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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从没听过这样的歪理,明明连个营生都没有,还要去照顾别人的生意,心里盘算着,这一顿吃下来,起码也得好几百钱,越吃越肉疼,恨不得把贺中珏点的所有都吃得干干净净,偏偏她就是饿极子,一个女孩子再能吃也是有限的,于是她就拼命地往贺中珏碗里夹:“王玉,你不是总说这不好吃,那不好吃,这次你说好吃了,就多吃点,不兴象平常吃猫食一样…”
“你是男人,这只鸡,你要吃完,吃不完下次再想喝什么鸡汤,你就别想…”
“这个不许剩,剩了也没法带走…”
“要是小全和嫂嫂在就好了…”
贺中珏哭笑不得,好在最后结帐的时候,那小二道了一句:“官爷,你们的菜金总共是三十三文。”
孟夏听了,有些不太相信,贺中珏也不相信地道:“小二哥,你可算仔细了,我们点了这鱼、鸡,还有牛肉。”
小二又道:“我们掌柜算的,没有错。”
“长州的东西竟比京州便宜这么多,不对,比一路上还便宜。”孟夏一边掏钱一边自言自语道,付了钱便与贺中珏走出来,还有几分不相信地问,“王玉,那掌柜没算错吧?”
“算错了,也是那掌柜自己的事了,我们都离开了,他还能怎样?夏,我吃得太饱,想睡觉了。”
孟夏的注意力一下从掌柜是不是算错转到贺中珏这败家子吃饱了就困的事上来:“王玉,你是吃饱了就想睡呀。”
贺中珏指了指天,孟夏才发现,这一折腾居然天都黑了,孟夏看着那一桌没吃完的东西,真心地舍不得,找来纸把那卤牛肉、卤花生包了,才结帐走人。
出了食铺,就是“四同客栈”极是气派地呈现在两人眼前,孟夏毫不犹豫地把这家吃银子的客栈绕了过去。
然后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问了价钱,人家见是个姑娘,不由得多看两眼,再看到穿着件已经有破洞袄子的贺中珏,更是多看了好几眼,孟夏一听价钱还合理,想要两间下房,还没开口,贺中珏就蹿到柜台前要了一间中房。
那掌柜虽有些怀疑贺中珏的实力,但是贺中珏是男人,孟夏是女人,自然没再问孟夏,让小倌领去中房。
孟夏不满地噘了一下嘴,贺中珏哼了一声道:“怎么,跟着你男人进城,连屋子都买好了,还想生二心?”
“什么二心?”
“想开两间房,还没二心?”
“开两间房跟有没有二心有什么关系?”
“你那点小心思,以为你男人不知道,既然跟着你男人进了城,以后天天睡一间屋,滚一张床。”贺中珏刚一说完,孟夏一抬腿就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贺中珏立刻扑进了客房,正好扑到客房那张床上,然后叫了一声,“夏,赶紧给你男人揉揉腿,这走了一整日,酸死你男人了。”
第七十六章 四同客栈7
孟夏瞪了贺中珏一眼,问开门的小倌,沐浴的热水有没有,小倌说得另加钱,孟夏不满地撇了一下嘴,加了钱要了四桶热水。
孟夏收拾干净出来,那贺中珏又爬在床上,一个劲用鼻子嗅,孟夏不由得问:“你又怎么了?”
“这下房和‘四同客栈’的上房真没得比。”贺中珏不满地道,孟夏更不满地回,“这明明是中房。”
“一屋子的臭脚丫子味。”
“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洗脚。”
“夏,我浑身都走得酸痛,你得帮我沐浴。”贺中珏继续非常无赖地道,孟夏瞪了贺中珏一眼,“你要是不洗就自己睡到地板上去。”本对贺中珏生出依恋的孟夏,在他相当败家的各种状况下,心里又气恼上了。
“夏,在柴房时,咱们俩不是天天都挤一个被窝,现如今这床大了,被子大了,你居然让人家睡地板。”
“谁让你不洗澡。”
“那不是人家走得太累了吗,浑身都痛,这…这儿好痛,这…这儿也痛…”贺中珏耍了一阵无赖,见孟夏不理他,很没趣地把孟夏扔给他的袄子搭在身上,这件袄子正是在京州时孟夏从义军手里领来的,上面打了好几个补丁,本来就挺寒伧的,孟夏那女工又差点,就更寒伧了。
不管怎么难看怎么寒伧,到底是孟夏洗干净收拾妥当的,贺中珏千般不愿意万般不喜欢地去洗了澡,然后换上回来,孟夏一看连头发都没擦干,刚换的衣服领子、后背就打湿了一大块,不由得怪道:“你这么大个人就不知道把头发上的水擦干。”
“用什么擦?不会!”
