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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上)[苏联]尼. 奥斯特洛夫斯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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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浪的波罗的海舰队水兵,一九一五年就加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坚强的布尔什维克,对年轻的锅炉工保尔讲述着严峻的生活真理。 保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听得入了神。“小弟弟,我小时候跟你差不多,”朱赫来说。“浑身是劲,总想反抗,就是不知道力气往哪儿使。 我家里很穷。 一看见财主家那些吃得好穿得好的小少爷,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我常常狠劲揍他们。 可是有什么用呢,过后还得挨爸爸一顿痛打。 单枪匹马地干,改变不了这个世道。 保夫鲁沙,你完全可以成为工人阶级的好战士,一切条件你都有,只是年纪还小了点,阶级斗争的道理,你还不大明白。 小弟弟,我看你挺有出息,所以想跟你说说应该走什么路。 我最讨厌那些胆小怕事、低声下气的家伙。 现在全世界都燃起了烈火。 奴隶们起来造反了,要把旧世界沉到海里去。但是,干这种事,需要的是勇敢坚强的阶级弟兄,而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需要的是坚决斗争的钢铁战士,而不是战斗一打响就像蟑螂躲亮光那样钻墙缝的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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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赫来紧握拳头,有力地捶了一下桌子。他站起身来,两手插在衣袋里,皱着眉头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朱赫来闲得太难受了。 他后悔不该留在这个倒霉的小城里。 他认为再呆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毅然决定穿过火线,找红军部队去。城里还有一个九个人的党组织,可以继续进行工作。“没有我,他们照样可以干下去。我可不能再在这儿闲呆着。 已经浪费了十个月,够了。”朱赫来生气地想。“费奥多尔,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有一天,保尔问他。朱赫来站起来,把手插在衣袋里。 他一时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我想你一定是个布尔什维克,要不就是个共产党。”保尔低声回答。朱赫来哈哈大笑起来,逗乐似的拍拍被蓝白条水手衫紧箍着的宽胸脯。“小弟弟,这是明摆着的事。不过布尔什维克就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布尔什维克,这也是明摆着的事。”他接着严肃地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就应当记住:要是你不愿意他们整死我,那你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对什么人,都不能泄漏这件事。 懂吗?”

    “我懂。”保尔坚定地回答。这时,从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没有敲门,人就进来了。朱赫来急忙把手伸到衣袋里,但是立刻又抽了出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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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是谢廖沙,他头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比以前瘦了。瓦莉亚和克利姆卡跟在他后面。“你好,小鬼头!”谢廖沙笑着把手伸给保尔。“我们三个一道来看你。 瓦莉亚不让我一个人来,不放心。 克利姆卡又不放瓦莉亚一个人来,也是不放心。 别看他一脑袋红毛,傻呵呵的,活像马戏团的小丑,倒还懂点好歹,知道让一个人独自到哪儿去有危险。”

    瓦莉亚笑着捂住谢廖沙的嘴,说:“尽胡扯!今天他一直跟克利姆卡过不去。”

    克利姆卡憨厚地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病人只能将就点了。脑瓜子挨了一刀,难怪要胡说八道。”

    大家都笑了。谢廖沙还没有完全复原,就靠在保尔床上。 朋友们随即热烈地交谈起来。 谢廖沙一向高高兴兴,有说有笑,今天却显得沉静、抑郁,他把佩特留拉匪兵砍伤他的经过告诉了朱赫来。朱赫来对来看保尔的这三个青年都很了解。 他到勃鲁扎克家去过多次。 他喜欢这些青年人。 在斗争的漩涡中他们虽然还没有找到应该走的道路,但是却已经鲜明地表现出他们的阶级意识。 朱赫来认真地听这些年轻人讲,他们每个人怎样把犹太人藏在自己家里,帮助他们躲过虐犹暴行。 这天晚上,朱赫来也给青年们讲了许多关于布尔什维克和列宁的事情,帮助他们认识当前发生的种种事件。保尔把客人送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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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赫来每天傍晚出去,深夜才回来。 他正忙着在离开之前,同留在城里的同志们商量今后的工作。有一天,朱赫来一夜没有回来。 保尔早上醒来,看见床铺还空着。保尔模糊地预感到出了什么事情,慌忙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他锁好屋门,把钥匙藏在约定的地方,就去找克利姆卡,想打听朱赫来的消息。克利姆卡的母亲是一个大脸盘、生着麻子的矮胖妇女,正在洗衣服。 保尔问她知道不知道朱赫来在什么地方,她没好气地说:“怎么,我没事干,专给你看着朱赫来的?

