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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化子道:“我老化子向来是行踪无定,到处为家,走到那里就是那里,小兄弟,你呢?”
白斌沉思片刻,道:“小弟奉命下山行道江湖,本无定所。不过,小弟想先去九华山麓拜见神医客洪前辈,然后才能决定行止。”
老化子听说白斌要去寻访神医客洪尚贤,心中一动道:“小兄弟,洪尚贤不是住在洞庭湖岳阳楼南扁山么?”
白斌道:“自从‘碧霞庄’比武,洪前辈便悄悄告诉我,自此以後,将隐居九华山麓,不问江湖是非了。”
老化子“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反正我是到处为家,那么我们就结伴同行,顺这机会去看看老友也好。”
老化子说後,突然想到方玉珍姑娘,回头问道:“小妞儿,你是要去那儿?”
方玉珍姑娘见问,下由一怔,原来姑娘下山前曾用飞鸽传信九江庐山渔樵翁之义女薛明霞姑娘,约好了先去她那里,然後联袂行道江湖,现在遇到了白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实在有点舍不得和他分离,可是薛姊姊那里又不能失约!
略一沉吟才说道:“我要到庐山去看薛姊姊。”
老化子点点头道:“好吧!就这样,你去找薛姑娘,我和小兄弟去九华山,我们还可以同一段路,过了桐城再分路吧!我们这就折回‘九圩镇’歇息,明天再动身好了。”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出发,白斌和老化子二人自桐城和方玉珍姑娘分手後,第三天中午时分,行抵“贵池县”境,两人安步当车,向前走着。
远远的,路的尽头已可看见一片耸起的城廓,城廓之後,有着连绵错落的房舍,这个城镇却远不小,捉摸着该有一家像样的客栈能歇足。
老化子吁了口气,这:“小兄弟,看见贵池县城了?咱们顺着这条大路下去,经过一片小丘陵,再转个小弯就到了……”
白斌笑着道:“越快越好,老哥哥,这种大热天赶路可真叫苦哩?”
老化子那张老脸已带着一片红润的光彩,他呵呵笑道:“有什么可说的?你老弟都小在乎,老哥哥就更不在话下了,咱们脚下加把劲吧!”
说着话,两人迅速下了个大斜坡,前面,嗯!果然有一片零零散散的小土丘摆布着,小土丘大小不一,都是坚实的,黄红色泥土堆积成的,丘顶有尖有平,远远望去,像一座奇形怪状的坟墓。
道路,就是这么开辟这片土丘中间穿了过去,白斌咽了口唾沫,侧首朝老化子低着嗓子道:“老哥哥,这片丘阵子看上去有点不大对劲,像……像是一片乱葬岗嘛,晚上经过这里,只怕要吊着胆子走……”
老化子点点头,道:“可不是,记得老哥哥第一次来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过,当时不但觉得很扎眼,连心柙都有点凉飕飕的,宛如在那些丘陵子後面藏着些……咦,嘿!”
白斌抹了一把汗,道:“老哥哥,在下老觉得丘陵子後面,像藏着一些鬼眼在向人窥视……”
老化子舐舐嘴巴,道:“说得有理,这地方带着点邪!”
白斌没有回答,却停止了脚步,上半身往下弯,几乎头部快接近地面,老化子心头一震,低促道:“有什么不对?小兄弟,你听见什么?”
白斌倾听了一会,悄然伸直了腰,老化子急促的道:“如何?”
白斌眨眨眼,道:“这地方果然有点邪,那些丘陵子後面也果然藏着有些鬼眼在向咱们窥探。方才,在下已经听钊有马匹的鼻啧声与不少人故意压制住的呼吸声,现在,咱们可能陷入重围之内了。”
老化子又吞了口唾沫,道:“政情是冲着我们来的?”
白斌笑笑道:“要不,是因为什么呢?他们总不会因为有兴趣顶着晒得头皮发炸的大太阳,在这儿欣赏风景吧!”
老化子神色里有着极度的愤怒,他恨恨的道:“好,想不到‘龙虎帮’他们竟会如此赶尽杀绝!”
白斌低沉的道:“这却不一定能照他们的心愿,老哥哥,自来赶尽杀绝的事儿屡见不鲜,在下离开义父的时候,他老人家就有交代,凡事只要不悖情理,就放开手去做,不必顾忌,如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化子一怔之下,忽然哈哈笑了,当他的笑声刚刚扬起,後面,已突然传来一片急速而紧密的马蹄声。
这阵马蹄声来得奇怪而出人意料,它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又似是自虚无里忽而涌现,宛如千百个鼓手在一个手势下,蓦然擂起了鼓一样。
老化子笑声沉了下去,他急忙回头注视,吃惊的道:“小兄弟,丘陵子後面半截腰杀出一批马队来,大约有一百余骑。”
白斌眼皮也不撩一下,淡淡的道:“他们即将人仰马翻了!”
