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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潮渐散,渐渐消逝在草原里。
最后只剩下两只身形如山的妖兽,如果仔细望去,应该还能看见它们的身前还有一个小黑点。
“那就是传说中的犍兽吗?”
那名裨将看着陵墓前方最高大的那只黑色妖兽,想起了在书中看到过的描述。
他已经认出另外一只大妖兽是倒山獠,也是百兽榜上的恐怖存在,虽然很罕见,但在与魔族的战场上,偶尔能够远远看到这种妖兽的身影,至于犍兽则真的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了。
陈长生带着他们向周陵外走去。
想着先前的画面,安华看着他的背影,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仰慕与敬畏。
——教宗大人只是挥了挥手,兽潮便散了。
难道说这里就是教宗大人的小世界,就像当年离宫里的青叶世界?
走下陵墓,穿过那些只剩下残座的石碑,来到了白草道上。
天气很晴朗,可以望见很远的地方,却看不到那座庙,也许是因为犍兽的身影太过庞大,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陈长生望向犍兽的那只独眼,点了点头,又和倒山獠倒了个招呼,然后望向它们身前。
安华这时候才看清楚,先前在陵墓上的看到的那个小黑点原来是一只土黄色的妖兽。
这只妖兽很瘦小,毛皮破烂、肢体残缺,看着很是可怜,但不知道为何,它的眼睛总给人一种特别阴冷恐怖的感觉,哪怕它这时候已经扑倒在陈长生的身前,抱着他的小腿不停地叽叽叽叽说着什么,显得格外谄媚,就像一只狗。
那名裨将忽然想起了一种可能,脸色顿时变得极为不安,声音微颤说道:“这是土狲?”
安华本来还想着稍后是不是要替这只妖兽治治身上的伤,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当年天机阁排百兽榜时,对土狲要不要入榜,要把它放在什么位置一直有极大的争议,因为这种擅长隐匿潜地的妖兽个体战斗力并不是特别强大,远不如倒山獠天生神力,更不如犍兽可敌千军,但是……所有的修道者都宁肯面对倒山獠和犍兽也不愿意单独面对土狲,因为这种妖兽智慧程度太高,或者说太过阴险狡诈,而且无比冷血残酷。
安华和那名裨将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凶名赫赫的土狲与抱着陈长生小腿的这只土狗联系在一起。
陈长生摸了摸土狲的头顶表示亲热,通过它的叽叽怪叫知晓了最近周园的情况,还是没有答应它出周园看看的请求。
如何处理草原里的妖兽,他想过很多次,也与徐有容商量过,是不是要把它们放到那片他送给她的草原上去——日不落草原的禁制破除之后,妖兽不止数量得到了恢复,实力也较诸以前要强大了不少,应该能够安全地生活。但犍兽和倒山獠等妖兽早就已经习惯周园里的生活,知道外面的世界无比险恶,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土狲虽然身体残缺,实力远远不如以前,却依然想着去外面看看,险恶二字对它来说仿佛就是最美的蜂蜜,然而陈长生却不能让它离开周园,一方面是为了它的安全考虑,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外界的安全。
土狲有些委屈地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没有做更多纠缠,更不敢在眼里流露出任何怨毒,就连失望都不敢有,用两只前肢撑着残缺的身体爬回了倒山獠头上的盘角里,极其乖巧地向他挥了挥手。
第798章 是,陛下
看着向着草原深处缓缓行去的犍兽以及跟在后面的倒山獠,安华与那名裨将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们看到的所有画面都是那样的令人震惊。
裨将想起某个家伙以前曾经说过,魔帅喜欢坐在一头倒山獠的盘角里。
而在教宗大人的世界里,一只残废的土狲都能坐在相同的位置上。
“将军,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震惊联想。
他转身望去,只见陈长生看着自己,赶紧应道:“末将陈酬。”
陈长生问道:“陈将军,我一直有件事情很好奇,当时你决定去高阳镇的时候,难道不担心上级说你擅离职守?”
