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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 by 墨式辰 (虐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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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一愣:“哥,你不会想……”

  “为什么不?现在汉江会正需要重新整顿,正是需要大笔财力的时候。”

  流水抿了嘴角。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刚刚看到黄金的时候想的也是拿了黄金扩大汉江会,他离开的时候不也是装了一大口袋黄金么?要不是最后生死威胁,他还是会抱着那一口袋黄金。

  他,完全没有立场说一个“不”字。

  说“不”字是风筝。

  风筝静静的听着流水的叙述,脸上挂着一种大人对孩子的宽容。可当话题转到黄金上,他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愤怒。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他说:“不许!”

  这是第三次。

  这是风筝第三次惹汉江首领生气。

  事不过三,何况是江逐云这个说话落地有声的人物?

  逐云挑挑眉,那是他挑衅的一种方式,男人家打架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哦?不许?!……我到要请教,你为谁守着那些黄金?莫非那是贝家藏黄金的仓库?”

  “那里谁都不属于!”

  “既然谁都不属于,为什么不能帮帮汉江会,也算帮帮流水?”

  风筝齿冷一笑:“如果想到那里,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只要我一天没死,我就不会放任何人入天陷。”

  月下的风筝,单薄的像三月的白梨花。

  逐云不是惜花的人,他是一把剑,一把随时可以出壳的宝剑。

  他用他最最自负的姿势第二次拔出了离魂:“我愿为汉江上下二百一十八人的未来死在你手下。”

  流水顿时大急。

  不能不急!

  一个是他亲生的哥哥,一个是他生死相许的人。哪一个都是他失不了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风筝从出了天陷就是祸事不断。

  他也无暇去想。

  跳下椅子,将身体护在风筝身前。他说:“哥!你放下剑!你不要总是和风筝作对。”

  “是他和我作对!如果你还算汉江会的一分子,你就给我让开!马上到灵堂去反省!”

  “你要杀他除非先杀了我!”

  逐云往前走了一步,剑尖已经顶在流水的胸口:“别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家法!”后殿中大部分的人也纷纷拔剑对准风筝流水。

  看来,在流水失踪的这三年里,江逐云已深得人心。

  身后的风筝叹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了流水挡在自己身前的身体:“我才知道,二百一十八个人举剑威胁一个瞎子和一个孩子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泠泠的言语如冰似玉,冷的给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记重击。

  他却继续说:“没想到我们千辛万苦的从风陵渡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一出兄弟阋墙的丑剧!——既然这样!不如不见!”

  转身,一拉流水那孩子:“我们走!”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走成。

  流水拉住了风筝,他垂下头,不敢看风筝的脸,愧疚为难的说:“请让我过了五七,出了五七,尽了该尽的孝道,便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也随了你去。”

  这是流水第一次杵逆风筝的意思。

  风筝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

  逐云是希望这个“风筝”早日离开他的眼前的。

  可他也被拉住了。

  拉住他的是江鄂。

  江鄂看着风筝拨开流水的手蹒跚而去的背影说:“如果他真的是贝家的人,留下来到不失为一张很好的筹码。”

  流水恨恨瞪了江鄂一眼,转身回了灵堂,长跪下去。

  三天三夜。

  * * *

  此时此刻的风筝正坐在院子里。

  桂影斑驳他看不到,明月半墙他看不到。流水一旦离了天陷就感觉不到事物的温度,他却发现自己很多东西看不到了。

  他忽然想,为谁风尘立中霄?

  不为谁,谁都不为,只为这良辰美景,只为这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乍听一阵脚步。

  他浅笑,浓重的伤感。

  来人的步子一停。

  他说:“风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流水,过来吧。”

  “你的心还真是跟个明镜一样。”那人口气疲倦。

  果真是那孩子。

  也只有那孩子的呼吸脚步他才猜的一清二楚,至于汉江会别的人,风筝无心劳神。

  “怎么过来了?”

  “……”

  “想我?”

