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有容看着他们微微一笑。
陈长生点头致意。
王之策没有见过这几个年轻人,但能猜到他们就是苟寒食、关飞白、白菜。
离山剑宗乃是最近数百年人族对抗魔族的先锋,风评极佳,影响力很大。
王之策远居世外,也知道这些,但他并不知道最近这几年发生的很多事情。
当他看到离山剑宗如此坚定地站在了陈长生与徐有容的那边,不禁有些意外。
那些南方宗派强者与王爷大臣们则是更加吃惊,或者说不安。
苟寒食等人是名声极大的神国七律,但毕竟还年轻,那几位剑堂长老才是真正的精锐强者。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为代表的是离山剑宗掌门的意志。
一位神圣领域强者的意志,即便是王之策与商行舟都必须重视起来。
接着,又有一位神圣领域强者站了出来。
微寒的风雪落在黝黑的铁刀上,没有融化,而是粘在了上面。
王破抱着刀说道:“陈长生说的对,要退也应该是你们退。”
就算是茅秋雨与曹云平在场,也很难承受王之策给予的压力。
离山剑宗掌门没有亲自到场,或者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王破却是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对陈长生的支持,甚至有些锋芒毕露的感觉。
野花盛开的年代由王破开始。
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人族的前辈强者们都很欣赏他。
除了朱洛以及苏离。
王之策也很欣赏王破,所以他更加想不明白。
他问道:“为什么?”
王破说道:“因为他比你们年轻。”
他微微挑眉说道:“年轻?”
“年轻就是正确。”
王破说道:“或者说,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
王之策说道:“思虑过多确实会有失锐气,但大局在前,不得不慎。”
王破说道:“当年我家被太宗皇帝下旨抄没的时候,你未曾说过什么,也是因为大局?”
王之策微微挑眉,想要解释当年自己已经见疑于陛下,对朝政已无力量,而且……但看着对方那两道有些寒酸的眉,他忽然发现这些解释其实很没有意思,终究只能发出一声苦笑。
这个时候,商行舟忽然对陈长生说了一句话。
“你如果想要看清楚为师的心意,只凭这句话是不够的。”
这句话的意思听上去有些难懂。
但陈长生听懂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用意。
“是的,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帮助我们看清楚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什么方法?”
“我们都不肯退,不肯死,还想证明自己是正确的,那就只能战上一场。”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在战场之上。”
“不,这个战场上有太多人。”
“每个人都有战斗的理由。”
“但这终究是我们的事,何必把整个世界拖进来?”
陈长生看着商行舟认真说道:“师父,我们打一架吧,谁赢了就听谁的。”
……
……
第1096章 人间最怕见天真
人们没有发出暴笑,甚至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感觉很诡异。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松鼠在神道旁的树枝上跑过,吸引住了某位羽林军校尉的视线,让他下意识里松开了手里的铁枪,沉重的铁枪落在一旁同僚的脚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哎哟!”
仿佛凝固一般的气氛被打破,人们终于醒过神来,脸上露出荒谬的神情。
一片哗然。
陈长生的提议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件事情干系到大周的皇位、人族的未来、史书的取材、千万人的生死。
他居然想着与自己的师父打一架来做出决定?
当年洛阳,周独夫与魔君的战斗确实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但那是外战。如果说世间一切纷争都可以通过如此简单的手段得到解决,百草园里怎会死了那么多皇族的子孙,国教学院又如何会在二十几年前变成一座荒凉的坟墓?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之策看着陈长生说道,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反而带着些安慰。
陈长生认真说道:“既然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不想死太多人,以免人族势弱,偏又都不肯让步,那么让我们打一架来定输赢,最后不管他死或者我死,大家都还会活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听到这句话,人群渐渐安静。
人们望向南方渐静的那道烟尘以及渐近的另外一道烟尘,感受着那些隐而未发的杀机,默然无语。
刚才听到陈长生提议时的荒唐感受已经被冲淡了很多,虽然还是荒唐,但似乎也有道理。
最关键的是,陈长生说的对,不管他死还是商行舟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还活着,京都会好好的,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王之策的眼神变得深沉了几分:“天下大事,并非儿戏,更不是小孩子打架。”
用一场战斗来决定人族的将来,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荒唐的行为。
陈长生看着王之策说道:“我自幼看过很多书,书里写过很多阴谋诡计,但往深里望去,或者往简单去想,那些事情与西宁镇上的孩子们打架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看争的是糖果、鱼还是天下,又或是史书上的篇章分量罢了。”
王之策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陈长生与苟寒食以通读道藏闻名于世前,他便是那个最早通读道藏的天才。
他看过的书绝对不比陈长生少,但直到今天他才开始从另外的角度去思考书上的某些内容。
治大国如烹小鲜,他一直以为这是在说谨慎,可按照陈长生的说法,也可以说是完全不需要在意。
群雄争霸,就是孩子打架,莫道宫廷喋血,须知杀鱼也会流血。
王之策说道:“我承认你的看法或者有道理。但你的师父不会同意。”
当陈长生与王之策说话的时候,商行舟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站在南溪斋剑阵里,没有破阵的意思,静静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长生知道王之策说的没有错。
他比谁都清楚商行舟的想法。
商行舟是世间最谨慎、最老谋深算的人。
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谋定而后动,没有绝对把握,便不会出手,即便出手也不会留下痕迹。
所以凌烟阁上的那些功臣都死在他的手里,世间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计道人的存在。
所以国教学院血案之后的那些年里,即便天海圣后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像商行舟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把全部的筹码放在一场战斗里。
哪怕无论怎么看,这场战斗他都必胜无疑。
因为他要的是千古伟业,而且只要是战斗都会有不可控的偶然性。
陈长生怎样才能说服他?
