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碑庐前再次安静,人们的心神都被这个从未听过的故事所吸引,心想莫非那樵夫才是真正的天道强者,甚至进入了传说中的大自由境?
“道门之主诚恳求教,那位樵夫说道自己从祖辈开始便在这座山里砍柴为生,从未迷路,道门之主苦苦寻问,如何能够在陵间找到道路,樵夫犹豫很长时间后,将道门之主带至碑前,说道陵间道路尽在石碑之上,你照着行走便是……说完这句话后,樵夫便下山而去。”
苟寒食稍顿,说道:“道门之主在那座石碑之前苦苦思索了数十日夜,却始终无法在碑上线条里找出什么道路,某夜忽有所感,大笑三声,拂袖而飞,直落陵顶,就此得悟天道,开创道门,然而直至晚年归于星海之时,他依然念念不忘,为何那名樵夫能在天书碑上看到道路,自己却看不到……”
这个故事也讲完了。
碑庐四周一片沉寂。
纪晋脸色难看说道:“且不说那樵夫在碑文里看到的道路用的是什么方法,只说这故事记在归元小述中……归元小述为何书,既然不在道藏名录里,又如何能信?难道你混乱编造一个故事,就想证明我是错的?”
陈长生摇头说道:“归元小述乃是首代道门之主归星海前百日谈话的整理,之所以不在道藏名录里,那是因为一五七三年国教初立时,首代道门之主的后代曾经试图分裂道门,被定了大逆之罪,反溯其祖,故而不列道藏名录之中,但依然是正典,现在原本应该就在离宫里,随时可以查阅。”
苟寒食表示确实如此,与陈长生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都是通读道藏的年轻人,可以彼此回应,这种感觉真的很好。陈长生与离山剑宗有难以解开的麻烦甚至是恩怨,苟寒食对他却没有什么敌意,陈长生也看他越来越顺眼,很大程度便是这些原因。
世人皆知苟寒食通读道藏,青藤宴一夜后,陈长生同样通读道藏的名声也传播极广,此时前者讲述,后者补充,更是说明原本在离宫里,随时可以查阅,在场的人们自然深信不疑,只有纪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有些铁青起来。
“够了。”伴着一道冷冽的声音,一名身着白衫的碑侍来到场间。
这名碑侍鬓间满是白发,看着年岁颇长,有识得他的年轻考生惊呼说道:“年光先生!”
陈长生问了苟寒食才知晓,这位年光先生是宗祀所出身,自幼苦修,在修行界颇有名望,只是不知为何,在某年大朝试拿了次席后,进入天书陵便宣誓成了一名碑侍,再也没有出过天书陵。
年光看着苟寒食与陈长生面无表情说道:“无论魏国公还是樵夫,都不是修行者,而你们是修行者,观碑为的是问天道,不在律法与真实道路之上,纪晋先生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当然,你们若要坚持开创一条新路,也是有勇气的行为,并无不当。”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知晓原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是来打圆场的。
苟寒食和陈长生向年光先生行礼,没有再说什么。
年光又望向纪晋,微微皱眉,带着些怜惜与生气说道:“当初你只用了数年时间,便解完了前陵十七座碑,都赞你心静如水,如今却是怎么了?就算师门供奉着咱们的修行,又怎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陵外俗事之上?”
纪晋羞辱陈长生并不是完全因为陵外的请托,还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有些情绪,见着年光亲自出面,他纵有不甘,也知道无法在言语上找回场面,漠然说道:“国教看来真的很重视这个年轻人,居然让与国教学院有怨的你出面。”
年光微微皱眉。
纪晋望向陈长生和苟寒食,面无表情说道:“言语之争终究无甚意义,说的天花乱坠,终究也有可能只是狗屎一堆,今年大朝试入陵四十四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先解开这座照晴碑,谁能解开更多座碑。”
苟寒食和陈长生今夜是来挑灯看碑的,本就不是来作口舌之争的,二人对谁能最先解读天书碑也不怎么感兴趣,没有回应纪晋这句带着明显轻蔑挑衅意味的话语,但他们不说话,不代表别的同伴都有这么好的脾气。
山道上传来一道清亮却又格外轻佻的声音。
“一百年前,圣后娘娘代先帝登神道祭天,见天书陵前石碑上刻着有史以来观碑悟道最快的那些名字,极为不喜,以为观天书碑本就是上窥天道,定先后、写榜单,庸俗不堪,故命周通大人亲自执斧,将那碑上刻着的名字尽数凿去。不想今夜天书陵中,竟然有人依然念念不忘当年这等俗举,大放厥词,难道是对娘娘当年的旨意不满?还是愚顽不堪,不知道此举是在亵渎天书陵?”