    就是为了这个家伙,佐祖利哈家给翻了个底朝天。 你找他干什么?你们凑在一起,倒真是好搭档,克利姆卡、你……“她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搓着衣服。克利姆卡的母亲一向就是嘴皮子厉害,爱唠叨。保尔从克利姆卡家出来,又去找谢廖沙。 他把自己担心的事告诉了他。 瓦莉亚在一旁插嘴说:”你担什么心呢?他也许在熟人家里住下了。“可是她的语气并不怎么自信。保尔打算走了。 瓦莉亚知道,保尔这几天在饿肚子,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掉换吃的了,再也没有什么可卖的。 她强迫保尔留下吃饭,否则便不再和他好。 保尔也确实感到饥肠辘辘,于是留下饱餐了一顿。保尔走近家门的时候,满心希望能在屋里看到朱赫来。但是,屋门还是紧锁着。 他心情沉重地站住了,真不愿走进这间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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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左思右想,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推着他向板棚走去。 他拨开蜘蛛网,把手伸到棚顶下面,从那个秘密的角落里掏出一支用破布包着的沉重的曼利赫尔手枪。保尔从板棚出来,朝车站走去。 口袋里装着那支沉甸甸的手枪,他心里有些紧张。在车站上也没有打听到朱赫来的下落。 回来的路上,刚好经过林务官家那熟悉的花园,他放慢了脚步,怀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希望,瞧着房子的窗户。 但是花园里和房子里都没有人。 走过去之后,他又回头朝花园的小径看了一眼。 只见遍地都是去年的枯叶,整个花园显得十分荒凉。 显然,那位爱护花草的主人已经好久没有侍弄过这座花园了。 古老的大房子,冷落而又空荡的景象,更增添了保尔的愁思。他和冬妮亚最后一次拌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 这是一个月以前突然发生的事。保尔两手深深插在衣袋里,漫步朝城里走去,一面回忆着他和冬妮亚争吵的经过。那天,他和冬妮亚偶然在路上相遇。 冬妮亚邀他到家里去玩。“我爸和我妈就要到博利尚斯基家去参加命名礼。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保夫鲁沙,你来吧,咱们一起读列奥尼德。 安德列耶夫①的《萨什卡。 日古廖夫》。这本小说很有意思。 我已经看过了,可是非常愿意和你一起再读一遍。晚上你来,咱

    ①列。 安德列耶夫(1871—1919)

    ,俄国作家。 ——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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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一定可以过得很愉快。 你来吗?“

    一顶小白帽紧紧扣住她那浓密的栗色头发,帽子下面那双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保尔。“我一定来。”

    他们分手了。保尔急忙去上班。 一想到他要和冬妮亚在一起度过整整一个晚上,炉火都显得分外明亮,木柴的噼啪声也似乎格外欢畅。当天黄昏,冬妮亚听到他的敲门声,亲自跑来打开宽大的正门。 她有点抱歉地说:“我来了几个客人。 保夫鲁沙,我没想到他们会来,不过你可不许走。”

    保尔转身想走,但是冬妮亚拉住他的袖子,说:“进来吧。 让他们跟你认识认识,也有好处。”说着,就用一只手挽着他,穿过饭厅,把他带到自己的住室。一进屋,她就微笑着对在座的几个年轻人说:“你们不认识吧?这是我的朋友保尔。 柯察金。”

    房间里的小桌子周围坐着三个人:一个是莉莎。 苏哈里科,她是个漂亮的中学生,肤色微黑,生着一张任性的小嘴,梳着风流的发式;另一个是保尔没有见过的青年,他穿着整洁的黑外衣,细高个子,油光光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的,一双灰眼睛现出寂寞忧郁的神情;第三个坐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穿着非常时髦的中学制服,他就是维克托。 列辛斯基。 冬妮亚推开门的时候,保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维克托也立刻认出了保尔,他诧异地扬起尖细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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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尔在门口一声不响地站了几秒钟,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维克托。 冬妮亚急于打破这种令人难堪的僵局,一边请保尔进屋,一边对莉莎说:“来,给你介绍一下。”

