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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虽在此却无着力之处,韩齐只有抑住激动的情绪开始思索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不打扰烨华的治疗、找出下毒的凶手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很快的,他看到翻倒在地的瓷盅,破碎的瓷片和浸湿的水渍。
他蹲身拾起瓷片,拿近鼻尖一嗅。
鹤顶红!
是谁下的毒?疑问立刻涌上韩齐心头。傲龙堡里有谁会向捷儿下如此重的毒手?
摸了摸瓷瓦质地,白玉瓷!
这幕后凶手要毒害的对象不是捷儿,而是烨华!
瞬间,瓷瓦应声破裂在韩齐两指之间,思及烨华才是对方施加毒手的对象和捷儿的无辜,他怒不可抑的内力作用在两指间的瓷瓦上。
“唔……唔……”嘤咛的呻吟终于逸出捷儿的口,身子颤了两三下,黑血自口中缓缓流出,滴在烨华的白袍上,染上片片黑污。
好痛,全身都痛!
烨华张开眼,仍未停下笼罩两人的光芒。醒了!捷儿醒了!
“公、公子,那汤……有毒……”捷儿脸色惨白,一心只挂念主子安危。“捷儿弄翻它了,公子别喝……别喝……”语罢,一口黑血猛上咽喉,逼得她作呕吐出,一直到黑血转红,捷儿才气虚地又晕过去。
韩齐见状,知道烨华已将捷儿体内的毒血导出,鬼门关前救回捷儿一命,但白色柔和的光芒未减,反而有愈来愈亮的趋势,烨华还持续使用他特异的能力。
他不知道这到底好不好,也不懂烨华的能力有何功效,但他熟知凡事定有物极必反的效果,这光芒逐渐变得刺眼,烨华的脸色也逐渐苍白,韩齐发觉事有蹊跷。
“烨华!”他出声,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白色的光圈兀白膨胀,益发灼人。“烨华,够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普通人如他也知道事情不对劲。
投身进入光芒中心,果然当他一碰触到烨华,他身上的高热足以灼人。
“烨华,再下去你和捷儿都会死的!”这种热度岂是常人所能承受!苍白着脸的捷儿甚至因此开始流汗,脸色潮红。
反之于烨华,脸色白得吓人。
但韩齐的声音传不进烨华的耳里,频频呼唤下,回应的只是一声多过一声他听不懂的方言。
“烨华、烨华!”
别死……千万别死!好捷儿,你不能出事,不能……失了心智的烨华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声音。
情急之下,韩齐也顾不得什么,拉过烨华低头吻住他的唇,才停止他唇瓣无神的开合念语。
白色的光芒也在瞬间消失无踪,小径旁梅树上的绿芽更在瞬霎间枯黑掉落,失去新芽的生气。韩齐抱住烨华,他的身体冷得像是长白山上的积雪,他无计可施,只有紧紧抱住他,施以内力暖和他。
“不……捷儿……”烨华吐出捷儿的名后便不省人事。
韩齐将他打横抱起走出竹轩院,罗安已经等在院门外守候主子下命令。
“今日之事不准对外张扬。”
“属下明白,但捷儿——”
“他没事,让大夫进去诊断,由你照顾他。”
“二爷,需不需要请大夫看看烨华公子。”罗安看着主子怀中的烨华,不知怎的,心里有丝异样感受,主子对烨华公子会不会太怜惜了些?
觉得主子这神态不妥,可他又说不上来为什么,竟觉得主子和烨华公子合该是相属的,他是不是被捷儿发生意外的事给冲昏脑袋了?
“不用。”思及烨华可能遇害让他变得草木皆兵。“好好照料捷儿,由你亲自照料,现在起,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二爷是指这事是堡里的人所为?”
“我不愿这么想,但除此之外很难作其他想法。”抱着烨华的双臂绷紧,字字咬牙。“除了傲龙堡没有人知道世上有烨华、捷儿这对主仆。”
“二爷——”真的是堡里的人做的吗?毒害捷儿?为什么?他只不过是顽皮了点、好动了些,在堡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喜欢他啊!