陈酬苦笑道:“我是从七里奚贬到松山军府的罪将,本就无事可做,当时想着救个人也好,谁想会遇着这么多事。”
陈长生觉得七里奚这个地名很熟悉,但没有多想。
他很欣赏这名叫做陈酬的将军,无论是他冒着风险,送一名阵师去高阳镇求医问药,还是其后面临那些强者时表现出来的勇气与决心,问道:“那现在呢?你还想不想回松山军府做事?”
陈酬有些不解,问道:“您的意思是?”
陈长生说道:“如果你去松山军府做神将,想必没有人能再让你无事可做。”
陈酬怔住了,被安华轻声提醒才缓过神来,带着满脸茫然,指着自己问道:“我回松山军府做神将?”
陈长生说道:“不错。”
陈酬觉得这好生荒谬,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是被贬之前,我已是游骑主将,再在前线努力十年,积累军功,提升实力,或者还真能争取一下松山军府的位置,但现在……”
现在的他只是个裨将,级别最低的将官,距离神将的位置差了整整六个级别,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最终也只是一声叹息。
他一直觉得父亲给自己的名字起的不好。
陈酬陈酬,有功难酬,只能搁在案卷里慢慢陈旧。
不然那个家伙为何会被贬去阪崖,自己又为何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陈长生忽然发现接下来的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如果他的那位朋友现在不是在汶水城而是在这里,或者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很多。
那位朋友一定会拍着陈酬的肩膀,豪气干云说道:“陈长生是谁?他说你行,你不行也能行。”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但陈长生自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好在旁边还有人。
安华走到陈酬身前,轻声说了几句。
陈酬这才反应过来,要他去做神将的不是小道殿里的骗钱教士,也不是军部那些贪得无厌的文书,而是教宗大人!
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又迅速变得茫然,情绪很是复杂。
安华知道这是精神受到了极大冲击后的反应,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走回陈长生身前。
离宫向来不干涉朝政之事,尤其是这几年时间,更是低调至极。
按道理来说,就算陈长生是教宗,也没有办法随意安排一个人做松山军府的神将。
而且正如陈酬自己所言,无论是资历还是背景,他都明显不是合适的对象。
但对安华来说,这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从雪岭到此间,从知道朱砂丹的来历再到挥袖退兽潮,陈长生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无比神圣高大。
她现在是陈长生最忠诚的信徒与追随者。
换句话来说,如果陈长生这时候告诉她明天清晨太阳会从西方升起,她一定会等上整夜只为了向天边望去一眼,如果发现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那么她会考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自己弄错了方向。
“你和陈酬一起去松山军府。”
陈长生对她说道:“我会写一封信你随身带着,另外还有些事情要麻烦你做。”
被教宗大人安排做事,安华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压力极大,如临深渊,声音微颤道:“是,陛下。”
陈长生看着她的眉眼,觉得有些眼熟,心头微动问道:“桉琳大主教是你何人?”
安华的神态更显谦顺,轻声应道:“桉琳大主教是我的姑母。”
陈长生没有继续再问什么,无论国教还是朝廷,终究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集合,不必多言。
他的视线顺着白草道向前而去,依然没有看见那间庙,心想难道是那年被天空碎片砸坏了,有时间应该去查访一番,然后他确认了自己留在这里的事物依然完好,不再多做停留,便带着安华与陈酬离开。
群山间的夜风要更加寒冷一些,夜空里的星辰静静地看着涧边的三人。
安华与陈酬没有空间转换的经验,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失神,用了些时间才平静下来。
“陛下,我们这是在哪里?”安华问道。
陈长生说道:“阪崖马场,那条路通往松山军府,二十四里外才有马站,你们要辛苦一些了。”
听到阪崖马场四字,陈酬神情微异,望向后方那些偶有灯光的营房,心想那个家伙难道就在这里?
这时安华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把我们救去的那个世界……是哪里?”
