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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胭脂碎-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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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们……”史垦痛苦道。显然哥这一脚并不轻。
  “记住了,我们是上官去疾和上官扶柳!”哥回头道:“拖出去,以冒犯长公主之罪,廷杖二十。”
  几个士兵应声进入,将史垦拖出。
  瞧着瑟瑟发抖的狱吏,我问道:“那个小孩呢?”
  “让史大人卖给人贩子了。”狱吏伏地恐慌答道。
  我冷道:“找回来,若是伤了一根头发,我要你们全衙门的老爷都尝尝坐大牢的滋味!”
  “累了三年,也该休息了。”哥突然点了我的睡穴。
  眼前逐渐黑暗。

  断肠请缨(一)

  “庸医,全是废物!”愤怒的吼声震天响。
  晕乎乎的脑子被吵得嗡嗡响,不得已从棉被中伸出手,轻揉突跳的太阳穴。仅着单衣的手臂,碰到阴冷的空气,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大半。
  “哥。”首先叫停哥的喝斥。
  “扶柳,吵醒你了?”哥轻叹道:“算你运气好,滚回家吧!”
  吓得躲在柱子后的老大夫如获大赦,提着药箱逃出了房间。
  “哥,我睡了几天?”我柔声道,试图改变刚才的紧张气氛。
  “两天。”哥眉眼柔和,移步走到我的身旁,探手覆盖住我的额头:“嗯,庸医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退烧了。”
  哥的手掌有厚茧,不似洛谦的薄润细茧,而是刀剑磨砺出的粗茧,缓滑过我细腻的肌肤,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黄沙细细流过,却是温暖的。
  我弯起唇角:“哥,大顺找回来没?”
  “问他做什么?”哥温柔的脸瞬间变得盛怒:“不知道担心一下自己吗?”
  我无奈轻叹,幽幽道:“哥,何时官做得越大越喜怒无常?”
  哥瞬间颓废。
  半晌,才说:“那孩子已经找回来了,现在正在后花园和小厮们玩。”
  “因为我不知道大顺安全与否才问啊?”我喃喃道:“自己的身子不清楚吗?何需再问他人!”
  哥脸有讶色,突得退后两步,盯着我问道:“扶柳你全部知道?”
  我淡笑道:“当年可是名满天下的神医医邪为我诊脉,制炼丹药的。”
  “他说,上官扶柳,你从小寒气入侵,久未驱尽。然后医邪为我施针配药。最后他撂下一句威胁,五年之内不准再染风寒,否则等着黑白无常早几年来勾你的命。”
  “我呢,将他的话完全当成了耳边风,一点也不知道节制。先是跑到朔寒西北游历一年,接着又在冰雪漠北住了三年。去这些地方也就算了,自己还不懂得静养,天天拿着心眼算计来算计去,黑白无常只勾走我半条命已经很幸运了。”
  “不要说了!”哥喝断我娓娓话语。
  我眨着眼,笑道:“哥,可以再说最后一句吗?密部言:医邪带着雨焦去南洋寻奇花了,大抵明年仲夏才能回来。”
  “上官扶柳你给我闭嘴,等我回来才准说话!”哥颇有些咬牙切齿。
  我呵呵笑起,笑声清脆。
  哥亦浅笑:“好了,我们不指望医邪,一样有法子的。听说京城东南方有一小镇,有个神医正在义诊。我马上准备出发,明天就能请大夫回来。你一定要留在府里,按时吃药。”
  “得将军令!”我大声笑道。
  哥放松不少,又陪着我说了好些话,等到吃过午饭,才骑马离府。
  掌灯时分,流苏端来一碗褐色药汤。
  苦味迎面扑来,我不禁皱了皱鼻子。
  “中午答应过少爷的,要言而有信。”流苏这几年总算有了点长进,说话字数多了几个。
  “食言而肥,食言而肥,我知道的。”我嘀咕着接过药碗。

  断肠请缨(二)

