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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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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驱走,却只觉得疏真方才那各大铿锵宛如金石,落地有声,其中的决然坚定绝非作戏!

金禅的眉梢微微一颤,随即却仍是一派笑意,“若我今日执意要攻城呢?”

疏真轻声笑了,信手拂动肩上的钗穗,素手竟宛如玉雕一般,“我的答案一如当年以身前为线,只要一息尚在,便不容狄人入城!”

这是何等熟悉的一句……

朱闻这一瞬间,想起了那日如意楼上,评书人所说长公主的故事,那兵临城下的一幕,宫装长剑的金枝玉叶,以及,那回援救美的天下名将……

情景相似,却是人事已非……

这一刻,他心中那个由暗到明的猜测念头,终于化为实体!

金禅却不顾他心中思绪万千,在城下军阵中央冷笑道:“仍是好大的口气,可惜……今非昔比,如今的你,又能怎样?”

疏真竟没有动怒,仍是语带笑意,“你说得对,如今的我,确实不能如何。”

下一刻,千军阵前,只听她继续道:“此城主人在此,它便固若金汤!”

这话一出,全场肃然,再无一点声息!

朱闻猛然抬头,却正看入她的眼

纱幕遮挡下的寒眸,仍是那般淡定冷然,静静的看着他,眼角那微弯的弧度,是表示……她在对自己笑?!

那笑容一闪即逝,宛如夜昙,看似冷淡,却是染了微窘的青羞

“我相信你能做到……”

细若蚊呐的声音在身畔响起,朱闻只觉得心中好似打翻了蜜罐,一时醉甜难以自己。

“好好!”

金禅虽然仍带笑意,却好似蒙了一层严霜,“既然你对他有如此期望,我便攻下此城让你看看!”

随着他一举手,身后无数大军便浩荡而来,城墙上下顿时箭石如雨!

大战开始!

朱闻坐在城楼正阁内,外间的撕杀声好似完全不入他耳中一般。

疏真仍裹了那件黑纱衣,袖带轻盈飘忽,却遮得密密实实。她取过一旁的皮革水囊,轻饮一口,目光从垛口望下满地的尸体残血,好似引不起半点涟漪。

“你与他……打的什么主意?”

朱闻平静问道。

疏真眼中波光一闪,晶莹剔透,“对他来说,这一着能把水搅混,把我扒到旋涡浪尖上,还能揭穿挖苦朝廷的黑暗秘辛,让天下人离心这笔帐实在不亏。”

她轻松的伸了个懒腰,笑道:“只要我的仇人们闻讯赶来一两位,我便不能妨碍他攻城掠地了,若能取我性命,他便再无掣肘,从此顺心快意,岂不更好?”

朱闻抬眼望定了她,半晌沉默不语,目光幽闪又似火热,牢牢凝驻在她身上,再无一丝空隙。

“仍是不想问我的真实身份吗?”

疏真淡淡笑了,声音低不可闻,却好似在他耳边吐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人隐

朱闻的手忽然从袖中伸出,攥紧了她的温暖干燥,带些细微的疼痛。

略带强硬的力量将两人拉近,眉眼呼吸都只在咫尺之间,凝眸深处倒影彼此,疏真夷然不动,仍是低声道:“或者……你认为自己已然明白了什么?”

朱闻凑近好怕玉颈,眼中的灼热与幽深几乎要将人吸入,“我只想听你亲口说。”

疏真凝视着他,幽黑瞳孔最深处,有着谁也不明了的光芒,“给我时间。”

“好。”

朱闻干净利落的回答,却并不放手,将她拉入自己怀抱,替她整理好发间钗环,这才让她起身。

疏真走到阁楼的了台前,看着楼下满地狼藉血腥,缓缓道:“这边一时半会不会有结果的,你的回夜宫中倒是热闹了。”

“哦?”

朱闻兴味的一挑眉。

回夜宫中,主人们都已离去,叶秋百元聊赖的养着伤,忽然听见外面侍卫们一阵喧哗。

懒洋洋起身一问,却是被囚禁的瑗夫人被人劫走了,满宫里侍卫人手并不足,却也在尽职搜寻。

“这是真要开始闹腾了啊……”

叶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主人既然不在,军师也正在牢狱之中,他只得勉为其难命人去禀报朱闻,随即对剩下的侍卫吩咐道:“宫里这些女眷仆役,最好迁移出去,省得碍手碍脚。

侍卫统领不敢做主,也打发人支禀了朱闻,朱闻正在城头督战,听着这话蹊跷,他目光闪动间,却是退回正阁,径直向疏真问道:“宫里要出什么事了?”

