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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儿果然邪门儿。
这时,有一声极轻淡的鼻音缭绕耳边。
余慈猛回头,却见幕间略有些苍白的俏脸上,长长睫毛微动,随后睁了开来。这瞬间,一切念头暂时都烟消云散,他喜道:
“甘师叔,你醒了!”
刚刚从昏睡醒来,女修明显还有些迷糊,她四顾打量,直到目光落余慈脸上才定住:
“这是哪儿……嗯,有妖邪之气?”
万丈高空,寒风呼啸而过,却数尺外烽消散。大鸟“混球”此时伤势见好,且没了负担,嘎嘎叫声里,舒展长翅,当空翱翔。
余慈极目远望,千里长空,明澈无尘。目光回转,身畔则有纤纤美人,眉目间颇多欢愉:
“下面便是绝壁城了。”
“嗯。”余慈有些心不焉。
自日前甘诗真自沉睡苏醒后,稍事休养,便告别了游公权一行,由女修带着,直奔绝壁城而来。这样速可要快上太多,凌晨告辞,午前便赶到绝壁城上空。
女修飞行的速明显超出以往甚多,代表着她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由高空俯瞰,方圆万里唯一的大城已隐约可见。女修正想降落,下方光芒一闪,有人先一步飞空而至。
“哪位道友此……咦,诗真?”
纤弱女修脸上绽开笑容:“清姨!”
第203章夜话
第203章夜话
“清姨?”
余慈愕然望去,却见虚空长影蜿蜒飞腾,其之上,一位女修凭空虚立,简约装束,目光自两人身上扫过,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却有惊讶之意。
“何仙长?”
这儿不是谢严负责的地盘么?余慈没想到会这里碰到对方,但奇怪甘诗真的称呼。刚碰面时,女修不是称呼于舟为师兄么?怎么碰到与老道同辈的何清,又自降一辈?可惜现没有人为他解答,只听得何清轻赞道:
“今日步虚飞空,是另一番境界天地,诗真你果然前途无量。”
“清姨谬赞了。”
初见时的笑容敛去,纤弱女修微垂下脸,轻声回应。余慈一直拿眼看她,相处多日,余慈对女修的性情也有些了解,他总觉得,女修见到何清之后,态有些古怪,似喜悦,又有些生份,非常矛盾。
不过他多的还是羡慕。他清楚,自日前醒觉那一刻起,甘诗真已经正式迈入步虚境界,打破修行所谓“驻形关”,即三年之衰亡极限。此后女修便有充足的时间、多样的机会去探求大道仙路,而这是白皤然的于舟老道,至今未能做到的。
当然,这种成就也是人家拿命换来。名妖魔窥伺下坚守十余日夜,力敌有步虚修为的鬼兽,如此磨砺,绝非常人能坚持得下。修行路上,便是这样打下根基,步步登攀,难有侥幸。
他这边打量别人,别人也打量他。何清目光移转过来,脸色又恢复到惯常的严肃:“码头的事我听说了,你也太自不量力,鬼兽乃是罗刹鬼王的弃宠,修行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你一个通神修士,有什么资格与其放对?”
余慈躬身应是,又道一声:“职责所系,不得不然。”
何清面色稍有缓和:“这点宗门已经知晓。难得你颇有侠骨,大通行的人对你大加赞赏,说你奋不顾身,引开鬼兽,保得码头内多人的周全,如此倒也没坠了宗门的清誉。”
说着,何清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疑道:“你修为颇有精进……进入通神上阶了?”
余慈应声是,却见何清目射奇光,刺得他身上一烫。正奇怪的时候,旁边甘诗真轻声道:“他的进是不是有些快了?”
听她这么说,余慈只能心苦笑。说来真是不巧,前日他拿出得自南松子的细纱之时,恰逢甘诗真醒来,一下子便察觉出上面残存的阴魔气息,女修也是好心,不但将细纱去,准备帮他清除秽气,从此还担上心事,生怕他修行进过快,走偏了路。
何清看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又回眸将余慈仔细打量。
“清姨?”
