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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倒是你……”公孙祈真望望车上的少女、再望望眼前的学生,欲言又止。
“我不会杀她,凭她那几手三脚猫功夫,也杀不了我。”撒蓝兀儿微微一笑:“你放心吧!”
愣了一愣,公孙祈真敏锐地捕捉到学生的言外之意:“那么,你真是对她……”
沉默着,撒蓝兀儿仰首望向满天的星空,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向赫连所在地:“妇人,真是非常麻烦的东西呢,先生。”
与自己的战马相依而眠,遇事才能马上反应;公孙祈真看着这个被赤罕人视为强者的青年走向他的战马,孤绝的背影似乎顶得了天上繁星与脚下大地。书生唇边,却只有一抹理解的苦笑。
少女在第七天恢复了精神,虽然白天被公孙祈真紧紧看着不许她离开视线,晚上又有左贤王监督她吃饭睡觉,让她颇感不满,但总算是能下地活动,行马聊天。
只不过,对于那一晚她在左贤王怀里说过的话,她一句也不认。不认也罢了,撒蓝兀儿笑笑不再多说,只是坚持在她睡着之前,他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你们当我是小孩子吗?从我醒来以后,你和先生——甚至不只是先生,每个人都把我盯得死紧,好像我会闯什么大祸似的!去招惹野马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当年还不是被赫连踹到差点没命!”
不愉快地瞪着坐在身边的男人,少女裹着羊毛毡子窝在火堆边,娇小的身形看来更细弱。男子笑了一笑,拿小刀削下晒干的羊腿肉,放进了她的手里:“你比小孩子难伺候多了……而且,我和赫连的情况,也不是像你这么玩命。”
她秀丽的容貌闻言皱得更厉害,却还是乖乖接过肉片把它放进嘴里慢慢嚼,一边嚼一边咕哝:“你又这么说了,告诉你,我是想得很清楚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去做的,这怎么叫做玩命!要是你不出现的话,那头红马现在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是吗?”撒蓝兀儿托腮打量她:“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找机会拿迷针扎它,它会愈跑愈慢,等它跟不上那些野马,没力气挣扎,我就可以趁机拿绳子,用原来的那匹马把它拖回来,伤好了再慢慢驯它不迟。你不出现的话,它才不会想到要把我甩下背呢!”娇颜怒气横生,随之又叹一口气,拿缠了一堆苎苎只受皮肉伤的那只手朝左贤王一甩:“不过算了,虽然是你害我没抓到那匹马,不过你也算救了我,就这样扯平好了,不跟你计较。”
无力地扶额苦笑,撒蓝兀儿摇头叹息:“你对石海那群马根本不了解,竟敢订下这么莽撞的计划……好,那我问你,若是出了差错,你要怎么办?当时除了公孙先生,没有第二个人能救你,而先生是个文弱书生,你又希望他能怎么救你?”
“大不了就残废或毁容或死了,这有什么?”喝了一口水,少女漫不经心地向他伸手再要一片肉干,正当男子无奈地削下羊腿肉时,又听见她笑盈盈的声音:“就是只有公孙先生在身边我才这么做的,出了意外也好,他会后悔一辈子,搞不好还会自尽呢,呵呵!”
撒蓝兀儿霍地抬头,却见身旁佳人巧笑嫣然,就着火光分外娇艳,一个失神小刀划过姆指,令他不觉得闷哼一声,细细的刀口血痕一弯,珠红泌出。看着伤口,他还没反应,少女早就摸了过来:“喂,左贤王用刀的方式怎地这么拙?会被人笑死的。”
“是啊,大概第一个要笑的就是你吧!”他轻轻一笑,看着少女白了他一眼,突地抓住他的伤指放进嘴里,不是替他舐血,而是狠狠又咬了一口,痛得他不禁眼皮一跳:“阿奴!”
“活该。”对他做个鬼脸,少女窝回原位,却又掏出小小的药瓶抛给他:“呐!”
稳稳地接住,他对着小青瓶微微皱眉:“这该不是化骨粉之类的药吧?”
“要用不用,不用还我。”少女一瞪眼朝他伸出手:“这可是我出关以后从那些西极大商人手上骗……呃,讨来的礼物,是很好的伤药呢!哪像你们赤罕医生用的不知是哪儿挖来的草根泥浆,小小箭伤到现在都没治好!”