疏真正在凝目垛口,轻然一笑道:“不是传说你这座宫下面有宝藏么?”

“难道他们要……?!”

朱闻觉得有些荒谬,“就算下面有宝藏,他们难道能插翅飞进城里?”

疏真笑着凝目看他,朱闻脑中灵光一现,想起古代战例,已是霍然心惊

“难道……他们要挖地道入城?!”

他一时觉得血往上涌,却瞬间冷静下来,“卫羽说他们曾经索要过全城地图……自从上次夜袭开城失败后,他们多日未有动静,竟然是打这个主意吗?!”

“放心吧,目前要挖到回夜宫下面尚需数日时间倒是这次趁着搜查瑗夫人,可以趁机把老弱妇孺疏散离开,也省得伤及无辜。”

朱闻总觉得这事匪夷所思,“我那回夜宫下真有什么宝物吗?”

“当然有。”

疏真毫不犹豫的答道,迎着他狐疑的目光,她的笑容在喊杀声中显得森然诡

“里面埋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一定会给那位金禅大王意外惊喜的。”

金禅站在军帐中,有人快步来禀,他头也不回,声带蔑然讥诮,“又是那群老不死的在捣鬼?”

“不……是,是……”

侍从听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话,却是难以回答,越发支吾。

金禅扯过密报一看,顿时冷笑一声,“这是天朝石秀搞的鬼,不是那位朱瑞王子的手笔?”

他一拳捶在几案上,顿时连骨盅金匙都跳得老高,“哼,大事当前,居然为了救一个做奸细的女人,先在回夜宫中打草惊蛇!!”

他想起密报上写的回夜宫中撤离多余人手,排查奸细,顿时心火一簇一簇的

从城外挖入的地道已经过半,眼看就到了紧要关头,那两人却弄了这一出!

他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挖通尚要数日,估计那时候宫中也会有所松懈……

不甘的吸了口气,却觉得冷意直人肺腑,冻雨的寒意让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裘,“派人送信给那两方,此处战事,再不许他们插手一下!否则大家一拍两散。”

第一百九十四单进补

瑗夫人瘫坐在地上,无视华丽绢衣染上泥泞,她半低着头,眼两点却似鬼火幽幽。

“君侯……连守城都要带着她?”

她低声呢喃,一旁明白照料实在监视的男子看了一眼她,并不答话,只是径自在一旁烤着火。

火光明灭间,人影恍如鬼魅,在地上拖曳变幻瑗夫人死死盯住那一堆火光,美眸中亮得黪人,嘴唇被咬出血也浑然不觉。

“他是我的……是我的!!”

宛如鬼泣的声音虽低,却含着异常狂乱之意。瑗夫人不顾一切的猛然站起,伸出半染污泥的手,开始在房中胡乱摸索。

“你要找什么?”

男人不耐的站起,上前欲阻止她。

“给我纸笔……我要写给三王子……”

瑗夫人双目熠熠,却闪着不祥的阴翳微笑,“我在回夜宫中还有些隐秘的心腹……对他来说还有用!”

朱瑞接到凌乱飞舞的密报时,皱着眉头掩不住厌恶。

“因为忌妒而失去理智的女人,如此迫不及待么……”

他不屑的哼笑道,再也不多看一眼,随意命人将这信封起,飞书转于京城的石秀大人。

“既然石秀大人早就对朱闻的性命有兴趣,那就让他大展身手好了。”

手下忧心忡忡,正要劝谏,朱瑞却是冷笑着挥了挥手道:“我是说过,要让他永远不能再回到这个王城,但最好的是时机却不是现在……他应该在战胜狄人后被‘刺客’所杀!”

他摇了摇了头,低声喃喃道:“金禅……这可是养不熟的狼啊!若是他取胜,即使我得到这大位,也要日日受他铁蹄逼凌所以,目前朱闻还死不得!”

“若是朱闻能取得大胜,石秀大概就要坐不住了吧毕竟,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诸侯国的兴起。”

朱瑞俊秀温文的脸上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狠绝透彻,“只要天下承平,他身为文官和世家之首,就有机会逐渐削减军备萧策即使再神武英明,也不过是个凡人而已,若是尊文抑武之势重来,就连他也休想翻转。”

“但这一切的前提,却是要天下承平!若是我燮国新君乃是朱闻这般好战黩武之徒,只怕朝中有识之士,就要支持萧策继续重武整军了!”

“所以,石秀先前就曾经对朱闻下杀手燮国,不需要一位和兵的王子!”