  正准备要喝时,我突然抬起头,眼波流转在流苏脸上打了个圈,笑问道:“流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喝药,怎样?”
  流苏眼中精光一闪,生出警觉,但我始终不放弃盯着她的眼,终于流苏轻点下颔。
  我一口饮尽药汁,苦涩尚在舌尖蔓延:“册封晋王的诏书颁布没?”
  流苏惊怔,还是缓摇了一下头。
  “果然这样。”我淡笑:“哥,是不是不让你告诉我?”
  流苏老实答道:“少爷特意嘱咐过下人们不准泄露半点,要让小姐安心养病。倒是大皇子不间断的来,全被少爷挡在了门外。”
  “傻子!心里有事,还躺在床上一个劲的灌药,迟早养出个闷葫芦来!”我拉紧身上的棉袄,温度又降了不少,估计明儿还有一天的雪:“说说朝堂上具体的情况吧?”
  “好像我说得要比流苏更为详细。”皇甫轩突得出现在门口,发冠上沾有几颗晶莹的雪粒。
  “那恭听晋王的高见了”我揶揄笑道。
  皇甫轩拍拍身上落雪,俊脸严肃:“两虎相争,不能决断!”
  “哦,”我玩味浅笑:“看来需要在后面推他们一把。”
  “在含元殿中,几乎所有的大臣们都反对立我为晋王!”皇甫轩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皱起浓眉:“二叔爷站在一旁不出一声,只有一两个兵部中书偶尔反驳两句。”
  “爹不说话?”我倒是不解了,我们费劲千辛才得到这个封王的机会,上官毅之肯白白看着它溜走?“那洛谦说话没?”
  “洛相也是不言,瞧着朝臣们争吵不休。”皇甫轩回忆道。
  我莞尔:“你明天上前叫他一声三姨夫,或许会惊得他为你说一句好话。”
  “你病成这样,他来瞧过吗?”皇甫轩突兀问起。
  我一时怔住,望着皇甫轩的复杂眼神,迟疑片刻方道:“他尚不知情。”
  哼,皇甫轩冷笑讽刺:“无心而已!”
  手中的药碗一滑,跌落在地,深褐药汁洒在炫彩地毯上,点点碎碎,苦涩四溢。我几乎是吼的:“你就这样与长辈说话的?”
  皇甫轩亦低吼咆哮:“你也只比我大五岁而已!”
  皇甫轩寒魄眼眸中带有强烈的压迫性,愤世嫉俗的咄咄气势,让我无处可藏。
  冷静,上官扶柳,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不要认真较劲。我默默蹲下,一片一片地拾起药碗碎片,药汁从手指缝流出,无论手收得再紧,药汁还是会从缝隙中喷发出来:“我明天会去含元殿。现在我累极了,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皇甫轩在爆发后,眉间亦有懊恼:“以后不再会这样了,三姨。”
  点了迷迭香,袅袅香气安抚我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终于沉沉睡去。

  断肠请缨(三)

  天微亮,屋里点着腕粗蜡烛,亮若午时。
  瞧着镜中身着富贵长公主服饰的自己,凉薄一笑,轻抚下颚:“流苏,我的下巴最近是不是和你的剑一样尖了?”
  “小姐。”流苏指尖颤动,滑过腰间软剑。
  “游览一番含元殿,看尽长安后,我会好好养着自己的,吃饭,睡觉,喝药,每天不做其他事。”我轻快说着,踏出将军府。
  居然还是大将军的专用马车,“爹呢?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前开始朝议,一个时辰前大将军出府。”
  “嗯,去含元殿。”
  驶过巍巍宫门,借着大将军的威信,直达大明宫含元殿。
  跟随上官毅之多年的老车夫为我打开车门,他历经风波沉稳不变的脸上居然有一丝的紧张。
  站在含元殿脚底,我终于明白为何世人在含元殿前总是觉得自己渺小。老车夫在紧张,我的手心也炙热得冒汗不已。
  我凝望高高在上的含元殿,努力地在调整自己。
  集聚傲气,让自己变成刚出匣的宝剑,锋芒直逼青天。
  脚步沉稳,踏上第一步台阶。
  一柄长矛刺晃晃地挡住了我的去路。那是一个年轻的侍卫,棱角分明的脸上还犹带稚气,找不到皇宫的残酷。他尚在含元殿之外,守着这条通往整个国家权利巅峰的道路,依然保有少年的耿直。
  只是,我现在必须通过这条路。
  脸含愠怒,眼带厉光,盯着年轻侍卫单纯的眼瞳,凛冽的气势步步紧逼。
  我明显地感觉到年轻侍卫的慌张以及不安,他多日执矛的手开始轻微颤抖。
  轻轻笑起,却是压迫不减,我清声道:“你受训殿前侍卫时,可曾听过长公主不准入金銮殿?”
  侍卫满脸茫然,横在路前的长矛在一点一点地落下。
  “还不退下,竟敢挡长公主的驾!”老车夫适时的一声喝斥,终于让年轻的侍卫彻底放弃,他惊惶回到原地。
  我踏上了通向九天之上金銮殿的白玉阶。
  雪在簌簌落下,在白玉阶上铺了细细一层。白的雪,白的玉阶,似乎一切都那么纯净。只有守护在玉阶两边侍卫盔甲上的猩红披风才是有颜色的,血一般的沸腾。
  白玉阶上的雕龙翔凤在我脚下踏过,墨黑如夜的长公主长袍,优雅地拖行在地,逶迤一路,在薄白的雪地上留下长而浅的痕迹。
  柱粗需环抱,檐飞可上天,朱红似晚霞,金碧耀比星。这样的含元殿,这样的金銮殿,就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大皇子三年不曾在宫,突然之间分封晋王,只怕百姓不服。”
  “先帝遗诏在此,有何不妥?”
  “遗诏流落民间多年,大皇子亦流落民间多年。若以制礼法……”
  含元殿中的激烈争吵在朔朔寒风中依旧听得清晰无比。
  我在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拿捏着皇家威仪。空荡的殿廊里北风寒气肆意侵蚀我冰凉的肌肤,想必金銮殿中应该是温暖无比的,因为我站在殿口就感觉到了一阵暖若春阳的香气。