世人都知道这段往事。但说实话,那块碑上的排行榜虽然已经被毁掉,但在所有修行者的心里,那块石碑依然存在,没有人能忘记曾经高悬其上的那些名字,比如周独夫、比如教宗大人,比如王之策,纪晋先前所说,本就是很多人在意的事情,只是山道上行来的那人,根本不理会这些,把圣后娘娘的旨意高高举起,说的无比冠冕堂皇,竟是让人无言以对,更不要提出面驳斥,谁敢?
听着那道声音,陈长生摇了摇头,苟寒食也听了出来,笑容微涩。二人退到旁边,知道既然那个家伙到了,若要骂战,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纪晋不知来人是谁,脸色阴沉至极,仿似要滴下水来,钟会等三名槐院书生亦是愤怒无比。
树枝上的油灯散发出的昏暗光线,随着那名年轻人到场,骤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因为那名年轻人的腰带上镶着数十粒名贵的宝石,因为他腰畔的剑柄上也镶着颗宝石,不停闪闪发光,就像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一样。
圣女峰那位师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唐三十六到了,看着脸色阴沉的纪晋挑眉说道:“难道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那你要不要去大明宫问问圣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年光微微皱眉,有些不悦斥道:“够了。”
这位德高望重的碑侍前辈,先前说了一句够了,苟寒食和陈长生便不再说话,唐三十六却不是这种人,反而双眉挑的更高了些,说道:“您也不要想着和稀泥,也不要在我面前摆什么辈份,这里是天书陵,不能打架,那我怕你什么?”
年光闻言一窒。
唐三十六再次望向纪晋,说道:“同样,你不能打我,更不能杀我,我嘲笑你两句,你又能拿我怎样?要来对骂一场?我可不是陈长生那种闷葫芦,也不是苟寒食这种讲究风度的伪君子,说到骂人,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不甘心,等我明天观碑悟道的时候,你可以让你的徒子徒孙在我身边敲锣打鼓,看看能不能影响到我丝毫,你真当我没准备绒乎乎很舒服的耳塞吗?”
……
……
第219章 往事知多少(下)
这段话很糙,理也很糙,就像石头一样,却很结实,没办法反对,天书陵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如果你不去管辈份,不畏惧任何人,那么在这里你便不需要畏惧任何人,因为在天书碑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纪晋气的浑身发抖,颤声说道:“很好很好,你是哪家的弟子,竟敢……”
“想打听我来历,然后让人在天书陵外收拾我?”
唐三十六一脸不在乎说道:“我是汶水唐家的独孙,槐院如果愿意得罪我家老太爷,那便请。”
没有人愿意得罪汶水唐家,就连圣后娘娘对那个孤耿的老头子也以怀柔为主,最多就是骂他几句食古不化、冥顽不灵,因为唐家有千秋底蕴,唐家有令人畏惧的机关术,最关键的是,唐家有钱,有很多钱。
纪晋这才知道唐三十六的身份,脸色铁青,袍袖急颤,却真没什么办法。当然,他也可以不顾天书陵里的规矩,直接出手把唐三十六教训一顿,可那样他便不能再继续留在天书陵中,因为碑侍的身份,更要受到极严厉的惩罚。
自从进入国教学院之后,唐三十六经常表现的很粗野,满口脏话,其实那只不过是少年人的一种逆反,也是对太过沉稳的陈长生做一些补充,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怎会缺少智慧,见好就收四字,他比谁都修练的好。他来到碑庐前,未作停留,伸手拉着陈长生便往天书陵下走去,一路走一路碎碎念道:“瞧你这点出息,连吵架都吵不过个人,真给我们国教学院丢脸。”
苟寒食苦笑着摇摇头,对年光先生行礼告辞,跟着两名少年向山下走去。
碑庐四周的人们面面相觑,树上挂着的那盏油灯变得越来越暗,仿佛先前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
从山道走出天书林,跳过正道旁的水渠,便进了桔园,夜色里的树林显得有些阴沉,好在今夜星光极盛,冲淡了些这种感觉,陈长生看着唐三十六那条闪闪发光的腰带,问道:“怎么今夜如此珠光宝气?”