陈酬也忍不住望向了他,很想知道答案,又有些紧张。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们猜得不错,那里就是周园,那座陵墓就是周陵。”
得到了最想知道的答案,确认自己在传说中的地方停留了这些天,安华与陈酬的心神微漾,觉得好生满足。
再没有停留的理由,便要分别。
“陛下,请您为天下信徒保重身体。”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那两道身影,陈长生沉默了很长时间。
离开京都后的这几年里,他做了很多事,但直到今夜,直到他请安华与陈酬去做那两件事,才是真正的开始。
这几年里,他按照教宗师叔的安排,按照那个风雪夜在国教学院里达成的协议,一直隐藏着身份在世间行走,默默地提升着自己,但看起来,他的师父还有很多人并不相信他的沉默。
沉默啊沉默,无论如何沉默,他终究是教宗。
他已经拥有了世上无数信徒的无条件信任与忠诚,就像安华。
那么他便应该无条件地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以教宗陛下的名义。
第799章 春风绿两岸
道门是大周的国教,但并不仅仅是大周的国教,远在大周建国之前,在很多王朝里道门都是国教。
教宗是国教的执神权者,是天下信徒的共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比君王更高的地位。
怎样才能做好一位教宗?
陈长生通读道藏,在书上看过无数代教宗的事迹,但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学习的。
或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教宗师叔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做,只是试图通过自己的言行影响他。
比如天下为重,韬光养晦,审慎持重,不在意一时之得失,不在乎万世之毁誉,只为众生。
离开京都后,他像很多年轻的修道者一样直接去往了北方,想要在战场上出力,然而事实证明这样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容易让前线变得混乱、军心动摇。接着他开始用医术救人、炼制朱砂丹,确实救了不少人,但还是不够。
王之策在笔记里说过,位置是相对的,处于不同的位置,自然要选择不同的做事方法。他现在是教宗,想要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便不能像一名剑客、一名医生那样做事,而应该拿出不一样的手段来。
对这个黑暗且腐朽的世界,苏离是不屑与之为伍,不屑看之,若红尘沾身便一剑斩之,天海圣后的手段则是用更黑暗、更残酷的手段来镇压,来试图把那些陈腐之气尽数驱散,教宗师叔的手段则更加温和且保守。
在陈长生看来,这些手段都不对。
他不可能像师叔那样为了所谓大局而不停退让,甘于牺牲自己,他也不像苏离前辈那样与世界如此疏离,这个世界虽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善意,但他还是喜欢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当然他更不可能像天海圣后那样去做,当初在凌烟阁看过王之策笔记后,他便已经放弃了任何让世界随自己起舞的野望。
他的手段或者说方法或者说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既然不想把这个世界拱手让给那些腐朽的、无趣的人们,那么就应该站出来。
就像春风绿了江南岸,就像野花开满山坡,就这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昭告天下。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当然很困难,幸运的是,他还有很多同龄人,同道者。
如果那个家伙愿意加入进来,那该多好,可惜的是他怎么就不愿意出山呢?
陈长生望向远处依然灯光明亮的那个房间,不知道罗布这时候在想些什么。
……
……
魔族真的撤军了,没有任何圈套,也没有做任何保留,从天凉郡北至寒山西麓方圆约两千里的荒野雪原间,再也看到一名魔族的身影,只有拉祜河畔还留着两队狼骑,应该用来监视人族大军的动静。
对魔族因何撤军,很多人还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人族的胜利,北方雪原里的十余座军府以及数量更多的军寨都开始了庆祝,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仿佛过节一般。
松山军府的气氛与别的地方不同,紧张而且压抑,主街两侧挤满了人群,无论是军士还是商人或者为数不多的普通民众,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不安,因为他们围在这里不是等着欢庆魔族撤军,而是在等着一场审讯的结果。
前面这些天,陆续有很多车辇进入松山军府,有的车辇来自拥蓝关与拥雪关,有的车辇来自汉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