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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宫春-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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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昭媛从前那骄横的模样,落到如今的下场更叫她们幸灾乐祸。
  “皇甫昭媛,本宫已不想追究你究竟与那护军有没有私情,本宫念在你多年侍奉皇上又诞下皇子的功劳上给你个体面。”乍听此言,皇甫昭媛的眼神中有一丝惊惧,然而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随即她的眼眸中犹如一潭死水般灰蒙蒙的,一种万念俱灰的神情,有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这原就是料想中的结局,只不过她未必料得会来得这样快罢了。
  毕竟昔日也是风光一时的宸妃娘娘,皇后虽与她斗了这些时日,终是没曾当场赐死,此事的处理即便没有皇上的授意也分属皇后的权力,皇后于是也差了子矜等几个平日里在身边服侍的丫鬟去给皇甫昭媛梳洗,我纵然恨她害死了碧儿,也想过要她血债血偿,但真正等到这一天,心里却丝毫没有畅快的感觉。
  “启禀皇后娘娘,槿兰有一事相求,既然槿兰也是将去之人,恳请娘娘恩准槿兰再单独与菀妃说几句话,有些事槿兰一直欠她个解释。”皇后点点头默许了,当子矜她们搀着皇甫昭媛去到厢房时,我也是跟在后头,能够感受到背后各式各样的目光,狐疑的,探寻的,等着看戏的。虽说是单独说话,但那些个婢女都不曾走远,皇甫昭媛端坐于铜镜前,自行开始梳妆起来,那些个婢女原就不想沾这秽气,皇甫昭媛这一举动倒是恰合她们的心意。我立在她身后恰好挡住了那些婢女的视线。镜里的皇甫昭媛虽未曾梳妆,眉眼间的那股子柔媚却早已叫人心醉,我执起小梳轻轻为她梳理起长发:“今日的结局也是昭媛自找的,欠下的这许多条人命总是要有偿还的时候。”
  “菀妃可有试过一直被人欺骗,一直被人当作棋子的感觉,过去我是爹爹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进宫没多久我便成了玉贵人的牵线木偶,昨夜跪在来凤殿前我也想了一整夜,发现活了这许久手中却丝毫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利用碧儿作伪证来诬陷你的计策,虽然执行的人是我,然而这条妙计却是出自玉贵人也就是你表姐之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没有骗你的必要,终究你还是太容易心软,太容易相信别人,你回吧,不想让你见到那个样子的我。”语毕,皇甫昭媛手中的脂粉盒却是落了地,洒了一地红得触目惊心的粉,她弯腰去拾的时候我在梳妆台上见到了一个淡淡的印记:永坤!
  她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人只余了这一个,见我会意过来她立刻拂了拂衣袖掸去桌上的粉尘,这是我又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生命走到尽头,为何人的性命如此轻贱,追寻自己的爱情并非十恶不赦的罪,只可惜都是皇上的女人,这辈子心里若是容下了另一个男人,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为何会不知不觉的走到暖阁来,皇上既然知道永坤并非自己的骨肉,却依旧可以那样的维护了皇甫昭媛,如今又为何不能赦免了她的死,不管怎样的责罚总好过黄泉路上走,我于是不待小林子通传便急急朝里头走去,眼下在见到小林子这个狗奴才时,心里一阵恶心,这个狗奴才居然收两家好处给两家办事。
  “郁儿参见皇上,给皇上请安。”暖阁是旁人轻易不得靠近的地方,许是没料得有人来,景桓原本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只是稍稍一动他便咳了起来,只不过一天未见便又觉得他瞬间苍老了许多,我忙上前去搀他,他自嘲的笑了起来,身子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当日在祭天路上被刺伤了肺,他的笑或者是在嘲笑自己居然因为自己的计策而受伤,继而为此送掉性命,我知道不该这样想,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理循环。
  “郁儿今日冒昧打扰了皇上休息,还望皇上恕罪,但郁儿前来乃是为了一桩人命关天的事,还望皇上能够对皇甫昭媛网开一面,既然之前皇上可以维护了皇甫昭媛,为何这次不行呢?皇上若非不忍又怎会一力袒护呢?”
