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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舒子歆是在一个宴会上第一次看到魏夜檀的。
那真是一个非常非常嘈杂的宴会,此起彼伏的劝酒声、划拳猜令声、不管好笑还是不好笑的荤素笑话激起的真心或凑热闹的欢笑声,男人粗鲁不文的喊叫和女人刻意的娇嗲尖笑混杂在一起,偶尔还能听到玻璃破碎的声响。共可容纳六桌酒席的饭厅里,几十支香烟燃起的烟雾腾腾下,是一张一张红光油亮的充满醉意与得意的笑脸。
客气但坚决地拒绝了身边男人的热烈劝酒,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突兀,虽然并无烟瘾,但舒子歆还是点燃一支烟夹在右手,纯粹为了打发这无聊的宴会时间而扫视四周欢闹着的人群,并不意外地看到某个面色已经喝成紫红色的男人从椅子上滑倒在宴会桌下,又惹起他身边一阵欢乐的笑声。
这一顿饭,怕不要花掉五六万人民币吧?望着桌底那已经喝空了的十几瓶茅台酒和七八瓶XO干邑白兰地的酒瓶,还有桌面上狼藉的山珍海味,舒子歆并不很认真地想着,中国大陆内地的宴会风格就是如此,反正花的不是私人的钱,更何况今天是这个省的省委书记,刚刚还在殷勤劝酒的蔡文贵出面为自己这个“热心家乡建设”的外商接风洗尘,想必省财政厅的长官……好象就是刚才那个滑倒在宴会桌下的男人……是不会吝啬从财政里拨出这么一笔钱的。反正,财政的钱终归不能进他自己的腰包,而如果为了这么点小钱惹得顶头上司不快,那可就损失惨重。
这样的宴会,几个月前刚刚来大陆考察投资环境时还不能适应,但现在……舒子歆弹了弹烟灰,现在已经完全理解——这就是这里的国情!不管自己个人私心里有多么不屑这样的官吏,只要还打算在这里为兆恒集团开拓广大的内地市场,就必须适应这里的国情!
嘈杂不堪的宴会、喝得醉醺醺的高官、弥漫的酒气和烟雾……
舒子歆转过头去,望着长窗外的夜空,可是,他知道,那一轮明月之下,是一条蜿蜒清澈的襄江,而襄江流淌过的土地上,有便宜的劳动力、完全未开发过的市场、蕴藏着这世界上最好的石材的山脉,是的,他已经拿到了勘探报告,这个省里的某个叫鹤顶山的地方,那里延绵百余里的山脉所能出产的,是和意大利有名的云石质地不相上下的石材!东南亚和香港正蓬勃发展的房地产商们,会出高价来买这种石材!而很快也会发展起来的中国大陆房地产业,也将是一个巨大而肥美的市场。
利润、丰厚的利润滚滚而来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了。
而在整个东南亚执建材业牛耳的兆恒集团,也必将领先所有的竞争对手,在最快的时间内,在中国大陆崛起。
而这些,此刻身边这群饕餮着的官员们是不会理解的,在他们的眼里,他的投资,也许还说不上是他们的政绩,而只不过是他们仕途上必须讨好的一个人物罢了,因为他们无法弄清他这个手握某高层荐书的外商的真正背景。而他们所真正关心的,也不过就是他的背景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他们的仕途命运,至于他的投资会给投资地的老百姓带来什么,似乎没有人有兴趣。
舒子歆在烟灰缸里揿灭了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的烟蒂,微微地笑了起来,他敢打赌,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些人,其中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跨国公司的跨国投资究竟是什么意思,要他们对这个和他们的仕途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新鲜名词感兴趣,真是无异于与夏虫语冰。就象他本人绝对不会对他们的那套官场规则感兴趣一样,如果不是要和这边的官吏们搞好关系,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要请蔡文贵为自己引见鹤顶山的所在地的直属地方长官,鹤顶山市的市长,这个宴会,他顶多是让自己的副手来参加就行了。
算了,瞧瞧时间也差不多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坐上两个小时已经是仁至义尽,赶快把正事办了就告辞走人吧,舒子歆转过头去,面向蔡文贵,微笑着开口,“蔡书记,您看,这酒也差不多了,是不是把鹤顶山的魏市长……给我引见引见啊?”
