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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龙出动四十个武警,分乘数辆警车,向郊外扑去。林浩凡出来,对思蓓坷说:“案子已经破了,我们回学校吧。”
“不,我等我爸被救出来。”
“好,我陪你等。我要让你爸知道救他的警察是你同学。还有,之前你说的话,兑现不兑现?”
“什么?”
“你别装蒜。你说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你爸活着回来,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思蓓坷犹豫一下:“是。”
林浩凡忽然问:“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吗?”
思蓓坷愣了一下,摇头。
“我换个问法,你知道你亲爸爸是谁吗?”
“我只见过我亲生妈妈。”
林浩凡问:“是不是她就特别怕警察?你让她感染了,所以很怕警察?”
思蓓坷想了想:“还真是。每次我妈一看见警察——甚至只要是穿制服的保安,她都下意识的绕远。所以我从小也怕你们。”
“那这就很正常了。如果你知道你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思蓓坷抬头:“什么人?”
“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林浩凡陪她在警察局院子里走。不时有武警在他们旁边经过。
“那这么看来,我不该怕你们。”
“谁也不该怕警察,否则就是心里有鬼。”林浩凡说,“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爸就算回到警局,你见了他,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你先回学校。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他的公司涉嫌巨款来历不明罪,虽然现在已经明了了,可能他的公司会被没收,然后……我就不知道你们怎么过了。”
思蓓坷眼角闪过一丝阴影:“我知道,你以为我是觉得自己是富家小姐,你是警察,我才不愿接受你。你错了,只因为你是警察。我对警察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只能怪我妈。你以为我过惯了富家女的生活?没有,我记忆深处最深刻的,就是跟着我母亲流浪。不过我们不缺钱花,到哪儿都住宾馆,一天三顿在饭店吃,然后就走。我们不打车,因为买票要用身份证,徒步走,有时候半路截车凑别人的车,反正我们钱不少。说是流浪也不算流浪。见了警察就躲,是我记忆最深的,不过那些警察从来没追过我们,现在我明白他们不过是地方民警,根本不知道什么。我知道我妈的身份一定很特殊,我爸更神秘,但每次我问我妈和养父,他都不告诉我。直到他们离婚,我想跟我妈妈走,她强把我留下来,我当时哭得要死。我的性格也是慢慢养成的,我几乎没笑过。你以为我瞧不起你没上过小学初中吗?实话说,我没上小学。我妈和我养父结婚后我才上了初中,学习一直很差劲,到了初三,丁晓梅帮了我很大忙,我学习才上去的。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虽然看着孩子脾气,但心地很好,实在难得。她是真心喜欢你。她暑假里听我说完我的历险记后,她就崇拜你。直到上了一中,她还真喜欢上你了。我看见你写字用的那个钢笔,一看就是丁晓梅的,那是她初中留下来的,她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很少用,看着跟新的一样,她就送给你了。我实在不愿你伤害她,所以我必须拒绝你,还有就是你是警察。我实在是从心底里害怕警察,虽然现在理智上知道自己需要警察帮忙,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让一个警察这么陪着自己。最后一点,也就是最关键的一点,我对你真的一点感觉没有,这不是能勉强的。我知道全校得有多少女生崇拜你,但我就没那个感觉。就算是我心理扭曲吧。你问过我的,问我喜欢陈宇,没错,是这样。我就是喜欢陈宇。不是从高中开始的,他不是二十五的,他是实验中学的,丁晓梅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晓梅每次找他之后都跟我大侃陈宇,他一直是实验中学的第一。那时候他们关系很好,我甚至怀疑丁晓梅喜欢陈宇,所以我就避开他们,默默的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直到你出现了,你帮了我一把,我很感激,你把丁晓梅的心攫走了,我就有机会了,不怕伤了她了。没想到阴差阳错,我还是成了晓梅的敌人,还是因为你。绕了一圈儿又绕回来了。我不知道陈宇怎么想的,他可能喜欢晓梅,但我不敢保证。今天你帮了我,我很感激,我不会再害怕警察了,警察里也有像你这样侠骨柔肠的英雄。