穿过了琵琶骨的箭伤算小吗?摇摇头没理她的手势,他只是打开青瓶将里头的药粉敷在指上,的确是上好的伤药,刚敷上就没了刺痛感。略略端详了一会药粉的色泽:“这香味,是白苗产的龙骨?”
“哟,你识货呢!”少女睁大眼睛,又凑了过来:“听说还有西极临海断崖上才采得到的曦红草,还有什么?”略略苦思了一会:“那些乌拉不里的药名字又臭又长实在记不起来,反正是值钱东西就是了。”
见她毫不防备地挨着自己研究药粉,撒蓝兀儿露出了笑意,却冷不防见她抬头一脸轻蔑的神色:“你既然识货,怎地抢来的东西都那么不上道?我在你帐里时,瞧你吃穿用度,也没比一般牧民好到哪去。就算你不好奢华吧,你底下的士兵、那个凶巴巴的骨都侯也没见得多享受,你该不会是被唬了净抢些没用的东西回来吧?”
无言地俯视着她,撒蓝兀儿脑中闪过的不悦感突然又被另一种想法代替,他轻轻托住她的脸,低笑着反问:“是,我抢的东西都不算好货。既然你这么懂,要不要跟着我当军师?”
少女的眼睛就着火光,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跟着你去杀人放火?”
“对。”欣然微笑,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骨碌碌转上一圈:“我是西极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跟着你去抢西极。”
“那就抢东霖吧!”不露痕迹地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少女没有反抗,倒是显得一脸兴奋:“真的吗?那说好了喔,抢东霖的时候你要带我去,保证让你满载而归……”说着,她又歪了头:“但是,东霖那边不是你弟弟的领土吗?”
“我成为单于之后,整个北鹰都是我的领土。”轻缓地用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额上,他将青瓶封好放回了她的手心:“述那不会在意,我偶尔带兵经过他家,南下为自己的阏氏拿点值钱东西。”
握着瓶子,她仰头望他,像是故意装傻又像是认真的:“你的阏氏会喜欢什么东西?”
同样像是装作又像是认真的,撒蓝兀儿浅笑着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我不知道,由她自己决定吧!”
眼神闪动着,她紧紧盯着他的脸:“所以,你一定会当上单于的,对吧?”
“对。”沉稳的面容隐隐泛着素来不轻易显现的血腥:“我绝对会成为单于。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咯咯轻笑着,她腻进了他的怀中,为自己找一个最舒服的位子:“那好吧,我就勉强答应当你的阏氏吧,单于大人。不过,你最好祈祷是‘早’,因为除非你真的成为单于,我是不会让你碰一根寒毛的。若是‘晚’的话,我可不一定有耐性等你杀了单于再继位喔……毕竟,直接去当新单于的阏氏,可省事多了。”
“那就等我杀了单于之后再把你抢回来,结果不是一样?”
偏头思考了一下,她笑靥如花:“说的也是,只要在那之前你没被我害死……”
叹了一口气,他小心地环住她避免触到她的伤口,却又喃喃自语起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好呢?看来为了保命,我还真的得‘早’点成为单于呢……”
营地某处响起了牧人豪迈的歌声,在没有乐器的宁静之中格外清晰。一个、两个,渐渐应和进去成了合唱,而歌辞中赞颂的龙城,就在不远的北方。
一年一度的龙城大会通常都在夏季举行,一方面是为了举行祭典及集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夏季北鹰烈日当空、炙热难当,所有的赤罕人都将牲口赶往北方避暑,直到秋季来临才再度南下。
当然,即使骠悍如赤罕骑兵,面对酷暑寒冬,也无力再下掠夺,这两个既是赤罕人休息的日子,也是东霖和西极喘息的日子。
龙城名为城,其实只是一个由干燥的泥砖和木头,加上少许石材建造成的简单堡垒。堡垒中并不住人,只是供赤罕贵族们议事之用。在龙城方圆百里之内,则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灰白色圆形帐幕,几个较为空旷的所在,则用来举办市集、祭典及比赛之用。一把拎回下了马就要冲去看市集的少女,左贤王将她丢给公孙祈真,前者还没来得及张口抗议,就被后者瞪了一眼:“这是龙城,不比左贤王府。异族女子别想一个人到处乱晃。”
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其实已经不复出关时的水嫩白皙,而和草原女性一样黑而且干燥,却也知道自己的轮廓怎么看都不会像赤罕人,她咕哝着:“那就该有人要负责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人啊!”