甘诗真又问一声,何清这才漫声道:“这也没什么……
说到这儿,她忽地微笑,难得的笑容里,她微微点头:“你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笑容便已敛去:“下去详谈。”
说罢,她当先飞下,余、甘二人也跟着下去。见余慈至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甘诗真轻声解释:“清姨未修行时,乃是东方何姓大族之女,家母亦出身于此,与清姨姐妹相称。修行之后,论及两宗交情,却是平辈。”
余慈恍然,原来是有亲戚关系。也无怪乎离尘宗和四明宗代代交好,里面的关系确实牵扯甚深,就是这辈份乱了点儿。
将天裂谷的事情描述一遍,也花不了太长时间,余慈随即便绝壁城暂休。入城一日,还造成了一些骚动。他入城的消息传出之后,万灵门的史嵩和胡丹就联袂而来,登门拜访。此后数日,城各宗门都有重要人物来访,倒显得门庭若市,倒是没有因为他已不负责绝壁城事务而有所懈怠。
不过,余慈很清楚,出现这种情况,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于舟、谢严等人对他的态。那些信息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史嵩等人耳,他们这些倚仗离尘宗过日子的宗门,自然明白该用什么态来应对。
只是,现阶段绝壁城的真正焦点并非是余慈的回归,而是一场宴会。
四月初五,天翼楼,玄阴教碧潮上师安排的豪华夜宴,已经是绝壁城所有人热议的对象。先前碧潮邀约之时,余慈还未放心上,可如今他现,这场预订的宴席,已绝壁城、乃至周边地域打出了极响的名声。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非只因为这是碧潮上位以来,彰显态的佳机会,由于这是一场曾经惨遭失败,如今又重启的盛会。
大概是玄阴教东方的背景起了作用,那碧潮上师竟然成功邀请到随心阁的商队再前来绝壁城,依旧是天翼楼上召开易宝宴,与当日的宴会合二为一。那姿态,分明是让随心阁从哪跌倒了,再从哪儿爬起来!
不说那些随团而来的重宝,单只是当夜那段惊心动魄的变故,就是个好的噱头,无限勾动人们的好奇心。由此可见,玄阴教当真是下了大力气。传说那场宴会上,玄阴教还要拿出东方罗刹教收集的一些宝贝,同席展出,与宴上修士交换。
这一场宴会掀起的热潮,比当日易宝宴来得加猛烈,也见用心。谁都能看出来玄阴教的心思,不过来的碧潮上师与前任赤阴女仙大的不同就是:其态摆得极是端正,摆明了要与人为善,让人很难拒绝。
余慈倒是没有再到碧潮,而听到的消息是,那位来的上师,竟然又前往移山云舟码头,探听他的消息。余慈乘鬼兽远去天裂谷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于舟、谢严等人外,倒是数碧潮为用心,让人啧啧称奇。
现就是谢严那几位,也没办法像碧潮那样持续关注了。
据何清所言,余慈乘鬼兽西去后不久,于舟等人便知道了消息,当下便前往天裂谷救,可此时修行界北地出了件大事,各大宗门都派出精锐力量,前去观察。谢严和解良就算不情愿,也不能违抗宗门令谕,都被派了出去。
此时,码头那边的救缺乏人手,已是半停滞状态,可碧潮的态却没有半点儿打折。
再联想到之前碧潮亲至码头,以低姿态邀请他赴宴的态,余慈不得不感叹,这女修比之赤阴,当真是两个极端。那柔软的身段,明知她是别有所图,却让人很难拒绝,尤其是他到了绝壁城,接触到这热烈的氛围,不免就想:
这宴会如此热闹,去参加一下也无妨……
有了决断,余慈的心思就愈安定。此时外间夜深人静,万籁希声,倒是个潜修的好环境。
他这回到绝壁城,仍是住白日府原址上。这里毕竟是方圆数千里灵脉窍穴密集之处,那日战后,这里便优先收拾出来,作为离尘宗仙长绝壁城的居所,至于妖魔动乱结束,离尘宗仙长撤走之后如何,便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了。
坐云床上,余慈静下心神,稍一动念,阴神便离窍而出。自具备出窍神游的能力以来,余慈每日都要抽出时间练习,如今阴神出窍的速倒是越来越快,熟悉的“落胎衣出阴神法”已经到了念动即的地步。