“当我看到吴道子从石墙上走下来,就开始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陈长生看了徐有容一眼。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知道了王之策会出现,她会败给师父。
他望向王之策继续说道:“然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商行舟也转身望向了他,似乎想要知道他到底想出了什么主意。
“我知道我很难说服师父同意我的提议。”
陈长生对王之策说道:“但你可以。”
商行舟请王之策来京都,是要他说服徐有容不要做出玉石俱焚的疯狂行为。
陈长生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也在等着王之策出现。
他希望王之策能说服商行舟同意自己的提议。
是的,能够说服商行舟的人也只有王之策了。
“而且既然是打架,总是需要一位裁判。”
陈长生说道:“整个大陆也只有您有资格来做这个裁判,因为您的声望足够高,所有的人都信服您的公正。”
王之策沉默片刻,说道:“原来你是真的在等我出现。”
人们终于听懂了陈长生的话,明白了他的安排。
徐有容深夜入宫,陈留王夜赴洛阳,京都局势无比紧张之时,他却在离宫石室里静悟剑道。
为什么?因为他需要准备这场战斗,因为他在等着商行舟请出王之策。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王之策出现。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王之策。
但他凭什么判定王之策会帮助他?
就因为王之策的声望与公正?
王之策看着陈长生说道:“我与你师父的关系并不好。”
他的神情变得冷淡了很多。
陈长生说道:“我知道,但您既然来了,说明你们的关系并不像我最初想象的那么差。”
凌烟阁里的那些功臣名将,绝大部分都是死在商行舟的手里。
商行舟是太宗皇帝手里最无形、也是最可怕的一把刀。
王之策与太宗皇帝关系不好,而且也是凌烟阁画像里的一员。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很痛恨商行舟。
陈长生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但当他发现王之策会应商行舟之请来京,他开始重新审视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想起当年在寒山自己被魔君追杀的时候,王之策忽然出现。
这让他确定师父与王之策之间应该一直有联系。
王之策说道:“你错了,我来京都与你师父并无关系。”
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句话。
天下苍生。
陈长生有些意外,但没有失望。
因为所谓说服,其实依然还是站队。
只要王之策愿意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商行舟便必须同意他的提议。
不然商行舟会付出更多的代价,从理智判断无法承受的代价。
问题在于,王之策就算被他说动,不再支持商行舟,又凭什么会帮他?
还是因为天下苍生?
这固然还是个很有力量的理由,但陈长生不想说这个词。
今天这个词出现的次数已经太多,多到他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王之策认真说道:“因为……吴道子会死。”
第1097章 一只暗夜中静静沉去的黄河鲤鱼
……
……
寒风凛冽,微雪轻飘。
吴道子满脸怨愤,浑身是血,箕坐于冰冷的地面上,对着天空不停地骂着脏话。
但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不敢低头,因为他的脖颈处的寒意越来越盛。
不是因为有雪花落入衣领里。
因为安华在身后一直盯着他的脖颈,手里握着锋利的短刀。
……
……
王之策盯着陈长生的眼睛,微微挑眉,视线变得锋利无比。
看到陈长生在天书陵出现,他便知道吴道子失手了。
他并不在意,心想以吴道子的辈份以及盛名,离宫或者会把吴道子囚禁起来,但应该不会加以折辱。
他怎样也没有想到,陈长生竟然会用吴道子的性命威胁自己。
可以想见此时吴道子的处境应该非常糟糕。
王之策对这种感觉有些陌生。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敢对他动心思了。
无论是好心思还是坏心思。
当年商行舟出入凌烟阁名臣的府邸,也未曾对他有过想法。
不然历史或者会变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更不要说威胁他。
他静静看着陈长生,没有说话。
他是千年来最有名的书生,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与文弱二字无关。
当年他统领人族与妖族的联军,从天凉郡杀至雪老城下,一路血流飘杵,尸横遍野。
说到杀人这种事情,今日天书陵里的所有人加起来,也没有他杀的人多。
他的眼神仿佛深渊,又有熊熊烈焰。
陈长生却根本不惧,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一声轻响,残雪飘舞。
徐有容的右手轻轻落在斋剑的剑柄上,洁白的羽翼缓缓摆动。
苟寒食等人与三位离山剑堂长老没有说话,直接取出了剑,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王破不再抱臂,左手握住刀鞘,随时可以拨刀。
曾经斩断洛水的铁刀再次出鞘时,天书陵外的那条河还能继续流淌吗?
慈涧寺、三阳宗等少数南方宗派的长老们,挣扎片刻后,终于再次举起了手里的兵器。
朝廷一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一言不合便要拨刀相向?
要知道对面可是王之策!
这就是王破的刀道。
离山的剑道。
也是陈长生修的道。
曰直。
王之策如果不同意陈长生的提议,那么吴道子就会死。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强硬。
几位陈家王爷下意识里望向了相王。
作为皇族最强者,他的态度非常重要,足以影响朝堂与军方的趋向。
陈留王这时候也已经落在了离宫的手里。
如果双方真的撕破脸,陈留王还能活着吗?
然而当人们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相王不知何时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是眼不见为净,还是在想如果离宫用儿子的性命威胁自己时该怎么选?
……
……
“数百年后,当你回首往事,发现就在今天你开始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憎的那种人……”
王之策的眼神回复了平静,对陈长生说道:“你可能会生出难以想象的悔恨。”
陈长生想起了与唐三十六的那些谈话。
那些谈话发生在大榕树