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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在窗檐上,再落到楼下的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噼啪噼啪的声音。雨点绵绵,忽远忽近的,天地间似乎再无旁的东西存在,文清蜷缩在床上,分不清这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是梦境亦或是现实。
她坐在火车上,广播里说,近日连下暴雨,火车在附近遭遇了山洪,铁路也被冲垮,抢修不及。她默默的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距离非常遥远的新闻。
列车员把他们安顿在当地的临时住所,有急事赶路的则组织他们改乘大巴。
车上有不少与她一样独自出行的背包客,多半的人都决定调转返回,或者停在原地,等情况稳定些再出行。只有她还有少部分人按照原计划,坐着大巴坚持继续前进傀。
她只是在大巴上打了个盹的功夫,便听到车子里有尖锐的呼叫声,一切都仿佛在旋转,她的座位在后面,能听到车子下面几乎不受控制的凌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土崩瓦解。她的身子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被抛的忽上忽下,心都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
只听轰隆隆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惊呼声都被这声巨响淹没……她的身子落在一片杂乱的草堆上,四周散着大小的碎玻璃渣,暴雨一直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手里攥着手机,骇然的发现自己四周都裹着血,有重物压住了她的腿,挤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根本动弹不得诔。
害怕,疼痛,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
视线里是一片血红,雨落在身上,她感觉冷,身子都在颤。她只是凭着感觉,耗尽了力气,拨出了号码,她并不确定能不能拨出去,这样的环境,兴许根本就没有信号……身体的某一部位似乎在渐渐的麻木,到最后,几乎连痛意都已经感觉不到。她只是觉得累,身心俱疲。
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刺了一下,疼!
文清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用力揉了揉腿,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出神的躺了一会儿,腿还是疼。
她缓了片刻,手伸出去,打开床头灯。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保温杯,她看了一眼,坐起来,打开抽屉,找出药盒,把药倒在手心。她没有细数,而是一股脑儿的将这些白色的小药粒扔进嘴里。她拧开杯盖子,灌了一大口水。大约有几粒药卡在喉咙间,苦涩的药味慢慢的散开来,令她作呕。
她喘着气,用手揉了揉小腿,也许是心理作用,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夜里这样一折腾,早晨上班的时候,文清就显得整个人不在状态。以至于隔壁办公室的徐律师过来跟她讨论一个房地产案的细节时,她打着呵欠,揉了好几回太阳穴。
廉洁及时送了咖啡进来,文清说了声谢谢,等着徐律师离开了,这才靠着椅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一整个早上都在忙着研究资料,一直没有出办公室。到了中午,廉洁敲门进来,问她在不在事务所吃午餐,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了谢,说不了,再给她来一杯咖啡就好。
她想起来什么,似乎一早上都没看见韩君南,便问廉洁。
廉洁看着她笑,说:“您忘啦,他今天下乡去见当事人的父母了。”
文清笑着摇头,她这记性。
“昨儿晚上没睡好?”廉洁看她,“脸色太差了,又是下雨闹的吧?”
廉洁知道,但凡一下大雨,第二天,甘律保管没了人形。
文清从抽屉里摸出个小镜子来,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睛里布着血丝,跟夜里闹了鬼似的。
廉洁往外走,说:“甘律,可别只喝这咖啡就把午餐给糊弄过去了——哎,还有,下午你还有个庭审,千万别忘了。”
文清看看时间,愣了一下,突然拍脑袋。
她怎么忘了这茬。
走到门口的廉洁听见动静,动作停了一下,回头,问:“甘律,怎么了?”