孟夏气得在贺中珏身上使劲拍了好几下,才给贺中珏把头发擦干了,然后给他把头发梳直,贺中珏虽穿了件打了不少补丁的袄子,偏就让人不觉得他落魄。
这客栈的中房,比一路的餐风露宿和孟夏住了十几日的柴房还是舒服,遮风蔽雨,床又够宽,被子又够暖和,所以孟夏一夜好睡到天亮。
只是孟夏醒来,发现自己偎在贺中珏的怀里,她有些不明白,这床虽不如“四同客栈”的宽大,但比起柴房的地铺,也足够宽大,昨夜里,自己明明是睡在枕头上,怎么一早起来就这暧昧的姿势,孟夏一动,贺中珏也醒了,他爬起来甩甩手臂道:“夏,把你男人这条胳膊都枕麻了。”
孟夏瞪着贺中珏,贺中珏继续道:“你家柴房那地铺窄小,咱俩没法子总得挤一堆,是不?”
孟夏继续瞪着,贺中珏又甩两下胳膊才道:“没想到这么大的床,你还是要往我身上挤,原来你就是这么没睡相才是。”贺中珏话一结束,孟夏就扑了上去,贺中珏就笑了起来,两人在床上滚打了好一会,贺中珏才道,“丫头,饿了,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那你为什么昨天不多吃点?”
“夏,照你这么讲,昨天我要是吃到足够多,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都不再吃饭了?”
孟夏便把昨日用纸包的卤牛肉、卤花生递给贺中珏道:“吃吧!”
贺中珏撇了一下嘴,委屈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道:“夏,至于吗?”
“还好意思讲,昨夜你点了那么多吃的,你总共才吃了几口,这才几时,又叫起饿了。”
“夏…”
“不吃就算了。”
“吃,吃,吃!”贺中珏在孟夏的威胁下,赶紧抓起牛肉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夏,别说昨日那多菜,我还不觉得,今日才发现这牛肉特别有味道,真好吃。”
孟夏白了贺中珏一眼,算算日子,那房子还有三日才能交,这中房还得继续住三日,从心里真是舍不得,不过花了钱到底和柴房不一样,便把那被子叠好。
孟夏打来水给贺中珏梳洗了,自己也收拾干净,打开窗,一看外面又下雨了,想想贺中珏要找铺子,这样的天怎么找,轻轻叹口气,贺中珏便走上来问:“夏,又怎么了,怎么叹气?”
“不能出去了。”
“以后不有的是机会,我们正好歇着。”
“你歇着吧,我出去走走。”孟夏心急如焚,偏贺中珏随遇而安,所以又说上了气话。
“夏,你要去哪里走?”
“我瞎走!”
“夏,你又恼我了!”
“你不说找铺子,怎么又变成不急了?”
“夏,这不是下着雨吗?这怎么能怪我呢?”
“谁说下雨不能去找铺子?”
……
两人斗着嘴的时候,外面的雨非常给贺中珏挣面子地越下越大,孟夏只能托着腮看着外面的雨。
第二日的雨小点,孟夏一看贺中珏还是没有去找铺子的意思,又要恼了,虽知道这种大事着急办,未必好,但贺中珏明摆着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孟夏就是气恼。
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孟夏对赖在床上的贺中珏道:“反正下着雨,什么也做不成,你就好生歇着吧。”
“你要出门?”贺中珏立刻翻了起来。
“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布,给你扯来做两身衣裳。”孟夏看着贺中珏身上那件破棉袄,如果穿这样的棉袄去找铺子,估计多半受人白眼,反正下着雨,别的事做不成,给贺中珏做两身衣服总,贺中珏听了嘻皮笑脸地道:“你自己都没几身衣裳,给我做什么?”
“我没衣裳不打紧,你要开铺子,没有衣裳怎么做生意?”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贺中珏说完就跳到孟夏前面,先跑了出去。
孟夏噘了一下,自己要去给他做衣服,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让他找铺子,他就赖床。
因为下着雨,孟夏找客栈的小二借了把伞,还没撑开,贺中珏一下窜出来,抢过伞,拉着孟夏,撑着伞,就出了客栈上了街,这会子开铺子的人比初二的人多了些,不过那种摆摊子的却少了,大约这是长州城的风俗,初一摆摊子的人就是来热闹的。
孟夏盯着两边的铺子,正在寻布店或成衣店时,忽听到一声痛哭声,然后有人叫了起来:“爷!爷!您真是二爷吗?”
