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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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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段话其实有些散碎,但陈长生听明白了。

这场风波本来是天海家与国教新派向教宗发起的攻势的开端,却硬生生被国教学院挡在了院门之前,离宫当然会保持安静。

教宗走回椅前,示意他坐下,说道:“而且这是一个机会。”

这句话更简单,更含糊,但陈长生还是听懂了。

天海家和国教新派的攻势,如果能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对国教学院和他来说,是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

就像他的神识在剑意海洋里被洗的更加纯净坚韧,他的剑也在这些对战里变得更加稳定强大。

“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尽快地成熟起来。”教宗看着他和蔼说道。

这个结论陈长生只明白一部分,他和唐三十六讨论的时候,就是这一点无法确定,为何教宗陛下会选择这种方式让他成长,显得过于着急,用唐三十六的话来说,近乎揠苗助长。

看着他的神情,教宗有些意外,说道:“我以为你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或者会更早些便来找我。”

“有很多事情不感兴趣,也必须要学习,既然你无法避开……这是唐棠对我说的。”陈长生说道。

唐三十六对他说过,既然你要成为教宗,那么便要学会这些看似无趣的事情,便要拥有自己的班底,比如国教学院。

教宗先前的这些话,他之所以都能够听明白,也是因为唐三十六提前就做过类似的分析。

现在看来,唐三十六的那些推算都是对的。

“你这个朋友交的很不错。”教宗有些感慨,说道:“当年我和他祖父相识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你们这么大,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我和他祖父想法不一样,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维持当初的情谊,他回了汶水,我进了离宫,一晃便已经这么多年。”

前些天在国教学院看着莫雨和唐三十六说话,陈长生意识到所谓上层社会,但还是没有想到教宗居然与唐老太爷曾经如此亲近过。

“既然前些天没有来,我以为你最近便不会来,为何忽然今夜来了?”教宗问道。

国教学院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那个阶段,在那时候都没有向离宫求援,现在就更没有道理。

“我去了东御神将府。”陈长生说道:“我想退婚,他们那边一直在拖,所以我想请师叔帮忙直接解除这门婚事。”

教宗发现他眉眼间的神情竟很认真,神情微异问道:“你知道这门婚事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是以前,陈长生当然会相信师父说的那个故事——徐有容的祖父替先帝祭山,被魔族大将偷袭重伤,便是御医也无法治好,恰逢他的师父计道人路过当地,妙手回春,太宰感激之下便有了这份婚约,但现他自然清楚这份婚约的背后定有隐情。

因为师父并不仅仅是计道人,还是商院长,是圣后娘娘最强的敌人。

“不管这份婚约意味着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如果是普通的少年对着长辈说出这样的话,往往会有很浓郁的幼稚可笑意味,充斥着令人掩鼻的热血感觉,实际上只是自私放肆。可是当这句话从陈长生的嘴里说出来时,却没有这些问题,显得很平静,而且很有说服力,区别就在于前者往往是根本不知道责任是什么东西,而他则是经过很认真地思考之后确认这不是该自己承担的责任。

生死是自己的事,婚姻是自己的事,生不生孩子是自己的事,怎么养孩子也是自己的事。陈长生对这些事情并没有进行过整理,只是很自然地这样做,或者因为他一直修的就是顺心意,而上面这四点便是顺心意的最低要求。

教宗看着他再次问道:“将来你不会后悔?”

老人浩瀚如星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意。

陈长生没有注意到,说道:“不会。”

教宗静静看着他,说道:“好。”

陈长生告辞之前问道:“能不能不打?”

