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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by紫冥(互虐 美攻he)-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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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幽梦回头,眼光所及,满院子都是食物锅碟,摊得像个垃圾岗。他头疼地叹气:“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小鬼在打什么主意?” 

 

☆☆☆ 

 

紫冥兜着堆水灵灵的桃子赶回祠堂,见余幽梦合衣侧卧供桌上,已经睡着了。双臂交错环抱,腿也弯曲着,宛如婴儿。 

 

“呵,听说人睡觉时的姿势,最能看出那个人真实的性子……” 

 

紫冥蹑手蹑脚走到桌边,放下桃子,打量起余幽梦月光下无邪得如同少年的面容。 

 

第一次凑这么近,白天凌厉的压迫感反而消弭无形。 

 

余幽梦的睫毛,是男人中少有的卷翘,在眼睑下投落两泓阴影,竟有种叫紫冥心脏猛地抽紧的脆弱。唇线明晰动人,弯起一抹温柔,仿佛飞入花间雾里的水露月华。丰润的嘴唇,淡色嫣红,是不是还残留着白天那一滴滴鲜甜的桃子汁…… 

 

喷出的呼吸,像他拂在他颈中的发丝,轻柔而撩人…… 

 

此时,此刻,此生,一切成空,他眼里,只有他。 

 

睡梦中的人,蓦然睁眼—— 

 

清如水月,亮似雷电。一凝眸的刹那,斩断了光阴荏苒指间沙漏,也望断了紫冥魂与之授的美梦。 

 

他的脸,竟与余幽梦近在方寸。他的唇,离他毫厘之间。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折不扣是趁人不备梦中偷袭的登徒子,紫冥大叫一声,一个倒翻,飞落十尺外,双手遮住了火烤般的脸。 

 

他几时,变得如此色迷心窍? 

 

“三更半夜的,鬼叫什么?”余幽梦声音很冷,却听不出什么怒气。 

 

没生气?紫冥偷偷张开线指缝,望见余幽梦已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我——”他不相信余幽梦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把话挑明的结果,恐怕是他被赶出祠堂…… 

 

“我刚才看到好大一只蚊子在叮你的脸,已经被我吓跑了。” 

 

紫冥放下手,已是一脸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走近供桌拿起个桃子:“刚摘回来的,在溪水里洗干净了,给你。” 

 

余幽梦淬亮的目光仍盯着他,片刻才转移,一言不发接过桃子。 

 

“……你不怕我在桃子里做手脚?” 

 

紫冥看着余幽梦洁白的牙齿,一口口咬着嫩红的桃肉,心也跟着发颤。似乎每一口,都在他心尖噬上个小小印记…… 

 

“罗嗦。”明显对他的没话找话不耐烦,桌上人不变应万变,眉宇间淡漠依旧,嘴角,却有点好看的弧度悄然扬起。 

 

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紫冥眉开眼笑地也抓起个桃子,一口咬了下去。 

 

既然余幽梦不再追问,他也就不再解释。如果每天都能在月光下,陪着余幽梦吃桃子,他情愿,这辈子就窝在这破祠堂。 

 

装了满肚皮的桃子,紫冥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屋顶大洞里射落的太阳晒醒。 

 

阳光里,纤尘轻飞飘舞,不见余幽梦影踪。 

 

他一下弹起,飞快将祠堂兜了个圈,直至在后院老树下找到那挺拔飘逸的身影,才定下心。 

 

余幽梦双手负背,儒巾翩飞,正出神地仰望苍穹。 

 

扬起的下颔形成一个有力而秀气的侧影,延伸着画过突起的喉结,顺脖子再往下,依稀见到衣领下微凸的锁骨…… 

 

他背后,天色明净,树掩红日,浮云如絮随风飘流,黑鹰低啸盘旋飞舞。 

 

一人,一鹰,遗世独立的骄傲和空寂。 

 

有那么一瞬间,紫冥几乎错觉时光胶凝。胸腔深处,有种自己也压抑不住的冲动腾起,让他忍不住想找来纸墨,画下眼前一幕。 

 

觉察到灼热得令人难以忽略的注视,余幽梦再也无法假装欣赏风景,蹙起眉,招过黑鹰停落手背,走回祠堂。 

 

“你是不是要做东西吃?院子让给你。不用准备我的份。” 

 

“啊?我——”人从身边过,紫冥才回过神来,闻着飘散在空气里淡渺香气,心猿意马。 

 

真是的,明明都是男人,昨晚用来冲凉的也是同一口深井水,为什么余幽梦身上就是隐约比他多了点草木清香?难不成吃桃子还有这个功效? 