“哎,小廉,君南有没有给你一份材料?就今天下午庭审的那个案子。”文清问。
廉洁摇头,“没有,他今天一早就开车去了乡下,听说路不太好找。”
文清挠着头,说:“没事了,你快去吃饭吧。”
廉洁有些奇怪,却还是走出去。
文清等门关上,开始拨君南的电话。
前几日,她把案子的材料交给君南,原是想让他也看一看,想想该如何辩护,也写一份材料出来。可偏偏她犯了猪脑袋,忘记吩咐他了旁的事情,也忘记今日下午还要庭审。
君南一听到她的话,忙“哎呀”了一声,说,“好像落在我哥的书房了。”
文清咬着牙没出声。
她早就知道,一定会出岔子一定会出岔子。她这样半吊子的人,怎么能带实习律师呢?现在是比拼谁更糊涂的时候吗?
一听下午要庭审,君南比她还要着急,“文清姐,现在去拿还来得及,我这几日住在我哥那儿,我哥的地址你知道吧……”他报了地址,跟韩君墨书房的位置。
“都是我太大意了。”君南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声,“文清姐,拜托你了,我把密码发给你,你现在就过去……我哥工作起来跟一陀螺似的,白天一准儿见不着人的……”
文清看了一眼时间,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好在距离并不是太远,是一幢西式的小高层,她是去过那儿的。
他那时候还在党校进修,难得休假,回来后总会跟浮生、良安他们小聚,有时会叫上她,地点便选在小宝或是浮生的别院,偶尔也会去他的住处。
车子在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问他们要找哪位户主。她交代司机,务必要等她一会儿,她拿了东西马上就回来。
司机答应后,文清下了车,站在保安室的窗口,二话不说,把证件放到桌上,取了桌上的来访登记册,签下自己的姓名。保安看了看,把证件还给她。
这里的小区用低矮的围墙围了起来,四周种着槐树,把住宅与围墙外的景色,隔绝开来,看着满眼的苍翠青葱,十分清净。
她打着伞,听着雨点子吡啵吡啵的打在伞布上,快步的走过鹅暖石的小径,到了门口的时候,君南发着密码的信息也到了。。
她用食指在屏幕上轻轻滑了一下。
屏幕里显示出来的八位阿拉伯数字,瞬间搅动了她的脑神经。
她抬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往下摁,指尖竟然在轻颤,心里也跟着生出了一股怯意,后背跟起了汗似的,热。
随着“滴”一声,门锁打开了。
她把伞挂在外面,在玄关脱了鞋,径直去书房找案卷。案卷自然没有找到,反倒听到外面传来“咔哒”一声。
安静的屋子里,这陡然的一声响,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难免受惊的,这个时间段,这屋子里头不该有声响才是。她顿时感到了一股寒意,惊魂未定的抚着心口走出来。
门一滑开,韩君墨站定了,便发觉了文清的存在。
他眯了眼,打量她。
她半弯着腰,手扶着橡木门,半长不短的头发束在了脑后,有一捋刘海不服帖的垂了下来,她探头探脑的环视四周,用手把那刘海拢到耳后。
鼻端似是嗅到什么,文清全身的神经都敏感紧张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韩君墨只穿着件灰色的浴袍,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显然是刚洗完澡,她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忽然紧张,“三哥。”
她笑笑,笑的尽量自然。
文清固然没有料到,这个点儿,他竟然在家,他应该有多忙,她是能想象的。韩君墨自然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冲澡的功夫,出来竟看见她。
他们对视了有那么一秒钟,韩君墨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好好交流一番的想法。
文清安安静静的站着,她很久没有这么的紧张过了,也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烧,不知是否因为屋内的暖气充足,额上的汗意积攒的,仿佛下一瞬就能滴出水来。
韩君墨觉察到,他挑了一下眉,擦着头发,趿拉着拖鞋从她旁边走过去,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他手上的毛巾被他随意的搭在了沙发边上,没搭好,掉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没有去捡。
“取一份材料,被君南落在你这儿……”文清顿了顿,说,“我以为你这会儿不在家……”
“喝点儿什么?”韩君墨打断她,语气不咸不淡。他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点儿红酒,目光凝在窗外的槐树上。
“不了,我拿了材料就得走,下午还有庭审。”文清下意识的舔了下干燥的唇。
韩君墨眉头一动。
“君南说落在你书房了,我刚才并没有找到……或许……你知道他放在哪儿了吗?”