  “朕的郁儿以前不是叫嚣着要跟皇甫昭媛讨回公道吗?怎么朕给了你公道,你却要拒绝了呢?皇甫昭媛做出了那样的事,朕可以宽恕她是因为对她心怀歉疚,朕又何尝没有利用过她,其实她并不如表面看来那般,是他爹也是朕逼她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是事情一旦被捅破了,你叫朕怎样再睁只眼闭只眼,你又叫朕如何自处?”这件事景桓的处境的确尴尬,他可以不在意皇甫昭媛做出了怎样的事,但他终究也并非一个可以为自己而活的人,他也需要对众妃嫔,对宗亲有所交待。恰在这时候,我瞥眼望见了桌案上尚摊开着的奏折。。。也许这是一条生路吧!
  满眼春风百事非 第一九二章 情知此后来无计(12)
  软榻边的桌案上的奏折杂乱的摊放着,有些还展开着,显然景桓因为精神不好一直都未看完,他唤了我起身后我坐在他身边却是恰好见到其中一本奏折,这些东西身为后宫的女人是不该去看的,然而却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瞥,心中顿时生出一计来,然而毕竟不是小事也是犹豫良久终是又一次朝着景桓跪了下去:“臣妾知道有些事并非臣妾可以过问的,然而倘若皇上心中还是不忍,臣妾倒有一计,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他看着我的眼神开始有些微的转变:“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槿兰她的心意朕又岂会不知,倒并非是朕心胸宽广,之所以会弄成今天这样,若说有人应当负责,那朕也是难辞其咎,原本旁人不知便罢了,而今却势必要给众人一个交待,绕是朕心中有所不舍又有何用,若朕当真要她死,那她早就死过七八回了。郁儿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吧,这里没有君臣,我们就像寻常夫妻那样聊聊。”
  景桓勉力起身将我扶起揽在怀里,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我靠在他胸膛,却是感觉到那胸膛的起伏,他又咳了起来我忙递过茶水给他:“叶太医究竟尽力没有,景郎想来也是为国事操劳太多,帝子们又还小不能替你分忧,郁儿又是一介女流,只好在旁的事上多为景郎担待些了。想要给皇甫昭媛寻一条生路又有何难,听闻近来突厥的使者就要到达京都了,想来也不单单是为了朝贡吧,历来想要稳固两国的邦交关系有一种法子是屡试不爽的。”
  “郁儿是说和亲?”
  “嗯,难道皇上以为出了这样的事后。皇甫昭媛还能好好地在皇宫里好好活下去吗?那皇上又要如何向宗亲交待,这件事也算得是皇室的丑闻,照臣妾看知道详情的也不过是那几个。到时候封了皇甫昭媛为亲善大使前往突厥,既可稳固两国邦交又可保了她一条性命。臣妾地法子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亲善大使?其实朕自从知道他们的事后也曾痛心过,终究还是不忍再杀她,只是一只也没寻了法子能令她活下去,也使得朕不那么难受,郁儿所说地法子倒是当真值得考虑。这事朕会再行斟酌的,郁儿啊,没想到,到头来只有你还能陪在朕的身边,为朕分忧。”听得他这样说,我一脸忧伤的宽慰着他,说着些不离不弃的言不由衷地话语。
  乾兴六年,突厥使者给大胤皇帝送来了当初约定的朝贡,然而他们也带走了皇上身边最美丽的女子。从此大胤皇帝的后宫中再也没有皇甫昭媛,有的只是带着大胤人民对突厥人民的友谊远赴大漠的亲善大使。那一天景桓不顾左右劝阻坚持立在城楼上,久久不肯离去。我陪立在他身后,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时。虽然皇后念在皇甫昭媛伺候皇上有功。而决定把那个日子定在隔日,然而身陷来凤殿的皇甫昭媛已然是万念俱灰。当小林子前去来凤殿宣旨时,她已然端起了酒盏,我身后地未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打掉了她手中的杯盏,未夏是一直陪伴在皇甫昭媛身边的宫女,而当皇甫昭媛自凌烟阁又搬回承禧殿时,却被打发去了浣衣局,能把她再带到皇甫昭媛身边,也是我最后能为她做地事了吧,至少像这样两人在那异域他乡还能互相关照。
  皇甫昭媛接过圣旨时并没有多大反应,她的心已经死了,要将她如何安置又有何区别呢。倒是皇后面上带着几分惊讶之色,只是在面对这个在她面前犹如斗败地鸡一样地女人,她始终吝啬一丝丝的怜惜,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我们将皇甫昭媛又接回了承禧殿,然而几乎是一踏入宫门,她的泪就犹如断线的珠,或者是触景伤情,也许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曾留下了他们的点点滴滴。这一夜我仍是担心得不忍离去,皇甫昭媛召来了未夏替她梳妆,她一身红妆端坐在铜镜前,就这样直到天亮都不曾闭眼。
  而直到轿子停在门外她也不同我说一句话,跨出承禧殿的宫门时,她终是一把握住我的手:“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有什么资格为我决定这样一条苟且的路,你又何尝知道死是一种解脱。我求你的事,你应当还记得吧,你答应过的一定要做到。”
