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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所能给的,所不能给的全部,爱他怜他。
不管他是谁。
也不管他来自哪里。
身有多脏。心有多脏。
齐澈只是爱了他。
因而,必须承受这本不属于他的苦。
月华痴痴看着齐澈。
这一眼,又一眼,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眉梢,鬓角……每一个方寸的起伏,他要用眼光细细描绘在脑海深处。
不相忘。
手臂忽地一痛,齐修云拉过月华,转头笑着对齐澈说:“皇侄,若起初便束手就擒,也许就不会多那么些苦楚了。”
齐澈看他抱紧月华,深吸口气,脸上旋开一抹轻笑:“哪里就如皇叔所说的严重,皇侄不过想今日月下正好,来邀美人赏月,倒不小心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
齐修云笑容更扩大了些:“哦?那皇侄还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轻佻的吻了吻月华的发髻,“看来始终也只有本王可以享得美人福啊。”
齐澈全身都要被激出火来,他握紧了拳,隐忍不发,半晌回道:“那皇侄就先行一步,不扰皇叔雅兴了。”
齐修云笑道:“好好,皇侄你先回去治伤吧。本王今天心情好,还想多赏一会这清秋佳月。”
齐澈双手一躬,转身离开。
人群分了两边。
月华软在齐修云的怀里,眼光紧紧追随在那人的背影上。
挺直的脊梁,饶是落败步履亦丝毫不乱。
发丝凌乱的在风中摇摆。
一步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他始终没有回头。
可即便他没有回头,月华也知道。
经此一别,他们是再求不到长长久久了。
只唯这暮暮朝朝。
谁在谁的眼中。
谁在谁的心中。
永不磨灭的痕迹。
月华 正文 第39章
章节字数:3269 更新时间:08…05…20 12:49
齐修云亲自把月华抱回了牢房。
他吩咐左右守在外面,又传了太医来疗伤。
这整个过程,月华益发乖顺,只任他们摆弄。
连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未皱一下眉头。
一双漆黑的眸子找不着落点,火光跳跃,面如死灰般的白。
齐修云轻轻捋了捋他的发。
汗水浸湿过后,略有些粘稠的感觉。
却显得冰冷。的
月华嘴边依稀残着血迹。
齐修云的手顺了发丝滑下来,顿在那里,继而慢慢擦拭。
月华忽然转头看他。
沉如水的目光,不知道包含了怎样复杂的情感。
愤怒,怨恨……或者仅仅是一种习惯性的仰视……
他爱尽眼前人。
可是一再的被打落深渊。
现在,面对面的,却奇怪的生不出半点恨意。
空空的,彷佛只是一个与自己从未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齐修云的手始终不曾停下,他一遍一遍的抹着那点凝结的污浊。
甚至有些固执。
但总也擦不干净。
他便俯下身,舌尖轻轻的舐了去,又吻上了月华冰冷的嘴唇。
没有丝毫轻薄的意思。
也不过就是那样无关恒久的短暂碰触。
然后,齐修云站起来,转身走了。
光亮渐渐远去,四下恢复了黑暗。
月华闭上眼。
他只觉得全身都被抽空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真的是一场梦。
有甘有苦的梦。
因为思念的紧了,齐澈便来到身边。
他们相见。
他们分别。
他们……
如此靠近之后的远离。
竟让月华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平静。
其实,只要假以时日,皇上的昭命下了,他就不会拖累齐澈。皇上毕竟是齐澈的父亲,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件事迟早会过去。
