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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被掠过的人影所惊,忽地前蹄扬起挥了一下,这是马的习性,襄子乘坐的这匹马是久经训练的战驹,它发觉掠过的黑影不过是一个人,立刻又安静下来。
这些动作都极快,但是它惊立而起扬蹄时,马蹄在预让的靴底上轻轻地擦了一下。
若是有半分的间隙,双方都不会接触了,就是这轻轻一触,使得预让功败垂成,也挽救了襄子一命。
襄子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沙场老手,突然的惊诧过后,立刻恢复了神智,发觉这个突出的人将要不利于自己,立即握住了对方握剑的手,不让他再有攻击的机会,另一只手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腰,使他无法动弹。
他还没有看清预让的脸,他的头由对方的肋下穿过,紧贴着对方,使自己的喉头,眼睛等容易受伤的部位都在无法攻击的地方,这是一个老经验的斗士常采取的方法,在贴身的肉搏中,避开要害受伤是第一要务。
而且他知道不必支持太久,他侍卫们就会来解围的。可是在他的感受中,这个刺客似乎是个很平凡的人,身上连一丝劲力都没有,也没有一点挣扎的意图。
不必等侍卫们过来,他自己就能打了。于是他手一用劲,把对方远远地抛了开去,更巧妙地,在对方身躯离去时,自己一个鲤跃翻起,呛然长剑出鞘,直刺出去。
抛人、出剑、挺身、发招,四个动作一气呵成,他不但表现了优越的战技,也借机会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武功。
他知道此时有很多河东的人在看着,而河东的百姓尚武、崇拜英雄,这一手必可得到赞赏。
果然,很多人都为他漂亮的身法与手法响起了欢呼,大家虽然为突然出现的事件而震住了,但因为大家对襄子已经没有了敌意,因此,对这个行刺的人也没有特别的支持,当然他们也没有对刺客怀有仇意。
他们的立场是超然的,无所偏袒的,襄子表现了一招漂亮的脱身与反击,赢得了欢呼,他们也希望这个刺客能够露几手漂亮的攻击。
照他由桥下出来所作的出手一击,他无疑是个技击高手,这一战将是很精采的。
可是大家很失望,连襄子亦然,因为那个刺客虽然擎剑而立,却没有作战的意思。
但是他的剑并不是垂下或是无力战斗的样子。
他所采取的姿势仍是充满了战斗性的,只不过他听任襄子的剑长驱直入而没有抵挡而已。
这实在太怪了,也太出人意外了,襄子是个很谨慎的剑手,反而不敢深入了,剑尖已经刺中对方的胸膛,入肉分许,忽然急速拔剑退后。
刺客却一动都没有动,依然那样站着,被刺中的部位已经流出鲜血,但是他像一尊翁仲般的站着。
襄子怔住了。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这时大批的侍卫都拥了过来。
有两个执剑上前道:“喂,汉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行刺君侯,还不快快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刺客只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剑客的剑永不离手的,你们可以把我杀了,却不能叫我弃剑。”
声音虽很沙哑,而语气却很傲,那些侍卫正准备上前,襄子却喝止他们道:“退下来,由我来斗斗他。”
那刚上任的侍卫领班王琮道:“君侯,这应该是卑职们的责任,君候何必冒险呢?”
襄子冷笑道:“你的责任是保护我,可是在危险中,仍然是靠我自己解脱。”
王琮低下了头道:“是!是!请恕卑职们失职疏忽,但卑职们没想到他会由桥下出来,卑职等以前已经检查过那个地方,那里是绝无可能藏人的。”
“喔?绝无可能?那他是如何藏身的呢?”
