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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级立场、乱搞男女关系、欺压贫下中农等问题,从而取得了武云英的信任,很快把他解放出来,并把他当成了依靠骨干。
工作队叫石大夯交检查,他递上去的却是一份意见书:一是搞运动要开大会把政策交给群众,不该偷偷摸摸地搞什么扎根串连;二是韩大有是立过功的残废军人,不该计较他当国民党那段历史。
武云英看了石大夯的意见,气愤地对指导员郭野说:“石大夯这是在向咱们挑战示威,可能在咱们进村之前他就和干部们订了攻守同盟,不然不会这么嚣张。他为什么包庇韩大有?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咱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大队保管员,打开清经济的局面。”
清经济,是四清的第一仗。能不能迅速打开局面,关系到整个运动能不能顺利开展。因此,他们在扎根串连阶段,一边发动群众揭发四不清干部的问题,一边对台上台下所有干部进行集训,教育他们端正态度,尽快洗手洗澡。同时,组织班子内查外调,从中发现问题,作为进攻的“子弹”。再就是组织贫协代表对干部进行“估产”,即估计每个干部有多大问题,然后组织个别攻心。
这些工作他们虽然做了不少,但成效不大,群众揭发干部的问题不多,更缺少问题的证据。清经济开始半个多月了,连一个堡垒也没攻克。其它分团都捷报频传,有的已经战果累累,武云英抓的东堤下大队这个点却无进展,急得武云英愁眉不展,连夜失眠。工作队也天天讨论:从谁身上开刀才能打开局面呢?讨论来讨论去,还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一天清早,指导员郭野在开大门时拣到一封信,是揭发韩大有贪污集体粮食的,数目近万斤。武云英如获至宝,立即把贫协和攻心组叫来分析研究,决定立即组织攻心战斗,打他个措手不及,兴许能迅速打开局面。
韩大有被叫来了。他好象预料到叫他来干什么,脸上没了往日的幽默,一来就低着头,两手耷拉着,那张黑呼呼的螃蟹脸上也布满了阴云。
为了把韩大有斗服,武云英特意挑了几个六亲不认、敢打敢冲的“勇敢分子”,事先作了布置,讲了斗争策略,然后才把他叫来。他一进屋,这些骨干就高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口号,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韩大有感到纳闷,自己一向奉公守法,谨小慎微,生怕出差错对不住乡亲们,怎么一开始就批斗我?他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呆呆地站着。
韩老虎放了头一炮:“韩大有,老实交待你的问题,对抗运动,绝没好下场!”
工作队员胖刘挥舞着胳膊说:“韩大有,你装什么蒜!”
韩大有嘟囔说:“我没装蒜。”
“那你为什么不交代问题?”胖刘横眉冷对,并拍起了桌子,“你甭打马虎眼,快交代问题!”
韩大有反问一句:“你们叫我交代什么呀?”
“有什么问题交待什么问题。”韩大有是韩天寿没出五服的叔。他为了表现革命,取得武云英的信任,鼓了半天勇气,才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一句。
老贫协米老义惊讶地瞅了韩天寿一眼,心里说,这小子怎么怀疑他叔?再说,是韩大有介绍他入党的,小时在黑龙河洗澡被水草缠住,是他大有叔救了他的命啊,怎么六亲不认、恩将仇报呢?
韩大有不满地白了韩天寿一眼,嗫嚅道:“我一时想不起来……”
“交代你的贪污盗窃问题。”心急的胖刘提醒一句。
韩大有翻白了一下那两只细小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想着,嘴里不由地嘟囔道:“贪污盗窃……?”
工作队指导员郭野示意大家不要着急,心平气和地说:“韩大有同志,四清运动的目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今天你交代了,算你自觉革命,宽大处理。如果和运动对抗,性质就不一样了。”
韩大有觉得,郭野的话虽然说得和气,却藏着一种威严。
胖刘从桌子上拿起那封信,故意在韩大有面前晃了一下:“看到了吧?我们对你的问题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想蒙混过关是痴心妄想!”
