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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琉璃 念奴娇·昭君-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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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事只字不提。”

  桑耶挑个眉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要我不她东霖碧,甚至不惜硬抢……”想着那晚的搏斗,撒蓝兀儿笑意更深:“被我制住之后,她也挣扎得厉害,但是……再想想,她这么做,根本是在引诱我嘛!她甚至算计好了,知道我一见到她伤口出血,就不会侵犯她,还会为她治伤……”

  事务官又来报告,他暂时停下话题,转头去讨论路上该准备多少粮食和清水才敷使用,遇到同往龙城的氏族时应该怎么应对等问题。桑耶则开始思考撒蓝兀儿说的一切,直到表弟回头继续说。

  “说要东霖碧,和我同帐这些日子,她既没趁我不在翻东西,也没在我睡着时设法搜我的身……”

  “那个女人不可能笨到以为你睡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吧?”桑耶一叹,想起几年前与某个部落作战,敌方夜袭,在他击退来袭敌兵赶进撒蓝的帐篷时,却看到表弟一面打着呵欠一面将刺客的部长级丢向他,随之倒头就睡……

  “那倒不是重点。”撒蓝兀儿耸耸肩:“重点是她迁进我的帐内以后,对那颗东霖碧根本视若无睹,连问都没问过。”

  “也许只是在装模作样,等你放松戒心罢了。”

  “也许。”撒蓝兀儿不置可否地点头,视线则追上了又从某个正要撤下的帐幕后面奔过,灰头土脸却笑容满面地闪进一堆牲口中间的少女:“不过,她醒来第二天就开始满地乱跑、指使我的家奴好像她是女主人似的。晚上回来大刺刺倒头就睡,还有闲情和我说三道四,要说她是被我逼着住进我的帐篷,我自己都不相信。”

  桑耶望望表弟,回头喝完手上的水:“……要是我的女人敢这么设计,我当场就杀了她——可你看来愉快得很。”

  “我是很愉快。”撒蓝兀儿笑出声来:“我不是说过了吗?她是个有趣的女人。就算是被她设计了,我也没有意见……”

  桑耶一皱眉:“该不会连你的没有意见,也在她的设计之内吧?”

  “或许吧!反正我没有损失,被设计又何妨?”撒蓝兀儿垂眉,唇边笑意依旧,却又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变成一声叹息:“我只有一件事挂心。”

  “什么?”

  “……我还不确定,就当我多心就好了。”他微微蹙眉,然后很快地恢复平日的表情,朝桑耶一挥手:“还有很多事要做,开始忙吧!”

  将杯子丢还奴隶,桑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知道撒蓝不说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问出来。当下与左贤王分手,各处去处理自己份内的工作。

  到了正午,偌大的左贤王庭队伍终于开始移动。他们要越过大半个北鹰,前往位于天鹰山脉脚下,临近沙漠边缘的龙城。

  穿着赤罕妇女的衣物,少女和一户人家的孩子并肩而行,谈着西极风物有说有笑,光是听她描述西极街头的糖葫芦怎么滴红光润就叫孩子口水直流,回头央着自己父亲直说想尝一尝,逗得少女娇声大笑。

  公孙祈真含笑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见少女和孩子说了几句,又策马来到自己身边。自那晚之后,少女对他的态度又明显和缓了许多,虽然她已经能和赤罕人谈笑风生,也与许多家庭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大多时候她还是选择和他一起。

  “怎么不是去找撒蓝?”

  “那个骨都侯会瞪我,我不去。”少女翻个白眼。骨都侯和左贤王并不是领在队伍前方就好,他们率着骑兵前后巡回,要往前探路确定路上没有凶险;往后策驰确保无人脱队。必要时甚至得赶回受惊乱窜的牲口,两人交替,依然没有什么时间休息。

  “反正我也不可能跟着他前前后后跑。”少女无聊地打个呵欠,脚下的座骑并不是战马,以她的能耐,即使两手都放开也能轻松驱策。公孙祈真还是不免捏把冷汗:“你肩伤未愈,小心点骑吧!”

  “我肩伤未愈也是他害的!”少女恨恨瞪了刚刚自身边跑过的男人一眼:“不择手段不要脸,故意动我的伤口……他的手臂为什么好得那么快!”

