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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城太远,而且他非常确定,天海和教宗在京都。
只是如果真的被寒山天石大阵拖住太长时间,局势或者真的可能发生变化。
他从来都不喜欢变化,因为变化往往就是麻烦。
现在轮到他来做选择。
是趁着变化还没有发生之前,抓紧时间全力破阵离开寒山,回到自己的国度,还是再停留一会,先把那件事情做了?
天机老人做出牺牲山道和溪畔的那些人类修行者与妖族高手,也要把他困在寒山里的决定时,很快,便想必有所犹豫。
对他来说,这时候的选择不需要任何犹豫,甚至可以说不需要选择。
因为在他看来,做那件事情不需要太多时间。
在他的眼里,那个少年和蝼蚁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哪怕那少年是震惊了整个大陆的修道天才。
他不再理会那些向破风雪缓落的天石,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山道上。
陈长生和那些人类修行者就在山道上。
他很平静,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随着中年书生的视线重新落下,山道上的人们都绝望了。
溪畔草地上的刘青也绝望了。
就连折袖和唐三十六都绝望了。
陈长生没有,看着微笑不语的中年书生,甚至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个不应该这时候想起的人。
那个曾经在百草园里和他对坐饮茶的中年妇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不说话的缘故,他觉得中年书生和那个中年妇人有些想像。
当然,他知道这肯定是错觉。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名中年书生是谁。
他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十岁那年的那个夜里,大师兄摇了一夜蒲扇,对他说,只有圣人才能控制住对他的贪婪与渴望。
在此后的岁月里,他很注意隐藏自己身体的异样,直至在周园里,那道香味让大鹏和南客闻到了。
中年书生是南客的父亲,或者便是这样知道的。
而他当然不是圣人。
他是魔鬼。
陈长生觉得在中年书生的视线里,自己是赤裸的,躺在湿乎乎的砧板上,已经被开膛剖肚,浑身血污。
他不怕死,但真的很畏惧这种感觉。
他不想被当作鱼肉吃掉。
……
……
第567章 逃往寒山深处
面对着可能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面对着最凄惨的可能结局,陈长生恐惧、紧张、不安……但还是没有绝望。
他十岁的时候就绝望过了,习惯了,知道这没用。
他看着远处溪畔的中年书生,右手在袖子里握住了一颗钮扣。
中年书生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骤然变得更加锐利,寒芒如剑,恐怖的气息,向着山野四处散去。
轰轰巨响里,空中的那些石头被生生地震开了些许。
风雪骤疾,山道上更加寒冷,伴着数声脆响,很多修道者的兵器都落到了地上!
陈长生发现自己的右手有些不听使唤,仿佛真的被冻僵了一般,竟没有办法捏破掌心的那颗钮扣!
凭借着寒山里源源不断的阵法驱动,数百颗天石再次落下。
中年书生举起右手,向着远处山道上虚弹一指。
一道无形无迹的气息,穿过那些天石的包围,来到山道上。
陈长生右手被中年书生锁死气机,左手却还能动。
只听得一阵极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自剑鞘里飞出的那颗金属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伸展开来。
陈长生的左手里多了一把旧伞。
黄纸伞。
一声轰鸣响彻山道,溪水翻腾而起,溅成万片雪。
那道气息击中了黄纸伞的伞面。
难以想象的狂暴力量,顺着黄纸伞的伞骨,传到了陈长生的身上。
陈长生就像一颗被铁锤砸中的小石头,呼啸破风倒掠而去,狠狠地砸在坚硬的崖壁上!