“田家的案子,你费心了,多谢。”韩君墨再一次打断她,答非所问道。
甘文清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连续两次打断她的话茬,她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不知飞哪儿去了,一时之间竟哑了口,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的视线撞上,都没有移转开来。
空气也仿佛凝滞了起来。
“我不接受。”文清说,“一则,这是我的工作,再费心,也是应该的。再则,你似乎没有立场来跟我致谢。”
她说的话非常中肯,在情在理。韩君墨看着她渐渐放松下来,可见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他的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盯住她,心里却突的生出一股心烦意乱。
“既然找不到,那我再想别的法子,我该走了。”文清说完,紧抿着唇,径自往外走。
她的步子既大又急,她进来的急,还没来得及换上拖鞋,脚上是白色的袜子,踩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韩君墨把杯子按在桌子上。
“等一下。”他说。
文清站在玄关处,兀自穿好了鞋,回身,望着韩君墨
韩君墨也望着她。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
“是这个吗?”他举了举手里的案卷。
文清隐约看见封皮上几枚黑色的大字,她笑了笑,点头:“就是这个了。”
韩君墨点头,慢慢的走近她。
玄关处有两级台阶,他没有走下来,以着居高临下的视角,望着她,低声说:“那么……”
文清望着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那一成不变的目光陡然间变得苍凉而沉郁,隐隐的还带着一点热切,一点都不像他。
“这字,也是你签的?”他慢慢的开口,语气却是迫切的。
他的视线锐利的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仿佛要把她剖开来看个究竟,才肯罢休。
文清看清右下角的签名,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只觉得身上汗涔涔的,贴身的衣服都几乎要被汗浸湿。
“是我签的。”她清清楚楚的说,她对着他的眸子,问,“我的签名有问题吗?”
韩君墨眯了下眼,皱眉。
他审视着她。
“三哥,如果没有问题,我得去法……”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
“为什么每页都要涂上签名?”他的声音陡然增大。
文清心里一疼,沉默。
韩君墨几乎听得到自己咬紧牙齿的“咯吱”声,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顾不得。
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他又有些懊恼。
“因为习惯。”她的声音很轻,空洞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渺而来,“如果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那么……不好意思,我要赶不及了。”
她果断的拧开了门把手。
正遇上欧阳进来。
“甘律师。”欧阳惊讶,却仍是礼貌的与她打招呼。
文清点了一下头,没有出声。
欧阳看着文清走远,抬头看见韩君墨一言不发的站在玄关处。
“把这个还给她,务必……按时把她送到法院。”韩君墨看见欧阳,把手里的案卷塞给他,径自回到屋里。
欧阳面色一整,应了一声。到底是没多一句嘴。
他开车追了出去,看见甘律师还没有走远,便长出一口气。他不自由在的咽了一口吐沫,韩市的脸色,委实骇人。他从没见过韩市这个样子——脸色明明差的要命,眼睛里却仿佛能迸出火花来。看着甘律师走的时候,竟然有点儿茫然无措的意思。
“甘律师。”他叫了一声。
甘文清回头看是他,皱眉。。
欧阳下车,快速的绕到另一边,将门打开。
甘文清看着欧阳,安静的站着,摇了摇头,说:“有出租车在外面等我,谢谢你了,你还是回去吧,他这会儿应该比我更需要车子。”
欧阳如何不知这点,韩市今天一天的行程都排的满满的。去工业区时还落了一身的异味,若非省下午饭的时间,又是顺路,也没这闲空儿回家一趟。
“我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外面看见出租车。”欧阳扶着车门,温和的说,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文清沉默片刻,知道欧阳没有诓自己的理由,大概是那司机等得太久,又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