阴神出窍的感觉非常奇妙。他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可偏偏又与熟悉的世界区分开来。他可以穿墙过户,可以拟态变化,甚至可以散于无形、化入虚无,但不管怎样,总是缺乏一种实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一个闪念,阴神便穿墙而出,来到外面的小花园。幽魂似的影子徜徉不定,又与外界元气产生一连串反应,使得阴神有些热,但这已经控制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他阴神上的修为,确实是愈地精进了。
余慈心情一畅,前几日忙着赶路,又要随时提防各类情况,他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研究出窍神游的诸般应用法门,现没有杂事影响,倒是个细细体会的好时机。
小花园游荡几圈,余慈阴神便一路穿墙过户,往府外去。眼看已要飞出围墙,虚空却是微有波动,其速极快,转眼与他阴神接触,随后便有讯息翻出来。
那是何清见召。
夜色已深,不知那位仙长是什么意思。余慈本想着阴神归窍后,再去拜见,不过何清的意思却非常清楚:
“就这样来便好。”
余慈不明所以,但他是个干脆的人,也就驱动阴神,往波动端处去了。
何清住的地方,与他那处独院很接近,只是要大一些。由于是春日,花园花团锦簇,便是夜间也有香气流散。余慈阴神便沾着花香,飘飘而来。
何清便坐花园小亭,目光扫过他的阴神,微微点头:“你那天龙真形之气想必已是完全消化了。你阴神成就,至此满打满算不过四五个月,便能出窍神游,固然有你的努力其,但这天龙真形之气的妙处,仍不可忽视……”
余慈也是这么想的,便应了声是。听他的回应,女修稳坐亭石凳上,态倒是和蔼,似乎是闲话家常:
“我教你的‘归虚参合法’,你可曾用心?”
第204章阴阳
第204章阴阳
余慈觉得这像是长辈考较艺业,便应道:“弟子每日勤练不缀。”
这倒不是虚言,虽然此法门消化异气的功用,余慈现已用不着,可是那分化阴阳的思路,却对心内虚空的结构改进有着极大的作用,余慈已经习惯了将其作为《玄元根本气法》的辅助法门,开启心内虚空前,以此为引,效果佳。
何清轻轻点头,声音又和缓一些:“此法参合阴阳,返璞归真,深得玄门要旨。看似简单,又有无穷奥妙其,你不要懈怠了。”
“是。”
何清又道:“如今你已是通神上阶,可距离还丹境界还有一段距离,日后又是怎么打算?”
这算是另一种考较吗?余慈倒是不敢等闲视之,他思片刻,方道:“温养培元的水磨功夫还是要做,不做不足以稳固根基。不过弟子还想《玄元根本气法》的境界上下功夫。”
何清换了个姿势,显出几分兴趣:“仔细说说。”
余慈应了一声,道:“解师叔传我《玄元根本气法》,若只以先天气法论,如今已经走到了顶,只是做一些精益求精的功夫。但弟子有几分机缘,无意间触得‘引气入境’的边缘,仙长您也是知道的。既然前方有路,弟子大胆,便想着探求一二,尝试着感应外气,以我之心象,与外界天地相通。如此,比单调的水磨功夫,总要多几分乐趣。”
“乐趣?”
何清面上似笑非笑,但看上去并不是生气:“以修行为乐,也是一种境界。你《玄元根本气法》上费点儿心思也好,可前面也就罢了,后面的内景外成、天地如一两重境界,连解师弟本人都只推想试验,你不要异想天开,弄得走火入魔可划不来。”
女修还是头一回以如此轻松的语调和余慈说话,让人非常意外,余慈向是胆量极大的,便顺势笑道:“弟子省得,近几年也不敢奢求超出解师叔的境界。”
这话有些自来熟的味道,何清倒真对他另眼相看,也不意,反而是微微一笑:“你要引气入境,先要与外界感应才是。我这里还有一门心法,也是促进与外界元气感应交通的,想来比较适合你。你且静心,试试有没有缘法习得?”
余慈不想何清如此大方,颇是惊奇,但既然能学到的本事,自然好不过。只是他还记得一件事:“弟子以阴神出游……”
“无妨,此法与归虚参合法一样,都是感应阴阳之气。天地万物,无不分判阴阳,如此弥盖合,无所不至,阴神与肉身不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余慈拜服,便不再说,径直定神。很快便有一层波动自虚空来,化为丝缕清音,直接为他阴神所感知。这就是何清教给他的心诀,与当日解良传法时相似,虽然字句深奥,洋洋洒洒足有万言,可理解起来,并非是寻章摘句,而是直指本心,无需刻意记忆,便有所得。
他用心体会,果然现此法与归虚参合法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