  “……想你。”流水说的不甘愿。

  “我也想你呢。”风筝浅笑。

  流水跪在灵位前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出了吃喝内急他几乎没有离开一步。

  那个朝代把孝道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父母的丧事是头等的大事,儿子不该离开灵堂,只当老老实实的凭悼生他养他的父母。

  风筝不愿意陪流水。

  第一,不想和江鄂逐云见面。第二,他一直感觉奇怪——他真正面对流水死去的父母时,竟觉不到悲哀,一点都没有。在悲声凄凄的地方,他没有特别的感觉。死去的两位老人,对他来说,不比一只死去的蝼蚁更能打动他。

  难道还没有学会悲哀?

  他就这样一想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他过的很快,以前一个人在天陷岁月漫漫也不过如此。

  熬不住的是江流水。

  流水趁着众人松懈的时候遛了出来,想着那天风筝负气而走,觉得对不住他,又想着这两天众人忙着守灵,恐怕餐食上怠慢了风筝,偷偷从厨房摸了点点心给风筝捎来。

  “现在很晚了,会不会饿了?”流水扶风筝坐到回廊上,自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很晚了,你还不睡?”风筝接过他的话头。

  “怕你没吃好。”流水打开手上的纸包,“来,吃点么?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的,只有点小点心了。来,张手。”

  风筝感觉手心里落了一个丝丝缕缕缠绕的东西,咬一口甜丝丝:“好奇怪的味道,我没吃过。不过我喜欢。”

  “喜欢就好。”流水捏了一块扔进嘴里,又拿一块塞进风筝嘴里,“再吃。”

  “这是什么东西?”

  “三生红尘因缘饼。”

  “三生红尘因缘饼?很美的名字。”

  “骗你的。”流水笑了一下,指尖在风筝嘴角一滑,把风筝嘴角的点心沫子沾到自己嘴里吃了,“只是龙须酥罢了。”

  “龙须……?……没听说过。”风筝皱了皱眉,“很名贵的东西么?”

  “在我们是很普通的东西。你一直住在在天陷底下,自然没听说过了。”流水笑笑,“……龙须酥是用面粉香油和糖作成的。因为小时侯觉得它是一丝丝揉在一起的,像书上说的缘分,才自己取了这个怪名字玩。”

  “你做的?”

  “我偷的。”

  “你以前常偷吃?”

  “以前我哥总有桃歌偷偷藏东西吃。我就不行,有一次练功练到深夜,饿的难受只好偷了一个凉馒头吃。”流水吐吐舌头,“那天晚上暗,馒头长了霉,我吃的时候没注意,结果上吐下泻三天起不来床。这还不算,最后被爹发现了,一顿好打。可被爹打的时候,心里想的却一直是桃歌,想她总有一天或许也会藏些什么给我。我要得不多,只要一碗小小的姜汤暖暖身子就好。哥从来不喝姜汤,如果留给我,一定不会让她为难的……”

  风筝听的心中一紧,用自己的手包住流水的手,悄声说:“以后我会藏吃的给你好不好?”

  “其实也不必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因为我偷吃揍我了。”

  啪嗒,一颗泪滴落在油纸上。

  泪珠儿顺着纸皱转了一转,最终滑下油纸,砸在地上碎成千万瓣儿。

  流水伸出空出来的手狠狠一抹眼睛。

  真是不中用!才多一会儿又哭了!来的时候明明白白说好不能在他面前哭的!不能还让他担心!

  风筝面无表情的听流水他的小声抽噎。

  惨淡的星光下,他脸色苍白,五官小巧而清秀,细致的脖颈上小小的喉结在禁欲般的高领中轻颤。

  好象一张隔着白纱的图画。

  他的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是在发愁。

  他说:“坏了,我想亲你。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

  泪水立时止住。

  流水显然是被吓到了。

  偷看了风筝一眼,见他还是乌黑着眸子。吐了一口气,小声说:“……那你就亲吧。”

  风筝说:“我看不到你,你自己凑过来吧。”

  流水想了一想,很认真的想了一想,觉得自己凑过去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反正该做的也都做了,何必扭扭捏捏的呢?

