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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刚哭完的嗓音愈发嘶哑,不住的抽气使得一句话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完。
“心和。”
她一怔,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她。
“嗯?”
“我认识一个傻孩子。一个虽然还没达到不倒翁的境界,但绝对称得上内心强大的傻孩子。一个就算前路艰难,也会迎难而上的傻孩子。一个即使面对着惊涛骇浪,也只会瘪瘪嘴巴,鼓鼓腮帮子,默不作声埋头努力的傻孩子。一个哭着也要笑,哪怕自己更伤心也只想着不遗余力安慰别的傻孩子。”
“可是我的这个傻孩子,被区区一次模拟考试打败了,丢掉了以往几年来的奋斗心情,一味地不安消极。你说,这像话吗?”
路心和愣愣地听着他略微低哑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起伏,仿佛真切地讲诉他的故事,暖意悄悄填满心房。
“还有27天,我会加油的。”她诚恳地表态。
成绩起伏乃学生常事,所有都看到了路心和三年来的努力,她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重新跌回深渊,更何况,已经没有时间哭泣了,不是么?
她向沈流默道过谢,挂断通话前,突然有感而发。
“原来你们沈家父子,都是我命里注定的恩人。”
他一顿,而后云淡风清地笑起来,“这句话,还是等考完以后再说吧。”
只是,路心和自己也没想到,他们的这种午夜通话竟发展成了习惯。
第二天晚上,她接到了沈流默依旧从香港打来的电话。此后,每夜11点到11点半,天天不断,不是你来就是我往,一直坚持到高考前一天的晚上。
路心和起初心存内疚,她知道他白天的忙碌,总觉得侵占到了他的睡眠时间,但这些小九九渐渐消失,转而被难以名状的放松和随意代替,这半个小时也成了她每天最大的期待。
一次,她跟沈流默开玩笑,说:“我觉得你哪天不想做老师了,可以去当DJ,做个午夜谈话栏目,像《相伴到黎明》这种,凭你这声音和分析劝说能力,绝对收听长虹。”
他配合得进入角色扮演,清了清嗓子,开起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这里是东方广播电台,调频89。9,中波792,《相伴到黎明》节目,是主持流默。”
路心和被他逗地得捂住肚子直笑。
忽而转念一想,惊讶地问他:“不会吧?也会听这种半夜的情感广播?”
“只偶尔调到过一、两次。”
“骗人。那频率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路心和同学,别告诉不我你知道这也是播放上海高考英语听力的频率……”
“额……我……我一时忘了……”
原本她想揭开他的狼皮,结果反被他将了一击,一如以往。
彼时,这个节目还没有大红,路心和也只是学习到深夜,随意摆弄随身听的时候收听过几次。不想后来却悄然走俏,甚至出了电视版。某次路心和枕沈流默腿上换电视剧频道时,突然看到了这个节目,讶异怀念的同时,也没忘了嘲弄了DJ流默一番。
当然,此为后话。
沈流默放过了健忘的路心和,又将话题拨回正路。
“那请问这位听众,您有什么烦恼吗?”
“我吗?当然是高考啦!流默,你觉得,我考得到心仪的学校和专业么?”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似乎有一股小小的电流酥酥麻麻地划过心间。
他没有犹豫,声音恰如阳光,“当然,我相信你。”
某位无名氏说过,没有经历过高考的生是不完整的生。对于每位走过这条路的而言,这短短的两天半都是一生中难忘的回忆。
X区选物理和化学的同学考点在X区一中,对于路心和他们来说,正是主场作战。
她妈妈从百忙之中抽出了空,第一天早上,专程送她去考场。这是她妈妈第一次送她去X区一中,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路心和先被路边壮观的送考队伍震撼到,继而又为校门口一字排开的X区一中各位老师所感动。
整个两天半时间,三个上午,两个下午,X区一中的老师们总是守校门口,无论是带毕业班的,还是不带毕业班的,无论是教主课的,还是教辅课的。他们没有殷切嘱咐,也完全不过问考得怎么样,只是关切地询问“准考证带了吗?计算机带了吗?收音机带了吗?没带的话我们帮想办法”,以及一声声由千言万语和三年时光汇聚而成的“加油!”。
路心和觉得能进X区一中,能碰上这群老师,真是她这生之大幸。
随着第三天物理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同学们从各个考场蜂拥而出。
“回去卖书咯!”