  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残忍,也许她说得对,离乡背井或者比色来得更残酷,我带着对她的承诺与景桓一同立在城楼上,就那样望着送亲的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景桓转身时,只听得他低声呢喃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从此她的生生死死再与朕无关。
  送走皇甫昭媛后景桓也命了小林子送我回宫,这一路上小林子仍旧如往常这般讨好的跟在我身后,然而在知道他与容贵嫔之间的交易后,我却没办法再给他好脸色看了:“我说小林子啊,往日里我给你的好处也不少吧,是谁在你捅了篓子后替你善后,又是谁总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这人啊,眼光要放得长远些,她又能许给你怎样的未来?皇上的身子你是知道的,你觉得她还有可能怀上吗?”这话已经说得无比露骨了,像小林子那样的人精又怎会听不出我话里有话呢。小林子乍听此言稍一犹豫立马朝我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日后奴才只听命于菀妃娘娘,若有二心必遭天打五雷轰。”在这样发完毒誓后他又无奈的说道,“其实菀妃娘娘也该知道,奴才不过是个奴才,哪敢在哪个主子面前说个不字呢?”
  “这又何难,往后她吩咐了你些什么,你也照着去做就是,回头再来向我道明便是,小林子起身吧,你的心意本宫已经知道了。”誓言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掩饰谎言,他可以在我面前这样发誓,谁知在容贵嫔面前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呢,这奴才的话虽不可全信,然而我想凭他的脑子应该是知道哪边才是能够依靠的。
  而当我回到暮菀宫时,却见到了一个久未谋面的人,茗曦急忙上前来替我除去斗篷:“主子,郡王妃等你很久了,这茶奴婢都换过好几回了。”茗曦难道会说些俏皮话,而宁若看起来也是一脸笑嘻嘻的,自永郡王被派遣至北疆后已经很久没在她面上看过这样的笑了。
  “妹妹倒是难得进宫来看我,我还以为你的心早已被你家王爷占满而再容不下我了。”
  “姐姐,他要回来了。”她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激动的对我说着,对宁若来说也算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景桓终于还是把他那个最能干的弟弟召回了吗,依他自己的身体状况,再加上未凉年幼,景臻又不够资历威望,将国家交给永郡王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这些人又要如何自处,那我近来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如果,真的有如果,我会甘心将未凉的皇位让给永郡王吗?
  “很好啊,这样妹妹的等待也算是有个尽头了,姐姐倒是要恭喜你了。”我有些恍惚,幸而宁若倒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依旧自顾的说着些景祥如何如何的话。
  “对了姐姐,王爷在书信上有提到姐姐的大哥,据说如今赫连公子是身在南疆,不过王爷他一直是派了人跟着赫连公子一道去的,王爷原本是想在回京时一道将他带上,只是虽然赫连家的事已被翻案,但赫连公子的罪似乎令有牵连,王爷的意思是看看姐姐你能不能在宫里头想想办法。”
  的确,当初皇上之所以这样武断的判定了赫连家的罪,醉梦楼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这件事究竟如何还要等爹爹随大军回京后才能知晓,莫名的想起昔日在皇觉寺外段天枢说过的话:此事盘根错节,但贵国皇帝却未必是不知情的。那时候他并没有把话说下去,景桓未必是不知情的,并且很有可能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就如同那次策动皇甫家造反一般吗?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寒。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冒出个可怕的念头,那如今他身子不爽又会不会是在做戏呢?景桓啊景桓,一直说我们之间要坦诚相待,那你又为何要让我这样费尽心思的去猜呢。望着襁褓中的未凉,第一次觉得这样疲累,未凉啊到底我要怎样做才是对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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