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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男青年纵欲堕落史:动物学 -作者:老了-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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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河边的泥滩上发了誓。我们怎么会连自己誓言都会违背呢?那该是多么愚蠢和滑稽!张小洁去瑞士其实只是给我开的一个玩笑,其实我们是在玩童年那种捉迷藏的游戏,张小洁暂时离开我们同居的房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藏起来,然后她开始找我,这个房间实在太小了,我怕她太容易找到,游戏丧失了很多乐趣,于是我从窗户跳出来藏到另外一个地方,又从另外一个地方藏到老家县城,结果张小洁还是找到我了,游戏圆满结束。尽管我们玩得很开心,但我还是得告诉她这样的游戏往后再也不能玩了,因为太危险,太恐怖,我们已经老了,已经开始脆弱,再也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我瘫倒在张小洁身上,极不情愿地从幻觉中一点点清醒过来,幸好没开灯,张小洁看不到我夺眶而出的泪水,否则,该是一件多么令我羞愧难当的事情啊。
  我的心在张小洁的胸膛上砰砰直跳,张小洁带来的热在我身上慢慢散去。我说张小洁,我们是不是有很久没有做爱了。张小洁说是。张小洁是个诚实的孩子,她对我从来都不会撒谎。张小洁用手抚摩着我的脸颊:你果然一点也没瘦,并且开始松弛了。我把头滑落到张小洁的乳房上:只要你不松弛就好。张小洁说她感觉我已经变了,我说没有啊,因为我不是孙悟空。张小洁说女人的感觉是灵敏的,为什么她到了那么远的地方都没有变而我哪里都没去就变了。我说真的没有,如果我变了,就不是我了,如果我不是我了,那我是谁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谁才好,所以只好以不变迎万变。
  张小洁说:今天我对你妈说的话是真的。
  我说:什么话?
  张小洁说:你也到瑞士去吧,其实那里挺适合你,你不是很向往欧洲吗?那里的确是艺术之乡,你可以从瑞士到法国,到阿尔,去梵高的故乡,你会爱上欧洲的。
  我说:你说的很好,但我不能去。
  然后我们在漆黑中沉默了很长时间,这么长的沉默险些让我睡去,但我知道自己暂时不能像个混蛋那样用不负责任的呼噜去搪塞身边这个女人。我们毕竟是相爱的,就算现在不相爱了也曾经相爱过,就算只有那么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也是相爱过的。就算从此再不相爱了,甚至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也无法否认曾经相爱的过程。我伸手摸了摸张小洁的脸,已经被浸湿了——她的泪混杂着我的泪。
  我语重心长地对张小洁说了一番话:你了解我,一个土生土长的汉人,在这片生我养我并且我一直热爱着的土地上活了小三十年,突然换成另外一种生活的话,无异于遭受了阉割。我又没司马迁的能耐,他连命根子都没了还能排出屎记、尿记来,而我远离了长期依赖形成的习惯,就成了彻底的废人。我爱吃烧饼油条,爱喝拉面豆浆,只会写方块字只泡过中国妞,万一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瑞士,一切全完了,只能在他们钟表精确的滴答声中苟延残喘,你忍心看我生不如死吗?
  我看张小洁没说话,就又强调一遍:你了解我,对吧?
  有烟吗?张小洁套上一件毛衣,从被窝钻出半个身子。
  学会抽烟了?我打开灯,从床头摸出一盒“将军”,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用嘴吸着了,递给张小洁。
  张小洁浅浅的抿一小口,趁我扭头放打火机的时候,猛地把燃着的烟按到我赤裸的肩膀上。
  我使劲压抑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巨声惨叫。
  我操!你傻逼啊?