    莉莎好奇地打量着保尔,欠了欠身子。保尔一个急转身,大步穿过半明半暗的饭厅,朝大门走去。 冬妮亚一直追到台阶上才赶上他。 她两手抓住保尔的肩膀,激动地说:“你为什么要走呢?我是有意叫他们跟你见见面的。”

    但是保尔把她的手从肩上推开,不客气地说:“用不着拿我在这些废物跟前展览。我跟这帮家伙坐不到一块。 也许你觉得他们可爱,我可是恨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是你的朋友,早知道这样,我是决不会来的。”

    冬妮亚压住心头的火气,打断他的话头说:“谁给你的权利这样对我说话?

    我可是从来没问过你,你跟谁交朋友,谁常到你家去。“

    保尔走下台阶,进入花园。 一边走,一边斩钉截铁地说:“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我反正是不来了。”说完,就朝栅栏门跑去。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见到冬妮亚。在发生虐犹暴行期间,保尔和电工一道忙着在发电厂藏匿犹太人家属,把这次口角忘掉了。 但是今天,他却又很想见到冬妮亚。朱赫来失踪了,家里等待着保尔的是孤独寂寞,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特别沉重。 春天化冻以后,公路上的泥泞还没有全干,车辙里满是褐色的泥浆。 整个公路像一条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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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带子,拐到右边去了。紧挨着路边有一座难看的房子,墙皮已经剥落,像长满疥癣一样。 公路拐过这所房子,分成了两股岔道。

    公路十字路口上有一个废弃的售货亭,门板已经毁坏,“出售矿泉水”的招牌倒挂着。 就在这个破售货亭旁边,维克托正在同莉莎告别。他久久握着莉莎的手,情意缠绵地看着她的眼睛,问:“您来吗?您不会骗我吧?”

    莉莎卖弄风情地回答:“来,我一定来。 您等我好了。”

    临别的时候,莉莎那双懒洋洋的脉脉含情的棕色眼睛又对他微笑了一下。莉莎刚走出十来步,就看见两个人从拐角后面走出来,上了大路。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矮壮的、宽肩膀的工人,他敞着上衣,露出里面的水手衫,黑色的帽子低低地压住前额,一只眼睛又青又肿。这个工人穿着一双短筒黄皮靴,腿略微有点弯屈,坚定地朝前走着。在他后面约三步远,是一个穿灰军装的佩特留拉匪兵,腰带上挂着两盒子弹,刺刀尖几乎抵着前面那个人的后背。毛茸茸的皮帽下面,一双眯缝着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被捕者的后脑勺。 他那给马合烟熏黄了的胡子朝两边翘着。莉莎稍微放慢了脚步,走到公路的另一边。 这时,保尔在她的后面也走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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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向右转,往家走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两个人。他马上认出了走在前面的是朱赫来。 他的两只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动了。“怪不得他没回家呢!”

    朱赫来越走越近了。 保尔的心猛烈地跳动着。 各种想法一个接一个地涌上心头,简直理不出个头绪来。 时间太紧迫了,一时拿不定主意。 只有一点是清楚的:朱赫来这下子完了!

    他瞧着他们走过来,心里乱腾腾的,不知道怎样办才好。“怎么办?”

    在最后一分钟,他才骤然想起口袋里的手枪。 等他们走过去,朝这个端枪的家伙背后放一枪,朱赫来就能得救。 一瞬间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之后,他的思绪立即变得清晰了。 他紧紧地咬着牙,咬得生疼。 就在昨天,朱赫来还对他说过:“干这种事,需要的是勇敢坚强的阶级弟兄……”

    保尔迅速朝后面瞥了一眼。通往城里的大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也没有。 前面的路上,有一个穿春季短大衣的女人急急忙忙地走着。 她不会碍事的。 十字路口另一侧路上的情况,他看不见。 只是在远处通向车站的路上有几个人影。保尔走到公路边上。 当他们相距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朱赫来也看见了保尔。朱赫来用那只好眼睛看了看他,两道浓眉微微一颤,他认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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