“这个卑职实在难以想像,那桥头根本没有立足之处,桥下的水深逾丈,连站有水中都不可能,而桥腹处的桥洞只有径尺大小。”
“那已经够把一个人缩在里面了。寻常只要能把头钻过去的孔,身子也能跟着过去,”
“可是那桥孔却不通的,只得三尺来深,最多只能藏进半个人,有一半要在外面。”
襄子冷笑道:“武功练得好的人,能把身上的骨节松散,身躯四肢屈折合成最小的体积,有三尺多深,一尺为径的地方,足够藏身了,”
王琮讶然道:“卑职听人说过,但不信有人能练到这种境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襄子冷笑道:“王琮,你自己不行,却不能把别人也看成如此。别的不说,要讲藏身于那个桥洞中,在跟前就有两个人能办得到。”
王琮道:“是,是,君侯。属下孤陋寡闻,这汉子由桥下出来,藏身桥洞中殆无疑问,属下一时未注意及此,请君侯原谅,属下愿领失职之罪。”
襄子叹道:“罢了,你已经很尽心了,像那种情形,是特殊的例子,能达到那种标准的,举世也没几个人,你想不到也不足为怪。”
“多谢君侯不罪。君侯,这刺客既有那等手段,必然不是庸手,君侯更不可冒险轻斗了,还是让属下来吧。”
襄子沉声道:“你们应付得了吗?”
王琮顿了一顿,才道:“属下等当尽全力扑杀这个刺客。一人不行,就用十个人,属下等愿效死命。”
襄子笑道:“人家能运气叠骨,你连这种功夫都不知道,两下相去甚远,上去一定是送死。虽然你们仗着人多,可以用轮战制服对方,但是太不公平了。”
王琮忙道:“君候,属下等乃为护人而尽职守,不是武人争强斗胜,不讲什么公平的。”
“不行!我是学剑的人,我讲究的就是公平,在我跟前,不准有倚多为胜的事,你要是行,就一对一上前对战,不行就让给别人来。”
王琮道:“属下自承不行,但不知道还有谁行。对了,君侯说眼前就有两人擅长缩体之功,一个是这刺客,还有—个是谁呢?”
襄子脱去了身上的外衣,整理了一下劲装道:“我!”
“啊!是君侯?”
“是的。练剑到了某一个阶段,讲究身与剑合,那就必须要使肢体柔软任意屈伸,然后才能发挥某些招式的精辟之处,使对方无法想像的情况下突出奇招。我已经突破那个阶段,所以我才知道有那种可能。”
“属下愚昧,不知君侯高明若此。”
襄子微微一笑道:“我的责任在施政牧民,本不应该把精力放在击剑上的,可是我由剑道中悟出许多道理,在理政治国用兵交战时都能适用,而且还别具徵效。”
“剑道即仁道!”木立的刺客忽然开口了。声音还是沙哑的,然而语气中有着无比的庄严,使得襄子悚然动容,移目看去,预让的脸又经过了一番改变,连声音也变了,但是他的那种内在的剑客的风标却是无法改变的,尤其是那种面对着死亡而毫无畏惧的态度,使得襄子十分熟悉。
他顿了一顿之后才道:“预让,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问出后,四下都为之震动,尤其是河东的父老们,因为预让跟他们的关系太密切了,难道这个形貌丑陋的汉子会是预让吗?很多人不相信,他们都见过预让,预让是个美男子,英俊魁伟,剑技超凡,所向无敌,视如天神。这个汉子怎么会是预让呢?
但有些地方却又使他们无法不信。第一是这汉子的身形很像,第二是他那一剑在手,睥睨天下的气概。这个汉子虽然一击未中,但他抱剑在手,毫无恐惧,只是他也没有了杀机,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原野上虽然拥集了近万人,但是没有一丝声息,人人都屏息伫望着。还有不少人看着文姜,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答案,但他们也失望了。文姜站得也如同一尊石像,没一点表情,似乎那个人并不是她的丈夫,也似乎预让这两个字与她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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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预让站在那儿,双目凝视着上方,似乎想从碧云中得到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问:
“君侯怎知是预让?”
襄子笑道:“没有任何理由,我只是认出了你!”
“预让形貌声音俱已非昔,河东的故老都认不出预让了,君侯何以能一眼认出我呢?”
