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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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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君先是一愣,而后开心笑道:“桔梗,我喜欢,犬夜叉中的桔梗好漂亮的。原来桔梗还是一种草药啊。” 
  雨蕉细眉舒展,逗着女娃喜道:“宝宝,以后就叫你桔梗好不好啊?何桔梗!” 
  女娃似也听得懂,红嫩小嘴咧开,呵呵笑着。   
  满月(二)   
  “取名字可真是一件伤脑子的事。”雪君在和墨斋内踱着步,还略有感慨:“去年给我那死小子取名就麻烦死了,龙老大说长辈尚在,应该由二叔赐名。知道吗?就二叔那文化水平比我还差,识得字不比我多,还有二叔当年可是取了何首乌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啊!他一把抱住我儿子就说白白胖胖健康地很,就叫龙健康,哎呀,比何首乌那破名字还要烂啊!” 
  “我当然不同意,磨了半天,才将那个健字砍去。”雪君还煞有气势地挥动手臂,做了一个斩的姿势:“可那老头子居然又阿康阿康的叫着亲热,天啊,杨康可是大反派,最后死得好惨的,虽然说他帅的一塌糊涂。” 
  雪君眨着大眼,贴上我,问道:“扶柳,你儿子取名没?” 
  这些天洛谦翻辞海,却也始终没有定下来。我勾起一抹微笑,轻摇额头,缓缓说道:“还没。” 
  “都一个月了,还没名字,难不成等着皇帝老子赐名吗?”雪君唠唠叨叨不停,继续发挥着她无穷的想象力:“皇帝老子我知道的很少,就毛爷爷那首词中,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嗯,还有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皇阿玛乾隆,还有康熙也不错……”突然雪君抓住我的手,上下晃动,眼里发出激动的光芒,兴奋地叫道:“康熙啊,康熙,我儿子叫龙康,扶柳你儿子就叫洛熙。到时候,他们俩合称为康熙大帝,多威风,是不是呀?” 
  洛熙,听起来好像还不错,我依旧淡淡笑着。 
  “还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一个个排着队来。”霜铃啐道。 
  雪君恍然大悟,对着霜铃笑道:“是哦,这样排下来挺好的,就不用费脑筋想了。嗯,下一个就轮到霜铃了,商雍,很不错啊。” 
  霜铃俏脸一白,被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压沉声音道:“取得什么名字?明明是同辈,凭什么取名字时我的就无缘无故矮了一辈,成了你们的儿子辈。” 
  雪君急速地点着头道:“也对啊,我们是姐妹嘛,儿子们也应该是兄弟的,如果这样取名字辈分就不对了。唉,为什么雍正是康熙的儿子,而不是兄弟呢?”
  看着雪君一脸的懊恼相,我不禁扑哧一笑,手指一点她的额头:“那个人会有你这样的想法,还兄弟呢!康熙不过只是他的年号,他的名字其实是爱新觉罗;玄烨。”
  雪君黑眼珠一转,拍手笑道:“那就叫商玄商烨,辈分问题不就解决了。”
  那知霜铃并不领雪君的热情,俏脸寒霜,冷道:“丫头,不要乱说些没影的事,什么商玄商烨的。”
  一直温柔浅笑的雨蕉这时却说上话,疑道:“霜铃,不是一直与那个商少维挺好的吗?我看你们俩也是挺相配的,怎么就成了没影的事?难道是我看错了?”
  雨蕉一脸诚恳的看着霜铃,像是真心求解的好学儿童。
  霜铃无奈苦笑,啐道:“你们合起伙来整我,我不说了。”
  从进屋来未说一字的流苏也突然开口道:“挺配的。”还表示肯定地点头。
  霜铃纤纤手指指着我们发抖道:“你……你们……”
  和墨斋内顿时响起连连欢声笑语。

  甚寒(一)

