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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才知道不好,骁王竟在泉州城外遇刺了!
虽说性命无忧,但却受了不轻的伤,泉州知府顿时惊得冷汗涔涔,心中后怕不已。能叫强悍如骁王受伤,那些刺客定然来历不凡,若真出点什么事儿……且不说骁王如何,单说这一行人中还有梅家最受宠的九爷和永宁长公主的爱女,他这官位就得不保。
“这……下官,下官马上派人去追查!”发现自己是险险逃过了一劫的泉州知府不敢再多待,擦着冷汗飞快地跑了。
他一走,其他访客自然也不好再多待,纷纷起身告辞。代替凌珣出面的梅劭这才散去不耐的神色,哄着小尾巴顾花桐回屋休息。
谁料顾花桐却是不肯走,眨着汪汪的大眼睛问他:“梅哥哥,阿巽哥哥会死吗?”
梅劭一愣,摸摸她的头:“当然不会。”
“哦。”顾花桐小小地舒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像是知道发生了大事,她从凌珣回来起就没有再吵着要找“阿巽哥哥”,只乖乖跟在梅劭身后,安静地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小花儿很担心?”
“担心的。”顾花桐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头,“娘说,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不想再也见不到阿巽哥哥。”
梅劭心头微动,挥退两个雪和财宝,这才低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梅哥哥死了,小花儿会不会伤心?”
顾花桐猛地抬头:“梅哥哥为什么会死?!”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的,”顾花桐抿唇,肃然的小脸上有些慌张,也有些困惑,却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没有如果的。”
她固执地看着梅劭,却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坚持。
梅劭看着她半晌,许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小花儿。”他叫了她一声。
顾花困惑地看着他:“梅哥哥?”
“小花儿,”他又叫了一声,而后忽然伸手抚上她白皙的脸蛋,“你告诉梅哥哥你为什么喜欢跟着阿巽哥哥,梅哥哥就永远陪在小花儿身边,永远不离开你好不好?”
***
接下来的一路皆风平浪静,没有再出过什么意外。
很快阿茶一行人便到了距离京城只有半日路程的沧县,因天色已经不早,众人便在沧县的驿站歇了脚,准备明早再进京。
这日天热,吃过晚饭之后月牙忍不住回屋洗了个澡,完事后才带着一身的清爽来找阿茶——明日就进京了,她有点兴奋也有点忐忑,便想找阿茶说说话,谁料主屋里却只有凌珣一人。
“妹夫,阿茶呢?”
休养了大半个月,凌珣的伤已经结痂快好了,这会儿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只是他还没回答,月牙便又拍了拍脑袋道,“她不会又去寻桂嬷嬷学礼仪了吧?”
凌珣抬眸“嗯”了一声:“在后院。”
“都这么晚了……她也太拼了!白日里都没歇过呢。”月牙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我找她去!”
凌珣唇角微动,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抬目看向在余霞中慢慢爬起的夜色,眼神温柔绵长。
月牙很快就在后院找到了阿茶。
她正在练习走路姿态。
明明是个走路爱蹦爱跳,猴儿般活泼的丫头,如今却挺直了腰腹,收紧了下巴,迈着优雅而累人的小碎步,一遍一遍在院中来回地走。
看着那个经过多日苦练,如今举手投足已与往日大有不同的身影,月牙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是满心感慨。
小丫头本就长得好,如今气质提升,越发叫人移不开眼了。人人都说阿茶三生有幸才能嫁给骁王做正妃,可在她看来,凌珣能娶到阿茶才是八辈子积德呢。世人多只看权势富贵,旁的姑娘可不一定能这般全心全意地待他。
“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茶的声音叫月牙回了神,她拍拍脸跑过去,先是对桂嬷嬷行了一礼:“嬷嬷辛苦了,大晚上的还叫某只勤劳的小蜜蜂吵得不得安生。”
因叶绍之故,她也一直在随阿茶一起学,只是没有阿茶这么拼命。
桂嬷嬷闻言笑了起来,大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她与这姐妹俩已经很熟了。一开始她心中对阿茶也是存有轻蔑的,后来相处久了才发现她除了礼仪规矩上差些,品行却是极佳,且懂事明理,待人真诚,很难叫人心生恶感。再加上她身上少了京中贵女们与生俱来的那抹傲气,二人相处起来便更多了几分亲近。
自然月牙也是一样的。
“姑娘的礼行得已是极好,只是这笑,却还需再含蓄些。”
第112章
第112章
桂嬷嬷的话叫阿茶乐出了声,她对月牙眨眨眼,嘻嘻取笑道:“姐姐定又咧嘴了,嬷嬷说过要笑不露齿才行的,喏,就像我这样,笑不露齿,知道吗?”