  断肠请缨(四)

  “铿锵”金属相交的激荡声,惊住了殿上各位大人的争论。
  十字交叉的铁戟挡住了我与殿中各位错愕不已的大人们的眼神交流。
  我浅笑地望着守在殿口两侧的侍卫,是他们用手中的铁戟拦住了我进入金銮殿的门。
  浅笑渐渐止住,脸色怒气显现,正要喝斥之时,殿内一迂腐老声响起,是事事皆要依据礼制的礼部尚书:“女子安可入金銮?”
  我勾唇嘲笑:“女子不可进金銮,那坐在垂帘后的太后是男子吗?”
  礼部尚书猛然咳嗽,气势顿弱:“皇上年幼,太后辅政,自古如此。”
  “瑞安才疏,却也略读礼法。”我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细言慢语,却是极具威仪:“据瑞安所知,昔年高祖得天下后与众臣约定,西华只有三位女子在特殊时刻可入金銮殿,共议朝政。尚书大人精通经典,想必应该熟知哪三位女子吧?”
  尚书义正严词:“高祖言,女子参政有三,太后是以为孝,皇后是以为敬,长公主是以为义。”
  横拦在殿门的银戟霍然荡开。
  一条笔直的路,通向龙椅上的皇帝。
  我面带最温和的笑容,沉肩挺胸,腰直的像含元殿中的通天大柱,一步一悠然。
  含元殿,西华朝的金銮殿所在,是何等的奢靡。天板七彩绚丽吉图,金箔盘天九龙柱,极地墨寒玉方砖,遍地琳琅,世间最富贵最珍稀最无双的宝物都聚集在这间殿堂上。
  含元殿,怎不令人向往!
  金銮殿异常安静,金鼎内的香草细索地燃烧声,在压抑地蔓延。
  我的脚步声很轻,踏在极地墨玉上,有一种特殊的铃脆相撞声,悠悠荡荡,像水波一样扩散。可却感觉一股入骨的寒气从脚底侵入,流遍全身。
  正对当今天子,一个不到五岁的娃,还带着浓烈的惺松睡意。我嫣然一笑,目光穿过小皇帝,穿过黄缦垂帘,停留在严妆的苏婉,而后眼光一紧,展袖叩首,清朗高声:“臣瑞安长公主参见吾皇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从小见惯了众臣的朝拜,对于礼节也颇为熟练,奶声道:“爱卿平身。”
  “错了,皇上,应是长公主平身。”张德子在一旁倾身小声纠正道。
  小皇帝提升到半空中的手一顿,立即瘪嘴道:“不是只说这一句就没错吗?爱卿平身,我还练了好久呢!”张德子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小皇帝也压低声音道:“老德子,我这次错了,今天晚上是不是又不能吃酥糖?”
  张德子诞着一张老脸,哄道:“皇上快说长公主平身,说了回宫奴才立即准备酥糖。”
  他们俩的对话虽然小声,但站在附近的太监宫女们都可以听见。一群人强忍着笑,依旧不免发出细小的笑声。
  小皇帝立即开心道:“长公主平身。”
  “谢吾皇。”我起身,浅笑直视年幼的皇甫昊。
  “你比那些老头子都要好看。”皇甫昊照旧语出惊人。
  “皇上,老臣有事要问长公主。”一名清瘦老臣从群官中缓缓踱出,两眼似鹰般犀利,直逼得皇甫昊一脸惊怕。
  随后,他转身对面我,一身正气:“老臣太保徐子耿,有事请教瑞安长公主。”
  我笑对他浩然目光:“请讲!”
  徐子耿三朝元老,以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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