老化子又道:“吾等是否边战边退?他们人多……”
白斌吃吃一笑,道:“老哥哥,你几曾见过、听过‘果报神’逃过,我是他的义子,只能将他老人家威望发扬光大,岂能弱他名头。”
他刚说到这里,丘陵四周,忽然响起了一片呜呜的号角声,号角声似在咽泣的起伏飘荡着,白陵堆之後,已有一批穿着黑色劲装的大汉闪了出来,他们个个刀出绍,手上弦,居高临下的监视着道路上的两人,大略一估,这些伏击者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个个都是虎背熊腰,好大的个头。
後面的马队,此刻已一字横开,层叠三排拦住去路,马上骑士也是一身黑色紧身衣,连珠强弩手拦马头指向这边,动作熟练而俐落,一看就知道是饱经阵仗过的。
白斌冷冷朝起伏的丘陵及後面的敌人扫视了一遍,淡漠的道:“做生意做到‘果报神’的传人头上来了?各位可是命里注定煞星高照,怨不得命薄,现在,谁是头领给我滚出来,放句狗屁!”
一个顶端平坦的陵堆子,蓦地起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笑声中,一个身材魁梧,红光满脸的中年大汉朝前跨了两步,他生了一张宽大的嘴巴,络腮胡子刮得很乾净,却留下青葱葱一片胡扎子,这人瞪着老化子,洪声道:“下面可是名震江湖的丐帮宋帮主?”
雪地飘风暗地骂了一声,高声道:“正是在下这半调子,高高在上的这位仁兄,莫不成是皇帝老儿小舅子?”
土丘上的大汉闻言之下,窘迫的怔了一怔,他身傍一侧一位六旬青面老人,极为不悦的哼了一哼,大汉连忙朝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笑着道:“宋帮主,不材等乃是‘龙虎帮’小角色,本来不敢骚扰大帮主圣驾,但是嘛!宋帮主知道,这趟你大帮主挑了本帮桐城分舵,还望给我们一个公道……”
老化子回首对白斌道:“这大个子是龙虎帮‘铁马堂’的堂主,他身边的老鬼乃该帮红旗执法‘青面阎王”罗小成……”
白斌哼了一声,笑了笑,提高嗓子道:“朋友,可能你不懂,但在下也要告诉你几句话,在江湖上闯,固然是刀头舐血的玩意,是杀人越货的生涯,但盗要有道,有什么能保使你我不致命丧黄泉?不绝子绝孙?那就是‘仁义’两字,假使连仁义都不顾了,隔着挨刀枪的节骨眼也就不太远了,贵派多年来周顾武林道义,利之所在,江湖规矩一概不论,善善恶恶,有钱就逮,武林中的‘忠孝节义’全被你们一股脑的抛到九霄云外,说你们丧心病狂可说是入骨三分,似这等伤天害理,欺凌弱小的组合,留在江湖干什么?”
他的语声铿锵有如金石拽地,又有力,又沉雄,直骂得周遭上下百余人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却是个个楞在那里啼笑不得。
红脸大汉这时也挂不住了,他恼羞威怒的吼道:“兔崽子,你是从那儿钻出来的,乳臭未乾,就混充人王,如若你不远本帮一个公道,只怕今天你们便离不得这乱丘陵!”
白斌豁然大笑,道:“好朋友,你可明白你这是在对谁说话么?姓白的是不愿双手沾血,但碰上狂夫丑恶可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假若你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不过,姓白的先忠告你,这一生中,你却只有试这一次的机会。”
站在土丘山的红脸大汉气得面色已泛了紫,他怒极吼道:“小子,本堂主就冲着你这狂傲之态,也就不能如此善罢!”
白斌吃吃一笑,冷厉的道:“那么,大堂主,你就先下来送终,光只站在上面乾叫算不得英雄,算不得龙虎帮的堂主。”
青面老人双目怒睁,大吼一声就待从丘陵上扑下来,他身边的红脸大汉急急将他一拖,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青面老人满怀愤怒,双目死盯着白斌不放,这时,红脸大汉已自身後抽出一面红旗大声说道:“姓白的,咱们就试试看吧!”