  我要你个王八蛋永远记着我!我要你一想起我,就疼……张小洁说不下去了,拉起被子蒙头大哭。
  七
  张小洁在我家只住了这一个晚上就走了,母亲怎么挽留都没有用。马小刚说好了要在这一天为张小洁接风,张小洁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说她不想再认识我的朋友。我也没把张小洁这么快就走的消息告诉夏国强,而是在马路边随便拦了一辆“招手即停”,把张小洁送到车站,张小洁的行李箱还是很沉,我都不知道箱子里还放着什么,也没好意思多问。张小洁上了长途汽车,把车窗拉开,看着我一言不发,汽车缓缓启动时,她才开口轻轻的说了一句:王小明,永别了。
  如果这是一部战争电影的话,事实上,慷慨赴死的人是我。我站在原地看着张小洁乘坐的汽车发呆。这一次的感觉和上次送张小洁去机场的感觉完全不同,上次感觉送走的只是张小洁一个人,而这次觉得我也把我自己送走了,站在这里呆若木鸡的这个人只是我的一个躯壳,真正的我也在这辆车上,在张小洁沉甸甸的行李箱里,被张小洁从瑞士学来的魔法牢牢禁锢住了,连挣扎一下都无能为力。
  张小洁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母亲都跟着我问这问哪,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我妈口头禅就是“你看人家张小洁”,百说不厌。
  你看人家张小洁,一直都不忘了学习,到瑞士还学习呢!
  你看人家张小洁,多懂事,你也到她家去看看!
  你看人家张小洁,给我买这个,给你爸买那个,你怎么也不给人家张小洁买点啥啊?
  你看人家张小洁……
  我心想我倒是还想看人家张小洁,可我还能看的见她吗?
  动物和动物是不一样的,有的动物天生就会飞,有的动物一辈子只能在地上蹦跶。在地上蹦跶的动物想吃在天上飞的动物的肉,这种想法已经被众多动物当成典故嘲笑几千年了,我再犯同样的错误,实在是大逆不道。何况,只是想吃肉而已,这是我本能的需要。天涯何处无臭肉?天鹅肉就比癞蛤蟆肉好吃吗?客观来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肉都不会太好吃,因为高级动物演变了这么多年,也积累了相当丰富的饮食经验,知道什么肉好吃就养什么,猪、牛、羊、鸡、鸭、鱼是天下最极品的美味,只是到目前为止,高级动物们吃的都倒了胃口,就开始抱着猎奇的心理去尝试酸涩的山珍和咸苦的海味,不过是对胃口的自虐而已。做为一名还没有退化的高级动物,我的胃口只是一扇敞开的门,让任何对我身体有兴趣的动物长驱直入,如果它们嫌弃我的胃酸以及消化不良,随时都可以远走高飞。
  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我往张小洁家打了个电话,她妈接的,说张小洁已经走了,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她大学同学,她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雷锋。
  八
  传说春节是一头猛兽,每搁三百多天就骚扰一次安居乐业得高级动物们。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免遭猛兽得骚扰,高级动物想出了很多办法,比如燃起火堆,把竹子放到火堆里,噼里啪啦地烧。火光和声音令猛兽感到恐惧,就丧失了进攻高级动物的胆量,一次次无功而返,就不来了。尽管如此,高级动物却遗留下来很多吓唬猛兽的习惯,就是所谓的年俗。正是由于这些年俗的存在,再次证明了高级动物的胆小脆弱。
  这一年春节,传说中的猛兽扑到我的心里,我能明显的感觉出他的张牙舞爪,它把我的五脏六腑撕成碎片,即使我吞下一串燃烧的鞭炮,也驱赶不走,它给我带来的是一场劫难。
  我呆在家里,陪父亲聊天,他原来所在的工厂倒闭了,所有的工人都盼望着自己能拿到每月三十几块钱的最低保障金。民政机关对拿保障金的要求十分苛刻,比如必须夫妻双方年龄都在五十以上,并且还没有办理退休手续;必须都没有工作,家里都是城市户口,不能有
  耕地;必须孩子也没工作,如果孩子在十八岁以上具备了劳动能力就要以有工作看待;家里的家用电器不能有太多,至少不能有空调和冰箱,否则就超出了可以领最低保障金的范围。父亲负责这些钱的发放,事实上他在按照要求执行的过程中,大致相符就可以了,因为真正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没等最低保障金拿到手,就像阿富汗难民那样饿死了。从父亲口中,得知还有那么多比我还惨的人近在眼前,我就没那么痛苦了。
  还有一件能够令人快乐起来的事,就是帮母亲做饭。我下厨比写作要有天赋,把生的食物通过搭配组合,再经过煎炒烹炸就成了一道味道鲜美的菜肴……我最擅长的菜是水煮鱼片:把一条活鱼杀好,弄干净,然后用锋利的刀片成片,再把油热好,先放进白菜炒熟,盛出来;再把鱼片倒在锅里,用水煮熟,再把鱼片倒在白菜上,最后,也就是最关键的一部,就是在锅里放两勺油,把麻椒、干辣椒和一些作料一起倒进滚烫的油里,用这些油浇到鱼片上。如果这只鱼有灵魂的话,它这时候一定很痛苦,我把痛苦转移到比我低级的动物身上了。