烟尘大作,然后渐敛。
崖壁处出现一个清楚的人形痕迹,还有一地石屑,却已经没有了陈长生的踪影。
……
……
陈长生能够脱离那名中年书生的气机锁定,以这种难以想象的方式消失无踪,自然靠的是他一直握在掌心里的那颗钮扣。
那不是普通的钮扣,那是千里钮。
当初在国教学院里,落落遇到那名魔族的刺客时,曾经用过千里钮,却被天罗挡住了。
天罗是魔君的武器,虽然威力早已不复当初,但却刚好可以克制千里钮。
现在,天罗应该是在大周朝廷的手里。
今天在寒山里,陈长生遇到了天罗的主人,动用千里钮逃亡,没有被天罗挡住,却被一块大石头挡住了。
他这时候本应该已经离开了寒山的范围,与山下的茅秋雨及凌海之王会合,却还在山间。
悬浮在天空里的数千块石头,把整座寒山都封锁了起来,所以他没能离开。
那是一块像小山般的巨石,就横在山道正前方。
陈长生脸色苍白至极,体内伤势暴发,一口鲜血喷到了石头上面。
那名中年书生先前的遥遥一指,竟隐隐胜过他在浔阳城里见过的朱洛的剑。
如果不是有黄纸伞,他这时候肯定已经死了。
即便如此,黄纸伞的表面出现了一道破口。
陈长生看着石头上的血迹,确认没有味道,依然无法放心,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掩在上面,然后向着山道上方疾掠而去。
在过往的战斗里,他很少逃跑,更不会丢下同伴,但今天不同,因为他没有战胜那名中年书生、甚至稍微抵挡一下对方的可能,而且他很清楚,中年书生的目标就是自己,那么自己逃的越远,他的同伴反而更安全。
所以他逃了,逃的异常坚定。
他动用了燃剑,不要命般地燃烧着真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寒山峰顶狂奔。
夜色笼罩下的群山间,生出一道尘龙,瞬间便至了数里之外。
……
……
溪畔与山道上一片安静。
人们看着烟尘敛后的崖壁,看着那道撞击后留下的痕迹,很是吃惊。唐三十六和折袖没有去看,只是盯着溪畔那名中年书生,哪怕脸色苍白,心生惧意,知道下一刻便会死去,依然死死地盯着。
中年书生动了,向溪流上方走去。
寒山天石大阵生出感应,数百颗天石,向他围了过去。
折袖与唐三十六也同时动了,向着中年书生扑了过去。他们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中年书生的对手,但对方明显是冲着陈长生来的,这时候肯定是要去追陈长生,那么拖得一刻是一刻……
他们没能拖住那名中年书生,但也没有死。
远离雪老城,来到人类世界,中年书生的时间很珍贵,至少要比他们的命更珍贵,所以他没有理会二人。
折袖和唐三十六根本没有办法追上中年书生的脚步。
中年书生看似走的很缓慢,却瞬间出现在远处的山峰里。
最可怖的是,他竟是带着那数百块天石在一起行走。
那些天石拥有难以想象的重量,此时尽数在中年书生的身上,却无法延缓他的脚步片刻。
群山里响起沉重的轰隆声,如雷一般,无数山崖倾塌,山道断裂。
这个画面很诡异,很震撼,很令人畏惧,很有力量。
随着中年书生和那些天石的离开,溪畔与山道上的风雪与威压顿时消失。
轰的一声,溪水震离地面,喷射至数百丈高的天空里,然后像雨一般落下。
崖壁山道与草地剧烈地震动,闷哼声不停响起。
树林里那些像黄灯笼般的柿子纷纷坠地,无论已经成熟还是青涩,都砸的稀烂如泥。
就像溪畔的那些尸体与血肉。
……
……
那块大石头还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离地面很近,似是接着,便像一座小山。
中年书生在对面的崖间,伸手遥遥一抓,小山般的石头便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手里。
与这座小山般的巨石相比,他显得很渺小,甚至要被完全掩住。
一座山落在他的手里,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妥,但却真实发生了。
夜色笼罩的山崖间寒风忽起,吹拂走石头表面的那些尘土,露出下面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渍。
中年书生低头,在那处闻了闻,神情依旧漠然,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沉醉了一般。
“吾儿果然没有说错。”
中年书生睁开眼睛,看着石上的血渍,露出了一丝微笑,显得很满意。
他脸上的山水多了几分明媚,添了几分生机。
下一刻,那片山水暗了数分。
因为他挑了挑眉。
——还没有完全熟透,但也应该够用。
当年留下的隐伤,应该可以尽复。
他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负担,继续向着最终的大自由境界前行。
思及此,思及这千年的漫长岁月,即便是他,也不禁有些感慨。
……
……
第568章 山里有个游客