“那好,那好啊!”蔡文贵仿佛如梦初醒般大力点头,站起身来,也许是酒意上涌,也有可能是因为站起来的动作太猛,只见他矮胖的身材晃了几晃,如果不是身边的秘书眼明手快一把扶住,险些就要摔倒。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喝酒、尤其是烈性白酒会引起一系列的脏器病变?伸手扶住蔡文贵的一边手臂,舒子歆再一次确认,他确实无法理解身旁这个也算是叱咤一方的人物在这种宴会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所做出的选择。
蔡文贵走得很慢,不仅慢,而且时不时就打个趔趄,他转过头,很抱歉地对扶着自己的舒子歆笑了笑,舌头也有点大了,声音有些含混不清,“酒喝多了,有点上头。”
舒子歆不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于是只是微笑。
蔡文贵慢吞吞地走过一张桌子又是一张桌子,一直走到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小魏啊,这一位是爱国华侨舒先生,他要到你们鹤顶山市去投资,怎么样,你是父母官,认识认识吧?”
他在和谁说话?舒子歆顺着蔡文贵的目光看去,却见最靠墙的位置上,一个修长的浅灰色身影站了起来……
白皙却清瘦的脸庞,居然没有象在场的大多数人那样被酒意熏的通红,而一双正朝自己望过来的眼睛,也依然是黑白分明清澈澄静,不但不见一丝的迷糊,反而带着探究与研判之意。
舒子歆微微地楞了一楞,在这个乌烟瘴气的空间里,他并没有心理准备看到这样一双神志清明的眼睛,但对方已经伸出手来了,说话的声音正如他的人一样清澈冷静,“舒先生,您好,我是魏夜檀,鹤顶山市的市长。”
第二章
其实从一开始到颇久以后,舒子歆一直都没弄明白“魏夜檀”这三个字具体是怎么个写法,当然,第一次见面前,对这个名叫魏夜檀的市长就更一无所知了,但是,魏夜檀毕竟还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站在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官员中间,微笑着伸出手来与舒子歆相握的他,看起来惊人的年轻也惊人的清醒,三十岁的舒子歆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市长,绝对比他更年轻,他看起来简直象个刚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份沉静和清新。而且,与酒气薰天的其他人不同,面对面的说话,舒子歆没有闻到一点点酒精的气味。
所谓引见就真的只是引见而已,尽管舒子歆其实很想与魏夜檀多聊几句,但在这样嘈杂纷乱的环境下,两人根本就不能交换什么重要的讯息,再说,蔡文贵还站在一边等着,他身体打晃的模样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倒下去,所以,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只是简单地握了握手,然后说了几句不怎么着边际的客套寒暄,然后舒子歆就跟着蔡文贵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坐在原先的座位上,舒子歆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打算见过鹤顶山市市长后就告辞离开的事,他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盯着那个最偏僻的角落,偶尔瞥到浅灰色身影在人群中一闪,却又急忙把眼睛移开,一颗心惴惴的,脸上一阵又一阵的滚烫,心里却是凉凉的,刚才握手时的触感还留在手上,凉凉的温润的感觉直透进他的心里,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体温确实低还是因为当时自己的手心正发烫的缘故。
然后,好像也没过多久,就在舒子歆想着自己的手的时候,宴会结束了。蔡文贵被舒子歆和秘书朱建民扶进了小车,司机送蔡文贵回家,而朱建民则负责开车送舒子歆回宾馆。
“舒先生,真谢谢您那么客气,还想着给我家那个淘气丫头带礼物,其实,你拿包糖不就打发她了?还送那么贵的随身听给她!”双手握着方向盘,朱建民满脸堆欢,他自己其实对现状很满意,也没有什么大欲望,为人又谨小慎微,其他的做生意的人如果要给他送钱送东西他是绝对不收的,但舒子昕不同,别看舒子昕是新加坡来的大老板,听说自己也没有孩子,但对他十岁的小女儿玲玲,可真是想得周到。每次来都会送上给玲玲买的小礼物,都是小女孩喜欢得不得了而国内偏偏又买不到的精巧漂亮的衣服啊、皮鞋啊、音乐盒啊、洋娃娃啊什么的,东西本身并不怎么贵,收了也算不上受贿,但看得出是一片心意,他朱建民其他的不看重,还就看重这点心意,