 

 

 

 

 

第六章 

 

胡思乱想煮好锅酱肉粥,太阳已快升到天中。紫冥把锅端进祠堂,盛了碗粥坐地上慢慢吃。 

 

“你真的一点油腻也受不了?” 

 

他顺手舀了一勺倒地上,让那只贪嘴黑鹰啄食,同情地问供桌上闭目养神的人。要换成是他,香喷喷的饭菜摆在眼前却不能吃,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余幽梦斜睨他一眼,半晌,才淡淡道:“我在悬崖底下住了二十年,就靠山里的野果过活。你说,这样的肠胃还能经得起油腻么?” 

 

紫冥张大了嘴,但即刻了梧:“难怪你失踪了二十年,原来是在崖底隐居。呵呵,可笑江湖上还谣传你当初被围攻至活活累死。” 

 

余幽梦没有笑:“那并非谣传。我当天被数百高手轮番挑战,确实已精疲力竭,杀掉最后一帮人,我也心力耗尽昏死过去。如果不是烟罗将我从乱尸堆里找了出来,我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他悠悠叹口气,面上容光焕发,轻轻一笑:“我知道,烟罗他终究还是丢不下我的。” 

 

这段往事,紫冥却未曾听阮烟罗提过,不觉动容。 

 

余幽梦仰脸,望着屋瓦破洞外的那片蓝天。日色在他的面庞洒上层淡金光芒,梦幻般的迷离。 

 

“你能想像么?一个已经失去了武功的人,要保护另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昼伏夜出,躲过所有江湖人的耳目,逃亡天涯,何等艰难?可烟罗他硬是带着我奔波万里,逃到了与西域射月国交境处。那里群山绵延,有几座绝峰悬崖围成一个天然井谷,烟罗说他曾经去过射月国,来回经过边关,知道有条隐路可以进那个山谷。里面四季温暖如春,没有人烟,正好可以让我安静地疗伤,中原的武林中人就算发现我没死,也决计想不到我会躲到那么偏远的地方。” 

 

紫冥一点头,可心里模模糊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余幽梦微笑着闭起眼睛:“我们就在那悬崖底的小山谷里住了下来。我伤得太重,什么都做不了。栖身的两间小屋是烟罗亲手搭的,每天的食物也是他找来的。山谷里有个很漂亮的碧水潭,烟罗他会捕鱼烤给我吃。晚上睡觉,他总是替我打扇子赶蚊虫,好让我睡得安稳,几乎都等我第二天醒了,他才睡……” 

 

听到余幽梦竟然主动聊起往事,紫冥受宠若惊。但见余幽梦越说越轻,越慢,神色之温柔,前所未见。 

 

用脚趾也想得到,这温柔表情绝不是为他流露的。紫冥高兴中又好一阵难受,原本香气扑鼻的粥尝不出半点滋味。他费力咽下最后一口,脖子像被掐住了,透气艰难:“那后来,阮前辈怎么会来了这小村庄?” 

 

余幽梦沉浸回忆里的笑容倏忽僵硬,低头定定望着光亮里漂浮的尘土,声音居然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 

 

“我也想问他的……我们一起在山谷里住得好好的,我的伤也慢慢痊愈。可是大半年后,有一天我清早醒来,却再也找不到他了。我跑遍了整个山谷,找过果林里,甚至连潭底我都潜下去找过,就是不见他。” 

 

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一次浮上脊背,他紧紧抱住双臂,肩膀颤抖。 

 

“山里没有野兽,也根本没有外人来,烟罗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我拼命地找,拼命地叫他的名字,只有山谷里的司音回答我……” 

 

紫冥再也听不下去,气道,“他根本是自己走了,你何必这么担心?” 

 

想到余幽梦当年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满脸惊惶、失措、绝望地四处奔走,不禁怨怼起阮烟罗:“就算要走,也不该不辞而别。” 

 

他也清楚,以余幽梦的性子,必定不会放走阮烟罗。 

 

换做谁,都会跟阮烟罗一样偷偷离去。但心里就是憋了股闷气,不吐不快。 

 

余幽梦惊讶地转眸,见紫冥一脸气愤不平,他反而摇头替阮烟罗辩解起来:“他没有不辞而别,是我自己没留意。天黑我回到屋子才发现枕头下压着一片布,是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用焦木炭写着‘等我回来’。那是他的笔迹,错不了的。” 

 

一阵寒意从紫冥天灵盖直参脚底,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余幽梦:“然后你就一直在悬崖下等他,等了足足二十年?” 