真的,我佩服你,你厉害,你文武双全,没有你不会的,我不知道你参加运动会是不是为了我,但那是徒劳,我的心不属于你。我今天必须向你挑明了。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晓梅真是难得的好女孩,至少是我们年级第一女才子,你不知道吗?她是年级第二,仅次于陈宇,还在你上面。可能她不会告诉你的。她宽宏大量,不为一己私利,为了帮你她还特地找我,结果我把她拒绝了,看似我们吵架决裂,实际上我们是互相谦让。她怕我伤了你,我怕你伤了她。希望你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千万别伤害她了,她经不起打击的。我是因为从小经历那么多,被绑架了都不算什么,她要是被绑架了肯定吓疯了。希望你好好保护她,就把她当成你妹妹那样,对她好就行了,没必要非要你喜欢她。她看似开朗乐观,她的苦水只向我吐过,她只当着我的面哭过,对其他人永远都是笑的。如果你能走进她的心里,如果把她当成你最贴心的人,她也会向你哭的。我对你说这些,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林浩凡沉默了半晌,终于印证了自己对丁晓梅的怀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思蓓坷的语气是很恳切的。他说:“好,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会尽力忘了你的。但你给我时间。”
“好吧。希望你不要再找我了。”
林浩凡猛抬起头,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两个小时后,警车回来了。思蓓坷一个箭步上去。警察把她拦下了。任国辉从警车里出来。思蓓坷叫起来:“爸爸!爸爸!”
任国辉像是愣了一下,说:“蓓坷。”
思蓓坷扭头对林浩凡说:“他离婚后我再没叫过他爸爸。只有失而复得了才知道感情的珍贵。”
任国辉上前抱住女儿。大约有五分钟,他才把思蓓坷拉开。林浩凡本来想上前让他见识见识是谁救了他,现在忽然感到自己非常渺小,非常自私自利,非常的庸俗、卑鄙、龌龊,刚才破案审讯时的冷酷和潇洒荡然无存。这时周龙对任国辉介绍:“这是林浩凡,我们的特警,这次营救行动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任国辉忙说:“谢谢。”
“谢什么?警察,应该的。”
周龙笑道:“忘了告诉你,上次你女儿蓓坷让绑架,也是他亲手救出来的。他可算你们全家的恩人。”
任国辉又连忙道谢。林浩凡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思蓓坷看着林浩凡,对他笑了一下。
林浩凡说:“任先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希望和我们配合一下。蓓坷,我们先回学校上课,剩下的事情由警察处理。”
思蓓坷有些担心。林浩凡说:“在警察局,还能有什么事呢?放心吧。走了。”他坐上警车,招呼思蓓坷上来。思蓓坷说:“我不坐警车了,感觉不好受。”
林浩凡听了,便下了车:“那好,我也不坐警车。我陪着你。”
任国辉很奇怪的看着他们,林浩凡是个比他小得多的孩子,和他养女一般大。思蓓坷只好解释说:“他是我同学。”
她跟爸爸道了别,便和林浩凡一起出了警察局。林浩凡一直默默无语,似乎一直在想着刚才思蓓坷说的话。思蓓坷也不说话。他们本来打算拦一辆出租,但却一直走着,竟走到了学校。刚到学校门口,林浩凡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就周末了。这个周末大星期,就这一下午还来干什么?你回家吧,你爸受了不少委屈,你得陪陪他。当然,等他办完手续,从警察局回来。”
思蓓坷看了他一眼,还是走进了学校。林浩凡也没回家,在大街上溜达。林浩凡无愧侦探的称号,一个让警察毫无头绪的案子不到一个星期告破,警察们把他夸成了一朵花,思蓓坷终于告诉了他她的想法,却让林浩凡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本来思蓓坷是公司老总的女儿,大款的千金,高高在上,现在却突然知道她是当年黑社会老大的亲女儿,这个角色的转换令他没适应过来。如果不从社会正义,单从个人感情上讲,警察是思蓓坷彻彻底底的仇人。林浩凡又将思蓓坷说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你是警察,我才不愿接受你……只因为你是警察。我对警察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你是警察。我实在是从心底里害怕警察,虽然现在理智上知道自己需要警察帮忙,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让一个警察这么陪着自己……我不会再害怕警察了,警察里也有像你这样侠骨柔肠的英雄。真的,我佩服你,你厉害,你文武双全,没有你不会的……”
林浩凡咬牙切齿:“我不当警察了!”