  以上两种办法对暂时摆脱痛苦具有一定的效果,但是很快就没什么作用了。父亲厂里的下岗工人为了能拿到最低保障金,拿着伪劣饮料来送礼,他走后我从包装艳俗的纸箱子里取出一瓶,刚喝一口,马上就吐了,看来贫穷丝毫也锻炼不出人们美好的品德,相反,只能让性格更加狡诈。
  偶尔做做饭还可以,但实在是太麻烦了,就拿做水煮鱼片来说,要经过那么多繁杂的工序,有一次我险些把手指头剁下来,伤口愈合后也影响了我对麻将花色的敏感程度。
  经验告诉我,要想解决痛苦,还有一种更有效的办法,就是找女人。这种时候,新鲜的女人可以像一剂杜冷丁,即使是癌症晚期的人,也能暂时从痛苦中解脱。
  女人,县城里的女人。
  马小刚倒是经常在和我喝酒的时候提议去嫖娼。我犹豫再三还是没能破这个戒。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拉不开脸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县城里的妓女档次实在太低了,成员以临近县的少女为主,也包括一部分本地年轻的下岗职工,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姿色,也没有卖煎饼果子、炸油条的谋生技能,只得用自己带着汗臭味的身体去蹭来一点点铜臭。她们的价钱实在便宜,马小刚说有个什么乡,那里找一个妓女只需二十块钱,这么低廉的价格让那个乡闻名遐迩,大有经济腾飞之趋势。可不知道为了什么,马小刚兴高采烈说的时候,我脑子里总是想起那个下岗职工送的饮料,一阵阵泛着恶心。
  尽管县城没有泉水,可我的七十二泉计划还要继续实施,我决定在县城干涸的土地上打几个泉眼。正好邮局发行了一套七十二泉的邮票,我买来放在枕边,努力地回忆着以前那些女人的名字,把每个名字写到一张邮票背面,有四五个,我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了,好像是姓杨还是姓李?姓马还是姓牛?我也记不清楚她们的模样,那些人在我记忆中简直一塌糊涂。
  记忆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信赖记忆的人终会遭到它的捉弄。
  电视机里每天都在放着各个地方的春节晚会,主持人一再说“辞旧迎新”,这是句实话,我已经辞了旧,再不迎新,就把自己荒废了。
  这一天,我看到县电视台也办了一台春节晚会,主持人是个女的,在屏幕上看起来大约有三十来岁。在县电视台上镜和在严卫东过去在的省电视台上镜不同,同样是在屏幕上显得有三十来岁的人,如果是在省台,真实年龄可能是四十来岁;但如果是县台,可能仅仅二十出头,这是当代中国电视的魅力之一。县台晚会上的这名女主持人,通过糟糕的化妆、低劣的摄影和简陋的灯光,五官被表现得非常浑浊,看不出具体好坏来;不过身材在屏幕上还是相当不错,曲线流畅优美,并且普通话说的还过得去,完全没有我们这里的口音,基本算是纯正流利了。她主持的这台晚会,节目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县台所有的晚会演员阵容几乎都只有这几个人:两个唱民歌的是过去县剧团的老生,嗓子都还不错,有时候还会拿把二胡给自己伴奏,就算一些比较高的声部也能红着脸喊上去,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两位唱歌的时候表情还如当初唱戏一样夸张,肌肉痉挛、眉毛飞舞,眼睛里时常噙着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控诉旧社会给人们带来的苦难;两个唱通俗的在县里一个最大的酒店上班,每天中午都在这家酒店一展歌喉,给食客助兴,歌喉展毕,就下台给食客端盘子上菜;还有几个跳舞的女孩是从地区艺校请来的,只要县里哪家商场搞促销活动,她们一定会出现,兔子一样蹦跳在商场门口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能够算上有新面孔出现的只有儿童电子琴合奏,也是县城一家私立幼儿园的传统节目,表演的曲子无非诸如《世上只有妈妈好》一类,但小演员每年都换,所以每年也都只能弹奏《世上只有妈妈好》,孩子们的指挥比较固定,是这家幼儿园的校长,四十多岁,说话捏着嗓子,模仿童声,发出很奇怪的声音,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看她指挥,看她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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