  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无意,左贤王回头笑了一笑,眼角的捉挟之意明显,少女则非常不悦地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公孙祈真不禁失笑,两个年轻人都是他的学生,看他们这样相片,其实心底十分快慰:“我原本担心呢……”

  “担心什么?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想了想,公孙祈真老实地承认:“都有。我既担心他伤了你,也担心你害了他。”

  “那你担心错了,我没害他,倒是被他伤得很惨。”少女瞪了自己的肩膀一眼:“什么以后不能拿重物,我看是整只手要废了。”

  笑了一笑,公孙祈真望着已经跑到队伍前头和桑耶交换意见的左贤王:“我倒认为,撒蓝应该是满喜欢你的。这趟去龙城,若无意外,他将即位为单于,若是打算立你为阏氏,我也不觉得意外。”

  “他若是当不上单于,光凭他对我做的事情,我就要杀了他。”

  少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公孙祈真震惊失色,她神情平常得像在和他讨论赤罕话与西极语的异同,却完全看不出玩笑成份:“阿奴?”

  “哎呀放心啦!”少女随之又朝他嫣然一笑:“我眼光绝对很准的,他一定当得了单于,我也会先设法铲掉他的对手再考虑是不是要杀他。否则我让他占那么多便宜岂不亏死了?人家可是笃定了这把一定赢的呢!”

  一声干笑,公孙祈真却无法就此带过,低低问道:“他若是当不上单于,你杀……了他之后呢?”

  少女闻言一愣,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仰头想了半晌,然后笑盈盈地回答:“当然是去找新的单于,当他的阏氏啊!”

  凉意自心底旋上眉间,公孙祈真感觉着冷汗滴落:“阿奴,你这……”

  “先生!”少女长叹一声,拽着他的袖子小姑娘似的撒娇起来:“你别那么迂嘛!什么夫妻之义、男女之情,那有什么用处?男人要是没了权位,利用完了也不过是一群废物啊!”

  “阿奴!”

  缩缩脖子吐了舌头,少女嗔了一句又骑向另一个家庭去聊天:“好凶喔,不跟你说话了。”

  直想抓回她要她说刚刚的话都是玩笑,但公孙祈真看着少女巧笑倩兮和那户牧人的主妇聊起奶渣饼怎么制作的模样,却根本动弹不得。这个女孩说话向来真真假假,刚刚的话当然也可能只是吓唬他……

  但心底其实明白那是她的真心话。

  自她对自己转了态度,虽然说话之间又有了笑容、宛如自家女儿似的一派天真样貌,说话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了……她说假话的时候少了,即使真话说得像假话,但他就是知道她现在说的都是真心的……

  令人惊恐莫明的真心。

  聊完了那边的,她又跑回来笑着揽住了他的手:“先生,你为什么不娶亲?”

  “呃?”

  “我刚和奴鲁家的阿氏聊天,她说本来有意把女儿嫁给你的,你却婉拒了,说自己不是战士,会辱没了人家的女儿。”阿奴朝着身后的主妇孥孥嘴:“可是人家女儿就是喜欢你这文诌诌的样子又不嫌你老。他们还愿意送你一些牲口和奴隶当嫁妆、又不要你的聘礼,你也不是不会骑马,有人可以帮你管家生儿子,你为什么不要?反正你都在北鹰待这么久了,落地生根也不奇怪啊!”

  望了那位主妇一眼,他想起几年前没谈成的婚事。撒蓝和桑耶虽尊重他的决定,却也着实劝了他好几天。当时他没说理由,眼下自也不想说,但是,想起少女刚刚的话,他却忍不住开了口:

  “我……我心上有人。”

  “喔?”

  “我与她自小青梅竹马,原本也订了亲准备择期完婚……哪知……突生变数……”迟疑了一会儿,公孙祈真苦笑,虽过十六年,想来依旧痛彻:“她……她被送进宫里,就此与我无缘。”

  “……你就放着她进宫,侯门一入深似海,你岂有不知?”少女凝视着他,难得一脸认真:“你为什么不和她私奔离开京城?如果你可以抛下一切来北鹰中,你为什么不敢带她走?”

  “皇上御点,我身为人臣,岂能多言?何况她尚未过门,与我之间的婚约,也只是两家双亲口头订下,没有任何凭证……”垂眉低语,揪心的痛啊,依旧叫他连呼吸都困难:“她冰雪聪明、容颜娇美,定能得到圣上宠爱……我离京之时,听说她被封为雪妃,已然有孕,想来是不至于埋没深宫,空渡青春的……”

  突地手臂上一阵剧痛,他愕然地看着少女将指甲掐进他的臂膀中,若不是隔着衣物怕已掐出血来;吃痛正要请少女放手,却见少女笑意盈盈,眼神却无比凄厉:“所以你就逃来这边,当你的教书先生,想着她幸福快乐,然后孤身不娶,思念至今?”