“宝气在汶水是骂人的话,以后请不要这样形容我”唐三十六正色说道,然后解释道:“半夜醒来发现你们两个人不在,所以出来寻你们,走的有些急,在包裹里随便抓了条腰带,哪里来得及看是什么风格。”
陈长生认真说道:“幸亏你没胡乱抓着那块裘皮出来,不然登场的时候会被人误认成一头熊。”
唐三十六啧啧两声,说道:“原来你会冷嘲热讽,先前怎么像只鹌鹑一样?还是说只会对自己人出招?”
陈长生摇了摇头,实在没办法再接下去,想着今日从清晨到夜里发生的事情,不解问道:“为什么纪晋前辈如此行事?”
“以前人们认为主教大人等老人想借你重新复兴国教学院,大朝试之后才知道原来教宗大人也很看重你。忠于圣后娘娘的那些人自然开始紧张起来,南方教派向来不服离宫,被他们说动来打压你,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三十六说到南方教派的时候,看了苟寒食一眼。
苟寒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或者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纪晋前辈的情绪明显不对。”
唐三十六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所有碑侍都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就算最开始入天书陵的时候能够做到,随着时间流逝,修行进度停滞不前,有些碑侍难免会生出悔意,然而却囿于当年所发的血誓与天书陵的规矩,不敢离开,心理上确实很容易出现问题。”
苟寒食在旁说道:“而且在我看来,纪晋或者认为荀梅前辈或者极有可能成为碑侍,不料昨夜却做出了那等决然壮烈之举,魂归星海,也算是离了天书陵,虽然与我们关系并不大,他却认为和我们有关,难免会把怨气发泄到你我身上。”
陈长生本想问,纪晋不想继续留在天书陵里做碑侍,那么荀梅前辈离开天书陵,不能成为碑侍,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会生出如此浓烈的怨恨意味,忽然间想明白,依然还是那些令人感慨的人性问题,忍不住摇了摇头。
唐三十六说道:“一直都有种说法,天书陵里的碑侍都有些变态,不招人喜欢,不过细想起来,这种规矩本身就很变态。”
陈长生说道:“确实有些不人道,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
苟寒食说道:“天书碑对修道者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碑侍在天书陵里地位特殊,每年新进陵的宗派弟子,可以得到他们的照顾。那位年光先生,很明显也是受了国教里哪些大人物的请托,先前才会出场替你缓颊一二。”
唐三十六说道:“应该如此,但我信不过年光。”
陈长生想着先前他对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确实极不尊重,不解问道:“为何?”
唐三十六说道:“年光先生是宗祀所出身,当年被国教学院里的那批天才打压的很是惨烈,他一怒之下才立下血誓成为碑侍,而你是国教学院复兴的希望,他怎么可能对你真心照拂?”
对陈长生来说,国教学院是衰破的旧园、冷清的废墟,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历史画面。
“国教学院当年很嚣张的好吗?”
唐三十六看了苟寒食一眼,说道:“比现在的离山剑宗还要嚣张。”
苟寒食没有说话,他不认为离山剑宗嚣张,但对相近的意思表示了默认。
唐三十六沉默片刻,又说道:“不过曾经无比嚣张的那些天才们,都已经死光了。”
听着这话,陈长生神情微惘,片刻后想起一事,望向苟寒食问道:“天书陵里没有离山出身的碑侍?”
“以前曾经有过。”苟寒食说道:“后来师叔祖闯了一次天书陵,把那两位前辈臭骂了一番,带回了离山。”
陈长生很吃惊,心想居然有人敢无视天书陵的规矩,他说的师叔祖便是那位传说中的离山小师叔?
唐三十六神情不变,明显听过这段往事。
陈长生好奇问道:“那两位前辈现在呢?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苟寒食说道:“那两位前辈都是我离山戒律堂的长老。”
唐三十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