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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少在哪装,是朝里有人开始催了吧,你自己也按耐不住了,所以才跑来的吧。“
楚风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想瞒你也瞒不住。我知道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所以才一直没用那么多无聊的消息来烦你,只是我也很想知道,你已经包围辽都快半个月,里面人心惶惶,明明稍稍施加一点压力就可以拿下,为什么还不动手?”
六个月,自素华衣带着她那一卷灭辽计划走进大将军帐,有六个月了。
看完那一卷写满字的纸卷,萧敬平一夜都没有能够睡着。而楚风只看了几张,就给里面的周密而磅礴,大胆而疯狂计划给震住了。
整个计划从整体到细节,从粮草装备,到地理人情,从双方力量对比,到双方将领,甚至皇室的情况都做了具体而微的分析,同时对战场的发展预测,以及在预测基础上,构思了不同阶段的进攻重点,各种令人拍案叫绝的战术和清晰流畅的战略思想,让她叹为观止。
萧敬平对楚风叹道: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也绝对想不到是一个年仅十八岁,从军不过两个月的少女写出,那明显是经过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经验沉淀后才能形成的军事思想和理念,而如此灵活而娴熟的展现在实战中,更是举世罕有。即使是她,有三十年的治军经验,也没有把握能制定出这么完美的计划。素华衣之才,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
萧敬平第二天就将素华衣叫到帐中密谈,最后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将军中重要将领,包括所有的萧家女儿都叫到一起,令她们在这一场战争中,唯素华衣马首是瞻。萧敬平并没有避讳于楚风,虽然她才是那个名义上的大将军。但是楚风也明白,唯有素华衣才能做到最好,只是她也没有料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的地步。
灭辽、灭越、统一,是大楚历代统治者梦寐以求,却一直没能做到的事情。
今天,大楚的军队驻扎在西辽国都外十里处,将都城围困的水泄不通。
谁敢相信,谁又能相信?不过六个月时间,素华衣指挥着十万楚军西进,或主攻,或围攻,或偷袭,或迂回,或奇袭,火烧,水淹,阵困,用兵精巧,进退有度,如有神助,战场仿佛是专属她一个人的猎场,辽军不过是一只始终脱不了猎人的箭矢与陷阱的动物,被她一路疯狂的打压,诱骗,追赶,屠杀……一溃千里,即使卷土重来,结局却是无一例外的惨败。
反观楚军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尤其是遇到难以应付的局面,素华衣最爱自己亲自领兵上阵,百战无败,令敌人闻风丧胆。楚军军旗所飘之处,辽军望风而逃,而她常领的那一支队伍被人称为“素家军”。在被称做是萧家天下的大楚军营中,竟然有一支队伍被人这样称呼,可见素华衣不但天纵军略,更是受人景仰,深得军心。
素华衣虽然不是名义上的一军主帅,却比楚风这个御赐的大将军更有权威,现在军营中从上到下,处处可闻“素将军说……”“有素将军在,怕什么”之类的对话。很多人知道萧雪衣以前一直是萧敬平的亲卫,而自从素华衣到了军营中,萧雪衣便到了她身边。有人见过两人在一起亲密的样子,于是就猜测,其实素华衣与萧大将军之子其实根本就是一对不公开的情侣。不然素华衣也不会放弃京城的安宁繁华来军营,她之所以这样疯狂的攻辽,完全是因为心上人被掳,而并非是为报复辽国不守信用主动挑起战争侵占宴都的无耻行径。
传言越传越盛,在众人眼中已经成为事实。于是,素华衣的才华,品行之外又加上一个有情有义的光环,受人膜拜。素华衣并没有出来辟谣。楚风知道,因为这传言本来也是事实,只是素华衣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制造不必要的新闻。
“我还在等。”睡了三个时辰,我精神好了不少。虽然刚刚有些生气,但因为头脑清明舒爽不少,人的心情也略好了些。
“等?等什么?”楚风紧跟着问道。
“等西辽的诚意。”我面无表情的说。
我怎么会忘记那个导致雪衣被掳的罪魁祸首?