“解放啦!”
“出去happy啦!”
成最最冲进路心和的考场,一把挽上她的胳膊:“走!陪染头发去!”
路心和背起书包离开,途经高三(1)班的教室时情不自禁地向里望去。
储物柜里的辅导书还没有收拾好,最后一次模考的排名仍然贴在班级一角里,黑板上挂着高考倒计时,只是上面已没有了数字。
一切仿佛停留在昨天,一切又似乎急不可耐地奔向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I'm back~
把上一节的尾巴合并进这节了。
最后,向母校的老师们致敬。
卷五 像蜜甜到伤
☆、1
“路心和!你昨天晚上在做什么!”
路心和被突如其来的斥责吓醒。
成最最被发型师和助理团团围坐在中间;头上绑着稀奇古怪的不知名物体;正大眼瞪小眼不解地望着她。
“看看的桃子眼,眼圈又这么黑,大白天的跟说说话还能睡着。同学;高考都结束了;你晚上是去做贼了吗?”
“呵呵;昨天补《一公升的眼泪》;看到凌晨三点;所以;就成这样了……”
路心和不好意思地笑笑。
“难怪……店里在放linkin…park的歌呢;亏还睡得着!”
她起身走近成最最,仔细瞅了瞅她头上的不明物体;随口问发型师:“还要多久搞定啊?”
发型师答:“大概2个小时吧。”
路心和哀叹了一声;跌坐回一旁的沙发里。
成最最抱怨地瞥了她一眼,“所以叫你和我一起烫一个嘛,你又不干,真是……”
发型师和助理也一并附和:“就是就是,你那头栗色长发,要是也搞个离子烫,弄些发梢卷,绝对比人家俄罗斯姑娘还风情万种……”
路心和心里大大汗颜了一把。
他们还一唱一和地为说服她这个潜客源演着双簧,路心和则悄悄溜出了门,跑到马路对过的奶茶铺里,叫上一杯红豆沙冰,透过窗户看着那端,成最最任摆布的木偶模样。
她素来不是很喜欢理发店,说不出的嘈杂和弥漫着的各种香味、化学物品味的环境令她窒息。
她庆幸自己只是简单地剪了个头发,将齐腰的长发剪短至肩,顺带留了个平刘海。
新发型很普通,没有特色,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亮点的话,就只有那头天生的、别羡慕不来的栗色。
用成最最的话说,现在的路心和像个日本妹妹,她也不清楚这话算褒义还是贬义。
路心和找了个窗边的座位坐下,悄悄地用装满沙冰的塑料杯捂了下双眼,结果被冷得呲牙咧嘴。
红豆沙冰在半吸半化中,留下了半杯液体。她百无聊赖地举起杯子,透过粉粉的冰水遥望着天空。高考结束了,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凭空蒸发,突然没事可干了,变得好空虚。
高考结束那天,她被同学们拉去KTV闹了个通宵,等到第二天他们脚踏浮云般走出KTV,六月的太阳早已高高升起。
结果,自然,要扔书的,要发疯的,要狂欢的,都回去死死地睡了一整天。
考完不过如此,约莫是多数的所感。
路心和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就一个人闷家里恶补日剧、日影、日本综艺和演唱会,对着电脑看到想吐。三餐也是想到就吃口面包,想不到就一顿也不吃,活脱脱一个标准宅女。
只是每到深夜的某个时间段,她就会强烈的想起那个人。
可是他的特有铃声再没有响起,她也没有理由再去叨扰他。近一个月的倾诉与聆听仿佛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眼睛里看进了多少故事,喜怒哀乐,各色杂陈,心里却愈发的空落。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你知不知道。如果高考是维持夜晚聊天的前提,那我希望高考永远都不要结束。
出高考成绩的那天,路心和一早就躲进了成最最的家里。原来她还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不敢独自直视或许不堪的分数。
班级QQ群里,大家都是同样的忐忑不安。
“事到如此了,但求老天保佑!”