襄子想想道:“因为你手中执着剑。”
这个答案很少有人懂,但是预让却能充分地明白。
一个高明的剑手执剑时,本身必然具有一种独特的气势与表徵,虽然不一定能以言语表喻,但是另一个剑手看见了,立刻就能知道是谁。
正如人们去形容一个熟人,若是光凭言语,除非那人有着特别异常的特徵,否则往往会发现,至少有上百个完全不像的人可以符合叙述。
但是,若将那人放于百个外形轮廓相似的人中间,却一眼可以找出要找的熟人。
由此可见,人的外表,并不是识别的重要因素,而剑客与剑客之间,又有着他们独特的特徵,双方只要交一次手,就能牢记不忘,也许在路上对面相逢,他们不会认识,但只要一拔剑,那怕已过了数十年,双方的外形都改变了,他们仍能相互认出来。
默然片刻后,襄子道:“你这次又失败了。”
预让没开口。
襄子再道:“这次你的剑比上次见面时凝稳多了,尤其是能将杀气完全收敛,一直到快要刺中我时,我都未能察觉,可知你的剑艺进境太多了。”
预让想了一下才道:“我的剑是有了些进展,但是并没有君侯所估计的那么高。”
襄子道:“不然。以前,我以为身与剑合已是天下无敌的境界,可是经过上次一度遭逢之后,我发觉你的剑技比我高上一个境界,所以再度去深造了一段时间,结果到了心与剑合,意与剑合的境界。”
预让道:“我可以体会到。刚才君侯所发一剑,在刺中我之后,居然能撤收回去,收发由心,人世间应是无敌了。”
“但是我不如你,你已经到了剑在物外的境界,把人与剑分开了。”
预让笑道:“尘世之人,很难到那个境界的。”
“哦!为什么呢?”
预让想一想道:“因为我们都太重视剑,时刻都要抓在手中,人与剑分不开又怎能剑在物外?”
“不错,可见你出手之初,无形无踪,我反击你时,锋刃及体,你都能孰若无睹,分明已到了那种境界。”
预让道:“没有,我还没有到,这一辈子都无望可及了。因为我放不下剑。”
襄子道:“那你怎能发剑于无徵?”
“那是因为我胸中本无杀机。”
“本无杀机,是说你不想杀死我?”
“是的,你我既无宿怨,也没有仇恨,更没有利害,没有任何力量促使我非杀不可。”
襄子道:“是啊!预让,我实在不明白,你现在刺杀我,实在没有道理,智伯已故,争端已经不存在了,他又没有嗣子,而我与智伯之间,也只是权位之争,别无宿怨,一死百了,你为什么要刺杀我呢?”
预让道:“只因为我答应过智伯。”
“那也是从前的事,此一时,彼一时,智伯泉下若能语,他必然不会再要求你如此做的。”
“我知道,君侯对河东父老及智伯夫妇已仁至义尽,换了个人,不会有此等胸襟。”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我呢?”
预让想了一下又重复那句话:“我答应过智伯。”
同样的答案,意义不一样了。第一次是他解释动机,第二次,却是表示他的决心。
襄子也明白了,长叹一声道:“预让,今天若是我走在右边时,必难逃过那一剑。”
预让道:“是的。我发现胸中杀机时,出手凌厉,确已能至无坚不摧的境界。”
襄子脸色凝重地道:“今天我能逃过这一剑却完全是运气。”
预让苦笑道:“只有这么说了。”
“你不会更改你的心意了?”
“我若活着,只有这一件事可做。”
襄子道:“而我不能一直靠运气。”
预让点点头道:“是的,世事或有巧合,但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同一情形。”
“除非我自己想死,否则我只有杀了你。”
“看来是必须如此。”
“我尊敬你是个烈士,不让你死在那些侍卫们的剑下。”
预让道:“君侯准备要我怎么死?”
“我要亲自杀死你。”
“多谢君侯。预让敬候剑下成全。”
襄子道:“当然你也可以反击,可以抵抗,可以闪躲逃避,我也要给你一个杀死我的机会。剑手相搏,应该是公平的,我的人决不会上前帮忙。”
预让笑道:“在我说来,倒是一样的。我若刻意求死,谁杀我都行,我若存心拼命一搏,除了君侯那支剑,别人要杀死我还不容易。”
王琮在旁听了多少有些刺耳,厉声道:“预让,你虽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