韩大有抬起眼皮看看胖刘手里拿的那封信,不由地皱起眉头,那张螃蟹脸马上镇静下来。他低声说:“我是老党员,从来没有跟党有过二心……”
“少废话!对党忠不忠,关键看行动。”韩老虎打断他的话说,“今天不是让你来评功摆好,是让你交代问题。”
武云英组织今天这个小会,是对韩大有的问题进行一次火力侦察,并没有指望他交待多少问题。他见达到了预期目的,就说:“韩大有,你要让我们相信你对党没有二心,就要老老实实地交待自己的问题。比如,原来你是国民党的兵,怎么混进革命队伍的?……”
“我是被抓走的,解放太原被解放的,解放石家庄还负伤立过功,这我有证书……”韩大有着急地解释着。然而,武云英根本不听。他继续说:“你别表白了,问题在哪里摆着呢。还有你的经济问题,我们掌握了大量证据,现在就看你的了。就我想尽快看到你的检查。”
韩大有从来没得罪过人,会有谁给自己写黑信呢?韩天寿这小子为什么也在工作队面前起哄?他想不通,很憋气。晚上想去问问韩天寿是怎么回事,不料刚出门就被民兵拦住了。原来自己已经被监视了,满肚子冤屈没处说。
第二天,武云英又把他叫去,开门见山地说:“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反复想过了,我是清白的,没有问题。”
武云英再次拿起那封检举信:“别人都揭发检举你了,还想抵赖吗?”
韩大有瞅了一眼那封检举信,委屈地说:“我没得罪人呀,咋会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没冤没仇的,谁会陷害你!快交待吧。”
“我有没有问题,大夯知道。”
“你俩建立了攻守同盟吧?”武云英猜测着。
“进库、出库,一笔笔记得清楚着呢……”
韩大有刚要张嘴,就被武云英的话打断了:“那账呢?把账拿出来。”
“闹水灾那年仓库塌了,账本全被水泡坏了。”
“是你故意把账毁了吧?”
“天地良心啊,你怎么这样埋汰人啊!”韩大有气得嘴唇哆嗦。
武云英冷冷地说:“韩大有,你既然没问题,急什么呀!”
“这事摊到谁身上不急呀!屎盆子又没扣到你头上。”
武云英想发火,还是压住了。他说:“韩大有,政策对你讲了,检举信也叫你看了,现在就看你的了。回去好好反省,端正态度,争取主动。”
韩大有见武云英依然信不过他,恼怒地说:“我没什么可反省的,从来没贪污过集体一粒粮食!”
武云英冷笑了两声:“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有的事我怎么坦白?”韩大有生气地嘟囔了一句,转身走了。
韩大有刚走,石大夯就来了。他单刀直入地对武云英说:“你们不能单凭一封匿名信,就怀疑韩大有有问题。”
武云英不满地盯了大夯一眼,冷笑道:“叫你说韩大有倒是模范,值得表扬了!”全书完)“村里评过他好多次模范呢。”
武云英感到惊异,“没想到你竟给这个贪污分子评功摆好求情来了。”。
“我说的是事实。”石大夯说,“武政委,账本明明是发大水那年泡坏了,你们为什么说他故意把账本毁了?”
武云英摇摇头说:“大夯,你主观臆断,凭印象看人。这对一个基层干部来说,可不是什么优点。”
“他一直跟着我工作,我信得过。”
“他背着你干的事,你也知道吗?”
武云英这么一说,大夯不言声了。武云英把脸一沉:“石大夯,你怎么干预工作队的工作呢?太张狂了!”
石大夯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冷静,急忙缓和口气说:“武政委,对不起,有些话说得不合适,请原谅。你是领导,别跟我一般见识。”说完走了。
胖刘说:“这家伙确实傲气,八角脑袋不好剃。”
武云英气愤地把手中的钢笔摔到桌子上:“他压根就没把咱放在眼里!”
胖刘献策说:“武政委,依我看光凭这封检举信不一定能把韩大有攻下来,应该抓一些证据。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证据当然好。粮食是他一个人贪污的,到哪儿找证据呢?”
胖刘献计说:“我看韩天寿态度不错,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让他大义灭亲?他听你的。”
武云英觉着胖刘说得有理,就把韩天寿叫来。韩天寿不知武政委找他干什么,来了就恭恭敬敬地站着,等着武云英吩咐。武云英却故意什么也不说,韩天寿沉不住气了。怯怯地问:“武政委,找我有事?”