白斌在他抽红旗的时候,已低低的向老化子道:“老哥哥,路边有一条浅沟,你先到那里暂避对方矢弩。”
老化子抗声道:“小兄弟,你把老哥哥当作什么人?”
白斌道:“老哥哥,你就不能让兄弟露露脸,显一显‘果报神’昔年雄风?”
老化子万般无奈的道:“小兄弟,小心了!”
话毕,他已身形一闪,奔向路边一条呈不规则弯曲状的浅沟而去。
白斌眼看雪地飘风进入浅沟,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岳陵上红脸大汉的三角小旗,已连续挥动三次,於是,一阵阵强劲的弓弦声串响成了一片,无数尖利的箭矢泛着蓝汪汪的光点,似一群群的飞蝗般锐啸着蜂涌射来。
白斌已倏跃而起,千百只怒矢闪着寒光白他脚底掠过,他人在半空一斜,已不可思议的飞掠而到,看看尚隔有寻丈,一处离得最近的丘陵上,三名大汉已狂吼着分成三个方向摔出,三股血箭也如此鲜丽的喷洒出老远。
白斌足尖一点陵顶,又朝另一个丘陵中射去,那里站着的五名大汉齐齐吼喝一声,撒开两边五柄锋利的马刀转头硬砍,白斌看都不看一眼,在那五柄马刀刚刚举起的时候,他一式“鬼索魂”倏而猛斜斩去,两颗人头已直弹而起,双腿微弯突闪,另外,三位仁兄也一路惨叫着滚下了陵堆,而白斌却藉着这弹脚之力扑向另一个丘陵。
第二十章 朱玉寒骨令
纵横的流矢,那么紧密的跟着他,“噗噗”、“嗤嗤”的在他身躯前後左右飞闪着,但气煞人的却是老差那么一点而射不中——假如射得中,也就难为“果报神”的义子了。
另一个丘陵上,有七名劲装大汉一见箭没有射着敌人,先已心慌意乱,还没来得及躲闪,一只手业已如魔鬼的诅咒,那么虚无莫测的如影随形的飞来,七个人几乎不分先後的仰翻滚下,满空的鲜血乱喷怒洒,在这些血红的液体尚未在人们的瞳孔中凝形,白斌有如一头鹰鹫般,直扑上那红脸大汉站立之处。
红脸大汉几乎愕住了,自对方甫始出手到现在已直冲而上,总共也不过是只喘了两口气的时间,而这些寻常人识为短促得徽不足道的时间里,自己这面已有十五个活生生的彪形大汉变成了掌底冤魂,对方出手的这份快、这份狠、这份歹毒,真是惊魂动魄啊!
青面老人喉中低吼了一声,迅速的拔出背後的一柄短把月牙铲,他咬牙切齿的道:“周堂主,人已上来了,你还么发什么楞?”
红脸大汉立即翻腕抽出自己的金背砍山刀,边向一侧怒吼道:“立即下令马队前往扑捉老化子!”
他身侧一个手执长矛的大汉答应一声,高举手中长矛左右挥动,在这边,白斌已在倏闪之下,一掌击飞了两名拦路的大汉,再猛一旋身,另两名也狂嗥着朝左右跌去,在他们翻跌的一刹间,可以清晰的看儿他们的眼球,都已血糊糊的掉出目眶之外。
红脸大汉怒吼着冲来,边大叫道:“老子和你拚命,你这双手血腥的杀胚!”
白斌出手到现在,仍然只是用一只左手攻敌,他的右手安稳的插在腰襟里,而越是这样,越发显得他狂傲悍野之态不可言喻,此刻他一跃而起,人在空中一个转折,大笑道:“大堂主,骂得好,只是咱们谁也称不上善人。”
笑声中,他已连连躲开了两柄斩砍的鬼头刀,突闪之下,又是一记“鬼索魂”泻向了那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猝觉锐风袭来,心头一震,手中金背砍山刀抖出片片金芒护体,高大的身子同时向一旁掠出,这边,那位青面老人罗小成也闷声不响的掩扑上来,手中月牙铲带起一溜寒光,直插白斌背後。
一声肉掌与重铁交掌的刺耳震响声传来,红脸大汉被击出四、五丈远,白斌的身形倏然腾起,险险让过霍然插空的月牙铲,左手一挫一翻之下,已那么巧妙不过的抹到了罗小成的颈缘。
只觉一铲戳空,一片利刃似的冷风,已逼上了脖子,罗小成惊呼一声,拚命俊仰,手中短铲猛带而回,白斌左脚微挑倏点,已“铮”的一声,将那柄回带的月牙铲蹴出,同一时间,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