  天朔十年,八月十五,明月当空,一碧如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个多月前,我们四个便各自散了。
  雨蕉依旧随着医邪四处游历,遍尝百草,悬壶济世。而雪君则被龙傲天强行带回傲龙堡,继续在伊水坊里胡闹。霜铃虽还在京城,但忙着汇通钱庄,仍与商少维斗得昏天暗地。
  而我很闲,闲得一直待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是看着洛熙一天天地长大。
  那天雪君就兴冲冲地向洛谦提议取名为洛熙,当时洛谦赞曰:熙者,天下太平,是好字。就这样,洛熙,我儿子的名字。
  现在,月光如水,照着窗前的菱纹青铜镜滟光敛敛。
  流苏将珍珠金莲钗递与我,肃穆冷然道:“老爷说,这次一定要进宫赴宴,真妃娘娘有重要事情。”
  将珍珠金莲钗插入发髻中,金压乌发,珠晕流彩,抬眸轻笑,微启唇:“流苏,你觉得这支珠钗好看吗?珠钗还是真妃特意为我做的呢。”
  流苏一愕,缓缓低头,僵硬道:“对不起。”
  拽起及地裙摆,我起身,浅浅温柔一笑:“以前我曾言,流苏你为爱所做之事,我对你无恨意,况且你还多次救我舍命,替我挡刀剑。可今夜我还是忍不住劝你一句,流苏,当面去问哥一句,上官去疾,你到底爱不爱我?”
  回头望了一眼熟睡中的熙儿,便手掌略一用力,推开雕花木门。轻喃道:“熙儿啊,娘见过真姐姐就回来陪你。”
  噔地一声清脆响音,流苏已是双膝倒地,头垂得极低,完全埋入了胸前的月光阴影之中,清冷的声音里竟带着颤抖:“小姐,流苏不能随你进宫,但宫中险恶,你要万分小心……流苏在这里会拼上性命护得小少爷周全……小姐,尽可放心……扶柳……流苏始终视你为亲人……”
  微微扬起唇角,我刚跨过门槛的脚似乎站得不稳,身子轻轻摇晃一下,髻上的金钗磕到门框,发出铿锵之声。我无奈淡笑一声,真是弱不禁风了,竟连走路也不会了。稍稍停滞,稳住双足,挺直背脊,而后带着猎猎衣风大步而行。
  夜空中,银盘似的明月竟也朦胧起来。
  幽幽轻叹,今夜流苏所说之言,怕是一生中最多的一次。
  流苏,哥值得你如此吗?
  原来,流苏,你也将我视为亲人!我当然放心将熙儿托付与你啊!
  几处曲转,遥见的碧波翠竹林中的洛谦在温柔地笑,笑润如玉。
  微微睁大双眸,将这温柔入心的笑言映进心田,我亦纯真无邪地笑起。
  洛谦,你知道吗?今晚,在这团圆之夜,我要做决定了。
  爹,哥,真姐姐,大皇子集团,今夜便要逼我做决定了!
  大皇子?九皇子?
  皇甫轩?皇甫昊?
  我选谁呢?我该支持谁呢?洛谦,你有答案吗?
  洛谦,你步步为营,招招狠心。你可知,你已将上官家逼入绝境。
  半年之中,你指使当年同盟之时,插入军中的心腹将领,在背面捅了上官家一刀,将上官家在军中多年的威望摧毁一半。上官家历代皆紧握兵权,以重兵巩固朝堂地位,而你洛谦太高明,让一批心腹悄入军营,慢慢升迁,而后又出其不意从中夺了兵权,现在朝中将领不再以上官家马首是瞻。你有了你自己的将军,听命于你,服从于你。可上官家呢?既失去传统军权优势,又无法打破你掌控的六部政体,已垂垂败矣。
  今秋,哥奏禀朝廷,急需军粮,可朝廷却以国库紧张为由,仅拨付一半粮饷。军中无饷,士兵无法饱腹,此时戍边军营中对哥的不满之声早已频繁四起。
  洛谦,你逼得太紧,也让上官家逼我入绝境。
  洛谦,我该怎么办呢?
  大皇子?九皇子?
  明月迷离起,你却用干燥温柔的手牵我进宫赴宴。

  甚寒(二)