七天前,辽都就有使者带来密函,要求和谈。表示开平帝愿意向大楚称臣,每年纳贡。我叫人将使者赶出军营。又过了三日,使者带来了新的让步,开平帝愿意投降大楚,做大楚的臣子,但要保证她们的生活富贵平安。我又让人将人赶了出去。再过三日,也就是前天,战战兢兢的使者带来新的条件,说只要能保证皇室成员的性命,开平帝愿意带百官投降。
这一次我没有将她马上赶走,而是提出一个条件:我要安乐王雍熙的人头。
不等脸色一下子煞白的使者说什么,便令人将她第三次赶了出去。
第 177 章
安乐王不愧是西辽军中第一人,谈到治军打仗,驰骋沙场三十年的萧敬平都要略逊一筹。更不用说阅历尚浅的萧炎,楚风等人。
可惜她遇到的是我。
刚刚接手楚军的我,除了虞姬,卢云两名将领之外,并未得到其他将领的承认,虽然她们都知道我巧捉 “黑狐”,前擒岳恒,后俘钦原的功绩,却因为只是耳闻,总以为是别人的夸大,或者是一时运气。加上我与雪衣的亲密关系,萧家人对我的庇护,更加笃定了我只是萧家在萧敬平大将军之位被夺后,萧家推出的一个临时的代言人。因此虽然愿意执行的我命令,内心却不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带领楚军,自然更不谈——灭辽。
战术重要,但战略更重要。
我下令,在辽军下一次进攻的时候,消极抵抗,退出宴都。
此举遭到几乎所有将领的反对,除了看过我计划的楚风、萧炎,以及早对我信任无比的虞姬、卢云。
而我计划开始,不仅仅只是丢掉一个宴都,还要丢掉大楚军营,甚至让辽人进到大楚的边境内来。当然不是撤退,而是彻彻底底的“丢掉”,这个过程要做的逼真,至少要让安乐王本人之外所有人,认为大楚的军队在安乐王面前不堪一击。
为了保密,我、楚风、萧炎并未向外透露有关计划的一个字,不知所以然的虞姬,卢云也不能公开声明赞成我。于是军中出现反对的声音,漫骂的声音,也就不足为奇了。其中骂得最狠最难听的一个将领名叫苏轻罗,激动的甚至闯到我的军帐里,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的骂我是未战先怯的胆小鬼,是抱着男人大腿爬上来的小白脸,萧敬平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窝囊废云云。
全影被她气的跳脚,叫上我的几个亲兵架着她拖出军帐。
苏轻罗身为大楚高级将领,怎么会任由几个小兵拖出去,她的亲兵也冲了上来了。于是很干脆的在我的帐子前上演全武行。引得许多人驻足,随后闻讯赶来的萧炎与众将领们也很幸运的得以欣赏到萧敬平离开后的第一场内讧。
楚风正要呵斥,我挥手阻止了她。
等到双方都平静了下来,我站到苏轻罗面前,她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鼻孔里哼了一声。
我道:“我知道你不服气,我也没义务让你服气。只是你身为一军高级军官,跑到我这里来大吵大闹,无视军纪,扰乱军心,该当何罪呢?”
苏轻罗哈哈大笑,在我面前扬起下巴,不屑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吗?”
我轻轻一笑:“我无权打你,可军纪军规有权打你。”说着向全影道;“去把军法处的人叫来,将这个不服长官命令,带头闹事的人,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苏轻罗瞪大眼睛,又怒又气:“你竟敢——”
“我竟敢?”我面色一变,声音忽然拔高,“苏轻罗——苏将军,注意你的身份!你是谁?你是大楚的将领,你的职责是什么??不是跑到我的军帐面前目无军长的吵闹!萧大将军才离开,你就如此散漫,敢到长官门前公然挑衅打架!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打算带人造反了!你可知道你的行为会给其他的将领和士兵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你打算让大家都以你为榜样,把大楚军营闹的分崩离析,军不成军,一盘散沙吗!!!”
苏轻罗给我一番犀利的斥责弄得哑口无言。
我对被全影叫来的军法处长官道:“苏轻罗不守军纪,寻衅闹事,按军规当罚三十棍,带下去,立刻执行!”