陈长生一路狂奔,靴与山道齐碎,挟烟尘而去,不过片刻时间,便已经来到了山腰。
他不知道距离寒山峰顶的天池还有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抓紧时间,跑得越远越好。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到石珠变得热了起来。
群山间忽然响起雷鸣,那是数百颗石头被强行带动,击破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是山崖垮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天书碑化作的石珠越来越热,甚至变得有些滚烫起来。
忽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无踪。
一个事物映入、更准确地说是闯进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方印章,不知道是用什么石材雕刻而成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石制的印章在风中轻轻摇摆。
印章系在一个人的腰间。
就是那个中年书生。
然后,陈长生才看到了随中年书生而至的数百颗天石。
铺天盖地,气势非凡,明明是限制他速度、试图困住他的非凡之物,却仿佛与那枚印章一样,变成了他的佩饰。
这是一片山崖,上面是不知何年被凿出来的浅坑以为便道,石坑里满是青苔。
陈长生在崖下,中年书生在崖上,相隔不过数十丈。
“你们人类最喜欢做这种作茧自缚的事情。”
中年书生看着他平静说道:“我不知道天石大阵封山是不是一个局,我只知道这会把你封死在这座山里。”
陈长生没有接话,因为没有意义。
他的心里也没有生出绝望的情绪,还是因为没有意义。
他的神识落在了那颗黑色的石珠上,准备进入周园暂避。
他不知道中年书生有没有能力直接破开周园的空间壁障——如果他和徐有容当初的推论是对的,此人曾经潜入过周园,那么他当着对方的面进入周园,并不安全。但他这时候的身后便是绝壁,已经进入绝境,总得试试。
令他震惊或者说意料中的是,他没能通过那块黑石进入周园。
没有任何变化发生,他还是在寒山的绝壁前。
不知道是因为寒山天石大阵封闭所有空间的缘故,还是中年书生强大到可以在足够接近的距离内影响空间的法则。
总之,他没能进入周园,失去了最后的手段。
但他还是没有绝望。
他举起无垢剑,握住藏锋鞘,望向中年书生,神情很平静。
那是他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可是那又如何?
中年书生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神情,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陈长生点头。
中年书生说道:“我会带着一颗惜才的心,慢慢地把你吃掉。”
陈长生说道:“我会离山法剑最后一式,我还会玉石俱焚,苏离前辈传给过我一记燃剑,我可以把自己烧成一摊灰。”
中年书生微笑说道:“准备用死威胁我?虽然鲜活的猎物味道会好些,但我也不介意施予一些仁慈,先把你杀死。”
陈长生说道:“可是你一直没有杀我。”
是的,如果中年书生真的决意要杀他,无论他有没有黄纸伞、千里钮、那封信,他都已经死了。
中年书生笑容渐敛,面无表情说道:“在我的面前,想死也没能那么容易。”
“我想试试。”
在浔阳城里,王破面对朱洛的时候,说过这四个字,他想试试看能不能刺朱洛一剑。今天在寒山,陈长生也说出了这个四个字,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抢在对方之前,把自己燃烧成灰烬。
万剑在鞘中微鸣,准备最后的冲锋,信封在手里捏紧,随时准备放出最后的剑。
真元在断裂的经脉里艰难地流动,神识海洋生起风暴,准备最后的燃烧。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真的很平静。
当然,难免还是有些不舍。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
……
时间缓慢地流逝,万剑还是没有出鞘,他也没有燃烧,他还活着。
不是因为那位中年书生控制了他的身体,而是因为山崖绝壁前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男人,从崖畔的青藤里走了出来。
一人满头白发,神情有些紧张,尤其是望向中年书生的眼光里,满是畏惧。另一人面带沧桑,却看不出年岁,穿着件寻常衣衫,神态很平静,仿佛只是位寻景探幽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