就连老说他烦人的自己也不例外啊!有谁会对捷儿下此毒手?
还是——“二爷,幕后主使者的对象是捷儿吗?”
“罗安。”韩齐冷凝的黑眸扫过跟随多年的手下,硬声道:“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你只要照顾好捷儿便成。”
“是,二爷。”那人一旦被查出,下场决计不会好过。从主子的表情读出这结果的罗安剩下的只是为那凶手可怜的远景哀悼。
二爷人好是好,可当有人对他或傲龙堡心怀不轨时,二爷报复手段之犀利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那人——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爷!”回过神看见主子远去,罗安赶上前唤住。“您带烨华公子上哪儿?”
“寒松院。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踏进寒松、竹轩两院。”
“是。”罗安答道,又问:“需要属下告诫眼见方才异象的佣仆对此事噤口吗?”
韩齐低头凝视昏迷的烨华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要他们受任何蜚短流长的伤害。”
罗安会意。“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幸好傲龙堡内的佣仆少有多嘴长舌之人,省了他许多事。
08
烨华一惊醒,伸手就近攀住唯一的浮木,恐惧的声音令人不忍:“捷儿,捷儿呢?韩齐,我是不是救不回捷儿?我是不是没有救回她?”
“他还活着。”坐在床沿的韩齐打断他的话,搂他贴向自己,为他的憔悴心疼不已。“你救了他,他还活得好好的,我已经让罗安亲自照顾他,不会有事。”他边说边以唇吮拭他额上的冷汗,昏迷时都不忘念着捷儿的名字,想必休息得并不安稳。
“为什么?”定了心神的烨华抬起心力交瘁的脸,幽怨的眼神瞅得韩齐内疚不已。“为什么要派人送来下毒的补品?”
下毒的补品?“烨华,你说谁派人送的?”
“那名侍女说是你派她送来的。”
“我没有。”韩齐辩驳道。
“我知道不是你。”若不是因为太了解他,他早就恨他入骨,哪会让他抱在怀中。“是谁要害我?”“你知道有人加害于你?”
“只是推想,那盅补品送的对象是我,不是捷儿。”
黯然垂下眼,烨华叹道:“我该喝它的,这样捷儿就不会……”
“你不该!”韩齐紧紧抱住他,下颚顶在他头顶摇首。“你不能喝。”
“我毒不死,但捷儿会,她只是普通人啊!”埋首在他胸前,温暖的热度终于让他臣服。“为什么?我做错什么,惹恼了谁吗?告诉我,韩齐,我在这里惹恼了谁,碍到谁了吗?”
“你谁也没有惹恼!”甚少出门的他怎么可能惹上谁!“烨华,你谁也没有碍到。”
“为什么爹要杀我,村里的人也要杀我,就连在这里也有人要杀我?难道天下之大真的没有我容身之处吗?还是只有长白山是我唯一依归,自绝于人世是我的宿命?”
小时的记忆涌起便是波涛汹涌,任凭他再怎么拒绝回想也无力阻止,娘亲拉着他的小手逃离一栋屋子,里头有发狂欲砍杀他们母子的男人——娘亲的丈夫、他的亲爹;因为受不住他和娘亲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发狂欲除他们以绝后患。
“烨华——”听闻他道出内心更深一层的悲苦,韩齐心痛如刀割。
他外表的云淡风轻是积累了多少的不幸而成?他以为他是淡泊自在的,可却从没想过这超乎他年纪的淡泊从何而来。
是心性本就淡泊,还是迫于现实无法力挽狂澜、只好随波逐流的无可奈何?