说着便忍下笑意欲给月牙做示范,谁料话音还未落下,月牙已经扑过来挠人了,小姑娘怕痒,当即憋不住破功大笑了起来。
“笑不露齿?瞧瞧这两颗闪亮亮的大门牙!谁的呀?”
“别别!哈哈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顿时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什么优雅气质统统丢在了脑后。
桂嬷嬷见此眼角抽了一下,想说什么,思及凌珣暗中交代自己的话,又堪堪止住了。
罢了,骁王喜欢的怕就是王妃这副与京中闺秀们不同的性子,规矩到底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在外头端得住,私下散漫些也无甚大碍,再者,难得这骁王妃经历了这般大的起落还能保持初心……
桂嬷嬷神色未变,目光却更加温和了几分。
正想着,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桂嬷嬷回头一看,见是自家郡主,忙快步迎了上去,眉眼间的笑意也更深了:“郡主怎么过来了?表少爷呢?”
不知发生了什么,顾花桐近来不怎么缠凌珣了,反倒是跟着梅劭的时间更多些。桂嬷嬷能和阿茶交好,也是因看出了顾花桐对凌珣态度的转变以及梅劭对顾花桐的心意。否则阿茶再好,她怕也没法毫无芥蒂地与她往来。毕竟人有亲疏远近,顾花桐才是她从小看大,当做亲生闺女一般看待的人。
“走了。”顾花桐依然肃着小脸,面上无甚表情,然嘴角下垂,目光黯淡,一看便是不开心了。她耷拉着脑袋,蔫蔫儿地走到月牙身边,拉住了她的衣角,“想吃饼子,饿。”
自那回月牙带她去厨房偷吃了一回豆渣饼之后,顾花桐小小的心里便有了月牙一席之地,每每饿了或馋了就会眼儿巴巴地去寻月牙要饼吃。
月牙闻言放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的阿茶,有些诧异地问她:“不是刚吃过晚饭吗?郡主这是没吃饱?”
顾花桐小小地瘪了一下嘴,没说话,似有些委屈,也有些茫然。
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桂嬷嬷顿时拧了眉,忙问随后赶来的两个雪是怎么回事。
雪玉没说话,阿茶敏锐地发现她神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点涣散,隐隐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表少爷陪郡主吃饭,只是刚要开动便有梅家人赶来,说是梅夫人突然病倒了,如今正昏迷不醒。表少爷担忧母亲便匆匆随那人提前赶回京了,郡主……想来是饭菜不合胃口吧,没吃几口便说不想吃了。”雪雁倒是马上就回答了,只是她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皱了一下眉,眼神还往雪玉身上飘了好几下,似乎有些担忧,而那微微抿紧的唇则说明,她心里还存着怒气。
是担心顾花桐?
瞧着不大像。
乡下生活简单朴实,阿茶性格又耿直,与人交往素来真诚坦然,很少会带着防备心理去看人,可京城如何能与和平村相比呢?想着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想要凌珣的命,又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她这个新任骁王妃的笑话,阿茶便寻了个机会向桂嬷嬷请教了一下如何看人。
想着桂嬷嬷说笑容可以伪装,某些细微的表情却无法作假,所以要判断一个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脸上的笑意又是不是发自内心,便要仔细观察对方眼角眉梢的痕迹,阿茶便半垂下眼睑,用余光交替着在两个雪脸上来回轻扫——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不仅会被视为失礼,还容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这个不用桂嬷嬷说,阿茶自己也是知道的。
桂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呆了许多年,伺候过好几位贵人,又拥有丰富的人生阅历,这才练得了一双火眼金睛,阿茶如今还太嫩,看了许久也没有再看出什么其他东西来。不过她心中仍是高兴不已——至少今天没有再像前几日一样还没看对方几眼便被发现了不是?
总算是有进步的呢!