“石秀其人,有毒蛇之残,却无其匍匐之弱并州石氏,身后有十代以来盘要错节的人脉姻亲,面对这样的强敌,朱闻你是绝无胜算的。”

他好似极为惋惜的叹了一声,重又拿起一旁的药材,斟酌着配置。

才命人研磨了几味,他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王妃去哪了?”

“王妃去拜谒王后娘娘了……”

心腹侍从偷窥他的神色,踌躇道:“宫里来人说,娘娘留王妃用饭了。”

朱瑞眉一挑,好似要雷霆大怒,却终究敛住了,别过头去,笑得有些诡异,“贱人……真不怕死吗?!”

他随即振衣而起,“去宫里见母后!”

王后宫中,曼声笑话分外和睦。

王后虽然脾气乖戾,但却是对儿媳颜氏青眼有加,分外待见,颜氏也素来喜欢与她常伴,两人一起指挥宫女昔花绣络,也算是寂寞深宫中的乐趣了。

王后细细看去,只见颜氏眼底发黑,仿佛有些忧悒不振,便关心问道:“怎么了,与瑞儿吵架了?”

颜氏的手在袖中猛然揪紧,强笑道:“怎会如此,他待我很好,母后请放心。”

说话间,侍女端来一道金边雪瓷盅,细声道:“王后娘娘,您的补药来了。”

王后含笑接过,一边对着颜氏道:“瑞儿真是孝顺,他研习出养身健体的古方,倒也没忘了我这个作娘的,每日都送进,劝我冬冷进补。”

“咣当!”

颜氏面色瞬间惨白,手中茶盅落地,发出清脆惊人之声。

第一百九十五章杀劫

“你怎么了?”

王后愕然不解问道。

颜氏死命抑制住浑身的颤抖,却仍有些口齿异样,“没……没什么,我只是不小心。”

王后细细打量了她一回,微微皱眉道:“我瞧着你神色不对是最近身体不适,还是跟瑞儿吵架了?”

颜氏勉强绽出一丝笑意,“是……臣妾这几天身上不爽,手上有些无力,在母后面前失礼了。”

她眼角流过无尽惶恐和不安,死死看了那盅药一眼,张了张嘴,仿佛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朱瑞急急而入,见两人正在闲谈,眉宇间的阴霾一闪而过,却是若无其事笑道:“母后……这药还不算苦吧?”

王后含笑点头,不自觉的摸了摸光滑的脸庞,“你的药汤我进了几次后,觉得肌肤都变得白皙细腻起来……瑞儿你真可算是妙手回春了!”

朱瑞瞥了一眼罗袖微颤的颜氏,眼中闪过一抹警告的厉光,笑得更是温文,秀气脸庞上闪过一道羞意,“母后原本就是绝代佳人……”

王后被他逗得大笑,朱瑞趁起唤了颜氏一声,转身对王后道她身体欠佳,要多加卧床休息。王后连忙让颜氏不必再拘礼陪她,快些回府才是。

朱瑞夫妻二人从宫中辞出,北风拂过人的脸庞,从遥远北之尽头吹来的细微沙砾摩挲着脸,微涩中带出苦涩。

颜氏佝缕着肩坐在车中一角,平素的健康善言仿佛全然不在,她的眼波危颓惊恐,双手紧紧捏住了袖边。

朱瑞冷冷开口,却是吓得她一颤,“没什么事,你就少来宫中吧!”

颜氏觉得自己咽喉处干涩难当,几乎要哽咽啜泣,却生生忍住了,“可、可是……我平素经常到宫中陪伴母后……”

“你染了严重风寒,估计要一冬才好。”

朱瑞不由分说,截断了她的话,虽不是疾言厉色,却更轻描淡写的说着极为荒谬的谎话,他眼中幽色更闪,几乎让人惊怖窒息,“要是病气过给了母后,你怎么承当得起?”

颜氏越发往角落瑟缩,却撑着最后一丝坚持问道:“母后的药……”

下一瞬,她感觉一道铁劲牢牢箍住自己的脖颈,气息逐渐艰难,眼前之物都开始浮幻扭曲

朱瑞慢条斯理的放开禁锢,冷眼看着自己的正妃喘息着,大声咳嗽,淡然道:“有些事,你不该问……这句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萧策闪过身后犀利银白的刀光,纵身而去,身法却不免比平日有些滞后。

他的右小腿上刚被刺客箭石所穿,虽然及时止血,却也不免有所影响。

层出不穷的刺客,绵密如雨的袭杀……这一切的背后,只是那双纤手拨弄。

萧策闭眼,深深吸气当年那个独立崖边,倔强清婉宛如天际白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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