  登高临风,更近明月。
  斑驳的青石亭中,萧索的仲秋凉风将我的白绡素袖翻卷在浓烈的夜色之中,身旁清似白芙蓉的女子幽声道:“这亭子是皇上亲手题匾,扶柳,知道为什么要叫甚寒亭吗?”
  皇甫朔位坐极位,皇帝宝座是权利巅峰,也是刀山火海,最终恐怕还是无穷的孤寂吧!
  我有些迟疑,沉默一阵,终还是叹道:“怕是高出不胜寒吧!”
  清幽女子凝眸望月,月色清冽,全部落入她澈漓的黑瞳之中。轻叹连连,一抹幽音似从天边传来,漂浮不定,带着彻骨哀愁:“他说啊,这亭子处得高,俯览而下,将整个皇宫瞧得透透彻彻。可人世间,把所有事都看清了,那就只剩下心寒。朕心甚寒,真儿,你能明白吗?”
  她清冽的目光一扫我的瞳,淡道:“原来还是扶柳体会得真切。”
  在如水银泻地的月光中,我莞尔一笑:“真姐姐,心寒可用心暖,情之所至,寒冰亦可成沸水。”
  如莲女子清幽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哀痛,她自是长乐宫中的真贵妃。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宫举宴君臣同乐。
  在开宴不久,我便被真妃带上了这甚寒亭。甚寒亭修筑于御花园绝顶山之巅。绝顶山,处御花园后,天然山石,三面绝壁,高耸峭立,唯一处可上。此山虽非西华绝顶高处,却可尽览皇宫一切。
  立于甚寒亭石栏之侧,看尽御花园风景,亭台水榭,群花深木。御花园美景之最在东南,小桥流水,玉带石阶,不经意间点缀几株秋海棠,清风拂花瓣,幽香弥漫,胜似人间仙境。
  而在今夜圆月清辉之下,清冽河水泛着碎碎的幽银光芒,层层细纹水波轻拍白玉石阶,阶旁海棠蕊中的秋露吸纳了清辉月光,耀眼似白钻,点点闪烁。
  可这景之美又怎及人之美,白玉石阶上斜倚一美人,如皓莲足浸入清澈流水,雪藕小臂靠阶托腮。目若秋水涟涟,腮似红霞艳艳,宫中此等明媚女子,舍苏婉其谁?
  真妃亦瞥得苏婉艳丽,幽幽叹道:“红颜灼灼,难怪能宠冠后宫。”
  这不经意流露出的哀怨,冲得我心头一震,旋即,便浅浅笑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绝世红颜历朝历代皆有,可真正入了帝王心的又有几人?真爱不是容貌,而在于心。以色侍君,色衰而爱驰,难道真姐姐也愿意成为此等宠妃?”
  真妃红唇轻颤,顺着高山疾风后退数步,而后扶住亭中石柱,垂头沉思。
  一盏热茶已凉透,真妃才抬眸,狭长而卷翘的睫毛上沾着点点细碎水珠,声音不像刚才清透,几许嘶哑:“扶柳,你开心吗?你幸福吗?”
  冉冉笑意由心底而发,我淡定轻声道:“真姐姐,扶柳虽只安居一隅,但心里却是充满幸福的。我从不奢求太多,如果空间大了,大若天下,这幸福也就淡了,淡得消失了。”
  真妃轻蹩烟眉,呢喃而言:“幸福本就在平民百姓的瓦房之中,陪着爱着的夫君,守着自己的孩儿,平淡的日子。是啊,幸福就是纯净的溪水,它容不得任何杂质,没有金钱,没有权势,也无法包容天下。”
  真妃忽地一笑,绚烂之极:“扶柳,山高风寒,我们回去吧。这天下事自有天下定,我们小女子只要守住自己的幸福便好。”
  顿时,我惊愕呆住,全身僵硬,脑中犹如雷轰,众多想法一一划过。
  今夜进宫,难道不是上官家要逼我表态?在这里与真妃单独面谈,难道不是劝我支持大皇子?怎么可能,爹,上官毅之,西华大将军,怎么可能纵容于我,让我对这皇位之争不闻不问?而真妃,大皇子之母妃,又怎可能亲自放弃我辅助大皇子夺位呢?
  不明白,真的无法理解,难道天下形势真的可以让我置身事外?

  甚寒(三)

  我可以淡看夺嫡之战,不帮洛谦,亦不为上官家效力?
  清风拂面,我木然立于绝顶之巅。
  突然手腕阵痛,将我扯出混沌乱思之中。真妃紧紧握住我的右腕,抓得之紧,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真妃的指甲已掐入我的皮肉中,她急切道:“扶柳,回家,我们赶快回家。”
  从不知娇弱的真妃也有如此大的力量,猛地一扯,拉得我手臂僵直,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后旋转半圈,回头一瞥,便瞧见了池边斜倚的美人苏婉。
  就那一瞥,真妃的手就软了。因为她知道迟了,晚了,一切不可挽回了。
  那一幕,上官家处心积虑要让我亲眼目睹的一幕,就这样刺刺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苏婉霍然起身,娇笑如花,指拈裙角,轻盈飞奔,玉足带水,逶迤一地。
  她巧笑媚兮地奔向的是,那淡淡月辉笼罩下的月白身影。
  那种温文尔雅,天上地下何曾有第二人拥有?
  他唇边的温柔,她眉梢的风情,都溶于这花好月圆之中。
  而我却恍如隔世,怔怔然,轻抖于这山巅寒风之中。
  甚寒亭,心甚寒,看清世事,便寒若冰潭,彻入骨髓,生生地痛。
  将双眼睁得极大,却无了神采,空洞一切,是幻觉吗?这一切仅仅只是假象而已,可我为什么看得如此清晰,如此真实,连他唇角的弧度我都知道是最完美的三十七度,也能感觉到她每根秀眉上扬所散发的甜蜜。
  月光不再轻柔,而是森森然,灼烧着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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