而他亦能因为这一夜的坦荡表露而走的无牵无挂。
上天待他终是不薄,人世这最后的一点温情,纵然辗转沉沦,终于让他等到了。
俊秀风姿,飞扬神采。
即便在人生末旅,也不会感到孤单了。
流云便把夕阳隐,但落花事几逢君。
……
秋凉的时候,月华重新看到了青空烈日。
青空如洗。烈日耀华。
只是天色入了深秋,略显出萧瑟的味道。
他想要抬手挡住光亮,手上连着重重的镣铐,每一下都是艰难的。
勉强睁开眼睛。
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昨夜,有人开门而入。
又是那张明黄的榜子张开阖上。
也又是相仿的尖利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以色媚人……兹明日午时城西刑场……”
他安静听完早已预料的结果,嘴角忽然扯开一丝笑意。
旁人见那抹艳极的春色,只当这谢月华到底疯了。
死到临头还笑的出来。
摇头叹息的离去。
冷然安枕,居然难得一夜好眠。
……
清晨,人声嘈杂。
牢房的门吱嘎一声响了。
递进一个小小的竹篮。
酒肉菜饭样样具备,竟还有一个鸡腿。
月华端起碗筷。
慢慢的吃。
每一口饭,每一口菜,都细细嚼烂。
他可不想当个饿死鬼,连转世投胎都没力气。
末了,拿起那壶酒,对着虚空一敬,彷佛有人端坐如昔,笑容仍是不改。
那人笑云,月华,你可知道,这花雕终要配蟹方显其味。
眼前逐渐模糊不清,他于是仰头急灌。
烈酒烫了五脏六腑,喉咙烧灼般的痛意,引来一阵大咳。
脸颊滚热,什么东西顺势流泻。
他只当那是咳出来的。
他不是为了那人哭。
不能再为那人哭。
他们是笑着相遇,就要笑着分离。
临别一场,就算无人相送,他绝不能作那肆意纵情的痴儿。
否则,便是轻了他自己,也轻了他对于那人的情。
齐澈,这么多天的夜晚,我没有做梦。
我以为会朝朝夕夕梦到你,却总是成了空。
只是黑色的无边的寂静。
我没有梦到你。
那么,齐澈,我又是否入了你的梦……
琳琅星空,烟树苍苍。
蝶舞双飞,何处知归。
何处得归……
刑场于月华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以前看客,没曾想自己现在成了主角。
人生原本如戏,不是自己说了算。
夜行奔走,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剑下。
放浪形骸,他以为自己会死在不知谁人的怀中。
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万众瞩目被利斧铡断头颈。
死在阳光烂漫之中。
月华跪于高台上。
四周围满了人。
无数目光浚巡穿梭,大都怀着一番等好戏的心情。
人,原本就是活得如此寂寥而卑鄙。
再多的不幸也好,只要有人比自己更甚,彷佛就得了莫大的便宜。
月华看那些凉薄的面皮,分外觉得可笑可叹。
但愿来生不作这尘俗一员。
且为鸡鸭猪犬也罢,吃了就睡,岂非活得比较畅快?
可惜……如若那样,连他也再见不了了……
秋寒晚,苍梧冻。
星霜落雨,破晓起风。
耳畔突然听得喧哗,大约是督刑官到了。
月华静静跪着,日头已顶在半空,只待须臾,这一世便是两清。
他抬眼看去,远远瞥见一个人的身影。
身子一震,就要撑不住的倒下。
竟是齐澈!
竟是齐澈……
月华痴痴凝望那人……万事都作了空,大化天地剩下他们两个人……
好像瘦了……脸颊那般削下去……可有好好吃饭睡觉……可有好好听了皇上的话从此洗心革面……
泪水盈在睫上,月华狠狠睁着眼睛。
自己为何变得那么软弱爱哭?!这最后的一眼,最后的一眼,一定要看个分明。
齐澈的目光死死锁住刑台上的身影。
挺直的跪在那里。
即便衣衫褴褛,发鬓纷乱,也丝毫不能掩盖那份独有的光华。
几次握紧了拳头,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方子桥跟上两步,轻轻说道:“太子……齐澈,如今你已……不要再多生是非。”
齐澈猛地回首,眼里迸出冷光。
方子桥被惊得一愣,随即苦笑道:“齐澈……你恨我也没关系,只是你要顾全大局。”
大局?