  “阿奴?”

  猛地甩开他的手,少女别过眼去状似悠闲地玩着头发:“这样啊!”

  捂着依然隐隐作痛的手臂,公孙祈真虽然不解少女的反应,还是想要趁此机会扭转她的错误想法:“是,所以你不该看轻男女之情、夫妻之义……我与她虽无夫妻之实,甚至无夫妻之名,但在我心中,她已是我妻……是我唯一的妻……这份情感,在北鹰十六年来,虽然遇上许多不如意,终是支持我的重要因素……阿奴,你还年轻,现在就说那些无情的话语是因为你还没真正遇上过,你懂吗?”

  “不懂。”少女回身一笑,眼神凌厉中甚至夹了些疯狂,令他悚然一惊:“不过呢,先生。我只怕你也不是真的懂什么男女之情、夫妻之义,说这些冠冕堂皇,却躲在赤罕人的庇荫下对你所谓的故土不闻不问,正人君子都像你这么当法,我还是做个阴险小人来得真实点。”

  “你……”突地回过身去望着远方,左贤王的马再度扬起尘土奔来快速掠过他们。少女轻轻一晃,再次转头对着他,又是像平日一般可爱的笑容:“呐,先生,撒蓝的马为什么那么快?”

  一时适应不了她情绪和神情的转换,公孙祈真茫然地回应:

  “他的马?他的马?啊,赫连是撒蓝从草原上的野马群里驯回来的,和一般战马不一样。”

  “耶!”少女盯着那匹青黑色的马,一脸欣羡的模样:“好好喔,我也想要那样的马。”

  那样纯真活泼的样貌,不禁让公孙祈真恍惚以为刚才不过是恶梦一场。

  行程过了几日,经过一片枯旱的土地之后,终于又到了有水草的地方。当下大队暂时休息,让牲口填饱肚子。女人们也架锅生火,重新准备行将吃尽的干粮食品,旅途中不适的人也趁此机会好好喘口气,让医生看看身体状况。

  左贤王和骨都侯终于得了一点清闲,坐在荫凉处的台车上喝酒,驻扎地的外围依旧有骑兵把守注意四周状况,草原上的敌人不一定是食肉的野兽,同是赤罕人也会因为氏族不同彼此仇杀,深受拥戴的左贤王照样有一旦相遇必定眼红的死敌。

  此外,若是遇见软弱的氏族,掠夺他们的财富,对赤罕人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到龙城大概还有十天的路程。”桑耶估着距离和时间,一面看了左贤王一眼:“你还是不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因着阿奴稍展欢颜的男子闻言再度沉下脸:“到了龙城再说吧!我若不是单于,这件事就此压下了再没别人知道也无妨。”

  “好吧!”桑耶不置可否地一耸肩,只是轻轻拿拳头捶了一下表弟的肩:“别忘了有事找我分担,其他一切都随你。”

  笑了一笑,撒蓝兀儿只是再喝了一口酒。

  两从坐在台车上,比其他人高了一点,可以轻松纵观全场。再聊了几句,撒蓝兀儿突地微微变了脸色,桑耶马上注意到了:“怎么?”

  “那丫头不在。”

  骨都侯立刻跃起,一双眼睛仔细浏览过整个营地,的确没有看到。为了省时间,营地内只架起了简单的布幕遮点阳光,让老人、小孩与病人休息,并非平常居住的大型圆顶帐篷。人来人往,就是没看到那个肩上缠着伤布、雀鸟似跳来跳去的小姑娘。

  “难道她逃了?”桑耶奇道:“这时候逃走,她能逃去哪里?”

  撒蓝兀儿沉沉地注视着营地,然后摇头:“不,公孙先生也不在。”

  “嘎?这又代表什么?”

  撒蓝兀儿一皱眉,突地跳下台车,呼啸了一声。原在远处吃草的赫连一扬首,立刻朝他奔了过来,身手利落地抓住缰绳顺势翻上马前,赫连甚至不需停下等他上马,脚步已经朝外围飞掠而去。

  骨都侯摸摸头没有跟上去的打算,只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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