武云英悠然地吸着烟说:“天寿,听说韩大有是你叔,他的态度你也见了,在事实面前拒不交待。有人说你在背后给他撑腰……”
一句话把韩天寿说得胆战心惊,赶紧表白:“武政委,你还信不过我吗?那天我还面对面地和他斗争呢。”
“有人说你是明批暗保,瞎乍唬。不能光空喊,要揭真的。”
“真的?”韩天寿为难地说,“我确实没掌握着他有什么证据。”
“这么说,你是不愿跟韩大有划清界限了!”
“我坚决和他划清界限。”
“这就要有行动。你肯大义灭亲吗?”武云英说,“天寿,韩大有是你叔,他往家拿粮食你能不知道吗?现在就看你是不是真革命了。”
韩天寿不再言语了,思想斗争得很厉害。揭发韩大有吧,确实没什么问题。再说他是自己的叔,不仅救过自己的命,还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良心上过不去。不揭发吧,又怕失去武政委的信任,那将对自己大大的不利。他思忖了片刻,对武云英说:“武政委,既然你这么信得过我,我就全说了吧。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这保管员也经常往家偷粮食,特别是低指标那几年……”
“天寿,要革命就来彻底的。不能光笼统说,要揭发具体的,何年何月何日,从库里往家拿回多少斤粮食?用的什么家什?拿的什么粮食?是小麦、谷子,还是高粱?都要一一说清楚。”
韩大有根本没往家拿过一粒粮食,韩天寿也就没法具体揭发。他苦思冥想了半天,在武云英一再敦促下,开始凭空编造了:“那是一九六零年春天,各队的食堂停了火,家里又没吃的。大人挨饿还能忍,我那两个孩子成天哭着喊饿。他看孩子可怜,就趁月黑天从大队库里弄来一布袋麦子。从此,正忙和正香再也没有挨过饿。”
武云英听着记着,插嘴问:“你想想,具体是哪一天?他从大队库里弄到你家的麦子,大概有多少斤?”
韩天寿翻着白眼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是正忙生日。他还说,要给正忙过个好生日呢!这布袋麦子有多少我没过秤。反正满满的一布袋,大概有一百三十斤吧。”
“好!”武云英高兴得叫起来,“你马上打证明。”
韩天寿心里嘀咕了一下,“还要写证明?”
“那当然了。韩大有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韩天寿迟疑了片刻,还是写了证明材料,还摁了自己的手印。
武云英有了韩天寿这颗“子弹”,立马组织对韩大有的小战斗。在这个攻心会上,韩天寿为了讨好武云英,硬是昧着良心,当面揭发了韩大有的贪污问题。韩大有气得浑身哆嗦,破口大骂他混账,当场气昏过去。
即便这样,韩大有也没交待。武云英气愤地说:“韩大有你这个混进党内的特务,利用职务之便贪污盗窃集体的粮食,你要不彻底交待,就新账旧账一齐算!”
这次没有让他回家,关在了大队一间闲房子里,由民兵看守着。
韩大有一夜没睡,越想越觉得冤枉。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会无中生有地栽脏陷害他,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趁着看守打盹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裤腰带解下来,在窗棂上挂了干菜。
早晨,看守的民兵发现韩大有上吊了,惊慌失措地来工作队报告。武云英赶紧去看,只见墙壁上用鲜血写着:“我一生清白,冤枉!”
石大夯听说工作队把韩大有逼死了,气愤地找到武云英质问:“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把这么好的干部整死!”
武云英冷冷地说:“他是畏罪自杀,咎由自取!”“他一身清白,何罪之有?”
“有罪没罪,你去问韩天寿吧。”
当石大夯证实是韩天寿无中生有地诬陷韩大有贪污了一布袋麦子,破口大骂韩天寿:“你为什么拿屎盆子往你恩人的脑袋上扣啊!你还是人吗?”工作队逼死了韩大有,石大夯的肺都气炸了。韩天寿诬陷韩大有贪污集体粮食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