苏轻罗又惊又怒,可被我一顶“不守军纪,寻衅闹事”的罪名扣下来,只能含恨去领罚。她的几个亲兵敢怒不敢言,也只得灰溜溜离开。
对着周围围观的众将领和士兵,我面无表情道:“苏轻罗前车之鉴,我希望不要再有人犯!”
不过两天,我处罚苏轻罗的事情传便全军。
我相信,在很多人心里,我并不是因为苏轻罗所谓不守军纪,寻衅闹事而打她。只是因为她挑战了我的威信,冒犯了我的尊严,因起我的嫉恨才获罪被打。如果那个时候我让楚风出面处罚,自己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担这个“心胸狭窄,得势便猖狂”的小人恶名。可那样一来,我又如何树立自己的权威。权威既然暂时不能从军功上得来,那就让我从恶名上获取吧。
从那以后,军中对我的不满依旧,甚至还有所上升,但是至少再不敢有人明面上挑战我的话了。
“为什么选了苏轻罗?”全影问我,她对我的计划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知道我不会做无谓的事情。如果要取得将领们的信任,并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声名搞的这么臭。
我自是有我的用意。
萧敬平一走,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身上。这些目光的主人,不但有楚人,也有辽人。我的崭露头角也是两个月内的事情,西辽对我了解并不多。现在对我最关注的人,自然是领着辽军的安乐王雍熙。
我知道我的年纪和目前在军中的功绩极容易给人以轻浮傲慢,虽然有一点聪明,却沉不住气的感觉。既然这样,我不防将错就错,将这种印象再恶化一下,给安乐王的探子们制造一个嚣张狂傲,卤莽冲动,不得人心的形象。只要安乐王对我制造的假象有那么一成相信,她就放弃警惕,一步一步掉进我的陷阱中。
至于为什么选择苏轻罗?因为我看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勇气有余,沉静不足。昨天让虞姬去找她聊天,“劝”她不要对我有偏见,不然不会有“好果子”的吃。苏轻罗果然中计,第二天真来找我麻烦,送上门来的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造成的效果自然也完全如我所愿。我选中她的原因一是因为她性子冲动,易挑拨。原因二,苏轻罗是个豪爽大度无甚城府。一旦将来我展露出自己的真正才能和计划后,苏轻罗即使知道我是有意设计她,也绝对不会记恨于我,说不定反会佩服我算无遗策,后悔自己的卤莽。
即在军中立威,又能麻痹敌人,一石二鸟。不过是暂时牺牲我最不看中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退三步,进一步,是我下给将领们的要求。
既要雍熙看出我的才能和好胜之心,又做出恰好被她压出一头的不甘之势。于是,半个月后,我“丢掉”了宴都,一个月后,我再次“失掉”大楚边境驻营,大楚军队被“逼到”退无可退,几次“精心设计”的反扑都没有成功。军营内部群情激愤,京城那边的斥责和施压蜂拥而至,楚风、萧炎等人整天被前来要求罢免我军职的将领弄的七窍生烟。楚悦甚至也给我来信,问我这么做是不是想逼皇帝退步,放萧敬平重回军中,看得我哭笑不得。
我给楚悦回信,里面只有三个字:“等三天。”
三天后,一个重磅炸弹从西辽朝廷投了过来,将两军人马一齐给炸懵了:开平帝下旨召回安乐王雍熙,令另一名将领取代她的位置。
我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召集众将领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将西辽的军队死死纠缠住。安乐王雍熙无奈回信说前方战局激烈危险,暂时不宜回京。
等到她的信发回去没多久,我军又连连“溃败”。
又三天后,安乐王等到了七道返京金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幡然醒悟中了我的计谋。据我派出的斥候发回的消息,安乐王雍熙接到第七面金牌的时候,面露悲愤沧绝之色,欲说还休,最后只在开平帝的使者前抑郁慨然长叹:“大辽必毁于素华衣之手!”如此大不敬之辞,听得使者和周围一干将领面色都变得很难看。
她们都以为安乐王只是因自己被召回而说出的气话。
雍熙离开军营踏上返京之路的那天,我在附近一座小山上看她带着几个亲兵离开的情景:雍熙的威望不言而喻,来送的人群很壮观。但在这一行人中,上百名戒备森严、护送她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