孟夏觉得这声音熟悉,很象那日在井边遇到什么鹰爷,用“你们又来挑水”的话救了她的那个声音,她有些吃惊。
然后一个头发脏乱,衣衫褴褛,脸花花的人扑到贺中珏面前跪了下来。
贺中珏迟疑地看了那个状如乞丐的人一会才道:“你是…?”
“二爷,我是守岁呀!”
“守岁!”贺中珏忙扶起那脸花花的人惊喜地问,“你真的是守岁?”
那人点点头道:“二爷,我真是守岁!”
“守岁,你没事?”
“二爷,守岁还好,那日义军破了府,二爷不在府上,大家都乱了,然后各自逃命去了,我也逃了出来,四下都寻不到二爷您!”
提起义军破城,贺中珏叹了口气才问:“只有你逃出来,那朱叔呢?”
“朱叔不是跟着二爷?”
“我们走散了。”
“守岁是和元宵、花灯一起逃出来的,没见着朱叔回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开了。”
贺中珏听了脸色一下黯了下来,孟夏一听知道是寻王府逃出来的下人,看样子贺中珏问的这个朱叔,对贺中珏是极重要的,想想诺大个王府,顷刻被杀的杀,逃的逃,火光冲天那一幕,她是见着的。
守岁答完话才抬头打量起贺中珏,贺中珏扯扯身上比守岁好不到哪儿去的袄子,假咳两声问:“既然如此,你怎么到了长州?”
“大家逃出来,找不着二爷,那时又乱,看往哪儿去的人多就随大流往哪儿去,后来听人说长州尚算安定,我们就往长州逃来了,结果路上又遇上了鲁婆子。”
“鲁婆子?”贺中珏大约不知道此人,守岁忙道,“这鲁婆子不在爷跟前当差,爷自然不认识。”
“哪在府上是做什么的?”
“在灶房做事的!”
“哦!”贺中珏点点头又问,“那元宵、花灯和你们的那个什么鲁婆子呢?”
“在那边的弄堂里。”守岁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贺中珏,那眼神分明是指望贺中珏拿个主意,孟夏都想贺中珏拿个主意,偏总是指望不上,有些同情地看着有这样主子的守岁。
贺中珏沉吟一声道,“爷呢,暂时在这客栈歇脚,你明日寅时过来听话。”
守岁立刻喜笑颜开地道:“是,二爷,明日一早,守岁就来听话。”
贺中珏一挥手,守岁立马就消失在雨雾中,贺中珏才咳了一声转过身对孟夏道:“夏,这些都是我家里以前的下人。”
孟夏自然看明白是贺中珏以前王府的下人,那对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来投奔贺中珏,只是贺中珏都朝不保夕,自己手里就那点银子养活两人都成问题,现在一下多了四个人,就相当于多了四张嘴,好一会才问:“你意下如何?”
第七十七章 喜从天降1
“夏,我想我开铺子,也得有些帮手吧,这几个人呢,在我家里待过,我也算知根知底,总比我到时候再到外面去找生疏的人放心,你说呢?”
孟夏不知道贺中珏这个八字没有一撇的古玩铺子能不能开起来,但他已经很有开上的架式了,当然他以前寻王府上的人,流落至此,不管不顾,肯定也说不过去,好一会才道:“按理都是你家里的人,收留是再应该不过了,只是…”
孟夏的话还没讲完,贺中珏却一把抱起她道:“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不会不管我家里人的。”
孟夏原本的意思是想说只是手里没有多少钱,开铺子也许用不得这么多人,能不能暂时少收留两个,没想到话还没讲完,贺中珏就认为她已经答应了,不过想想真只收两个,剩余的两个又怎么办?
想在井边救自己的人,在那种生死时刻,敢去迷惑那鹰爷,肯定要么是胆大,要么是恃才,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流落到跟乞丐一样,指望着贺中珏收留的地步?
于是孟夏有些不确定那日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守岁,感觉到贺中珏热热的气息,才发现还被贺中珏抱着,脸一红赶紧道:“你做什么,把我放下来。”
“这么抱着夏,真暖和!”贺中珏看着孟夏要怒的小脸,赶紧放下,孟夏才道:“既然你要收留他们,家里可就多了四张嘴。”
“夏,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