“哪里哪里,令千金那么可爱,那点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朱秘书您一直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再说,令千金不是要学英语了吗?那个小东西是给她学英语用的,算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小心意吧。这个暑假,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夫人陪着小姐来新加坡玩?我做东,新加坡是小地方,不过海景还是不错的,暑假时间又长,正好可以把泰国马来西亚和香港都玩一遍,没别的,开拓开拓眼界,也免得以后写作文没东西可写啊,”舒子歆同样笑容可掬地说,他看得很清楚,朱建民今年才三十四岁,已经是省委书记蔡文贵最亲信的秘书,而且办事细心善于揣摩上意,学历资历和能力也都还不错,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他在这个省的投资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现在趁朱建民还没有飞黄腾达前在他身上感情投资,绝对是有益无害之事。
“舒先生您那么忙,那怎么好意思呢?”朱建民嘴上谦逊推辞,脸上却已笑眯了眼,以他现在每月一百四十几块钱的工资,加上爱人做中学教师每月八十几块钱,要负担女儿暑假出国旅游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他也知道,舒子歆是响当当的大老板,光这次预定的第一次投资就是五百万元,以后还会逐年追加,他既然开口说要请自己的老婆女儿出国去玩,自然不会是开玩笑。
“哪里,说定了,到了暑假我就让我们公司的公关经理来接令爱和夫人,”舒子歆微笑着开口,朱建民闲聊时三句不离他今年刚刚十岁的女儿,可见在大陆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子的情况下,独生女儿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只要能把他的女儿打点得妥当,朱建民将来,在适当的时候一定会向着自己无疑。这么一想,舒子歆在决定到时候要好好提醒公关经理的同时也迅速地将话题扯到别的方向,不让朱建民再有推却的机会, “对了,朱秘书啊,鹤顶山市的魏市长是怎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我过几天就要去鹤顶山市和魏市长谈在那里投资建厂的具体事宜了,心里……可还真的没什么底啊。”舒子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又看一眼自己的右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可是那种微凉温润的感觉……却似乎还是残留在手上不曾消失……甚至,仿佛更强烈了一般。
“你是说魏夜檀?他可是我们省的县级市的市长中最年轻的,大学生,知识分子家庭出的身,当然啦,就难免的有点知识分子的清高,不过,工作上是很勤恳踏实的,从省委组织部办公室的位置上调到鹤顶山市也才五个多月,才三十一岁就负责一个地方的主要工作……”
“等等,朱秘书,你说魏市长才三十一岁?”舒子歆一楞,愕然出声打断了朱建民的话头,如果是三十一岁的话,那不是比他还大一岁?但是那个魏夜檀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啊?
“是啊,三十一周岁,是响应中央干部年轻化的号召破格提拔的优秀青年干部,没想到吧?鹤顶山市其实是个农业市,三区三十二乡镇,虽然也有重工业,但基础很薄弱,又是山地比较多,就算包产到户以后每年也上缴不了多少粮食,要是碰到洪峰涝年,襄江发大水,靠着河的庄稼就得被淹掉,困难很多啊,虽然在我们省里还算不上特别困难的地方,但也就是中下游水平,原本的市长都五十八了,精力搭不够,工作上局面一直打不开来。所以组织上把魏夜檀调到那儿去其实也就是希望能借着年轻人的闯劲拼劲把鹤顶山市给搞上去,”
以为舒子歆是惊讶于魏夜檀的年轻,朱建民笑了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下去,其实他也就比三十一岁的魏夜檀大个三岁的样子,但也许是长期跟着省委书记的缘故,朱建民说话时很有几分上级评判年轻下级的老气横秋,“当然啦,年轻就有年轻的问题了,比如心高气傲啊,不懂得搞好群众关系啊,不大肯听取同事意见和建议啊,说起来还是知识分子那点小脾气,还有年轻人那种执拗劲……”朱建民顿了顿,微笑着看了舒子歆一眼,这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不过舒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