这说的自然是万众期待的……他与徐有容的那场对战。据唐三十六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青矅十三司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挑战书,执笔人请的是一位朝中的大学士。陈长生本来就不想与徐有容争斗,今天去了东御神将府,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更是多了一分同情,这时候又得到教宗首肯解除婚约,他觉得更没有任何道理打这一场。

“我们这一门修的就是顺心意,只要你自己愿意,当然可以,即便对方想要,你也可以避开。”

教宗从水池里拾起木瓢,继续给那盆青叶浇水,缓声说道:“只是你要能够做到确认,选择确实是在顺心意而行。”

陈长生看着教宗的背影,这一次总算明白了些,知道这段话另有深意。

第500章 我把最好的送给你

从离宫到皇宫的距离并不远。

只是以陈长生现在的身份,进离宫相当容易,进皇宫则有些麻烦,尤其是在事先没有报备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惊动了薛醒川。

“陈院长深夜进宫有何事?”

“我要去看落落。”

薛醒川问的很随便,陈长生应的更随便,戒备森严的皇宫便开了门。

陈长生随着一位太监向皇宫深处走去,过了段时间才醒过神来,不明白薛醒川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薛醒川曾经在宫墙秘门的这边等过圣后娘娘从那边归来,薛醒川以为那一次圣后娘娘是专门去看这少年的。

同样,看着陈长生的背影,薛醒川也很不理解这个少年为什么会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如此平静自然,他是圣后娘娘的神将,他的亲弟弟薛河在荒野上被陈长生一剑斩断了左臂,然而陈长生回京都后与他相遇数次,不要说有什么抱歉的意思,连警惕都没有。

落落在皇宫里过的很好,虽然宫墙隔绝了热闹的尘世,但毕竟和青叶世界里相比,这里的天空和太阳都是真实的,只是有些无聊。所以当她知道陈长生来看自己的时候,很是高兴。师徒二人在安静的花园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说的都是开心的事。

话题只是围绕着大榕树和那面湖,只是讲着国教学院的伙食质量突飞猛进,轩辕破的食量越来越夸张,唐三十六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苏墨虞收到了他舅妈的来信后脸色相当的难看,折袖的脸色还是老模样,像个死人一样。

陈长生还讲了讲国教学院新生里天赋相对出众的十几人,说如果运气好应该能过预科,甚至说不定还能在大朝试里排进三甲的后半段。

落落听得很是开心,只是和以前比起来,她的话要变得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只是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陈长生。

陈长生想着先前在徐府里看到的霜儿,以为这是小女孩长大后自然的变化,也没有怎么在意。

时间在闲谈里流逝的很快,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已经到了深夜,直到隐藏在树丛里的李女史觉得实在有些不妥,咳了两声。陈长生这才想起自己今夜来看落落的主要目的,牵着她的手走到墙边,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所有可能窥视的视线,摸出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落落有些吃惊,看着掌心里那颗石珠,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送自己这个东西。

“我不确定告诉你真相之后对你的修行到底是好是坏,所以暂时不说,但总之……这是个好东西。”

陈长生看着她说道:“一定不要弄丢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多拿在手里感悟一下,最好不要让人看见。”

落落认真说道:“先生送我的礼物,我一定不会弄丢的。”

金玉律送陈长生离开的时候,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陈长生有些不解,问道:“金叔,怎么了?”

金玉律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把那件事情说出来,问道:“你刚才和殿下在墙角说什么呢?”

陈长生说道:“没什么,送了她一个小玩意儿。”

金玉律当初在白帝城坚不受官,躬耕为生,但看他身上那件满是铜钱的绸袍便知道性情,感兴趣问道:“很值钱?是不是唐家的东西?”

在他看来,陈长生穷的厉害,以前全靠落落殿下和唐三十六接济,哪里拿得出来什么好东西,应该是转送的唐家礼物。

陈长生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以前拣的,不值什么钱。”

一听居然是拣的,而且还不值钱,金玉律顿时没了兴趣,又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禁更加恼火。

“殿下送了你那么些好东西,你就没想过回报些什么?”