又想着桂嬷嬷方才还夸她有天分,短短半个多月便将对外交际的礼仪练得差不多了,阿茶心中更雀跃了几分,身上难忍的酸痛感也仿佛淡去了不少。
“那你们何以一副气怒不悦的样子?”阿茶都看出来了的东西,桂嬷嬷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人心难测,她再厉害也猜不到两个雪心之所忧竟会是凌珣——顾花桐眼瞧着是移情到梅劭身上了,这对还指望着她嫁给凌珣,从而近水楼台接近心上人的雪玉来说,可不就是重大打击么!
雪玉是知道桂嬷嬷的厉害的,闻言心下一紧,忙低头小声道:“嬷嬷,我们是担心郡主和表少爷……您也知道,长公主和梅夫人不睦……”
雪雁也是心惊,连连附和了几声。
桂嬷嬷虽觉得还有哪里不大对劲,但她们说的确实有理,又想到顾花桐和梅劭,自己心中也是纠结,便也就懒得再去管两个丫鬟了。
这时顾花桐已经拉着月牙走了,月牙天生热心肠,最是怜惜弱小,哪里能拒绝得了这样乖巧又软乎的小姑娘,当下便举手妥协,哄着她往厨房而去了。
驿站里定是没有现成的豆渣饼的,月牙怕又要亲手给她做了——她从前最不爱下厨,如今因顾花桐之故却做得了一手好豆渣饼,阿茶一想便觉得好笑,又见桂嬷嬷似有担忧,也不好再耽搁她的时间,便郑重地行礼谢道:“天色不早了,嬷嬷快快回去歇息吧,这段时间实在多谢您了。”
“王妃客气了,承蒙王爷信任,只愿不负所托。”桂嬷嬷忙转身避开。
阿茶抿唇一笑,也不再多说,于她有恩的人,她自会铭记心中。
***
回到屋里,凌珣已经洗完澡上床了。
刚沐浴过后的青年脸上还带着些许水汽,他半倚在床上,单腿曲起,一手执书,面色淡淡的,带了几分慵懒。阿茶只看了一眼便目光发直走不动路了,此刻的他和白日里不太一样,不管是那发梢带着湿意,此刻正随意披散着的墨发,还是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结实胸膛的中衣,都叫他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妖冶,尤其是他看向她的眼神……
阿茶吞吞口水,猛地一下红了脸。
太,太勾人了,受不住呀……
“回来了?”
他声音清浅,带着一分奇异的嘶哑,阿茶一下子回了神:“厉之哥哥,你喝酒啦?”
“一小杯。”凌珣偏头,冲她挑了一下眉,“过来。”
成亲那么久,阿茶早就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了,心口顿时碰碰直跳,脸蛋也烫得厉害。多日未有亲近,她其实也是有些意动的,但挣扎了片刻,还是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还有半本账册没看……”
礼仪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外头不出错就行,私下无需太苛求,可作为一府的当家主母,这管家之事却不能不会,否则家中都不安宁,还如何在外头行事呢?因此从桂嬷嬷那里得知管家的重要性之后,阿茶便将从前杨安给她买的那些话折子全收了起来,改看账本了。
好在她识字,对这算术之事也颇有兴趣,因此学习起来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这却把阮庭舟和崔氏心疼坏了,崔氏倒还好,她再心疼也知道这是阿茶必须要经历的,因此只是时不时念叨几句,要她注意身体,不可太劳累。阮庭舟却不一样,近来就没用正眼看过凌珣。
凌珣并不跟他计较,只每日守着媳妇儿,白日里陪她学习,晚上便给她捏捏肩膀捶捶腿儿,帮她缓解操劳过后身上的酸痛感,宠得厉害。
不提众人看在眼里心中如何思量,阿茶心中是幸福满满的。虽每日早起晚睡,又是学习看账,又是记规矩学礼仪,又是背京中世家人物关系图的,整日疲累不堪,但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却从未落下过。
她知道他心中与爹爹姥姥一样怜惜自己,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只是私下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能减轻她压力的事情,因为他懂得她想要为他勇敢为他努力的心,不愿辜负一丝一毫,所以哪怕再心疼,他也选择了和她一起坚持。
也正因有了他的支持与包容,她才能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学到那么多东西,才能对即将到来的明日不再恐慌,信心满满。
阿茶为此感到心满意足。只是……今晚的他好像有些不对?
正想着,床上的青年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今晚不看了,来日方长,回府之后再继续。现在……”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