淡淡笑意不露痕迹地闪过,撒蓝兀儿依旧是平日的淡漠:“初到龙城,我要处理的事很多。你得在我帐里好好待着,想出去得要我允许。”眼神扫过桑耶,后者会意地笑了一笑,回头去打点负责看守帐篷的人手。
少女夸张地退了一步,满面厌恶之色:“恶鬼……”
“西极人向来这么称我,荣幸之至。”撒蓝兀儿微微一笑,待奴隶架好自己的帐子,就叫公孙祈真和两个士兵把一脸悻色的少女赶进去。
装作没听见少女,几哩咕噜夹着西极语和赤罕话和各种恶骂,含笑策马朝着龙城而去。他的确是来得晚了,在诸氏族中是最晚到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先往龙城会见族中的长老。
骨都侯小小跟了一段路:“撒蓝,我要去见舒兰。”
“嗯,长老那边我一个人就够了。”迟疑了一会,撒蓝兀儿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朝表哥点了头:“回头见。”
看着桑耶喜形于色地离开,撒蓝兀儿深深地皱起眉,却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
“过分!过分!好不容易到龙城了他竟然把我关起来!”少女在帐里拼命转圈转得公孙祈真都要晕了,书生苦笑安抚:“撒蓝也是为你着想才这么做的,你就稍微忍耐几天,等他把一些琐事都处理完了,自然就有时间带着他出去看看……”
“我还等他啊!”
少女张大了眼睛:“等他带我去玩,好玩的八成都没了。而且,我怎能就这样待在这里等着他当上单于还是落选?我好歹要看看他的竞争对手长什么样子,这样他落选了我才好决定是要把他撇开去跟新单于,还是跟在他身边设法除掉新单于啊!”
“阿奴!”
公孙祈真震惊地叫了一声,却见少女落坐床铺无聊地踢着腿:“听说最具威胁的另一位继承者就是右贤王,右贤王是什么样的人?”
很想好好教训个顽冥不灵的女孩一顿,书生却完全找不到话可说。僵硬地静了半晌,他只能闷闷地冒出一句话:“述那已经娶妻。”
“赤罕人又没分大老婆小老婆,他已经娶了妻又怎么样?”
少女耸耸肩:“大不了杀了他老婆。”
“你——!”公孙祈真霍然站起,却见少女坦荡荡毫不在意地望着他的脸,唇边那抹笑意若有似无,像是对他的反应充满兴致。书生望着她良久,最后还是只能颓然坐下:“述那性子温和,不爱打仗,和他那位人称‘狼母’的安雅正好相反,继位的机会并不大。你还是……还是……留在撒蓝身边吧!”
“不爱打仗?他当右贤王怎么没被底下的人反掉?”
“不爱打仗不代表不会作战。他的安雅是非常强悍的战士,男人自叹不如,虎母自无犬子。只是他生性淡泊政事,若不是生为单于之子,他大概会成为相当优秀的商人吧……”
公孙祈真淡淡一笑,右贤王统领东霖以北,对东霖文化的求知需要更强,若不是因为他与撒蓝兀儿感情较为深厚,而“狼母”对出身东霖的他又颇具戒心,其实他理应在右贤王庭当述那的通译。
少女眨眨眼睛,突然凑近过来:“那右贤王和撒蓝打起来,谁会赢?”
“这……”公孙祈真认真地苦恼起来:“他们俩兄弟虽然不甚亲,但感情还算是不错的……自小互比骑射武艺时,似乎都不曾真的使过全力……”
“当然是撒蓝会赢。”
凭空插进来的声音朗然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却又柔如天上白云。公孙祈真连忙站起行礼:“舒兰公主。”
少女望着走进帐内的另一位少女,浓眉大眼与撒蓝有七分相似,高挑的身材曲线玲珑,因着龙城难得的祭典,她穿的并非平日的长袍,而是华丽许多的正装。头的珠冠垂下数十条珠链,以金丝为芯,珍珠全都有小指大小。而其他部分的装饰也叫人眼花缭乱。
在正式场合将财产穿戴在身上是游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