陈长生这种人哪里听得出来这句话意有所指,很诚实地说道:“这是我身边最好的东西。”

……

……

回到国教学院的时候,夜已极深。

换作往常,陈长生早已入眠,但他今天没有。

他先去了百草园,又去了藏书楼,再回到自己的房间。

站在窗前,看着湖里的繁星,他想起了离宫里那片被黑檐切割开来的夜空。

去凌烟阁是师父的安排,王之策藏在墙里的那个盒子,也是师父告诉他的,但那个盒子的开关机枢没有动过,说明没有人打开过那个盒子。这也就意味着,师父也应该不知道王之策那本笔记里的内容,也不会知道王之策在里面提到过他的名字——计道人。

通过王之策的笔记可以看出,计道人在太宗年间就已经非常出名,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与王公大臣们的府邸,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接任的国教学院院长一职,又是如何在这两个身份之间转换自如的呢?

陈长生的目光落在手边的那本书籍上,那是国教学院的大事录。先前他在这本书籍里找到了师父当初接任国教学院院长时的日期以及前后发生的一些大事,依然没能想明白,师父当年怎么能够瞒得过天下众生,最关键的是,他怎么能够瞒得过教宗,要知道,他们可是同门师兄弟,而且传说在国教学院之变里,师父便是死在教宗的手中……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隐情?

对整件事情,他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比如教宗的转变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司源道人和凌海之主都与他决裂,为什么?他曾经当面问过教宗,得出的回答是一个非常有力量的理由,可还是完全解除他心头的疑惑。

天下苍生如何,真的能影响到圣人的选择吗?

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明白,而且事涉师父和师兄,也没有办法与唐三十六和落落进行交流,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那本书籍塞进书架的最深处,走回窗边,借着夜空里洒落的星空静心宁意,闭上眼睛开始冥想,神识微动,落在那颗黑色的石珠上。

寒风拂面,顿时清醒,他出现在周园里,还是站在陵墓的最上方。

第501章 时光泡烂了过往

他发现和昨天比起来,今天的风里似乎多了些别的味道,相对湿润了些,而且有淡淡的泥腥味,那并不是坏事。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天书陵神道下方的渠水清如无物,便是这个道理,周园重新开启,应该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兽群距离周陵又近了些,看着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但远远看着便能察觉到某些变化。

来到草原里,看着跪在面前的数万妖兽,陈长生有些惊讶,昨天他只带了一些药草进来,没想到,倒山獠和犍兽的伤势便好了很多,其余的妖兽,看着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土狲今天没有藏在倒山獠的盘角里,而是躲在兽群中,远远地看着他,眼珠骨碌骨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不到什么凶意。

陈长生取出药草,放到身前的地面上。

看着这幕画面,犍兽缓缓点头以示感谢,然后把尾部竖了起来,仿佛一只旗杆。

倒山獠站起身,向着身后广阔的草原厉啸了一声。妖兽群如潮水一般地涌动,然后开始自行列队,显得极有规矩和老实,即便是那些平日里见面便会厮杀至死的宿敌,此时哪怕挤在一起,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陈长生有些没想到,怔了怔后继续自己的动作,没有过多长时间,身前便堆满了药草,竟仿佛一座小山般。

看着那座小山般的药草,犍兽和倒山獠哪怕当年跟着周独夫见过很多世面,眼神也不禁变得有些呆滞。那只土狲更是不堪,极其粗暴地挤开身边的蛟蛇,前肢不停地扒拉着地面,像道闪电般掠到了兽群的最前方,然后啪的一声倒在了陈长生的脚下。

它倒的很有讲究,前肢高高地举着,残缺的下半身轻轻地拍打着地面,震起微微的烟尘,显得格外恭顺乖巧。

前一次它也曾经亲吻过陈长生脚下的土地,但那是装的,远不如此时真心真意。

因为它确认陈长生真的愿意帮助这些妖兽,更关键的是,他居然真的有能力帮助这些妖兽。

“你们……自己分配吧,还是按照昨天的规矩。”

陈长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些妖兽打交道,想了想后说了这句话,然后向草原边围走去。

兽群在他身后如潮水般低敛,为他送行。

昨天他已经把周园仔细地寻找了一遍,今天他没有重复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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