谁家的大局?又和他什么相干……
谁能许我千山万水,谁能赋千山万水成歌入画?
唯一所愿不过相伴两字。
如今,也是两茫茫。
耳畔遥遥响起母后的哭泣:“澈儿,为娘知你心意,可是君命难为,你就是不念在你父皇一番苦心的份上,也要想到为娘以后依托啊……”
他跪在朝堂,一棍一棍打在身上,旧创新伤混在一起,居然不觉得疼痛。只是父皇厉声高喝的斥责贯穿脑海:“齐澈!为个贱人你居然敢犯下次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当真以为朕会一再纵容么?”
他木然抬首,盯着父皇暴怒的面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请父皇答应儿臣最后一个要求。”
“齐澈……”文帝颓然坐倒,语调依然不容抗拒,“朕不能容他。为这江山,也为了你,朕绝对不能容他。”
“不,儿臣只是想请父皇让儿臣前去督刑。”
让儿臣督刑。
儿臣想要亲自送他上路。
“齐澈,你不要再心生妄念,否则,朕……绝不姑息!”
齐澈端坐正中,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刑台。
他仔仔细细的看。
定要记住此生,才能来世找寻。
回忆会模糊的角落,会淡忘的痕迹,他都要深深铭刻在自己心里。
来世,无论成灰成草,他也自信一定可以找到他……
齐澈忽然转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兰儿一笑:“兰儿,去侍侯你主子最后一回吧。”
月华 正文 第40章
章节字数:2923 更新时间:08…05…20 12:49
听到齐澈吩咐,兰儿上前聘婷施了一礼,转身向刑台走去。
她的步子极慢,就像每一步都依然耗尽了心力。
眼眶莫明的干的发涩。
兰儿抬眼看向不远处跪伏的月华,居然也一径模糊了。
她明明慢慢靠近,却为什么觉得离那人越来越远了呢……
兰儿踏上楼梯,满腔话语见了面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统统哽在喉腔。
她死咬住嘴唇。
垂了头,一缕发丝柔柔的拂过面颊。
月华粲然一笑,宛如天蓝水碧:“兰,你来了。”
一滴眼泪落在地面,印出一方小小的晕。
兰儿看着月华,眼里的痛清晰透彻。等到开口时,她的声音彷佛被砂石碾过:“少爷……”
“恩……”
“少爷……”
“恩……”
兰儿再忍不住放声抽泣,断断续续的,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反反复复就是叫着月华,生怕哪一声断了,眼前这人就要魂飞魄散:“少爷……少爷……少爷……”
星河辽远寂,独卧醉清秋。
秋山莫忘,柳莺纷飞。
月华眼光落在兰儿身上,柔声说道:“兰,不要哭……不要哭……你想我走的不安心么?”
闻言一窒,兰儿忙抬手掩泪,又狠吸口浊气,顿觉五脏六腑都烫灼了般的难受。
身边站立的刽子手已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快点,要说什么赶紧着,时辰快到了。”
兰儿上前两步,绕到月华身后,轻声说道:“少爷……您一向最爱洁整的……请让兰儿再为你梳一次头。”
月华轻笑:“兰,原是你最知我的。”
知他不愿容颜可憎的在齐澈面前离开……何况,黄泉水冷,据说人若死时被污了面目,便不能够和自己毕生所爱在渡忘川之前见最后一面。
其实,他已然放开。
没有怨恨,没有悲伤,连这一身债孽亦还了个七七八八。
但无论先行多少年,他都想要在那忘川河畔等齐澈一见。
不求来生。
他们有的只是今生今世的缠绵。
所以,要趁着彼此还没忘的时候,仔仔细细问一遍,可有真心爱过。
他本是个固执又自卑的人。
不等到答案,终不会死心塌地。
可是,他们就算现在仅仅相距百步之遥,也比来生更加漫长。
他只能想着,也许等到齐澈不再位高权重而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自己会有那个勇气理直气壮的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