他懂烨华不若他懂他、知他那么多。
“捷儿是无辜的,如果上苍真要报应,就该报在我身上,别伤害我身边的人,不要……”
“捷儿没事,他没事。”韩齐紧紧搂住他,想温暖他寒透的心,承受他夺眶而出的泪。
“我是不祥之人,没有容身之处……韩齐,放开我,我会带来不祥的厄运。”不愿让他接近,除了自身的异常外更有背后不祥命运的作祟使然。“我不想害你……”他已经害了捷儿,不能再害他。
这一趟下山入尘世,让他知道自己确实背负不祥的宿命,孤老到死,不与任何人接触才是避免祸及他人的最好方法。
“谁说你会害我!”若不是他,他不会知道什么叫动心;若不是他,他不会懂什么叫情爱;若不是他,他何来知晓云淡风轻、卸下责任的轻松。
“我不祥啊……”
“谁说!”韩齐锁住他的唇,不愿他再说出自贬自残的话语。
“韩——唔……”烨华扯住他双袖的手本来是打算推开他的,却无法自己地紧抓不放,不愿错放被珍视在掌心倍受呵护的滋味。
他寂寞太久太久,久到连心都变冷,韩齐的身体好像团火,纷纷燎烧在他周围,添上无数暖意。他的接受无疑是项允准,韩齐一手移至他下颚扳开些许空隙,灵活温热的舌猛地探进,着魔似地撷取他口中甘泉,以唇舌传达千万个对他的怜惜情意。
他的亲近像不断添柴的火堆,狠狠燎烧烨华的身体,让他晕眩得不知天南地北,忘却人间伦常;寒冷的心因为他的欺近逐渐消融,一滴滴融化的冰水自眼眶流出,湿了自己,也湿了韩齐的颊。
颊边微凉的湿意将韩齐从情欲中拉回现实,就见身下烨华紧闭的双眼不断奔流出泪。“烨华?”“我怕与人亲近……”睁开的眼泛出更多的泪,烨华哽泣道:“除了娘就没人愿意接近我,韩齐,你、你真的要我这个不祥之人?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娘死了,捷儿因他中毒差点魂归西天;韩齐呢?会因为接近他招来什么灾祸?
韩齐压下身以唇吻去他的泪,柔声道:“就算明天会死,我仍然要你,只要你。”
“你身边不乏佳丽绝色……”
“却只有你懂我、知我。”韩齐低头,额贴着他的。“你对我亦有情,为何还要我藉口推拒我?”
“不愿你遭世人讪笑,不愿见你后悔。”
“不后悔。”这样善良的烨华让他心疼得紧。为什么这么善良不肯多为自己想想呢?
像他,一发现对他的情便毫不迟疑脱口而出,不顾世间伦常,不管他人作何想法,只在乎他一个;而他呢,因为怕世人讥笑他韩齐,也怕他后悔才不停推拒他,不顾自己的感受。
“你太傻了烨华,你太傻了。”韩齐边吻他边道,语气里净是舍不得的怜惜。“我不在乎蜚流长,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
“不,你未曾领受过世人的轻蔑,不知道这对你会有多大的伤害,我尝过,不好受,不好——”未完结的话淹没在韩齐嘴里,烨华嘤咛一声,止不住情动地颤抖着纤瘦的身躯。
“管它世人,管它伦常——”韩齐的黑眸定定锁住他,一如每回凝视他时那样的灼热坚定。
双手掬握他平摊在床榻上的发,韩齐立誓般言明:“就算是逆天而行,我也要与你双宿双飞,直到此生终了。”
“韩齐……”烨华再也无语,任凭韩齐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解开单薄的长袍。
不逃了,他再也不逃,就算得面对世间伦常的轻蔑他也不在乎。
被世人仇视遗忘的他,只有在这里才找得到容身之处啊!
“烨华,烨华——”韩齐拥着他,耳鬓厮磨之际,低喃真挚的感情:“你的容身之处在这里,在我的怀里。”
是的,就在他的怀里……***
蜡泪成堆,犹似离人心上泪;旖旎情境,恰如春阳映水暖。
是深夜了吧!烨华睁开眼,目光落在韩齐起伏缓慢的胸口,他知道他没有睡,自己被他搂住的肩上不时传来他手指的轻微颤动,和他一样,无论如何都难有睡意。
“烨华?”韩齐低沉的嗓音仿佛自躯体深处发出,震动烨华的耳,关切地问:“你醒着吗?”
“嗯。”烨华闷声回应,不知道该怎么将眼睛移到他的脸,怕想起方才两人共同经历的激越。
“还好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