不当警察,能当什么?毕竟他从小注定是个当警察的,忽然做出这么一个决定,他自己也不适应。再说,不是警察,思蓓坷就一定会动心吗?他们的关系已经这样了。再说考大学吗?谁支持他?如果他不当警察,林海峰会供应他上大学吗?他毕竟不是他亲儿子。那,自己打工挣钱?林浩凡对钱没多少感觉,也没多少兴趣,他见钱见多了。最多的是警察收缴的赃款,他对那东西没兴趣,对它们的同类也没兴趣。但它又是万能的,自己又离不开。
不远处有一家篮球俱乐部。林浩凡百无聊赖的转进去,看见几个穿着球服的队员在训练投球。林浩凡在旁边看着。一个球员投球,没中,砸筐,球弹了下来,被林浩凡接住了。
“什么人?在这儿看什么?”
林浩凡没说话,扬手一投,他站在场外,远远不是三分线的距离了。球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进了篮筐,空心。几个球员倒吸一口凉气。有一个球员把球扔给林浩凡,林浩凡接过来,又随手一投,又一个空心。几个队员唏嘘起来。俱乐部的老板走过来:“你……是干什么的?”
“没事,学生,过来玩儿的。”
老板“哦”了一声:“你打球挺厉害。哪个学校的?体育班的?”
“不是。我一中的。”林浩凡说。老板问:“一中今天没放假吧?”
“没有,我有事请假出来的。”
老板对队员说了句:“训练。”又回头对林浩凡说:“小伙子,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林浩凡说:“手头有点儿紧。”
“哦。”老板说,“钱不算什么,你还年轻着呢。怎么样?跟我们打一场试试。”
林浩凡扫了他们一眼,这几个都是专业球员,但小小俱乐部的球员,跟省队都差大事了,别说国家队了。林浩凡说:“乐意奉陪。”
他脱了外套,顺手搭在球架上。手枪还在他身上,他悄悄塞进裤腿里,没人看见。一个队员把球扔给林浩凡。林浩凡抬手一投一个空心。
九个队员凑齐,分成两队。
“开始!”
林浩凡抢球。队员们知道老板是看看林浩凡的能力,便让他抢球。林浩凡跳的比对方高一头,轻松的夺过球,闪了两下便闪过去两个队员,也没传球,就在三分线外投,准确命中。对方倒吸一口凉气。对方队员拿过球,向这边发动进攻,半路就被林浩凡截住了。林浩凡轻轻一挡,就将球断下来,传给己方队员,迅速反攻。到了场那边,球又传到林浩凡手里,林浩凡是不管多远,一律投三分,而且百发百中。很快就控制了全场,打了个三十比零。林浩凡心里料到没发挥出来,便拼劲解数,开始灌篮。很快,四十比零,四十二比零,四十四比零。对方毫无招架之力。而林浩凡这边,基本上只有他一个人进球。林浩凡有意让出一些机会,但自己的队友不是投不中,就是不敢投,最后都将球传给他。老板看了半天,叫停。
“你在学校肯定不是业余的,很专业。”老板说,“你要是手头紧的话,这样,你周末到我这儿来打球,打比赛。只要打赢了,一场两百,行吗?”
林浩凡想,两百,够自己一星期的生活费了,还能剩下大部分,攒够学费足够了。他便答应了。
他玩儿到晚上才回家,没想到这个周末没有等到周六早上才放假,而是在周五下午就提前放学了,因为公务员考试用学校设考场。林浩凡到家的时候林琳已经回来了,丁晓梅又来了。林浩凡没敲门直接进来了,丁晓梅看见了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林浩凡!”
林浩凡看了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好问:“你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