“算下来C大今年是大年呃,填C大的同学们怎么招都要上520啊!”
“心里好没底啊!”
“哎!早知道应该这几天把青岛去玩掉的……”
“蛋定,必须蛋定。”
“为什么上海就不能像外省一样先出分数再填志愿呢!”
……
提示音“嘀嘀嘀”不断响起,任何人一条小小的留言都能让路心和的心脏一阵狂跳。
吃晚饭的时候,分数线首先公布。
虽然文科线大幅度拉高,但是理科线基本没变,大家都松了口气。
晚上八点的时候,不知谁群里吼了一声:“东方网可以查分了!!!速去!!!”
路心和的手彻底不听使唤,食指怎么也按不下鼠标。她看了眼坐在墙角,连电脑都没勇气面对的成最最,狠了狠心,把自己的考号输了进去,按下确定键。
她双目紧闭,犹豫着是该求佛祖还是求上帝,但是横空跳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沈流默,保佑我!
十秒钟后,她视死如归地眯开一条细缝,随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最……最最!”
成最最听到路心和颤抖的声音,冲到她身边,看到她的总分后,不可控制地尖叫起来。
“这——么——高!”
几分钟后,又一声尖叫响起。
当成最最父母焦急地推开女儿的卧室门时,就看到两个女孩满脸兴奋地抱一起,光着脚不停地地板上跳着、旋转着。
路心和先把自己的成绩发给了正急切等待着的班主任,然后给爸爸妈妈报告了喜讯,接着急不可耐地按下那串无需翻找联系名单,早已熟记于心的数字。
“嘟”声只响了一下,即刻被接通,似乎对方也正守着手机。
“喂?”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考得很好!史上最高分!C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路心和的欣喜完全溢于言表。
“是吗?恭喜!”
他感受到了她的喜悦,语调微微上扬。
“我数学考了128!第一次突破120分大关哦!”
她急着将自己没有辜负师恩的成绩强调给他听。
“恩。”
他那头笑着应着,嘴角比平时愈加深深地勾起。
兴奋的栝噪过后,她安静了下来。不知所措的感激和难以名状的动容涌上心头。
平复了呼吸,她真诚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傻瓜。”
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得好似糖水纱布上洇开,甜到她的心坎里。
躲阳台上打电话的路心和依依不舍地合上手机,才发觉成最最不知何时挨到了自己的身边。
“呦!你们进展得挺快的嘛!”她揶揄地用手肘捅捅她,“是不是该把你们的情感历程从头到尾从实招来啊?”
“什么情感历程,至今为止还是妾有情郎无意。”路心和无奈地双手一摊。
“得了吧,看看你刚才打电话那副样子,完全就是个恋爱中的小女生啊小女生。”成最最不死心。
“如果真要听的心酸单恋,那就把你的床让给我睡吧。”
今晚,两个人都有些兴奋,肩并肩躺床上聊了很久。从初一第一次见面,她替她写作文,她替她做数学;她帮着男同学追她,她帮着她追男同学;她摔了试管,她赔钱;她考砸了,她签字;她偷买的漫画放她家,她杂志上买的VCD寄到她家;她只她面前文文静静,她只在她面前疯疯癫癫;她们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扔了伞雨中漫步,一起在崇明岛上数过星星,一起在非、,典的洗礼下踏上中考考场,又命运般地进了一所高中,一个班级。而后,她为她打抱不平,她为她整理床铺,走着相同的路,打扫着相同的包洁区,烦恼着相同的烦恼,欣赏着相同的人。
成最最曾经说:“心和,我怎么可以这么喜欢你,你是男的我一定嫁给你,可惜你不是男的,不过我也可以考虑为你变成蕾丝。”
虽然不是姐妹,但胜似姐妹。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