盼的好,或许像现在一样,寻一所幽静的宅子,安静的读书养花倒是上佳的选择。
与他相见,难免不期盼,所以也不如不见的好。
方湛侯仰起头靠在树上,闭上眼睛。
林靖杰站在月洞门口,一眼便看到花园子里在一颗大树上闭着眼的方湛侯。
他微微扬着头,后脑贴在树上,下颌微扬,侧脸线条流畅而丰润。他似乎长胖了些。
突然想起方湛侯所说的那句话:我只要与你在一起,时时心惊胆战觉得随时会有噩梦,每一晚都难以入眠,且时时惊醒,你说如何能不瘦下来,若是时间再长些,只怕就死了呢。
果然他离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