 

“……是……啊……”幽幽的叹息像把细而锋利的锯子,在紫冥心头慢慢拖过。“我也想过出去找他,可是他写了要我等他的。万一我离开了山谷,他哪天回来找我,见不到我,那怎么办?” 

 

余幽梦清亮的眼神渐渐变得混乱,紫冥觉得那幽黑的瞳孔仿佛成了两个无底的漩涡,将他的心也卷了进去。无边无际地漂浮,混沌里却有股莫以名状的怒火燎原般迅速燃延。 

 

他咬紧牙关,总算明白了胸口最终那团模糊的不安和疑虑由何而来—— 

 

圈套!骗局!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就是阮烟罗设的陷阱! 

 

说什么那山谷四季如春,适合静养!说什么“等我回来”!其实,阮烟罗一早就决定要将余幽梦困在中原武人献至的边关绝地。 

 

四字谎言,如网如索,束缚住那个原本傲笑群雄的男人。二十载正茂风华,也只能伴着山岚雾气在没有结局的等待里一年年老去。 

 

就算阮烟罗为了报复武功被废的仇,这惩罚,也太沉重。 

 

听到余幽梦还在喟叹呢喃:“烟罗他,明明该回来的啊……” 

 

“王八蛋!”无法遏止想揍人的冲动,紫冥一跃而起,冲着余幽梦大吼道:“你难道真的是与世隔绝太久,年纪活回到狗身上去了么?他摆明是在骗你,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个屁!你——” 

 

喝骂遽然顿住,他震惊地看着一层淡而朦胧的水气缓缓从余幽梦眼底散开,张口结舌。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余幽梦苦笑着仰首望屋顶上那一片天:“就当我自欺欺人好了,你气什么?” 

 

第一年,他还满怀希望地等。第二年,忧疑参半地等。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当所有的期待、暴戾、愤恨都随漫长的岁月沉淀无望,他学会了听着空山鸟鸣,数着花瓣飘落的声音入睡。 

 

如果不是秦苏那最后一封传书,他此生也许都将终老荒山。 

 

“我害烟罗成了个废人,又毁了容颜。即使烟罗恨我,也是情理中的事。何况——” 

 

他望了望仍在发呆的紫冥,心平气和地道:“烟罗的心思我懂。他是怕我伤愈之后会重出江湖,大肆屠杀,才想骗我一辈子都待在悬崖底。” 

 

“你……”男人一副任打愿挨的样子,紫冥都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气他执迷不悟,怔忡良久,突然倾前,盯着余幽梦的眼睛:“那你又何必还非要在这里逗留,等他来找你?你明知他对你无意的,而且他连女儿都那么大了……” 

 

“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他来村子后收养的女孩罢了。” 

 

余幽梦截断紫冥话头,眉毛微微一蹙又扬起,对视紫冥。直看得紫冥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开出了一朵花,余幽梦才牵了牵嘴角:“放开。” 

 

啊?紫冥低头,终于发现自己双手不知从何时起,竟已抓住了余幽梦的手。难怪,余幽梦的表情,会那么奇特。 

 

“我之前,好像已经警告过你,不准再动手动脚的……”余幽梦拖长了声调,冷冷地,一字字提醒紫冥。 

 

手指在紫冥脉门一弹,紫冥只觉火辣辣地如遭电击,连忙松手。 

 

余幽梦冷笑一声,一掌跟着当胸拍到。 

 

紫冥眼睁睁盯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掌,思绪紊乱如麻,惟独没想到要闪避。 

 

手掌噗地击上胸膛,竟轻软如棉毫不带力。 

 

“为什么不躲开?” 

 

掌心已贴上紫冥衣衫,却发现紫冥半点躲避的意思也没有,余幽梦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撤去掌力,瞪着紫冥!这家伙,居然不怕他真的下手? 

 

紫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嘴一咧,不禁笑起来。看来,眼前的男人,心地可远没有嘴上说的凶狠。 

 

被笑得有点恼羞成怒,余幽梦刚想开口呵斥,眼神蓦然转凛冽:“小心!” 

 

掌心外吐,将紫冥平平推出数步,另一只手在桌面轻轻一拍,已借力斜纵而起。 

 

几乎同时,数十道白芒从屋顶破洞中疾射下来,“笃笃笃……”尽数钉上供桌。有铁莲子、飞蝗石、蒺藜钉、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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