  就把自己的嘴唇凑上了风筝的嘴唇。

  风筝一把把流水拉到自己怀里,转身把他压倒在回廊上……

  …………

  ……

  这是一个美的出奇的亲吻。

  美的像草长莺飞,又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般勾人心弦,叫人不舍得离开。

  发抖的应该是自己,那么那温柔的,是不是就是他的?

  尽管马上又分不清楚了,何苦要分清楚?这样一直彼此相依,不理睬外面夜凉如水,不理睬外面月上柳梢头,不是很好?

  流水知道自己心跳一点点加快,快到要跳出胸口。那个家伙反而伏在自己身上,手指抚摩自己的嘴唇,笑。这样的笑,又是一个全新的风筝的微笑。

  疼爱的,暧昧的,巧巧的,甚至有几份痞痞的味道。

  不是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味道,而是,像……一个可爱的,坏小孩。

  他爬在自己身上,说:“好了,好了。从今后,伤心的时候想想这个吻,你就该哭不出来了吧?”

  流水大窘:“风筝你……”

  “我?我怎么了?”风筝笑的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牙齿。

  “你没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么?”

  风筝就笑不出来了。

  他促着眉头,陷入沉思。

  流水耐心等他开口,忽见他动了动嘴角,以为他终于想到了什么。

  谁想,他却问了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流水,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别人进天陷么?”

  “为什么?”

  “因为……”

  “恩?”

  “因为你的外面不像你说的那样美好。……我不想让任何外人玷污那个地方,那是我心中最神圣最纯洁的存在。”

  * * *

  转眼,出了头七。

  汉江会终究是一个帮派,一个组织。一个家庭的悲哀可以持续很久,一个组织则必须尽快完成他们的悼念,努力重整威风东山再起。

  六月二十九日,流水终于得了空闲。他找了两个人,为他办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为风筝医治眼睛。

  ……最好再找到使他恢复记忆的方法。

  汉江会也算是湖广地区小有名气的帮派,求医的告示一发,虽然请不到真正的妙手,但还是有不少应招而来的大夫郎中,当然令流水头痛的是其中也不乏牛鼻子老道和光头和尚。

  床塌上的帘子放下来,大夫的手伸进帐子,诊脉。

  大夫姓张,年过了半百,稀疏的山羊胡须和他的头发一样掉落的稀稀拉拉。他学过《抱朴》看过《本草》,《千金方》读的烂熟;柳枝接骨他明白,悬丝诊脉他通晓。他可说是湖广地界数的上名号的神医。

  可他,还是皱了眉头。

  流水在一旁看的心急:“张大夫,如何?”

  张大夫捻捻他花白的胡子,连叹两声:“奇怪,奇怪!”

  “怎么会奇怪?到底能不能治?”

  张大夫不吭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咿”的一声,又皱起眉头,依稀可见帘子内诊脉的手指微微用力。

  “到底怎么样!”

  张大夫看了看流水,终于抽手出来:“这病……”

  “如何?”

  “这病蹊跷啊。老夫愚昧,看不出个究竟。惭愧!惭愧!”张大夫一脸内疚的摇了摇头,双手长揖,“江二少爷,请原谅老夫无能,另请高明吧。”

  流水看着张大夫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伤怀。

  这是第十七个大夫了!

  每一个都是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反映!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夸下海口,去的时候行色匆匆有如逼灾。

  也有一两个开了药方的,他兴冲冲照着方子去抓药,才发现开的净是些平和中正的安神药——不如不吃。还有一个江湖郎中开的药最是气人。抓药的时候看到药房的伙计冲着自己一个劲儿的笑,正纳闷,不想药方被江鄂一把抢走,他正要去抢回来,却不想江鄂笑的更大声。问过了才知,那郎中开的竟是安胎药!

  治不了就治不了吧!干什么还要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气愤!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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